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道,“这倒成,我拿银子给你,帮我把这院子买下来。”
梨子应了,又说,“要不要我找些匠人去重新收拾收拾。”
“等我看过之后再说吧。”
梨子又道,“卿妹妹,你说我再重新开始摆早点摊子好不好?”
赵长卿道,“我只担心冯简贼心不死。”
梨子笑,“只有千年作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我打听了一回,姓冯的已经从朱家搬出去了自己过活了。如今朱家的包子铺也不再叫冯简管,他现在巴结着将军府的管事,恐怕是想做别的生意。”
赵长卿道,“这早点摊子辛苦的很,我知你不怕吃苦,可起码得有几个帮手才成。”
梨子道,“先时一起做的伙计还在,我们也没断了联系,我说重要摆摊子,找几个人总不成问题。”
“行。银子还够不够用?”
梨子道,“出摊子的家什我都淘换来了,摆摊子的地界儿也找好了,银子你别担心,有几十两就够的。”
赵长卿想了想说,“原本咱们在鲤鱼街的铺子是八百两盘下来的,要不咱们再凑凑,重盘个铺子如何?”秘料配方都在的。
梨子道,“别的事你都通,生意上的事你就不大通了。盘铺子开铺子不难,我虑的是,先时咱们铺子是小摊子一点点做大,真正开铺子的时候,勇大叔已做了百户,哪怕外头遇上些事,仗着勇大叔的名声,总能抗过去。现在不好这样急着重新盘铺子开张,尤其吃食上,能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一万个小心都不为过。再者,自从那些个叛党逃到西蛮去,你肯定不知道,现在咱们边城与西蛮的生意都不让做了。商队根本出不得城,以后还不知怎么样呢。外头许多铺子都关了门,多少外地来的掌柜伙计都回乡去了,人少了很多,都说不定什么就打仗来着。这做生意,做的都是人的生意,人少了,生意肯定不如以往好做。就是这房子铺面,以后价钱肯定也要跌的。若不是你实在非要买那宅子,那宅子地界儿也不错,我还得劝你缓些天再买。你手里的现钱不要动,银票都换成银锞子或是金子回来秘秘的藏起来,就是家里,跟婶子说,多屯粮,总没坏处的。”
“已严峻至此了吗?”
梨子道,“我看外头的风声不大好,有备无患么。你有空问一问勇大叔,现在最重要的就三样,一是金子,二是粮食,三是药材。我去出早摊卖包子,是不想总在家呆傻了。再者,也不能坐吃山空。若是大婶子买粮买药,你跟我说一声,我也买一些。”
赵长卿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早安~~~~~~~~~~~~~~~~~
第140章
赵长卿去请教苏先生。
苏先生道,“如果打仗,两件事最要紧。一是钱,二是人。二者缺一不可,将士们的兵械粮草都不是小事。如今陛下因宫变失去数子,唯有二皇子因就藩幸免于难,二皇子无才,陛下现在最要紧的事并不是打仗。”而是生孩子,还得是儿子。
赵长卿读过一些史书,知道皇子就藩便是失去皇位继承权的意思,想着那许多皇子都在帝都,唯二皇子早早就藩,想来的确是个无才的人。其实皇家的事跟她们这样的小老百姓无干,赵长卿关心的是,“现在不准边城与西蛮交易,商人的生意定要受损的。”
“别的生意受损,粮草、药材,这两样怕是赶上好年景了。”苏先生道,“梨子说的也有理,虽然一时半会儿的打不起来,家里是应该慢慢的存一些东西。就是我那宅子,还是寻个妥当卖家卖出去的好。”
赵长卿道,“我托梨子去办。咱们也慢慢的兑一些金银存着。”
苏先生笑,“这不必急,慢慢来就成。如今还未紧张至此,只是梨子眼睛尖发现苗头罢了,不然梨子也不会现在还置家什卖包子了。”
赵长卿一想也是,笑应。
赵长卿寻了个时机私下同父母说了,凌氏哪里懂这些事,便去问丈夫,“这都几十年没打过仗了,打得起来吗?”
