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如初对那笑得羞怯的少年笑了笑,“其他几人的饭菜还是要麻烦掌柜的送上楼去,我们就在这里吃了。”
“好勒,那老汉我继续去忙活了。”
小二送了茶过来,赶紧又退了开去,拿了抹布把剩下的几张桌子擦得挣亮。
“怎么样?”
祁佑明白她在问什么,道:“不是什么奸滑的人,应该能问到些东西。”
客栈掌柜是个挺好说话的人,看两人的随从都没有跟在身边,便自觉的在两人身边侍候。
祁佑对外人话不多,华如初便把这事接了过来。
状似无意的说起这场大雨,“听说兖州前段时间闹了场大灾,我们今儿来却遇着场大雨,掌柜的,我听到的传言有误吧,真看不出来你们遭了灾。”
“您听到的不假,兖州都快三个月无雨了,地里的粮食都干死了,还死了不少人,这雨要是再不下,大家都要没有活路了。”
说起这事,掌柜的唏嘘不已,又道:“您是不知道,有些孩子才生出来就被做爹娘的忍着泪捂死了,没有水,没有吃的,大人都撑不住,哪有奶喂孩子,再加上还有人从中谋利,把那粮食哄抬成天价,带上家里所有的铜板去也只换来那么一点米,熬粥都不够。”
“官府的人不管?”
“哼,官府,和那些没良心的粮商穿同一条裤子的,怎么可能会管?”
华如初看了祁佑一眼,给掌柜的倒了杯酒。
两人要这一壶酒,就是为了对付掌柜的,自己根本一滴没喝,最多就是打湿了下嘴皮子。
掌柜的赶紧双手接了,连连道谢,仰头喝了。
“不瞒掌柜的,我是替家里来这兖州看行情的,打算来这边置办些产业,可我对这兖州不熟,只听说遭了灾,却不知道哪里的灾最严重,不知掌柜的可否相告。”
“这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喝了那杯酒后脸都红了却显得尤为激动的掌柜的声音都大了起来,“不是我老汉诉苦,咱们魏山县就是遭灾最严重的,您别看咱们这个小镇好像还挺好的样子,那是因为咱们这临近官道,来往的人总有一些,手里多得几个铜板,日子过得也松快些,再加上镇子上有一条地下河,里面的水虽然一日比一日浅,却到底还是养活了我们一镇子人,有时还能接济一下临近的人。”
接过华如初递来的酒一口饮下,掌柜不用她再问就继续道:“那些当官的不接济我们也就算了,看我们镇没有死人,便下文让我们镇每户人家每隔一天提供县衙多少水多少粮,说朝堂有令,让有富余的人接济一下重灾区快活不下去的人,民不与官斗,也斗不过,我们只得忍了,偏他们看我们每次都咬牙拿出来了便一日日的增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要不是这场雨下得好,地下河的水根本就撑不了几天了,想那县衙应该不会再让我们送水去了吧,不过那粮肯定是少不了的,老汉我没别的期望,就盼着他们别再增加了,不然我们镇也要死人了。”
ps:下章吃肉,嘘…
第一百五十七章嘘!!!
两人对望一眼,华如初续又问,“县衙有没有透过话,说这些粮会在交秋粮时扣掉?”
“哼,要真是这样,我们这心里也想得通,可有人得到消息,说那些粮食一运到县城就被送进商行高价卖了出去,如果真是接济他人,他们又岂会卖掉?镇上的人这些年存的一点体己全拿去买粮了,最憋屈的是买回来的有可能就是自家被迫征上去的,买回来后还得再次被征上去,然后再买回来。
田里的粮食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按以往的惯例,今年的秋粮朝廷通常都会免了,他们根本就是扯着虎皮做大旗,发这种灾难财,一个个都会有报应的。”
一时激愤,掌柜痛快的发泄着心里的愤怒,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民不议官,要是这两人说了出去,最先没有好下场的就是他。
华如初给他杯子里续了酒,“如果你说的属实,他们确实该得到报应,就该关起来游街,用臭鸡蛋招呼。”
掌柜的一听,顿时高兴了,有人陪着自己一起骂,这心里那点担心早就消失无踪,痛快得很。
一仰脖子喝光杯子里的酒,嘴巴一抹,继续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都给倒了出来,“听说不止我们这里,还有几个地方也被他们征水征粮了,有那有胆色的和他们对抗,听说死了好几个,还有好些被关着,到现在都没被放出来,现在粮食这么紧张,对衙门的人来说粮食就是银子,哪会去养着他们?我们都猜着那些人恐怕都死了。”
祁佑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皱,从中透露出来的消息太多,若那县衙的人真敢打着朝堂的旗号如此做,发配去边疆都是轻的,落个诛九族的罪都有可能。
“你们县真有那么严重?”
