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腻细致的肌肤在阳光下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瓜子脸上眉若远山目若辰星,潋滟如秋水的眼波盈盈地注视着他,挺翘的鼻子,粉色的樱唇,还有尖而不削的下巴,衬着一身男子装扮不显柔弱反显几许英气。
不是人间绝色,偏生一眼便叫人心神摇曳。
他犹自在为适才她给他系上丝绦时那一低首的温柔专注微微出神。
“大人——”她眼神里生出一丝不满,手掌依旧摊开:“三钱银子,还没算拼杀进去的血汗工钱。”
顾桓无端涌起一股恼意,往她手里塞了碎银子便迈步离去。也是,好好的一幕浪漫情节,硬生生地被煞了风景,某人还控制不住的浮想联翩,不料原来女主角一毛不拔,纯粹是为了满足购物欲望而投他以琼瑶……
“大人,别走那么快嘛!”阿惟嘴边掠起一抹诡异笑容,早知道就不喊三钱喊五钱了,这玉都不知道是随便哪儿弄来的玉皮雕的,一钱银子就抢翻了天。顾桓今天也忒容易糊弄了吧。
她追上去拉住他的袖套,可怜兮兮地对他说:“大人,我冷。”
于是他们进了天源大街最大的成衣坊。
阿惟几乎把店里所有的围脖和袖套都试了一遍,顾桓还是摇头,伺候的掌柜脸色都有点难看了,后来顾桓一拍额头作恍然状,脱下自己的围脖和袖套自己另外试了最贵的紫绍毛围脖和袖套,把旧的那套塞给阿惟,道:
“本官还是觉得这用旧了的好,衬你。”
折腾了半天,阿惟最后落得个捡二手货的下场。她脸黑黑地把手塞进袖套里跟着顾桓离开了成衣店。一出门冷风嗖嗖而至,她禁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顾桓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拿起她手中的围脖给她围上,说:
“不许洗不许扔不许嫌弃不许剪烂泄愤不许随便送人,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不多,从不送人,今日是例外……”他语气稍稍一顿,又说:
“我和你过的第一个年,权当礼尚往来。”
阿惟却只被那句“不许洗”震住了,这银色的不知是何方神圣的毛皮竟然不许洗?岂不是要她日夜贴着他的气息?顾桓这厮用心之恶毒无赖可见一斑矣………
不过幸好,他并没有说最重要的那个”不许”,想到这里,她又笑得满脸桃花灿烂,甜甜地道了声谢。
吃过了芝麻糕,荷叶团子,偷了卖凉果蜜饯老汉的两颗柑橘塞进嘴里,捧着小小的走马灯竹蜻蜓和几根焰火,阿惟眉飞色舞地正要向卖绣荷包的摊主要两个荷包看,忽然背后响起急剧的马蹄声,她正要回头去看身子被忽如其来的力量一扯,整个人便向前扑去,手中的玩意儿哗啦啦掉了一地。
顾桓抱着她一个转身,进了摊子后的偏僻冷巷之中。阿惟正想尖叫推开他,他一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噤声,然后转身看着前面骑着黑骏马迅速驰过的银甲兵士,竟然有数十骑之多。
阿惟这一瞬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心脏,心有余悸,一拾头便对上顾桓深不可测的眼神。
“铁马银骑,宇王府卫都出动了,你是不是也该是时候向我坦白,你究竟招惹了宁王世子些什么?”
“不小心打穿了他的头而已,”阿惟叹了一声,“不知道是他倒霉些还是我倒霉些,早知道会碰上这么个睚眦必报的主儿,我连广陵都不会去。”
“可有其余的隐瞒不说?”
阿惟壮了壮胆子,直视顾桓,说:“没有了。你以为还有什么?”
顾桓抿唇不语,等到街上都平静下来,才带着阿惟走出冷巷,迎面便见孟微急匆匆向他走来,行礼道:
“大人,宇王近身侍卫陈启泰现今会合了胡越,正在馆驿休整。”
“走,我们去见见。”顾桓笑意温和,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阿惟,“你是街门文书,姓韦,自然要随着本官。再说了,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你躲得了今日,那明日呢?”