赵勇道,“这谁说的好。不过,听说外头大营天天练兵,就是卫所也较以前严了。长卿说的也在理,有备无患吧。粮食不愁,庄子送来后都存起来,暂且别卖。有一样是对的,现在跟西蛮不比从前和气,粮食这种东西,会越来越值钱。药材也买一些放在家里,不为别的,自己用着也便宜。”
赵勇问凌氏,“如今铺子的生意如何?”
凌氏叹道,“现在还成,毕竟皮毛是早从西蛮进来的。只是明年可怎么办,这才是事儿啊。”
赵勇道,“进些普通布匹,慢慢放在铺子里卖,不赔钱就成。”就算打仗也有一天会停的,先把铺子里的人手留住了,将来与西蛮重开边贸,都还用得上。
凌氏道,“也只得这样了。”
因赵家是军户,故此对战事格外敏感些。
余人多是未觉什么,凌二太太来家里说话,凌氏提醒她,凌二太太颇是不以为然,“等闲打不起来,这都太平多少年了。就是打,咱们这儿离关隘处远着呢,再说了,好几万大军难道是吃干饭的,蛮人哪里就能进了城?就是长卿他爹,虽是军户,好在是在卫所当差,就是动刀动枪的,也是边军先顶上,等闲用不到卫所的人。妹妹就安心过日子吧。”反是她劝了凌氏一篇话。
凌氏听着倒也觉安心,问,“二嫂来,可是有事?”
凌二太太怪不好意思地,笑,“说来难张嘴,阿腾打算着明年考一考秀才,除去每日上学,夜夜苦读,用功的很。”
“阿腾素来懂事,也知上进。”凌氏道。
“是啊。”说到儿子,凌二太太便是满满的自豪,道,“孩子要是不懂事,大人着急。要是太懂事,我这心里也怪心疼的。他天天要念书到半夜,熬神的很,我是来问问妹妹,上回妹妹送给我的燕窝还有没有?本想在外头买一些,又怕外头买的不知根底,费了银子事小,若是东西吃了不顶用,岂不耽搁了阿腾。”
凌氏叹道,“我家里的事,嫂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但凡我有,又是我亲侄儿,什么我都舍得。前番楚家出事,长卿他爹一路降到总旗,就是往常那些与我亲热交好的,不知多少成了陌路人。以前我送去给嫂子的,也是别人送的,寻常家里哪个要吃它呢?咱们这等出身,也吃不惯那个,现下实在是没有了,倒叫嫂子白跑一趟。”
凌二太太道,“其实我也料想着了,就是侥幸再过来问一问。赶明儿我打发人往药铺子里去寻一寻,好歹称一些回来,阿腾这般用功,我怕他伤了神。”
凌氏道,“他若夜里念书,待晚上给他炖些什么吃才好,别亏了身子。”
“是这么说呢。”凌二太太笑,“如今我这精神也不济了,都是三姐儿心疼她弟弟,晚上安排着丫环去给阿腾弄吃的。平日嫌三姐儿话多聒噪,一想她明年出嫁,家里少这么一个人,我就失了臂膀哪。”
凌氏笑,“这事有何难的?我看阿腾明年也十七了,难道二嫂还不张罗着给他说亲事?”
“说,怎么不说呢。”凌二太太笑,“往常觉着他在用功念书,晚两年也无妨。如今我是觉出来了,我跟你二哥年纪越发大了,不说要精神头,就是这脑袋瓜子,有时也不成了。上月你二哥给我五十两银子叫我收起来,我当下就收了起来,后来他又提这事,我偏生就忘了,还说他糊弄我。今儿早上不知这脑袋如何一动,就又想起来了确有这么件事。我跟你二哥念叨起来,你二哥还噎我,说这可是还了他清白。”
说着,姑嫂两个都笑了。凌二太太道,“不是我自夸,我瞧着,阿腾不像那没出息的孩子。咱们家,与别人家还不同。这些年,大哥大嫂拿阿腾当自己儿子一样待。以后阿腾要兼祧两房,这担子就重些。再者,科举这一步步考起来,艰难着呢,那些丫环怎么成,还是得有个细心温柔的照顾着阿腾。故此,我寻思着,要给他说一房能干懂事的媳妇才好。待将来阿腾有了出息,也不算委屈着媳妇。”
凌氏笑,“瞧二嫂说的,咱们阿腾的能干,什么样的好闺女配不上?”