掌柜叹了口气,“我们县大。下辖十二个镇,一个镇下辖的村子大大小小好多个,可真正能勉强渡日的却只得三四处地方,这还不算严重?”
“既如此,兖州州牧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呵呵,客官。老汉我大字不认得几个,却也亲身体会了一个词,知道了什么叫官官相护,魏山县的县老令是兖州州牧大人的小舅子,县老爷把自己的妹妹送去给州牧大人做姨奶奶了。这才换来个县老爷当。”
华如初看向祁佑,眼中有不解,难道这县令的任命可以不通过朝堂吗?
祁佑拳头不自觉的握紧。怎么可能不要,这文家的手伸得比他和太子以为的都要伸得长。
只怕吏部那边也渗透进去了。
掌柜的一辈子都耗在这个客栈里,迎来送往的客人见得多了,并不是一点眼光都没有,看两人专挑着这些事情问,不由得就猜测起来两人的身份。
恐怕他们所说的做买卖是假,探听事情虚实才是真。
如果他们真是为这个事来的,总不可能是县太爷他们一挂的人。只要不是他们一挂的,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如果他猜中了,自然是大喜,若是他们真是来做买卖的。那就当他是喝多了胡言乱语了。
“我听说宁县,济县,桃县遭灾特别严重,有没有这回事?”
掌柜的眼睛一瞪,“谁说的,这人一定是个骗子,这三个县哪有咱们魏山县严重?”
果然如此,祁佑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华如初看他心情不好,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便把剩下的半壶酒塞到掌柜怀里,道:“多谢掌柜的为我们解惑了,这酒算是我们兄弟请掌柜喝的。”
掌柜的看样子确实是爱酒之人,舔了舔嘴唇接过酒壶,边道:“那老汉我就舔着脸接了,平日里舍不得喝,已经好久没喝得这么痛快了,两位慢用,老汉再去给两位炒个菜,送的,送的。”
华如初也不拒了他这好意,看他步伐稳健的往厨房方向走向,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南朝的人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多识字,并没有那么愚昧好糊弄。
两人沉默着吃了顿饭,就着雨声,和淡淡的酒香。
回到房间,华如初走到窗边把窗户支起,凉风进来,吹散了一室的浑浊。
双手抱胸,回头看向坐在圆桌边一脸严肃的人,“决定了没有?”
祁佑看她,起身走近,把人揽入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安心。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是肯定,而不是疑问,华如初笑得得意,小狐狸一般,“当然,你不就是在想是照原计划回太原还是去一趟魏山县城吗?”
祁佑心情突然就轻松下来,有个这么了解自己的贤内助,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自从如初答应下来后,她这几天接连不断的提点让他知道,原来他们还有那么多疏忽的地方。
这人以前未必就没有看出来,不过是不愿意过多介入这些事情罢了。
她好像总在给自己留退路。
他不喜欢这样。
他想要的,是把这个人彻底的绑在自己身边,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我要确定一下,所以,我们要去一趟魏山县。”
“好。”
如初毫不犹豫的同意让祁佑心情更好,怀里人温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被凉风带走的温暖瞬间又恢复如初。
好像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心就是暖的。
“伤还疼吗?”
“结的痂都掉了,早就不疼了,你的呢?”
拉着她往床边走,祁佑回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好,你来帮我看看。”
华如初看向窗户的方向,这这这天还是大亮的好吧。
祁佑这是想白日宣淫不成?
