“陈坚其实挺不错,聪明,有傲骨,虽说是读书人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处事还算圆滑,可就是太出色了。以后变数太多。”

云书不接话,绞着帕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华如初不想逼她,可她身边这几个人确实都该婚配了,尤其是云书,翻过年就满二十。在南朝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晚上在床上和祁佑说起这事,祁佑便问她,“都没有许亲?”

“恩。我的丫头都不轻松,不止要侍候我,还要学各种本事。”蓦然想起冬菲,华如初兴奋起来,“冬菲有个师兄,两人感情不错,我明天给家里去封信,让我娘去问问情况。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来太原,在太原开个医馆也不错。”

把她打开的被子拢好,祁佑点头。“恩,问问看。”

他是巴不得如初身边再多些人护着,他会更放心。

“你那里有没有合适的人?”

“祁安祁亮祁军三人里。只有祁军成亲了,祁亮是祁管家的孙子,祁安是祁家的一个远亲,父母都不在了,入了祁府便一直跟着我,秉性都不错。”

华如初眉头攒了起来,“我再考虑看看。”

“若是不行我手下还有几个管事,再就是护卫,慢慢挑。”

“恩。”华如初应下,“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云书,她已经不小了。”

祁佑心下一动,“别院那边的马管家婚配了?”

“没有,我和两人都说过,可惜他们没那个意思。”华如初忍不住叹气,“好奇怪,为什么跟着我的人都不愿意成亲?若说我没做好榜样,我现在也成亲了啊!”

祁佑扯了扯嘴角,“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像你,对另一半的要求过高。”

华如初抬头瞪他,怎么还记着这事呢!

抚了抚她的眼睛,祁佑终是露了笑意,“歇了吧。”

这个男人啊…

华如初闭上眼,往他怀里再挤了挤。

她对另一半的要求确实很高,但那是在交心的情况下,若她嫁的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男人,她又岂会去想那些,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就是。

现在两人能相处成这样已经远超她的预料之外了,她珍惜着呢!

九月下旬的太原温度明显低了许多。

华如初已经将薄薄的中衣换成了厚实些的,温度不再高得让人难受,只要做下这样的调整便舒舒服服的了。

“陈坚中举了?”

“恩,他给我来了信,依旧是那句话。”

“还是想求娶云书?”

“恩。”

“他现在在哪?”

“信里说有老乡要来太原,他顺道一起,这时候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华如初心下有了数,“到时他要是上门来,我见见他。”

“好。”祁佑点头应下,从他的立场来说他自然是希望这桩事能成,可如初的性子她了解,除非云书自己点头同意,不然这事成不了。

正好这时云书疾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篮子。

“小姐,婢子回来了,这是马管家让婢子带给您的。”

边说着,边将篮子放到桌上,空出手来向两人行礼。

华如初一猜就知道是什么了,连忙起身走到圆桌边,将篮子上面遮着的布扯掉,里面果然一左一右放着明显两种颜色的蛋。

“马柏有试过吗?”

“没有,马管家说不管成与不成都请小姐头一个知晓。”

“这家伙,还是这么个性子。”华如初也不客气,捡了个抹着草木灰的在手里,正要剥去外面那层脏东西就被祁佑拿了过去。

“我来。”

这是不让她弄脏手的意思?华如初觉得既然如此,她就该偷这个懒。

“云书,你拿个抹了黄泥的弄干净,小心点别弄破了,春玉,打两盆水来。”

“是。”

看其他人也眼巴巴的看着这里,华如初干脆将大家都叫过来帮忙。

能和小姐一起见到新东西的出现是一众丫头最高兴的事,那让她们觉得她们也是见证人。

祁佑将剥掉泥块的蛋在水里洗掉最后那层泥后递给如初,然后才去给自己净手。

华如初拿在手里掂了掂。恩,挺有份量,摇一摇…怎么好像有点声音?