凌二太太便趁机同凌氏打听,“长卿今年及笄,她是四月生辰,如今这早过了的,及笄礼什么时候办?上回我去给母亲请安,母亲还问起来了。”这说的是凌老太太。
凌氏笑,“我正想说哪天回去跟母亲说呢,按理是该长卿生辰的时候操办,偏生那会儿事多。她爹请庙里高僧投了好日子,定在了八月初三。到时二嫂带着三姐儿过来热闹热闹。”
“这不用你说我也要来的。”凌二太太问,“都准备妥当没?可有要帮忙的,你别同我见外。”
凌氏笑,“这倒也不急,无非就是知己的亲戚族人请一请,到时置几桌酒就是了。”
凌二太太问凌氏,“长卿的亲事你跟妹夫是怎么打算的?女孩儿到了岁数,可耽误不得?”
凌氏倒没拿捏,笑道,“我跟她爹商量过了,待过了及笄礼,就要给她议亲了。她是家里的长女,我跟她爹商量过了,女孩子不往外嫁,就近寻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就成。将来我也好照看着她,不然真嫁得远了,见也见不到,万一在婆家有什么委屈烦难,娘家人不在,可如何是好?”
凌二太太笑,“妹妹这想的是正理。就凭长卿的本事,嫁给谁家就是谁家的福气?这孩子,模样品性不必说的,她们姐妹六个在一起,长卿是个尖儿。又自小读书识字,说话行事就透着章法。再者,我是看着她长大的,生来一双巧手,做的针线女红,比她姐姐们都好。谁不喜欢她呢?我跟她大舅母在一起时,说是长卿来,都爱她爱得了不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凌氏就是木头也猜凌二太太的心意了。要说凌腾是没有半分不好,与长卿也是自小一处长大,看他们倒也和睦。就是凌二太太,姑嫂多年,凌氏深知凌二太太刁钻泼才,哪里会应承她,一笑道,“这孩子向来是自家的好,嫂子们是她亲舅母,自然是看她好的。”
凌二太太笑,“不是我看长卿好,是她本来就极好。”
姑嫂两个正在说话,就见白婆子进来,一脸喜色道,“太太,大喜事!大喜事!”
凌氏笑,“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喜事?”
白婆子喜笑颜开,道,“梨子来了,说咱们老爷升了百户!”
凌氏脸上的笑当下就止不住,凌二太太更是性急,连忙问,“你们老爷呢?是因何故升的官?”
凌氏道,“梨子呢?快叫他进来!”
梨子在外头做了好几年的生意,很是懂一些规矩,因知道凌二太太来访,故此未直接进屋。听到凌氏叫他,梨子笑着进屋道,“我去给卫所送包子,可是赶上了天大的喜事!帝都皇帝老子下了圣旨,奖赏勇大叔救人有功,赏了百户的职!勇大叔和一位余总旗都去了将军府接旨,我闻信儿就先回来给婶子报喜!”
凌氏一想便知是丈夫救了宋姑娘的事,喜不自禁道,“再想不到的!真是再想不到的!”
梨子也很为赵勇高兴,笑道,“可见好人有好报,这都是勇大叔的福报!”
凌氏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拭泪道,“赶紧着,跟我去老太太那里,叫老太太知道,也一道高兴高兴。”
凌二太太笑,“妹夫的福运来了!妹妹可得摆两桌酒,请我们一道沾沾这大喜事!”