馆驿外人马萧萧,仆从正在殷勤地把兵士的马匹牵往马槽喂食粮草,一见换过蓝色官袍的顾桓三人来到,连忙上前行礼。
陈启泰年方三十左右,五官凌厉脸色黧黑,一看便知是曾在战场上久经风霜之人。对顾桓抱拳一揖,道:
“在下陈启泰,今日来兰陵滋扰了,硕大人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陈大人客气了,曾听说陈大人十年前在战场上的美名,早有仰慕之意,今日你我得以相见,实是本官之幸。孟微,吩咐下去准备几桌好酒好莱款待各位,本官要与陈大人痛饮一番。”
入席时阿惟还是冷沉着一张脸,陈启泰不由得多看了这身形瘦弱的文书一眼。顾恒笑道:
“韦文书出身乡里,没见过此种场面,为大人风姿所慑,故迂讷不敢言,大人莫怪。不知大人此行兰陵,可是有什么要紧的差事去办?”说着用眼风淡淡扫了阿惟一眼,桌子下轻轻踢了她一脚,阿惟忍住痛拿起酒壶堆起笑容给陈启恭倒酒。也幸亏平日遭受顾桓的使唤多了,那双手指甲磨平,粗糙,甚至骨节微凸,陈启泰看在眼里,嘴角浮起一轻蔑微笑。
想不到顾桓随身带着的竟是一个长得像女子的男子,胆小,怯懦,畏缩。
“实不相瞒,此次途经兰陵,只是因为据报世子想要寻的行凶女子有遁入滇南一带的迹象,故率银卫追踪缉拿。”
“世子大人倒也对这刺客上心,不过悬赏榜文发出已久,顾桓料想不日即可把刺客缉捕归案,陈大人大可宽心,马上便可对宁王爷有所交代。”
“顾大人有所不知,为了这女刺客,世子大病一场,本来王爷不欲插手,但又不想看着世子急怒攻心伤及心神,所以命陈某人替世子了此心事。顾大人如果有所发现,得偿世子所愿,此后仕途必将一帆风顺不可限量啊!”
欢喜佛,薄情赋第二十四章
“陈大人说笑了,莫说那女刺客不在兰陵,就算在,本官真能将之缉捕归案,也不敢居功,兰陵毕竞还是公子渊的属地。前番在城门设立关卡严搜严查,侯爷对在下已有诸多不满,尽力协查却仍无结果,还请陈大人见谅。”
陈启泰脸色僵了僵,随即一笑掩饰过去。
席间宾主尽欢,阿惟也放宽心,殷勤地斟酒布莱,陈启泰忽然问她:
”韦先生为何滴酒不沾?”
阿惟一时间哑口无言,顾桓笑着解释道:“他一沾酒即醉,上月酒醉闹事,险些一把火把衙门给烧了,看在他是孟微的远房堂弟才从轻发落,严令他戒酒三月。现在他再沾酒,岂不连馆驿都烧了?”
阿惟不好意思地讪笑两声,桌下狠狠踩了顾桓一脚。
“原来如此。”陈启泰眯起眼睛笑道。
顾桓一杯接一杯地喝,没过多久就开始脸色赭红,酒席散时几乎不省人事,一手搭在阿惟肩上,醉态可掬地向除启泰告辞。走出馆驿时阿惟想要用力推开他,他凑近她耳边说:
”你以为陈启泰这老狐狸有那么好骗吗?本官如此辛苦地给你演场戏,你不感激就罢了,要是最后这煞尾都演砸了,大概明日就要关在囚车里送到宁王府享受十大酷刑。记住,现在你是个男子,别像女人那样忸怩!”
阿惟揽紧了他的腰,稍稍回头一看,果然见陈启泰站在门口远远望着。
上了马车,顾桓大概真的是醉了,连呼吸里都有浓浓的酒气,捂着头眉头深锁倚靠在阿惟肩上。阿惟神思恍惚,也没顾上那许多,直到顾桓脸色发青张口一吐,把秽物吐了她一身后,她才反应过来破口大骂。
可惜已经无力回天了,她欲哭无泪地把顾桓扶回他的卧房,文安冲出来迎接他,他却用力地挥开文安的手,自己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走进去,被云石凳一绊身子软绵绵地摔倒在地,文安朝阿惟吼道:
“发什么呆?还不帮忙打盆热水来?你今天到底把公子带到哪里去了?!”
满身馊味的阿惟捏着鼻子眼中冒火,只差没上前趁醉掐死顾桓而已。
”公子酒量很浅,你带他去喝酒安的什么心?我告诉你,要是……热水啊!你不是连打盆热水都不会吧?!”
阿惟被火气这么重的文安吓了一跳,暗暗骂了几句回房迅速换了身衣裳然后打了热水过去,此时房中只有顾桓斜靠在床头,文安可能替他准备沐浴的物事去了。她放下热水,正想要找条巾布,不想见墙角挂着副狰狞的面谱,不由心念一动。
”顾桓,顾桓——”一阵风阴阴地吹来,桌上的烛火险些熄灭,阴森森惨恻恻的声音低沉地传来,让人毛骨悚然。
”谁,谁唤我?”顾桓声音嘶哑带着醉意,迷迷糊糊地答道。
“当然是我……”
“我?我是谁?”