祁佑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担心窗户开着,会被外面的人听去什么声音,简而言之就是害羞了。
“有雨声伴奏,不是很美吗?不喜欢?恩?”将她推倒在床上,祁佑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声音轻柔。因为压抑带着点微微的沙哑,尤其是那一声鼻音浓重的‘恩’,性.感的要命。
这一瞬,华如初觉得自己被诱惑了。
勾住男人的脖子往下压,在男人的唇上辗转厮磨,不张嘴。也不试图进攻。
她喜欢这样的温情脉脉。
她相信祁佑也喜欢。
因为这是她给与的。
“如初…”
吻逐渐往下,在男人的喉结上重重一吸,听着男人蓦然加重的呼吸,亮出牙齿轻轻咬了咬。
不轻不重的力道,让人微微有点疼。却让人想得到更多。
祁佑微微仰头,让如初好继续下去。
衣领解开,舌尖在锁骨上滑过。华如初轻轻吹了一口气,声音也低沉了许多,“祁佑,你记得我说过的吗?我会让你成为全南朝最幸福的男人。”
“记得。”
“我向来不轻易许诺,一旦许诺,一定会做到。”华如初把祁佑的衣带一根根解开,“祁佑,这次让我来。好不好?”
祁佑眼中深沉如墨,欲.望翻涌其中,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她的身体驰骋一番。可是,他更期待如初的表现。
把衣衫丢到一边,露出精壮的上半身。祁佑点头。
吻从上而下,含住一边的红豆吮吸,男人的身体明显的紧绷了起来。
换到另一边,得到同样的反应。
抬头,对上男人仿欲吞下她的眼神,展颜一笑。
纯粹的让祁佑忍不住将手抚了上去。
这个人,是他的。
只是这么想着,心里便觉满足。
肚子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华如初低头,在上面轻轻印了几个吻。
祁佑算是毛发旺盛的人,肚子往下黑黑的一大丛。
吻落在上面,耻毛下的皮肉竟然极是敏感,肚子上马上出现了明显的肌肉形状。
这样就受不住了?
华如初抬眼,斜睨着他。
手却不紧不慢的把他的中裤褪下,早就蓄势待发的那一根猛的弹跳出来。
离得太近,直接打在了她脸上。
饶是华如初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挂不住了。
想都没想,曲着对着它一弹。
好在还知道不能用力,倒更刺激得它站得更直了。
挺拔得让她想到军姿。
…好邪恶的感觉。
手握了上去,感觉着它在手心迅速又涨大了一圈,华如初不由得抱怨,“别再大了,手握不住。”
得到的反应是那根东西又大了些,前面还在吐着透明的液体。
祁佑的呼吸更是重得仿佛重症病人。
“如初,快点。”忍得很辛苦的男人催促,被心尖上的人用那样的话称赞他却还能忍着,祁佑觉得自己的自制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华如初眨了眨眼,低下头试探着把那根东西含进了嘴里,动了动,还是觉得太大了,动得好艰难。
祁佑双眼猛的大张,如初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愿意为他…
撑起身子,看着那根东西在她嘴里进进出出,因为塞满了而显得圆鼓鼓的腮帮子让祁佑觉得下腹发紧。
该死,他有点忍不住了。
“如初,快一点。”
华如初眨眼,眼带抱怨,她已经很辛苦了好不好。
不过还是乖乖的加快了速度。
祁佑也随之挺腰。
含得很辛苦,嘴巴都酸了,华如初想让他快点出来,试着用舌头舔蘑菇头下面的那个凹陷处。
“快退…”
一听这话,华如初赶紧后退,退是退出来了,也没有射在嘴里。
可是,却全射在了脸上。
ps:喝点肉汤。最近风声很紧,鬼鬼这是顶风作案,所以,悄悄的看。
第一百五十八章自醒
至于最后的战况如何…
华如初第二天在床上躺了小半天。
就这样她还不怕死的抱怨,“都说了由我来主导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终于饱吃了一顿的祁佑只是把人往怀里再揽了揽,没有回话。
他能怎么说?
说他自制力瞬间决堤,再也想不起其他?
说如初的主动就已经让他觉得幸福?
他说不出来。
他知道如初希望他在她面前能坦承些,他也尽可能的什么都和如初说,可他性子就是如此,逼着自己也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可能,再多点时间就可以了。
如初的意思他懂,如果总是要去猜另一半的心思,那太累了。
他不想如此,也不想如初如此。
华如初也不看他,手却往上摸索,祁佑自觉把脸挨过去。
华如初捏起他脸皮扯了扯,撇嘴,“还是太薄了,男人就该厚脸皮点,那样才能占便宜。”
“我不用去占别人便宜。”
“也是,都是别人主动送上来。”
“我没有…”
华如初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玩的,你要是那种人,我会在这里和你说这些话吗?”