“有!都有!”凌氏腿脚俐落的去给赵老太太报喜,赵老太太自是高兴,就是赵长卿赵蓉苏先生梨子知道了,也都很是欢喜。
赵老太太笑,“可见是应了那句话,莫觉着善事小就不做。”
赵长卿笑,“莫因善小而不为,莫因恶小而为之。”
“对,就是这两句。”赵老太太笑对凌氏道,“今晌留舅太太吃酒,咱们也乐呵乐呵。”
凌二太太凑趣说了许多好话,下晌告辞回家时都是止不住的意气风发,好似是凌二舅升了官一般。凌二舅正好在家,见老婆这番情形,打趣笑问,“怎么这般兴头,难不成是路上捡了银子?”
凌二太太一面换衣裳一面笑,“路上捡银子也比不上这大喜事!你想破脑袋都猜不出来的!”
凌二舅递了盏茶给她,闻着妻子身上的酒气道,“可见今天高兴,怎么在妹妹家吃了这许多酒。”
凌二太太喝口酽茶,眉飞色舞道,“我跟你说,妹夫升了百户!妹妹一家子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我也替妹妹高兴啊,就多喝了几杯。”
“唉哟,这可是再想不到的。”凌二舅亦是心喜,笑问,“怎么就升了百户?”
凌二太太坐在炕头上,道,“就是上回不是叛党到了边城,劫持了郡王爷和一位姑娘吗?妹夫赶巧救了那位姑娘,这是朝廷论功行赏,给妹夫升的官。可不是先前什么别人提拔之类,跟无根之草似的,说下来就下来。这回是皇帝老子亲自赏的百户,实打实的正六品!”
凌二舅拊掌笑道,“妹妹家这是转运了。”
“谁说不是?”凌二太太轻声笑,“是咱们阿腾命好。以前长卿跟将军府有亲事,咱们有什么办法呢?再如何也比不过将军府去。现在这亲事没了,妹夫又升了百户。待明年阿腾真有出息中了秀才,我看这亲事一说一个准。你说,是不是咱们阿腾命好!”
凌二舅反泼妻子冷水,道,“还不知妹妹、妹夫的意思呢?”
“今天我敲边鼓问了,妹妹说不给长卿往远处寻,就往近处寻,住得近,以后也好照看她,怕她在婆家吃苦。”凌二太太一撇嘴道,“妹妹这真是瞎操心,凭长卿的本领,谁能叫她吃了苦?”她在赵长卿手里都讨不到便宜,寻常人哪里斗得了赵长卿呢!
凌二舅望妻子一眼,道,“倘遇到你这样的刁婆婆,媳妇就不好做。”
凌二太太笑啐道,“你少来噎我。我是刁婆婆,就你好,你这公公可是好。”自己续满茶水,慢呷一口,自辩白道,“我这脾气你还不知道,有口无心的。何况,毕竟是长卿的亲舅妈,难道我就不知道疼她了?再说,还有妹妹这样不眨眼的瞧着,我怎会苛待她。”小姑子也不是好惹的啊!
凌二太太道,“这两年我也看出来了,长卿的确是个尖儿,唯有这性子厉害一些。先时我嫌她这一点,如今想一想,以后这管家理事,铺子生意,不厉害也拿不起来。何况,她人才出众,说得上四角齐全。还有阿腾,我是他亲娘,我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楚家出了事,长卿身上不好,他是有空就去他姑妈安请安问好,殷勤的了不得。我这儿子倒是给别人养的了!”
“这叫什么话?”凌二舅道。
“什么话?实话!”凌二太太道,“原我想着,妹夫这官儿虽降下来了,到底咱们是亲戚,何况阿腾这亲事,咱们一家说了也不算。总得问问老太太老爷子大哥大嫂的意思,若说别的人,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要是说长卿啊,是人人都乐意的。想来就是这天生的缘分。不料今天又叫我遇着大喜事,妹夫这官儿又升上去了,若此事能成,再好不过!”
