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喜脸色黑得摄人,转而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宫女,“你还是不肯说?”

小宫女眼中俱是泪,手将裙侧捏得紧紧的,仍是一字不发,目光越过贺喜,看向谢明远。

贺喜盯着她,“甚好。”,走过去一点,“把衣服全脱了。”

卷三欢若平生,喜之不尽帝业三十五

扫盲先——小谢乃贺喜第一次去开宁时随行的御前侍卫,出场画面请参阅卷一.喜六,后来还biu将狄风的剑打偏了的那位…姑娘们怎么能把他忘了呢?!(亲娘很怨愤)

小宫女听了这话,脸唰地一下白了,俯身于地,撑在殿砖上的手抖不能持,“陛下,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脱。”贺喜低眼看她,眸似寒渊,声不带情。

小宫女抬眼,再看一眼谢明远,咬紧了唇,抬手解宫裙绶带,手指在颤,眼泪粒粒往下掉。

英俪芹哪里见得了自己的陪嫁宫女受此侮辱,费力起身,垂足下榻,冲贺喜大声道:“你折磨她有何用?但将这些手段都用在我身上…”

谢明远头压得极低,面前如何,一概不看,垂在身侧的手半握成拳,身子僵着一动不动。

贺喜不理不顾,只盯着那宫女,待见她身上解得只剩贴身腹围一件时,猛地抬脚上前,糙硬靴底压上她的手,狠狠一碾。

小宫女的唇一下被自己咬破,五指似碎,痛不能耐,哭叫出声,“还求陛下饶了奴婢…”

“说,还是不说?”贺喜脚下丝毫不松,口中又问了一遍。

她拼命摇头,宫髻早乱,碎发缠鬓,泪痕湿湿,“奴婢是真的不知道…”

贺喜嘴角划过一抹僵笑。“倒是忠心得很。”他缓缓抬脚,“继续脱。”

小宫女左手淤血青青,几不能动,哭得气喘不匀,“奴婢求陛下赐奴婢一死。”

贺喜不语。忽而侧身伸手,扯落她身上腹围,手探至她胸前用力掐住,指如利剑,一下下狠割她柔嫩之尖,眼里杀气愈重,“想死,没那么容易。”

小宫女痛得浑身发抖。几要晕厥,身上一派狼藉之象,哭着想躲,却脱不开他掌力钳制,动一下,便更痛一分,皮肉好似将要分离,不由扭过头胡乱叫道:“公主救救奴婢…”

贺喜目光扫过去,落在英俪芹身上,“说。到底是谁?”

英俪芹面若槁木,撑在榻边的手死死卡着缘缝,葱甲已断几根,泪流不停。眼望一侧,仍是不开口。

贺喜怒火陡旺,掌间之力又重三分,狠攥了她几把,才蓦地松手,侧过头对谢明远道:“拉出去,让外面地人都看看,这就是不好好侍候皇后的下场。罚跪殿阶右十步。不得着衣,不得进食,朕未有诏前,谁也不准怜她一分!”

谢明远默然不言,仍是不抬头。

小宫女伏于地上,人已痛得神志不清。哭着向他叫道:“谢大人。谢大人当日肯为公主解难,为何今日一字不发…”

贺喜耳根微震。蓦然转身,向谢明远看过来。

小宫女低低泣喘,又道:“谢大人看在公主的份上,替奴婢求求皇上…”

贺喜眼眸瞬缩如针,寒茫如刺,脚下朝谢明远移过一步,嘴唇微动,正欲开口时,身后却响起闷闷一声掌聒之音。

回身转望,见英俪芹人已下榻,垂在身前的手在颤,那小宫女脸上四指红印堪堪分明。

英俪芹开口,声裂音碎,“由得你满嘴胡说!”

小宫女人被这一掌打得清醒了八分,身子朝后一缩,呆了一瞬,重重叩头在地,“奴婢先前胡言乱语,陛下万莫当真…”

此一语更是坐实了先前所言之真。

贺喜脑中狂震,眸间渗出些血丝,望向谢明远的目光中满满都是不置信,“你…”

一字毕,咬了牙便说不下去后面地话。

再也顾不得身后的女人,直走上前,步步如梭,越过他身边时狠道一句:“随朕来。”

谢明远半晌僵直的身子这才咯动出声,面色堪然成灰,却又沉然不避,慢慢地转过身,离行之前侧目而望,看了英俪芹一眼。

青丝垂幔红雕床,绯色罩子光蔽目,她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未点胭脂的口唇轻轻开合,无声道出几个字,泪绞着鬓边凝汗滑下来,鲛帕拭不尽。

谢明远回头,眼底苍邃不可辨,跟在贺喜身后出了殿外,罔顾外面候着的众人面上诧疑之色,一路朝禁中后苑而去。

独曲桥上秋风更盛,远处烟云卷天,嘉宁殿一角隐在半翠未翠的横木之后,只露出几片琉璃瓦绽彩夺耀。

贺喜人过之处皆起怒气,锦袍敞袖灌风而张,身如玄盾在移,至桥头才止,立在汉白桥柱一侧,隔了良久,才转过身子,展了展先前一直紧攥的拳。

谢明远二话不说,屈膝便跪,“臣死罪。”

一个字都不解释,就这么伏地认罪。

贺喜望他半晌,眼里血丝褪了些,僵抿地唇终是微开,“起来。”

谢明远起身,眼中漠然无光,又道:“臣有负君恩,九死不抵此一罪。”

凉风过桥,扑面而扬,贺喜深吸一口气,目光四扫一周,此地静谧无人,又看向他,低声道:“除袍。”

谢明远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起了些,“陛下?”

