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啊。”他的声音清哑淡稳。
她的神志于一刹那间被轰得一干二净,头阵阵发晕,眼看着他嘴角带笑。头偏侧下来,却躲不开亦发不出声…
就这么被他吻住,轻含慢吮,人似石僵。
他眸光若萃灿星河,动作矜慢。松了她地手去揽她的腰,缓缓吮吸她的唇瓣,未闭之眼满绽笑意。
与那一日在秘书省后墙外时大不相同,这个吻全无当日逼迫戏谑之感,轻且温柔,慢却热情。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摒住呼吸,任他的舌在她唇上勾画。鼻间全是他身上地气息,手脚僵硬,脑中全成了浆糊。
应该踢他打他,让他放开她,可人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怎生都动不了。
沈无尘鼻翳微动,见她小脸憋得通红,不由离了她的唇,低笑出声,“不会用鼻子吸气?”
曾参商顾不得同他作口角之争。大大喘了几口气,而后怒道:“你混蛋!”
他不以为然,笑着伸手过来抚上她的眼,“做这种事的时候是要闭上眼的。”
她面色大窘。一把拍开他的手,“我…我知道!轮不到你来教…”
“知道就好,”他利索地打断她,眼底笑意愈浓,“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她脑子还未转过弯来时,他便又俯下头来,温热的气息贴在她唇间,“闭眼。记得别把自己憋死了。”
趁她犹在怔愣时,他蓦地拉过她的手勾住自己地脖子,又紧紧搂住她,而后狠狠吻上去,舌微微用力,自她微启双唇间滑进去。搅动她口中芳津。动作急切而又迅烈。
儒雅之范一瞬间全然瓦解,所剩不过是男子心骨间深存的征服之欲。
她既是不肯开窍。那他便迫她开窍。
曾参商微阖之睫轻轻在颤,青涩似她,何时尝过此番滋味,浑身上下因他而软得一塌糊涂,胸前被他的身子压得微微发痛,其间又有涨痒之感,而后点点传至身上的其它地方,这感觉甚是陌生,令她又好奇又惶恐。
沈无尘搁在她腰间的手臂松了松,手朝下探去,轻轻一揉她的臀。
曾参商身子一震,似被雷惊,齿间猛地一合,听他吃痛低呼,感到他松了手,这才慌慌张地使劲将他一推,自己朝后退了两步,脚下软似棉絮,被他碰过的地方如火在焚,开口时声音也不似平日里自己的,“你…你怎能…”
沈无尘眉微皱,舔了舔下唇,火辣辣的痛,挑眉去看她,见她一副怨愤的模样,不由又笑,“一时…没忍住。”
没忍住?!
没忍住便能随便逗弄她不成?!
他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人!
曾参商一低眼,想起上回在马车中他那肆意之举,不由更恼,抑住满腔愤慨之情,冷言冷语对他道:“沈大人若是想找人消遣,还请挪个地方!”
“我没有在消遣你。”他淡淡道,话中笑意消了几分。
她抬头看他,心中仍气,咬着嘴唇不说话。
沈无尘定定望了她一会儿,然后轻叹,朝她这边走两步,眼底深深一片,抬手摸了摸胸口,低声对她道:“忘不了你,怎么办?”
她心中凉凉,看着他,忽然再也气不起来。
他目光扫过她地脸,自嘲一笑,“明知你不会放弃现在的一切,我却还想要你和我在一起。明知你同她一样,是个不会因男人而不顾己志的人,我却还想让你离了这朝堂,只留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稳而不躁,几句话字字清晰,好似是在心中埋藏已久,就待此时道出。
曾参商心底一阵悸动,怎么都没想到会听见他说这些话,言辞之间辨得出几分真情,倒叫她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不知要如何是好…他口中所说地那个她是谁,自己心中自然是明白的,既是没法儿答他这话,也便岔开来问他道:“回来后…见过皇上了么?”
“还未。”沈无尘微笑,“本是说明日午后才到的,可一路上出奇地顺。入夜未久便至城外。”
她受不得他这目光,兀自偏过头,“你胆子也太大了,也不先去见过皇上,便到这里来…”
“外城禁卫一路上奏。禀至天听还需一阵儿,所以就过来先看看你。”他抬起胳膊,迟疑了一瞬,仍是伸过去,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她下意识地一缩,望向他,见他眸间黑渊溺人,心中不禁一软。抿抿唇,便让他牵了她地手,自己不再挣扎。
“参商。”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又将她的手握得紧了些。
她心底悸动愈大,头一回听见他这样叫她,可却无一丝不契之感,好像这语气这声音,早就植入心间,他就该这般唤她。
沈无尘低头看她的眼睛,“我等你。好不好?”
