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越心中暗暗焦急,独孤无涧和肃王爷交情匪浅,甚至暗中保护过皇上微服下江南,他都知道。可今日有太师羽翼在场,他不得不做足场面。此事原本就一团雾水,若独孤无涧一怒之下抗拒朝廷,难免让长孙太师落以口实,只怕会更加棘手。

所幸,很快,独孤无涧目色一敛,走到左越面前,行礼道,“侍郎大人,草民尚有一些家事,可否容草民处理后,明日一早,再行随大人去京城?”

左越面现难色,不想褚羽已沉不住气,冷哼道,“犯人也能讨价还价?”

独孤无涧蓦然转头,竟是大怒,目色凌厉,冷冷道,“褚将军请自重,刑部未定,犯人之称从何而来?是非曲直,侍郎大人心中自有定数,又何须褚将军一再提点?”

褚羽一怔,也知独孤无涧并非善茬,一时脸色青白,又碍于左越不出声,也不敢越矩多说。

左越皱眉,江湖人惹急了是不要命的,况且独孤无涧本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如今大怒,很明显这“家事”,他是非去处理不可。

独孤无涧看出他心思,沉声道,“大人放心,草民绝不会让大人和王爷为难。若天明之前,草民没有下山随大人赴京,朝廷大可即刻围剿天鹰堡!”

左越叹口气,一挥手,众官差退下。他微微侧身。

独孤无涧眸光一闪,“多谢大人信任。”

说完,快步向大厅外走去,“初一,你留下招呼众位大人。十五,火速随我上山。”

“是!”

褚羽忍了怒火,冷哼一声,既然由不得他,那他就静观其变,要是带不回独孤无涧,他倒看看那左越如何交代。

蜿蜒山道,一队人马疾驰而上。

独孤无涧并不介意左越派人跟着他,左越有左越的立场,他明白。只是心乱如麻,扬起马鞭,一鞭比一鞭急。

“十五,今日有谁进出过天鹰堡?”

“回堡主,共有三批人马。”十五骑了马紧随其后,在猎猎寒风中大声答道,“堡中陈医倌带了随从下山采购药材,花婶独自一人下山探亲,还有便是马场老吴,带人提前送了米粮上山!”

夜半。万籁俱静。

因此静夜里那笃笃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惊心。

睡在绫罗帐中的赫颜西雀依然闭着眼,唇边却冷笑了。他果然急,他果然第一反应便是,她害了那女人。

黄昏时,被她点晕在后院的宝翠醒来,回到沉香居便鬼哭狼嚎,引得十五急急下山禀报。

可时间已足够了,足够那妖瞳男子,带着那女人远走高飞,永不相见。

“赫颜西雀!”暴喝声传来。

西雀叹口气,无涧哥哥,婆婆说你是座冰山,你却为何因她如此动容?

茫然睁开眼,一只大手已狠狠掐在她喉间,粗暴地将她从锦被里拖了出来。

西雀丝毫不挣扎,坐在床上,眨眨眼,无辜地看着那张铁青的俊脸,“无涧哥哥?你怎么来了?”然后便开始扭动身子,“唉呀,你掐得我好疼。”

“我问你,”那男人的黑眸跳动着燃烧的烈焰,“你有没有碰她?”

西雀望着他,忽然笑了,笑容中少了丝妖媚,多了丝心酸,“那个女人怎么了?我为何要碰她?”

她忽然笑容一敛,冷冷眸光,仿佛换了一个人,“无涧哥哥,你别忘了,她向你求救,你狠着心肠没救她。她怀胎四月,腹中胎儿却成为两个男人互相报复的牺牲品,她会原谅你么?西雀又怎么会蠢到去杀一个心死的女人,多此一举,招你忌恨。”

西雀的话,宛如冷水,迎面泼来。独孤无涧一怔,手下却渐渐松开了。

西雀迎着他的双眸,认认真真道,“我赫颜西雀以花婆婆起誓,我绝未碰那个女人一丝头发。”说完,拂开独孤无涧的手,转身躺下。

独孤无涧呆若泥塑,忽然僵直地转过身,慢慢走出了房门。天又开始下雪了。

他想起那个风雪肆虐的夜晚,心口蓦然一阵绞痛,神智骤然清明。是啊,他是孩子的父亲,他是孩子的父亲,他却亲手助推她们母子俩骨肉分离,血泪横飞。

沉香居里寂寥一片。

黑影清冷站在门边,看着烛色里熟悉的一桌一椅。

红罗纱帐中,他夜半惊梦,她用柔软身体温暖着他;夜夜缠绵,她从哭泣挣扎到妩媚迎合,如水一般化在他怀中;清晨初醒,她顽皮地用手指点过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腊八飘香,她亲手为他做一碗腊八粥,然后幸福地说宝宝很好很健康。