凌二太太笑,“我心里是再乐意不过的,何况你这做亲舅舅的。我说这话你别嫌我泼你冷水,今天我试探着问了下妹妹,我看妹妹倒像不是很乐意似的。莫不是妹妹相不中咱们阿腾?”
凌二舅思量片刻,道,“妹妹对阿腾素来极好,也看重他,常夸阿腾知上进。就是阿腾,哪个月不去个一两遭。妹妹看三姐儿寻常是真的,待阿腾很好,又是自己的亲侄儿,怎会看不上他?”
“那你说,妹妹如何不乐意?”
凌二舅打量着妻子道,“你问我,要我说,就是你这脾气惹的祸,你想一想,你干的那些事。这侄子再亲也亲不过亲闺女,何况妹妹妹夫那样疼长卿,怎么都会想给长卿说一门顺心合意的亲事。就是寻常人家说亲也得打听打听这家人的长辈脾气,就你这脾气,妹妹估计也不乐意叫长卿嫁过来。”
凌二太太一拍桌子,气道,“我就是心直口快罢了!难不成还真记恨我!”
凌二舅摆摆手,“说不到这上头记不记恨,妹妹这是头一回嫁闺女,千思百虑也不为过。要我说,这事还是得跟父亲母亲提一提,若是叫母亲开口,妹妹怎么也得慎重些。”
凌二太太眉开眼笑,“我们倒是想一处去了。你尽管放心吧,寻常过日子,上牙还有嗑着下牙的时候,哪家还不拌个嘴呢?何况,我又是天生的急脾气!我在家里,何尝真正刻薄过谁,妹妹也忒小心了。若这亲事能成,我只拿长卿当个闺女看。”想到赵勇升了百户,凌二太太心里已是乐得了不得,一推丈夫道,“赶紧着,你拿些银子,路上买几样果子,这就去大哥家给老太太老爷子请安,把妹夫升官儿的事跟二老一说,二老没有不高兴的。你再趁势说一说这亲事,看二老是什么意思?我思量着,二老再没有不愿意的!”
凌二舅笑,“这话对。”说着就找衣裳换鞋子,揣了银子买了果子去了凌大舅家。
凌二舅腿脚颇是俐落,连带租车买果子,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凌大舅家。
凌大舅在衙门里当差,尚未回家。凌大太太倒是在家,见凌二舅一脸喜气,笑,“二弟怎么有空来了?”
凌二舅跟凌大太太问了好,笑道,“今天阿腾他娘往妹妹家说话,正遇着妹夫升官的喜事,我想着,这是大喜事,过来跟父亲母亲说一起,咱们一家子也跟着欢喜欢喜。”亲戚家就是这样,只盼好没有盼不好的。何况凌氏是亲妹妹。
凌大太太一听就笑了,“我竟不知道!妹夫升了什么官?”