贺喜不再重复,只是看着他,眸中火光尽被冷风刮灭,伸手去握桥头雕螭,掌劲全泄。

谢明远默然,抬手飞快地解开袍带,拉开外袍前襟,又松了里面中单。

贺喜眉头陡然一沉,盯着他将裸未裸的胸膛,眼底渐烫。

自左肩至右下腹,长长一道刀疤似血未凝,狰狞不堪,展跨他整个胸膛,甚是骇人。

贺喜闭了闭眼,握着雕螭的手指节发酸,半晌才又睁眼,看着他道:“…十二年去矣,这疤竟还同当年一样。”

语气虽是极冷,可话底却隐隐带了私惜之情。

谢明远合上袍襟,重又系好袍带,喉头梗窒,心底愀然,万没想到贺喜会说这话,竟不知如何开口。

十二年前登基大典之夜,回嘉宁殿寝宫的路上,就在这独曲桥头,贺喜遇刺。

一剑划过他的左肋下,未中。

第二剑直直劈面而来,却是谢明远替他挡下了这一利刃。

人似血染,昏迷十多日才醒,又卧床三月才得以重新下地,从此便跟在他身边,总领殿前司御前侍卫班,如影相伴左右,十二年忠胆护君,从未有过失职之时。

彼命非君命,然以命换命,又有几人能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贺喜冷面陡转,望向桥下风荡碎波,沉声道:“当年朕心中有誓,以后莫论如何,保你之命。”

君无戏言,当年之誓,如今之践。

谢明远人遭大撼,紧道:“陛下…”说着又跪,“臣有负君恩在先,陛下无需因当年之事而…”

“调你至中宁道禁军,”贺喜打断他,“此后若无诏至,永不得归京。”

谢明远长臂撑地在抖,半晌才以额叩地,喉间作哽,哑声道:“谢陛下厚恩。”

贺喜心中怒气仍存,捏着拳问他道:“先前那宫女有言,你曾为皇后解难,此事说与朕听听。”

谢明远面色转而成灰,怔迟几瞬,才道:“中宫不得宠,禁中及内殿司人人皆知。臣那日恰遇尚辇局的人成心刁难皇后,便出言助其解困。由是,皇后才得以识臣…”他顿了顿,又道:“陛下,皇后她…”

“孩子不留,其余之事与你再无关联。”贺喜冷言利断,眼中怒火之焰又起,忍不住上前一把扯住他领口将他拉起,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朕真的想不明白,怎会是你!”

谢明远嘴唇微动,声音极小不可闻,“臣…情难自禁。”

贺喜耳根一烫,猛地松了手,自己背过身,咬咬牙,道:“你去罢,最晚不过明日,枢府调令便出。”

身后隔了许久,才有人退脚步渐远之声。

西边赤日滚落山际,狂风骤起,身上锦袍凉如渊潭深水。

入秋以来,头一回感到冷。

他抚掌,去摸桥栏上的青白宫玉,长指沿着那细琐雕痕慢慢移过,冰凉平滑地触感,淡淡泛光的冷玉,像极了她那一身华寒贵气。

情难自禁。

四字似锁落心,枷得他一阵僵痛。

这一世,事事可算,策策可谋,可却独独敌不过这一个情字。

这一生,悍征广疆,雄图天下,帝业王权不及她那侵心一笑。

他侧身西望,远处天边红霞裹云杳杳而动,云也作她容,风也作她声,目之所及皆是她。

皇城之外,地广无边,天阔无际,心之所向,惟她一人耳。

昨晚通宵未眠,太困了,书评区昨日的留言都是小谢,眼下就先不一一回了,抱抱大家。

估计不多久就掉推荐票榜了,继续泪,不知道还能怎样喊票了(其实我脸皮相当薄啊每次写喊票的话我都要脸红),唉,有粉红票地姑娘们再戳戳吧,拜托拜托了…

卷三欢若平生,喜之不尽帝业三十六

卷宗一起一袖灰。

户部后面的小阁里,红木架板朱漆已落,其上卷卷宗簿皆是厚灰成堆,阳光自雕棱小窗外透进来些,一室光影斑驳,可却仍是抹不去冬日阴寒。

轻尘溅面,曾参商来不及掩鼻,微呛一下,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手上捧着的厚厚的一摞卷宗险些便要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