在桌上敲了敲,在几人诧异的眼光下剥了壳,有黑色的水流了出来,味道也不太好闻。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像淤泥,看着就不像能入口的。

初步估算,要么是坏了,要么就是时间不够,要多敲几个看看才知道。

第一个就失败。再接过云书手里的咸蛋时华如初的信心明显不足了。

手往左边一伸,“祁佑,你来。”

祁佑纵容的看着她。顺从的接过来,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往桌上敲去。

“轻点…”

提醒刚完,蛋也破了。

蛋清顺着破壳的地方流出来,滴在桌上。

祁佑干脆就放下了,在他看来这应该是没有成功。

他这边一放下,那边华如初就伸手一片片将破了的蛋壳掀掉,蛋清一直在流,奇怪的是。蛋黄一点没出来。

当掀掉小半个蛋壳后,华如初已经是眉飞色舞了,也不管手上干不干净。一把拉着祁佑就往前凑,“祁佑你快看。”

祁佑自然更是不在乎的,反手将如初粘乎乎的手握在手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颗黄色的蛋黄静立在剩下的大半个壳子里。

居然,是立着的。

“硬了?”

“恩,硬了。”

好像有什么不对,华如初一脸正经的想。

云书几人都还是姑娘家,没有听出这话里的歧义,她们也不管是不是硬了,只想知道小姐做的这个什么蛋是不是成功了。

“小姐,那到底是成了还是败了?”

“一个成了一个败了。”想了想,不对,华如初改口道,“成了的这个都还只是看起来成了,到底有没有成要吃到嘴里才知道,你们把那些糊了黄泥的拿去洗了煮个一盏茶的时间。”

“是。”

祁佑让丫头拿了干净的水来,也不让她们帮忙,自己亲自给如初洗了手,丫头们看看偷笑不已,暗地里挤眉弄眼。

华如初当没看到,倒是想起那天无意中听到的一件事来,“祁佑,你想要几个以前用惯的人来侍候吗?”

“祁安祁亮就是我以前用惯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擦干手,华如初勾了勾嘴角,“听到有人背地里嚼舌根,说我容不得人,将以前侍候你的人都给赶走了,以前没觉得,听到她们这么说我才发现院子里好像都是我的陪嫁,你要是觉得这样不好,就调几个信得过的人进来侍候,只要她们不起外心,我不会赶她们走,前面打发的那几个你可以让人去查查,都是些别有用心的。”

祁佑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内宅的事本就该由你做主,我自然信得过你,你的丫头都很规矩,现在这样挺好。”

“你这么想我当然最高兴了,毕竟是我用惯的人,要是突然多出来几个陌生人,我也会不自在。”

华如初是真的高兴,她的秘密太多,都是不能让祁家人知道的,巴不得这院里除了自己人外便没了别人,要是祁佑觉得不好她没法,自当接受他安排的人,可现在祁佑亲口说这样挺好,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老太太亲自说起,她也能说得过去了。

说起来,祁武氏最近怎么这么安静?

这可有点不妙。

她不怕别人出尽各种手段来对付她,明的暗的她都接着就是。

真正咬人的狗不叫,她不希望祁武氏朝着这个方向进化。

ps:今天不知道能不能三更,我试试看,要是第二更更得早就有希望。另,看到标题想歪了的请面壁。

第一百八十六章谁重要

门外传来脚步声,华如初还以为是云书,也没在意。

待看到伸进来又马上缩回去的小脑袋时才知道是谁来了。

“躲什么?都看到你了。”

祁珍扭着帕子走进来,腼腆的喊了声哥哥。

然后溜到了华如初身边挽着她。

要是早知道哥哥今天休沐在家,她就不过来了.

哥哥每天都这么忙,好不容易能陪陪嫂子,她还来打扰,好没眼色。

“怎么过来了?祖母知道吗?”