“我啊,我当然就是,就是你祖宗咯……”
阿惟忍住笑像鬼魅一样飘移到他面前,身子俯前低着头让他见到一张放大了的鬼脸,等待着顾桓失色惊叫甚至失禁的场面出现。
下一秒她便失望了。
顾桓只是努力地睁开迷离醉眼望着她,问:“你是鬼?”
“我不像么?”她灰心丧气地问,刚换的衣服还是一套白得欺霜胜雪的长袍。
“像。”
“你不怕么?”她终于收拾起碎了一地的自信。
“怕,”他此时的表情有如纯洁无知的孩童,怔怔地道,“可是……”
可是?
“别人告诉我,鬼的脸皮是画上去的,衣服下是没有身子的……”
呃……
阿惟还没有反应过来,腰上一紧,一股重力把她往后一挫,她整个人便倒在床上,顾桓压在她身上,两只手竟然放在不该放的地方,她大惊失色,顾桓仍在迷糊地说着醉话:“原来,这鬼是有身子的,里面还偷藏了两个桃子。”
说罢手一摸一捏,阿惟浑身血液倒流,尖叫出声,顾桓道:
“不知道能不能吃?”
“不能吃,不能吃的!”阿惟急的大叫,“你放开我!”
“你的脸是不是画的?”他一手掀开她的面谱,拍手笑道:“怪不得要画皮,原来你长得那么丑!”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阿惟瞪着他,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你饿不饿?”他转而怜悯地看着她,“偷了桃子还没吃,饿了吧!”
“对、对呀,我饿了,你放开我我起来吃饭。”
“鬼吃饭的么?不是吃香烛的?”
“嗯,吃、吃香烛……”
“可是小孩不能碰香烛,不能玩火……”他茫然地说,“不过你这么可怜,我做做好心送你两口阳气吧……”
阳气?什么东西……阳、阳气?!
阿惟刚反应过来时顾桓已经低下头捏着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双唇。
这一瞬间阿惟整个石化掉。混着酒气的男子麝阳气息侵近,他的唇很柔软,蜻蜓点水般的吻很轻盈,像是怜惜,又带着几分陶醉。
“唔——”阿惟空出来的两手推不开他,只得徒然地捶打着他,他一手滑到她的腰间稍稍用力挤掉了两人之间尚存的空隙,另一手五指插入她发中抵着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阿惟死死地咬住牙关不放,他搁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摩挲触及她的敏感之处,她难耐地轻呼一声,他却趁机气吞山河席卷宇内,她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身子下意识地躲闪偏生摩擦着他发热发烫的身躯……
阿惟狠狠一咬他的唇,他吃痛,力气松了一半。
她趁机推开他,他勾着她腰的手却没有放松,他向后倒去她也随之压在他身上。他醉眼惺忪而她气得理智全无,揪着他的衣领扬起手就想给他几个耳光。
“大人,陈侍卫派人送——”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门哐的一声被推开,文安的声音戛然而断,随即惊声尖叫:
“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阿惟的手顿住,那巴掌始终没有落下也没有机会落下。她望望一下子冲进房间里的众人,再看看自己骑在顾桓身上的动作,顾桓衣衫散乱脸颊微红醉的一塌糊涂,而自己衣衫整齐姿势彪悍一副强攻状态……她的脸色瞬间由白转红,张口对为首的文安说:
“我、我……是你们公子先欺负人的……”声音干涩沙哑,然而听在别人耳中却多了几分情欲味道。
“大人遗落的公文已经送到,在下还要回去向陈统领覆命,先告辞了。”军士模样的人拱拱手,鄙夷不屑地看了阿惟一眼,转身便走。
屋内剩下了文安、孟微、阿惟面面相觑,还有不省人事的某人。
这场风波就在文安崩溃的神经孟微惊吓过度的目光中不了了之,后来阿惟泡在浴桶里痛恨反省,自己的初吻竟然送给这么一个痞子无赖。更离谱的是文安竟然告诉她,顾桓平日不敢沾酒,因为一喝醉了就会变成七八岁孩童的心智。
也就是说,她今夜是被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夺去了初吻,而那人一觉睡醒之后还是不用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
果然,第二天顾桓醒了,捂着发痛的头连声质问文安为什么他的唇角会破了。站在屋外的阿惟气得到柴房抓了把柴刀就要往里冲,孟微死死拦住她低声道:
“你是想提醒大人昨夜你和他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想对我们大人负责任是不是?”
一言惊醒梦中人,阿惟额上冷汗频出,二语不说扔下柴刀转身就走。
“走了?”顾桓接过文安递来的毛巾捂着发痛的眼睛。
“走了。公子你也真是,想救她干脆把她送到风城,何苦要自己吃苦吃亏?”
如果阿惟听到这句话,不气炸了也得气的吐血。
“陈启泰那边有什么动作?”