“百户,皇帝老子亲自封的百户!”凌二舅将果子交给凌大太太,就去了母亲的屋里。
凌老太太凌太爷一听这事,果然俱是欢喜无限。
凌老太太双手合什念了好几声佛,道,“可算是升上来了,赶明儿去庙里还愿。”女婿官职接阵被降,凌老太太担心的了不得,还特意去安慰了闺女好几遭。
凌二舅笑,“知道父亲母亲挂心妹妹,阿腾他娘忙催我过来先跟父亲母亲大哥大嫂的说一声,咱们也一起欢喜欢喜。”
凌太爷抚着整齐的胡须,笑,“这话很是。”
凌大太太凌四姐跟着说了许多凑趣的话,又留凌二舅用晚饭,凌大太太便带着闺女出去张罗晚饭了。凌二舅这才说凌腾的亲事,道,“阿腾明年就十七了,他是想下场试一试,若偶有得中,也不枉苦读这些年。”
凌太爷拈须笑道,“我看那孩子倒也沉稳。”言语间极是自得。
凌二舅笑,“反正他愿意一试,就叫他去考。倒是有一事,我一直想来跟父亲母亲商量呢。”
“转眼他也大了,过年就十七,这两年也有人跟我打听阿腾,皆因他一意上进,我又怕他念书分心,便都没松口。”凌二舅道,“可这念书上进,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好的事。考了秀才只是个开头,我与他娘岁数也大了,待三姐儿出嫁,我想着,是不是给阿腾说一门亲事,也好有个贴心的人照顾他。再者,成家立业,孩子成家后,自是更知上进。”
凌太爷点头,“很是。”
凌老太太问,“你们是相中了谁不是?”婚姻者,父母之命,虽然他们是做祖父母的,主要还是得听一听凌腾亲爹亲娘的想法。
凌二舅笑,“哪里能相中了谁。这事,万没有不经父亲母亲就给他定下的理,还有大哥大嫂,将来阿腾难免要兼祧,我头上都生出白发来,大哥比我年长五岁,就更不用说了。以后大哥大嫂老了,也要阿腾他们夫妻服侍,这女孩儿人品就格外的要紧,不然若是什么不识好歹的媳妇,反是不美。我想着,父亲母亲经的多也见得多,还是要父亲母亲给阿腾拿个主意。”
凌太爷摸着腰间悬着的玉佩朝儿子冷笑道,“跟个妇人学得满肚子不实在,当着你亲老子的面,都没句准话。”
凌二舅赔笑,此方说了实话,“不瞒父亲,自来亲事,哪里还有比亲上加亲更好的呢。卿丫头不必说,咱们看着她长大的,阿腾待姐妹们也照顾,对卿丫头更好。就是从我和大哥这里说起,都是卿丫头的亲舅舅,她又是个懂事的,跟家里姐妹们处的都好,样样齐全。原本这事我就放在了心里,先时孩子们小,不好提及。后来卿丫头跟楚家换了庚帖,我心里也为她高兴。谁晓得如今亲事没成,我就思量着,兴许就是咱们两家的缘分呢。”
“只是先时妹夫做总旗,这亲事我倒还能厚着脸皮开口。如今妹夫升了官,正经的六品武官,这兴许妹妹、妹夫还有别的打算,阿腾一个小后生,都说他好,可到底现在还看不出哪儿好来。若是两家有意,我去张这个嘴,两相都好。若妹妹、妹夫没这个意思,我去说这事,倒叫妹妹、妹夫为难了。”凌二舅说出自己的难处,实在吃不准赵家的意思。
凌太爷凌老太太是早就相中赵长卿的,先时因赵长卿有楚家的亲事,就罢了的。如今楚家倒了霉,二老难免又想起先前的念头。故此,凌二舅这话颇是合心意。凌太爷道,“问一问有什么要紧?成不成,你们都是亲兄妹。一家女百家求,你是做亲舅舅的,想亲上加亲也是好意。”
凌二舅笑嘻嘻的捧了茶水予父亲,凌老太太笑,“这事你们做男人的不好开口,若得机,我问一问你妹妹就是。我也瞧着卿丫头好。这些孙女外孙女里头,我最喜欢她。”
凌二舅笑,“是啊。还是妹妹会调理人,卿丫头自己会长,人也聪明。就是阿腾他娘,也喜欢卿丫头。”
一听儿子提起儿媳妇,凌太爷一皱眉,“她那个脾气——”本来闺女同两个哥哥家都好,待凌腾更没话说。偏生凌二太太这不长进的,跟闺女闹了好几回气。这亲事,若闺女不愿,估计就是跟凌二太太不合所至。