许多碎片从眼前闪过,忠勇校尉的离奇暴死,老吴的提前上山送粮,五个小厮连同老吴的蒸发不见…

恍惚让他想到什么,却一时又联系不起来,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体里仿佛有只野兽四处冲撞,终于化作一声长啸,破膛而出。

那长长一声,回荡在冬夜的大山中,惊起后山野鹰躁动,扑扑乱飞。

吹翡院中,西雀熟睡中的睫毛闪闪,轻叹,“她死了。”

天未明,独孤无涧便下了山。左越觉得很奇怪,这个冷漠内敛的男人为何一夜憔悴,神形俱瘦。

无人时,他低声对左越说,“到了京城,我要先见王爷。”

然后他转头对初一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完,便随着朝廷官差而去。

初一明白那短短八个字的意思,策马上山,安排一切,却不想在半山腰上,看见策马而来的赫颜西雀,面色冷冽,杀意凛然。

“初一,你家那混蛋堡主呢?”

初一还来不及回答,那女子已香风一掠,飞过他身边。

“混蛋,他要是敢在京城出事,我定要将他曝尸三日…”

初一无可奈何地望着那女子疾速而去,他若要拦,也是拦不住的。想必她是知道了堡主被押回京一事,这女人看起来天真无害,狠起来却绝不含糊,但愿她不要去添乱。

唉,情为何物,伤筋动骨。

初一叹口气,上山去了。

三日后。清晨。

推开客栈木窗,便可望见楼下街市熙熙攘攘的热闹。

百草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缓缓地梳理着长发。这是哪里,她不知道,她也从来不开口问。

锦城带她到哪里她就到哪里,锦城给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三天三夜,她睡了醒,醒了睡,在客栈中也好,在马背上也好,在他怀里也好,她不言不语。

锦城的话也很少,偶尔他会说话,他说他的母亲,他的小妹,他说她们很美,却都已不在他身边,他很想她们。她静静听,偶尔换个姿势,蜷缩在他怀中,身体仍然很弱,见红仍然未止,她说话都觉得累。

门“吱呀”一声,她转过头来,望着那挺拔男子走进来,手里提了热气腾腾的早点。

锦城绿眸一闪,“怎么起来了?”

他不知小产竟如此伤害女人的身体,那夜马已走得很慢,但她第二日便因此流血不止,吓得他不敢再赶路,找了客栈住下,请了大夫来为她看病。

好在,已出通州城。

百草看着他走过来,空洞的眸子中渐渐聚集了亮光,她的脸白得像纸一样,因此显得双眸便黑得如墨一般。

忽然,她轻轻道,“谢谢。”

锦城一怔,坐到了床边,绿眸里隐隐浮现出笑意来,她终于说话了。

她垂下头,接过他手上的热馒头,一小口一小口,细细咬着。

“大夫说,你恢复得不错…”他的声音还是沙哑,停了停,含了笑意似的,“我倒忘了,你也是大夫,还是个不得了的大夫。”

百草怔了怔,忽然伸手从软枕后摸出一张墨迹刚干的药方子。那是她今早醒来后,自己给自己开的方子。伸手递给他,“照这个方子抓药,过几日,我便能上路了。”

说完,又默默低下头,专心吃着手中的馒头。

“那,”他懒懒一笑,沙沙地道,“我们在沙家庄过了年再走吧。”

沙家庄?百草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临近黄昏时,锦城从马车上轻轻抱下了百草。百草睁开眼,赫然看见一大片白雪茫茫的乡村田野,从面前延伸到远方,直至渺茫的地平线。粉墙黑瓦的村宅,像一把棋子,被人随意撒在了雪地上,远远看去,只能看见黑黑的屋顶,和那屋顶上袅袅升起的炊烟,偶尔有狗吠声,偶尔有孩童的嬉戏声,遥遥传来,便更显得乡村的静谧和美好。

百草心中一动,他似乎特别喜欢乡下,她记得他第一次劫走她,她醒来时也是在乡下。于是,二人便在这个宁静偏僻的小村庄里,住下了。

这里叫沙家庄。沙姓是村中的大姓,也有其他姓的,但多是外地移居而来,乡村人总是淳朴许多,他们从不问这些人从哪里来,因何而来,见了面只是质朴地笑笑,然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锦城带着百草,住在沙家庄最北边的一处农屋里,孤零零地隔村庄有些距离。锦城很少出门,所有的事,他都用银子来办,大把大把的银子。有银子,便有人愿意跑断腿。

他陪着百草,仍然很少说话,但面色却不冰冷,这让百草总怀疑,在京城香山寺见到的那个冰冷杀手,绝不是锦城,而是追魂,一个和锦城长得很像的人。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了,“你还杀人吗?”