“知道的,家里来了客人,祖母让我来这里和嫂嫂说说话。”

“魏家的人?”应该也只有魏家人上门才需要小姑娘避开吧。

祁珍红了脸,“不是,好像是来给家里的姐妹说媒的。”

祁家待嫁的姑娘确实是有好几个,光长房这边就还有两个到了可以许亲的年纪,二房三房好像都有。

她没去走动,几乎和谁都没有来往,一开始爱往她这跑的祁良大概是失了耐心,她不过闭门思过了堪堪三个月,这都解禁多长时间了也没见到他。

至于祁镇,听祁佑说他在家呆的时间本来就少,见不到他很正常。

华如初突然有种祁镇其实很适合做琳琅阁管事的念头。

不过一回过神她就赶紧把这个念头给掐了,她还是老实点的好。

竹帘撩起,云书端着盆进来。

“婢子用凉水冲了冲,应是不烫了,小姐您快试试。”

华如初拿了个塞到祁珍手里,故意没有说明,“煮熟了的,可以吃了。”

祁珍拿起来看了看,很是疑惑,“这是鸡蛋吗?怎么这么大个,壳还是绿色的。”

“鸡大。生得蛋就大呗。”边说着,华如初自己拿了个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利落的剥掉一半的壳将蛋送进祁佑的嘴里。

祁佑脸色如常,华如初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来到底这蛋吃不吃得,干脆直接了当的问,“好吃吗?什么味儿?”

“好吃。盐味。”

那就对了,有盐味才叫咸鸭蛋。

将还没咬到蛋黄的地方一口咬下去,苦咸苦咸的感觉瞬间冲击着她的味觉,这到底是放了多少盐才能让蛋咸到这程度,她不是写了个配比方子给马柏吗?那个配比应该是正确的啊!

幸好还有半口的蛋黄挽救她的味觉。粉粉的带着盐味的蛋黄好吃得苦咸味都可以忍受了。

这时,祁珍也将蛋完完整整的剥出来了,看哥哥和嫂嫂都吃了。毫不犹豫的将蛋送进了口里。

结果,一口咬进去多少,就又被她喷出来多少。

自觉失礼之下脸都红了,“嫂嫂,这蛋怎么这么咸,咸得都发苦了。”

“你别吃蛋白,吃蛋黄。”

祁珍向来听话,挑开外面那层蛋白。对着都滴出了黄油的蛋黄就是一口。

“怎么样?”

祁珍眼睛发亮,“好吃。”

“蛋白丢了,吃蛋黄就行。剩下的你们几个分了。”

“是。”

幽怨的看了祁佑一眼,这人,刚才一定是故意的。将剩下的蛋黄剥出来塞进祁佑嘴里,华如初嘟囔道:“看我对你多好,好吃的都给你吃了,你居然还诓我。”

祁佑眼中浮现笑意,从口中分出一半的蛋黄复又放进了如初嘴里。

两人的这番动作让刚到春心萌动这个年纪的珍姑娘不期然红了脸,这这这…她虽然很高兴哥嫂感情好,可是这又不是私底下两个人的时候…

因为祁珍在,一屋子人都没有再说起这事,倒是祁珍离开的时候偷偷问还有没有这种蛋,她想拿去给祖母尝尝。

华如初给她顺了顺头发,不是很认真的叮嘱,“这些东西外面还没有卖的,你先别和任何人说,过段时间我再去外面买回来给祖母品尝。”

祁珍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聪明,只是胆小,聪明也没有外露的机会。

听嫂嫂这么一说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不过嫂嫂对她好,她偏帮着嫂嫂就是了。

“不担心祁珍会说漏嘴?”

“说出来也没关系,随便一个借口就将事情带过去了,祖母总不会派人去查,又不是多大的事,若是在扬州,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新鲜玩意,这么点小东西根本激不起一点风浪。”

从如初口里听过太多次扬州,每每那种带着骄傲的意味让祁佑对扬州都多了几分好感。

他不是没去过扬州,天下九州,可以说他全去过,但次次都来去匆匆,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玩乐。

就是扬名天下的琳琅阁他也只是经过而已。

说起扬州,华如初就想起早就应该到了的葛榔头,他一船坐到哪里去了?

怎么现在都还没消没息的。

“小姐,秋谨回来了。”

竹帘是挂起来的,秋谨从外走进来,做了一段时间的管事后,就连走路看起来都爽利了几分。

“婢子给小姐姑爷请安。”

“快免了这套,怎么这会回来了?”