曾参商怔了一下,而后蓦地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来,结巴道:“你…你该去见皇上了。”见他不动,又忙加了句:“天太晚了。我也要走了!”
他负手于身后,敛去眼底之波,看了她半晌,轻道一声,“好。”
她站在原地,手心里凉凉地一片汗,看他转身,看他推门而出。看他地背影渐移渐远,慢慢隐入浓浓的夜色中…自己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泛红的眼眶,退了几步,靠上身后案台。
等她…等她什么?
骨子里甚傲的他,竟也能说出这种话。
可她心里却似千山相压。沉苛不堪。
她哪里能担负得起他这一番情。位尊身贵者似他,又能等得了她几时?
若是她一生不离庙堂。他又如何等得起,而她又如何忍心让他等!意。
沈无尘履踏御街青石砖,嘴角笑容渐淡,手握了又握,眉锁心沉。
在世为人三十二年矣,终不知自己会有这么一日。
自幼及长,一路风光无限,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得不到地,可现如今,他却一头栽在了她手上。
她到底哪里好?竟能让他魂不守舍为之梦绕?
先是惜她满腹才华,朝中众人能得他之所赞者屈指可数,而似她当年几取三元之事更是难得一见;后来发现她竟是女儿身,心中且惊且叹,见她在西苑林间纵马张弓射柳英姿,心又折了几分。
从此之后,再也无法自拔。
跟在英欢身边多年,知这世间女子心志亦可逼天,可却不曾想到还能遇见另一个她。
她是女儿身,却不似英欢那般懂得收放自己地感情,她单纯得似一纸白宣,偏又身绽奇茫让人忽视不得,直叫他想将她护起,助她成长。
只是终究无法将自己心中之情淡漠视之,助她就意味着得不到她,若想得到她,便只得砍断她胸中之志。
难亦难,苦亦苦。
两相取舍,究竟选甚。
至此他才明白,当日英欢眼中之痛代表了什么,而他那时所说之言又是多么伤人。
沈无尘抬头,远处宫灯昏暖之光悠悠在晃,是英欢遣人来迎他了。
待那宫人走近,他才快行几步,随那人转身往景欢殿行去,随口问道:“皇上一直未睡?”
宫人点头,恭敬地禀道:“今日刚接东面捷报,皇上大喜,夜里伏案至深,一直未入内殿。”
沈无尘步子更大了些,今日之事在他入城之后听人略略提起过一些,心中也是大悦,只是一想到千里之外的狄风,又不禁有些担忧。
狄风地性子,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八年前一次他身负重伤,性命悬于旦夕之间,京中却是三月后才得以闻之,时他已率军而归,回京之后也只是云淡风轻地一语代过。
宫人在前与殿前候着的俩人低语几句,而后轻推殿门,转身唤他,“沈大人?”
沈无尘陡然回神,忙将身上常服整理一番,而后提步入殿。
卷三欢若平生,喜之不尽帝业三十三
殿中四角明烛在燃,案前灯蒙影罩,英欢一身妃红丝番缎罗衫,面似纸素,并未执笔伏案,身子斜靠在座背上,七分风懒三分乏,眉微挑睫低动,看他一步步走近,面上辨不出喜忧。
沈无尘近案五步,跪拜叩首,“臣恭请陛下圣安。”
英欢轻“嗯”一声,并不着他平身,瞥他两眼,似是随意道:“何时入城的?”
沈无尘跪着,眼望前方龙案角座,“戌时一刻。”
“眼下是什么时辰了?”英欢仍是慢慢道,语气波澜不兴。
他低眉,心中略明,声音不由低了些,“将过亥时。”
英欢身子轻动,望着他,“你沈无尘好大的架子,办了趟好差便不知天高地厚了不成?”
“陛下恕罪。”他伏下头。
英欢停了半晌不言语,任他跪行大礼,良久才又道:“先前做什么去了?”
沈无尘眉微微一沉,却是不语,跪着一动不动。
英欢拂袖扫案,拈指取过一封折子,垂下眼不再看他,口中道:“起来说话罢。”
沈无尘起身,掸袍敛袖,“谢陛下。”
英欢轻扬手中薄折,“这是你人在北戬时发回来的,后面可还有变数?”
沈无尘摇了摇头,“北戬皇帝向晚虽是沉寡少言,未作多语,可待臣礼尚有加。北戬宰执亦有明言在前,只要邰不犯北戬,北戬定然不会出兵。”
英欢面色稍霁,“甚好。”想了一瞬,又轻笑道:“由是看来。向晚也是个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