锦城正坐在门边,低头捣鼓着地上的铜火炉,闻声,抬起头来,竟妖冶地一笑,“我还是喜欢洛州的你,对着满脸疮肿病入膏肓的人,也笑得像花一样。”

百草一怔,不明白他没头没脑地说些什么,垂下头,又恢复了连日来的淡漠。

锦城埋头,继续捣鼓着地上的铜火炉,“没银子花时,就杀。”

百草想了想,不再说话,身子一软,睡了下去。

又过了三日。

大年三十。一早,百草就被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吵醒了。

晕晕地坐起身来,转头一看,竟骇然看见一个人影在窗外晃,她吓了一跳,身子一缩,却看见锦城推开窗,探头进来,“窗花,好看吗?”

百草定神一看,竟然看见锦城正笨拙地往雪白的窗纸上贴窗花,有小狗小猫,有牡丹喜鹊,有孩童老人,总之红红绿绿一大片。

“你…”她小声道,“哪里来的?”

“买的。”锦城忙得不亦乐乎,“我看他们都在贴,有趣。”

百草怔了半天,慢慢起身洗漱了,披了雪白的驼毛大裘,走到窗边,看着那绿眸男人皱眉认真的样子,忍不住也拿起一片窗花,帮着他贴起来。

她贴得很认真,因为她觉得那朵牡丹真好看。

却不知,窗外那男人,狡黠地抬起头来,望着她一笑。

真好,她开始恢复了,她开始忘记了。

而他,也即将实现他小时候的梦想,过一个普通人家的大年之夜,没有繁琐的宫廷礼仪,没有王侯的勾心斗角,没有妃嫔的争妍斗俏,只有,让他觉得心神宁静的人。

她那时在洛州城的笑容,最像当年的母妃和小妹,清澈,透明,像阳光拨开乌云。

本书由首发,!

[五十八 年夜相思(中)]

年三十的皇宫,一如往年,洋溢着奢华喜气,大队小队的宫廷司仪、太监、宫女迈着细碎的脚步,垂着头匆匆穿走在层层叠叠的各殿之间,敛神静气,各自做着各自的本份。

御书房内,此时香炉缭绕,一室寂静。身穿暗绣紫金蟠龙白袍、腰配八宝锦带、足蹬纯黑镶玉靴子的金玄豫坐在书案下首,静静喝着茶,并不打扰皇兄金千烨批改奏章。

片刻后,便是吉时,朝廷百官都会入宫朝贺,进而以行祭祀大礼。金玄豫早早进了宫,却溜进御书房,一看,他内忧外患的皇兄果然还在御书房处理政事。

三十五岁的金千烨身穿了明黄九龙吉袍,埋着头,手中朱笔频动,嘴上也没空闲下来,“去慈宁宫请安了么?”

金玄豫冷笑,“太后她老人家那里,臣弟怎敢怠慢。”

“哦?她说了些什么?”

“后日出使努国,由谁护驾。”

“太后她老人家举荐了谁?”金千烨头也不抬。

“龙虎将军上官候。”

这次轮到金千烨冷笑了,甩手向金玄豫抛出一本奏章,“太后她老人家果然和太师大人心有灵犀。”

金玄豫接了奏章一看,果然,长孙青云上书呈词,大意便是,此次出使努国,关系天下苍生,特举荐忠勇双全的龙虎将军上官候掌三军兵符,护肃王前往,以防万不得已,兵戎相见。

金玄豫不语。

金千烨却站起身来,长身玉立,英挺的面容上,与金玄豫相似的一双凤目中,闪过一丝忧虑,“玄豫,此行太过险恶…”

金玄豫抬起头来,迎上金千烨的目光,“臣弟曾答应努王,亲往努国,给他一个交代。否则,以格尔萨的脾性,他如何能按奈了这六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叹口气,“皇兄想必也明白,这场美人劫,指向的不是云那伽,不是臣弟,而是整个金德皇朝。就算连国王位之争尚未尘埃落定,无暇分心,努国为四国中之最强,鲜国近年兵力大胜,巨邺族一直暗中观望养兵蓄锐,仅是这三国联盟,便足以让西北一方,流血千里,生灵涂炭。”

金千烨凝眉想了想,“百名密探已潜入西北边境几日,有何发现?”

