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从来不觉得这样是错,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比这碧落江山更重,他可以为了我舍弃生命,却也可以为天下舍弃我。
我以为他爱我,是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都不会将爱情当作人生的全部。也许这样说有些狡猾,这样的爱情比较没有负担。可是他现在对我说,如果不曾遇到我——
那我曾经以为的了解,曾经以为的付出,又算什么!
可恶,为什么无论我怎样让自己平静,身体还是无助的抖动?为什么无论怎样告诉自己早知道结束的这天会到来,心还是这么痛?
“那你呢,你可曾想过,为何我将这皇后的身份看的这般重?若我哭喊着问你江山与我孰轻孰重,你会如何回答?你可能看着我的眼睛说出我更重?若你说江山更重,我又情何以堪?云旭,你问问自己的心,是我给得太少,还是你求得太多?你有碧落江山有三千粉黛,我又有什么?这皇后的虚名,还是时时刻刻担心着一旦荣宠不再的寂寥?”
“你说我把皇帝看得比云旭重,可你又何尝不是将天下看得比自己更重?以皇后的身份与你并肩,难道不是你最需要我做的?若你不是以江山为最重,我又何须选择这条路?你扪心自问,我所做的桩桩件件,哪个不是为了你?如果你不是皇帝,海阔天高自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又何须顶着整个后宫的怨恨,在这里苦苦挣扎?”
这些日子以来的压力与担忧,我早已经无法负荷。他说我是他的天谴,他又何尝不是我的?上天为何要这样捉弄我,让我穿越了千年的光阴,却碰到了这么无力的爱情。
胳膊被轻轻一拉,我整个人就被带入他的怀抱。他环抱的双臂小心翼翼,可就是这样一个轻轻的碰触,仿佛触碰到了我身体里的某个开关,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只是这样哭着,是不是就能地老天荒?我忘记了一切,任凭泪水将自己淹没。
“皇上,娘娘,林才人到了。”在一片几近凝固的沉默之中,疏影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我擦去眼泪,他也站直了身体,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与争执,可只要我们还是帝后一天,这些纷纷扰扰,都必须共同去面对。
“疏影,先去唤李福海和暗香进来。”皇帝扬声道。
是啊,我的眼睛像核桃,他的衣服像抹布,这样的情形又如何见人!
手忙脚乱的一阵整理,我看着疏影,她的眼神仍旧是很紧张。是啊,虽然皇帝愿意相信他才是我爱到愿意为他去死的那个男人,但是并不代表谢明月和林皓的事情就这样掀过去了,对于我而言,我仍然无法解释那首诗的由来。寒衣本来就是林雪如最大的王牌,如果她说出了什么,我也只能抵死不承认了。
只是到现在我也没有搞清楚林雪如这样做的动机。她想要对付我,我能够理解,但是林皓是她的兄长,如果被皇帝认定我与林皓有私情,那林家也一并遭殃,她这样将自己的家族陷于万劫之地,到底所求为何?
林雪如从来都是深思熟虑的,她这次却一反常态孤注一掷,到底有什么目的?而且就算揭发皇后的私情成功,对揭发人而言也不会有半分好处,以皇帝的脾气秉性,怎么可能会容忍知道他曾戴过“绿帽子”的人苟活于世!她手上又有怎样的王牌,能让皇帝不得不将她轻轻放过?
这段时间一直有在私下调查林雪如,只知道林雪如似乎与先皇之前那朝的宫廷势力有过来往,却追查不到她这种力量从何而来。毕竟那个王朝已经是17年之前的事情,新皇即位,一朝天子一朝臣,宫廷中的很多人都被“大赦”出宫,而老一辈的宫人也所剩无多,所以进展甚微。我看向正在整装的皇帝,以他对林雪如的态度判断,他一定已经知道了什么,却不曾与我说。
既然他已经知道,总有我会知道的那天,现在的关键问题,在于我要如何过关。
走进安静的御书房,便看到二个女子一前一后跪在地上。皇帝牵着我的手从她们身旁走过,扶我坐在椅子上,却没有半点让她们平身的表示。
尴尬的沉默,我看了皇帝一眼,他抿了一口暗香送上来的茶,然后说道:“你便是寒衣?抬起头来,朕有话问你。”
跪在林雪如后方的女子抬起了头,视线掠过了皇帝,直接与看向我。那女子面容秀雅出众,即使些憔悴的痕迹,即使头上缠着白布条,却半分未减那纯净的美丽。只是那双眼微微泛着泪光,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孤勇,直直地看着我,仿佛在传达着什么,我却读不懂。
“真的是你——寒衣,你还有脸来!”还未等皇帝再说话,暗香已经跳了出来。
“暗香,退下!”我直接喝住她,抢在皇帝面前说话,暗香已经气昏了头,不要命了吗?这个时候只有我先下手,才能让伤害减少到最低:“皇上面前,岂容你出言无状?疏影,先记下了,回去将她这半年的俸禄缴了充公以儆效尤。”
“是!”疏影平淡地应了一声,似乎已经脱离了原本的紧张,我心里也略松了松。
“你可知这诗的来历?”皇帝将那张诗笺交给李福海,展示给了寒衣。
“回禀皇上,这诗笺是我家小姐所书所作,亦是由奴婢亲手交给世子。”寒衣毫不含糊地回答道。
“皇后,你如何说?”