华如初没有抬头,所以她没有看到祁佑眼中满满的笑意,这到底是谁逗谁呢?
安静的依偎在一起,窗外唏唏呖呖的雨声依旧没停,只是小了些。
“这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欠了兖州三个月的雨,是打算这一次就要还够吗?过了又要成灾了。”
“现在百姓应该还在高兴。”扯过薄被搭在两人身上,祁佑还细心的把被角按了按。
温暖的让华如初觉得雨就这么下下去也挺好的。
“用过午饭后我们就去魏山县吧,在其他事上还是不要费太多时间了,太原那边局势还不知道如何了。”
“好。”
知道他们打算去魏山县,掌柜越加觉得自己猜测的有谱。
尤其是当他看到他们留在柜台上的那锭银子时。更觉得这是人家的谢礼。
若只论他们的食宿,那二两碎银就足够了。
喜滋滋的把银子藏进柜台的暗格里,刚收好,就听到外面传来车轱辘的声音,以及这段时间已经熟悉了的吆喝声。
掌柜脸色大变,赶紧把身上的那二两碎银子也藏到了暗格里。只放了一串铜板在身上。
穿着一身衙役服,帽子歪戴着的两个男人走进来,习惯性的扫了眼大堂,耻笑道:“一个客人都没有,看样子今日的粮食都还在了。”
边说着。两人熟门熟路的往厨房方向晃去。
掌柜的只得跟着,不用装都是一脸的苦相。
虽说今日得了笔意外之财,可明知道他们拿了自己的粮是去卖钱。这心里怎么可能舒坦。
两辆马车俱都遮了防雨布,就停在镇子的口子上,这个位置,正好把不远处的一切收进眼底。
马车门没关,祁佑和华如初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衙役不管不顾的从各户人家里抱出装有米面的袋子,有那舍不得的百姓追出来,在身后一路的求情,奢望着能拿出来一把两把。那样他们一天也就能撑过去了啊!
云书拿着马鞭的手都握成了拳,可小姐的规矩她懂,除非小姐开口。不然,她什么都不能做。
用小姐的话来说,天下的不平事太多了。她们能管到多少?就算她们图一时痛快管了,可她们总要离开,老百姓的根却在这里,等她们一走,那些人在她们这里受了多少,必定双倍乃至十倍百倍的回报给百姓,她们这不是在帮人,是在害人。
可眼睁睁看着,总是难过。
这时候她甚至想,这些人怎么不瞎了眼来招惹招惹小姐姑爷呢?
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算什么。
“走吧。”
云书低声应了,回过身把马车门关好,一甩马鞭,奔入雨中。
穿着和寻常衙役不同颜色官服的领头人狠狠吐了口吐沫,这些人看着就是肥羊,却是会咬人的,只能看看了。
马车内,两人依偎在一起,华如初没什么劲的问,“你想去县衙探个虚实?”
“恩,若是那些人还活着就是最好的人证。”
“带去太原?”
“带不了,到时候想个法子让他们活着,这事,殿下应该更想亲自动手。”
华如初沉默了半会才懒洋洋的献策,“那还不如给那些人希望,有希望的人才会特别想要活着,求生欲望强烈了,说不定还能催生点其他什么,这次就算不能把人扯下马,也要好好恶心他们一下。”
“恩,听你的。”
蹭了蹭后面温热的胸膛,华如初说得理直气壮,“你本来就该听我的。”
“恩。”
真没成就感,华如初暗中撇嘴,连个斗嘴的趣味都没了。
到达魏山县县城时,雨停了。
站在湿淋淋的县城门口,祁佑四下里环望了一圈就看明白了,魏山县确实比他去的那几个地方遭灾要重。
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居然也没把被堵在城门外的灾民给赶走。
拿着各种东西当雨具,尽可能的把自己给遮住了,眼巴巴的看着路过的人,对于能进城的人抱以最大的羡慕。
“我突然有点庆幸他们这么瘦,不然怎么可能熬得过这场雨。”华如初看着眼前的场景喃喃道,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生活当中随时要用到的东西居然都能拿来当雨具。
是百姓太有创意,还是活生生把他们逼成如此?
这一刻,华如初蓦然觉得自己真是自私到头了,她有那么多银子,有多活一世的优势,看的却一直是自己,护的一直只是家人。
如果她的心眼能大一点,眼光能看得远一点,不说管尽天下不平事。是不是至少也能少让几人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