金玄豫摇摇头,“幕后之人想见的便是,努国与我朝反目,怎会如此容易泄露行踪?若臣弟猜得不错,这幕后应是一个联盟,不止一人,不止一国。”

金千烨目中寒光一闪,以手抚额,半晌,忽然轻轻一叹气,“母后临终前,让朕好好照顾你,朕却…”

金玄豫却笑了,“皇兄,你忘了,臣弟六岁那年,你带着建威将军冲入淑太妃宫中,射箭打翻我手中那碗银耳羹之时,便是兑现了对母后的承诺。”

金千烨一听,也笑了。难得的温情,在这皇室兄弟之间,暗暗流动。

金玄豫幼时,由于亲生母亲已亡,先皇暴薨前下旨,授意淑妃照顾幼子起居,防的就是长孙皇后陷害自己心爱妃子所生之子。却不想,六岁那年,长孙皇后还是抓住机会,设计在银耳羹中下毒,想既毒死金玄豫,又栽赃给淑妃。幸好千钧一发之际,丞相惊获密报,下令建威将军管锋护驾,带着小皇帝金千烨冲入淑太妃宫中,打落金玄豫险些喝下的毒羹。

此事后,长孙青云绞尽脑汁,花了三年时间,铲除丞相,权倾朝堂。奈何当时金千烨不过十三岁,就算心中明白,也无力为丞相一争清白。

想到这里,金千烨叹口气,“那么,皇弟要举荐谁?”

金玄豫一笑,“皇兄不是也对他赞赏有加么?”

金千烨微微眯了凤目,笑道,“朕怎么舍得他死。”

金玄豫点点头,“那倒是,明日校兵场上一分高下,皇上自然会相信臣弟的话,假以时日,他必可成为皇上手中的一柄利剑!”

“启禀皇上,吉时已到,请皇上移驾金銮殿!”太监的声音从外面尖利地传来。

金千烨面色一肃,抖抖龙袍,从容走出了御书房。

此时,刑部天牢中。

独孤无涧闭着眼,盘腿坐在石床上,默默运功,刀削般的俊脸,仿佛覆了一层寒冰。

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鼻中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馨香。独孤无涧的眉毛轻轻抽了抽,却仍然闭着眼。

赫颜西雀走进来就解开身上的狐裘大衣,娇娇笑一声,“无涧哥哥,西雀给你送饭来了。”说着,将一个八宝食盒,放在了石桌子上。

独孤无涧不语不动。

西雀却看了一眼墙角的铜火炉,啧啧有声,“无涧哥哥,你这是坐牢还是享福啊,每日有人送换洗衣服来,还点了取暖的铜火炉。”她坐到桌边,托着桃腮,笑眯眯地望着闭目不语的独孤无涧,“每顿呢,还有美人给你送饭菜来。”

独孤无涧还是不说话。

西雀却一个人兴致勃勃地说下去了,“要不无涧哥哥就多坐几日牢吧,反正西雀也喜欢给无涧哥哥送饭来,嗯嗯…”她咬着手指尖,“就像就像那说书人说的一样,娘子给身陷囹圄的相公日日送饭,真好。”

独孤无涧的嘴角终于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女人绝对神经错乱,真是让他气也不好气,恨也不着边,偏偏还不得不托金玄豫好好照顾她。

他无奈地睁开眼,走下床,坐了桌边,也不说话,打开食盒,便开始默默吃饭。

西雀嘟起嘴,“没良心,我从通州一路追来,和你同甘共苦,你却理都不理我,也不问问西雀在王府住得好不好。”

独孤无涧淡淡道,“住得可好?”

西雀气哼哼道,“不好!王爷那些女人都见不得西雀比她们美,都欺负我,偏偏无涧哥哥又不在我身边。”

独孤无涧很认真地吃饭,对西雀的话不屑一顾,欺负她?她不欺负别人都万幸了。

西雀想了想,又欢快地道,“西雀今晚不走了。”

独孤无涧蓦然停下夹菜的动作,抬眼望她,“你胡闹什么?”

西雀眨眨眼,“今天是年三十,无涧哥哥一个人过不会孤独么?再说了,刑部明日提审无涧哥哥,西雀自然要陪着无涧哥哥。”她说着,便猫一样腻进独孤无涧怀中,“无涧哥哥是婆婆给西雀选的良人,西雀自然要一生相随,不离不弃。”

独孤无涧身子忽然一抖。

不离不弃?不离不弃?这话他什么时候曾听过?

“…我用一生的爱来还你,不离不弃,天涯相随,你接受吗?”某个女子切切的话语此时在他耳边重响,竟让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一次锐痛不已。

这几日,他待在牢中,却也静静想了许多事。忠勇校尉在山下暴毙,百草却在此时离奇失踪,老吴提前送粮上山,胡双称老吴带人下山时,一个小厮却生病了,是被马驮下去的,而随后老吴和五个小厮消失不见。

细细想来,便心中一寒,难道有人早已蓄谋,暗杀忠勇校尉,逼他下山,既可借朝廷之力绊住他,又让他此次难脱干系,继而从容地带走百草?可是,谁会心心念念地想带走她?

夏侯寒?

那夜自杀的夏侯寒被圣女门之人带走,生死不明,难道是他操控圣女门之人所为?但那夜对他刺激不浅,一掌下去,他也深知今生为百草所恨,连求死之心也生出了,为何又转头来掳走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