凌二舅忙道,“她就这么个脾气,说刻薄也没多刻薄,脾气急起来也叫人恨,可能怎么着呢,只得家里人不与她计较罢了。因着阿腾他娘这个脾气,我才思量着,不能给阿腾说太绵软的媳妇。阿腾他娘咱们这些年相处过来,知她有口无心。新媳妇进门,以往又没相处过,哪里知道,倒叫人家受委屈。”赵长卿就不必担心这个,赵长卿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发起火来一人压制凌二太太凌三姐母女两个都绰绰有余。关键是,赵长卿厉害吧,人家肯讲理。凌二舅守着凌二太太这泼才过了大半辈子,深知讲理人的好处。故此,更是情愿赵长卿。
三人商量了半日,及至凌大舅自衙门回家,大家说起赵家的事来,皆喜气洋洋,为赵家高兴。
赵家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赵勇捧回了一轴圣旨,一家子围着瞧了一回开眼界,赵勇又跑去家里的小祠堂供奉了起来,跟自己早死的爹念叨了一回。族长赵承都亲自来贺了赵勇一回,更不必说其他族人。凌氏没叫厨下做菜,直接令来福去外头叫了三桌席面过来,男人们在西厢有说有笑的吃起酒来。
还送了一席到苏先生院里,苏先生带着苏白梨子梨果一起吃。赵老太太凌氏带着孩子们在老太太屋里吃,赵长卿笑,“家里有这样的大喜事,总要摆一日酒的。”
凌氏笑,“可不是么。待一会儿问了你爹爹,得叫厨下预备着了。”
赵长宁道,“我姐及笄礼不是快到了么,正好可以热闹热闹。”
这一说,赵老太太凌氏都笑了,赵勇这官儿一升,赵长卿亲事上自可以更进一步。赵老太太笑,“长卿这运道就是旺。”
赵长卿面儿上笑笑,心里并不觉着如何欢喜。
赵蓉笑问,“娘亲,今天二舅妈来咱家是有什么事吗?”
凌氏笑,“是你表兄明年要考秀才,你二舅妈过来说会儿话。”当着婆婆的面,凌氏并未提凌二太太找燕窝的事。
赵蓉笑,“我估量着表兄也要考秀才了,他念这十几年的书,成绩也不比林姐夫差。我看表兄十有八\\九定能中的。”
凌氏自是盼着侄子能有出息,笑,“只愿借你吉言了。”
赵老太太笑,“阿腾那孩子瞧着就稳重,肯定有出息。”
大家说着家长里短的话,极是和乐。
赵勇心里高兴,送走族人,自己也喝得半醉由丫头扶着去了主屋。凌氏早命人煮了醒酒汤,狠叫丈夫灌了两碗,赵勇嘟囔,“牙都酸倒了。”
凌氏服侍他换衣裳,道,“醒醒神才好,怎么喝这许多酒?”
“高兴呗。”赵勇笑着手就往凌氏的身上摸索起来,凌氏推他不开,没给丈夫换成衣裳,便被赵勇连拖带抱的弄到炕上就为所欲为起来。
夫妻两个收拾清楚已过了二更,凌氏倦极,两人相拥睡去。
待第二日早起,凌氏这才有空说话,“家里何时摆酒,你给我个信儿,我拟出单子来,介时叫厨下安排。”
赵勇笑,“就休沐的那日吧,人多也热闹,亲戚们也请一请,一道热闹热闹。”反正家里宽敞,不怕放不开。
“是呢。”凌氏笑,“今天我就差人往亲戚家报喜去。过几日就是咱们长卿的及笄礼,昨儿老太太还说呢,咱们丫头就是运道旺。”
赵勇笑与凌氏道,“岂是运道旺!说来我这回也是沾闺女的光。”便将赵长卿如何提醒他救宋姑娘的事说了,道,“此事不要外泄,你心里有数就成。不然传出去,倒是咱家刻意了。”
“我知道。”凌氏正色应了,笑,“倒看不出她有这智谋,我都没听她说过。”
“何必嚷得众人皆知,这是她的好处。”赵勇收拾妥当,道,“咱闺女天生旺家。”
凌氏也笑了。先时同楚家坏了事,未免觉着赵长卿运道上差一点。如今转眼丈夫的官儿又升回来了,且是皇帝老爷亲点的百户,比先时更加体面。赵长卿的亲事自然能更往好里去寻,凌氏想着,闺女到底是有运道的!
一时,赵长宇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