秋谨直了腰,将怀里的帐本递了过来,“婢子送帐本来给您过目。”

华如初看她一眼,接过来翻了翻便放到一边,没注意旁边的人拿了起来细看。

“生意好像好了不少。”

“是,照您说的,绣品并不挂店里售卖,原本婢子还有些担心会没有生意,现在好得都让婢子吃惊。”

“扬绣的优势不用说,光看就足够了,太原多世家,世家中又多姻亲,来来往往的就宣传开了,再加上贵妇们的聚会上太子妃再赞上一两句,绣纺的名头哪还藏得住,以后生意会更好。”

想到绣娘的问题,华如初停顿了下,续又道:“秋谨,你找个时间去一趟官行,多买上几个小丫头,年龄不能超过八岁,注意多看看她们的手。好好养养便请一个绣娘专门教她们扬绣吧,手艺在别人手里总不是个事,人家抬腿一走我们就麻烦了,以后还是要用自己人。”

“是,婢子明日就去。”

“银子从帐目上支取。”

“是。”

秋谨一走,华如初眼前就多了样东西。

顺着帐本看过去。望进祁佑眼里,“有问题?”

祁佑摇头,眼里仿佛压抑着什么,“这种做帐方式你从何学来的?”

糟糕,她忘记这茬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特别注意。不让别人知道琳琅阁是用这种新奇的方法记帐,可时间长了看得多了,便产生了一种这东西很寻常的错觉。

于是。就出现纰漏了。

要换以前,她绝不会将帐本随随便便放。

现在再想已经迟了,华如初端起一脸无辜的表情,“有何不妥?”

看她不愿意说实话,祁佑也不逼她,如初身上的秘密很多,他不急,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挖掘。

“可能教给我?”

“你想学?”

“恩。”看着帐本上一目了然的支出收入。再一对比自己案头上那些,祁佑重重点了下头,“很有用。”

华如初摇头。“若是你想学去献给太子,我劝你暂时不要,现在的时机不合适。也不能为祁家带来最大的利益,送别人东西要选在别人最需要的时候送,那样人家才能记进心里,再者说这么做太子也做不到利益最大化。”

祁佑往深里一想就明白过来,若是现在太子着手在这事上做出改变,做好了也就是让别人赞上一句,得不到一点实质的好处。

可若是在太子登基后再动手,那无疑将是他的帝皇生涯中重要的一笔。

史记上也绝不会一笔带过。

之后,祁佑没有再提这事,但是华如初知道祁佑是把这事记下来了。

她并不反感祁佑对太子的忠诚,不说曾经的那个世界谎言和欺骗随口就来,就是在这个历史上不曾出现的南朝,背叛也只是须臾之间的事。

她很庆幸她的枕边人是个值得她交付信任的人。

只是,心里还是难免有疑问,“若是我不愿意将这个记帐方法交出来呢?”

祁佑讶然抬头,“自然是随着你的心意来。”

心里那口气重重的落了下去,“我还以为在你心里,太子比我重要。”

“你是我的夫人。”

这算是解释?华如初眼神明媚,心情大好。

“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等时机合适了,你想献上去便献上去吧。”

“不勉强?”

显然,她那句反问在他心底留下痕迹了,华如初笑,“知道在你心里我比较重要,这个东西就不算什么了。”

祁佑柔了眼神,在晴朗的午后,一切都显得无比美好。

久没等到葛榔头,反倒是冬菲的师兄江雨先一步到了太原。

接到消息后,华如初便来了别院。

马柏边引着她往里走边忍笑道:“冬菲躲起来了,说不见人。”

不止华如初没忍住,云书等人也笑了,“江雨什么反应?”

“拿了药炉就在冬菲门前练药,一边说用了什么药材,要练出来什么药,冬菲一开始还能忍着不说话,后来听到江雨说药材所用的剂量后就忍不住了,纠正了他好几次。”

“那江雨分明是故意的,冬菲到底是傻了还是拐着弯的和人搭话呢?”

“依我看,是后者。”

说着话,一众人到了冬菲住的地方。

看到那场景,华如初觉得她什么都不用说了。

头碰头挨在一起的两人,不成亲置冬菲的名节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