“就像公子想的那样,昨夜你前脚一走,陈启泰后脚就把胡越找来仔仔细细地问了得脏病的女子的事情,胡越语焉不详他便命胡越去挖出河边埋着的尸体,幸好已经火化只依稀辨出身高和性别;也问了胡越上月衙门走水的事,幸好公子当初替阿聪把事情压了下去,胡越只知道确有其事。宴席间让人偷走公子怀里公文,借此到衙门窥探,不想见着公子和阿惟……陈启泰如今一行人巳经整理好行装准备往滇南而去。还需要顾东继续跟着吗?”
“不必了。胡越当时可有说起一同进诚的小尼姑?”
“有,顾东还听到,陈启泰暗中留了人带着画像去兰陵侯府比对十八姬的模样。”
“让顾南去一趟,制造点小意外不让他接触到兰陵侯府的人,如果还产生点什么误会,那便更好。”
“是,文安这就吩咐顾南去办。不过公子,这谣言今日一大早便传遍了兰陵,你看这如何是好?”
顾桓笑了,眸中精光闪过,狡黯有若千年狐狸,道:“断袖便断袖,兰陵城已经有个风流好色的侯爷,也不在乎多一个分桃断袖的县丞。”
欢喜佛,薄情赋第二十五章
“晚霞,你教教我,这个字是什么?什么斯干,幽幽南山?”碧纱橱里晚霞正忙着把被铺全部换过新的,阿一拿着那本烧残了的“孤本”孜孜不倦地追问她,她看了一眼,笑道:
“十八姬,这个字你都不懂啊?不就是念‘佚yi’吗?卖身进侯府前找还读过一年私墅呢,先生教过,这句读‘yiyi斯干,幽幽南山’,信我,准没错!”
“晚霞你好厉害哦,还上过学,羡慕死人了……”
晚霞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把这赞美照单全收了。
“还有这句,‘其水汤汤(tang),渐车帷裳’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说拿淇水做成肉汤,香得不得了,渐渐的车里隔了一层布帘都闻得到它的香味吧!”“淇水是什么水?”
“呃……我看看你这本是什么版本,肯定是抄错了,应该是清水的清字才对。”
“也是哦,清水汤汤情理上才通嘛。嘻嘻,晚霞你渊博得像个夫子……”
“没有的事哪!不过这些四五个字一句的什么诗什么经还难不倒我晚霞……”晚霞和阿一笑成一团,里面正在执笔作画的景渊满头黑线,脑海中晴明绚丽的风景有黑羽乌鸦嘎嘎飞过最后乱成一片,终于在听到那句“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后啪的一声放下笔,皱着眉喊道:
“十八姬——”
阿一匆忙跑进来,胡乱行了个礼问:“侯爷有事吩咐?”
“你在外间鬼叫什么?”
“学、学诗经啊,侯爷说得对,这诗经诘屈聱牙就像鬼叫。”阿一定定神,伶牙俐齿地回嘴。
“残本拿来,本侯说过赔你一本新的。”
第一篇便是《上邪》,景渊在一本空白的书页上用小楷抄了一遍,等墨迹干了然后递给阿一让她念一遍,道:“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上面有邪气……”
“停——”景渊头痛地止住她的声音,“是上天的意思。”
“我想要和你互相知道,要活得很长久没有衰运……”
真不知道沈默喧怎么会有耐心教这块顽石教那么久,景渊已经后悔刚才的一时好心,他按按眉心坐到窗下的紫檀木躺椅上,单手支额侧身而卧,目似半瞑,徐徐道: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说的就是一位女于想要和心上人相知相守……”
“这首诗不对,应该改改。”她说。
景渊扬扬眉等着她的下文,她又说:“该改为‘君欲与找相知’才对。”
“为什么?”
“这样才是两情相悦啊!君欲与找相知,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你不觉得,这样发誓才有意义?要是那人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为他立这么重的誓?”
景渊一时语塞,水光潋滟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阿一,望得她心里有点慌,景渊薄唇微扬,道:
“小尼姑也懂什么叫两情相悦?”
“侯爷也还知道阿一是小尼姑?”她嗫懦道。
“坐过来。”
“啊?”躺椅那么窄,他、他竟然叫她坐过来?那不就是、不就是……阿一的脸顿时绯红一片。
“这里。”景渊指指躺椅前的地面,“铺个垫子。把那首诗念到能背下来为止。”
阿一忸怩中的身子一时石化,表错情的她讪讪地拿过垫子坐下,背靠着躺椅的雕花椅脚,一字一句地慢慢念起来。
“小尼姑,据说爱一个人,就像这首诗里写的那样,不管那人心里有他与否都不管不顾,带着毁天灭地的勇气矢志不渝。你可知道你所谓的两情相悦还没有这样一厢情愿的来得轰烈来得一往无前?”景渊像是在呓语般说道。
阿一顿住声音,微微笑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