无论如何不能承认,我的身后有朝阳,有两个宝宝,有鱼姑姑,有暗香疏影。就算有什么报应,都让我承担吧。
我酝酿好情绪正待回答,寒衣却突然说道:
“皇上不必问了,小姐她不说,全是为了奴婢。”
什么?我忍不住惊讶看向寒衣,她的回答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她到底想说什么?
“小姐与世子之间从无私情,是奴婢,奴婢一直私心恋慕世子。小姐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帮助奴婢。”寒衣说道:“皇上若不信,可以请世子来当面对质,他与我家小姐,不过是在诗会上有两面之缘,世子并不知小姐身份,奴婢却一见倾心。奴婢承夫人恩惠,自幼于小姐身边长大,小姐不嫌弃奴婢陋质,教奴婢读书习字,可奴婢却模仿了小姐的字迹,私下与世子书信往来。”
“林皓他也全不知情?”皇帝追问道。
“世子一直以为,与他书信往来之人便是小姐,奴婢只是为小姐书信传情,他们二人,皆被奴婢一人蒙在鼓中。小姐的诗,也是奴婢私下里拿了给世子,也因这首诗被小姐发觉,奴婢道出隐衷,小姐心慈,只得一并帮我隐瞒。也是我以命相逼,小姐才不得不助我私奔离家。这几年来,奴婢托小姐襄助,得以在世子身边服侍,已是向天偷来的福气。可笑的是林才人,她从太后娘娘处见了娘娘前年为太后寿诞所书的字幅,与她偷在世子府中看到的诗笺相符,便自以为得计,使人从世子府中将奴婢劫入宫中,强逼奴婢构陷小姐,不,是皇后娘娘,皇上请看——”
寒衣抬手扯下那布条,一道触目精心的血痂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趁着那光洁如玉的面容,格外触目惊心。
“林雪如,你如何说!”皇帝愤怒的拍了下桌子,喝问道。
“呵呵,不过成王败寇,臣妾能说什么?只是这般花言巧语,皇上也愿相信?”她抬起头,美丽的脸上都是怨毒,冷笑道:“皇后娘娘真是好手段!”
“林雪如,机关算尽,自以为聪明的那个人,是你!”我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
寒衣轻轻一笑,看着我,那双充满了万语千言的眼睛,此刻因为泪水格外晶莹璀璨。
“小姐,是寒衣对不起您,您一心为我,我却被林才人所用,致使您清誉有损,谢家蒙羞。寒衣贱命不足为惜,不曾当面谢过您对寒衣的恩情,寒衣岂敢赴死!如今心愿已了——”
话音未落,她飞快地从头上拔下簪子刺入自己的咽喉,血一下喷溅出来,洒在镶着金丝云涡的汉白玉地板上,仿佛盛开的花朵。
我身边的暗香发出尖锐的叫喊声,扑过去抱起寒衣。我也赶忙过去,探向她腕间的脉搏,已经没有救了。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就在1分钟之前,寒衣还会哭会笑,不过转瞬之间,变成了一具尸体。我相信她心里对林皓的爱是真的,如果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林雪如心里莫名其妙的盘算,她也许会一直盘桓在林皓的身边,怀抱着自己的小幸福,日复一日的走下去。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我看向一脸麻木的林雪如,愤怒冲破了理智的堤坝,皇后的这个位置就这么的好,从前的淑妃也好,如今的林雪如也好,可以想见的未来里的王珞也好,她们每天鬼迷心窍了般心心念念,不都是为了未央正殿的那凤椅!
我走到林雪如的面前,一巴掌打掉她脸上的不屑。
“你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这皇后之位,今天我便成全你!来人,把林才人架起来,去凤仪宫!”
“不需要,我自己走!”林雪如挣脱两边的钳制,高昂起头颅:“臣妾还没有被废的一日,便仍是皇上的嫔妃,臣妾的身子是皇上的,岂容下贱之人触碰!”
第六十三章(完结)
“不需要阻拦,让她坐!”我直视着林雪如。
繁复的凤纹,雕花的扶手,这金丝楠木散发的香气,曾让多少人迷失,宁愿用自己的血与别人的血去祭奠它的美丽。
凤仪宫,未央殿,全天下独一无人的,属于皇后的凤椅。
“照皇后的吩咐去做!”皇帝走到我身边,握住了我的手,与我十指交扣。不曾对视一眼,心里却莫明的安定。
林雪如冷冷地看着我,目光从我的脸上降到我们交握的手,停顿了一下,便整了整衣裳,缓缓走上台阶,站在凤椅旁边,轻抚那岁月打磨的纹路。
“便是坐了这个椅子又如何?天底下又有哪个位置,比它更可悲可叹?”看着她一脸端庄,好像真的变成了“皇后”的模样,我更是觉得可笑。
也许那句话真是对的,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如果能让我交换,我愿意用这众人艳羡的后位,交换平凡的生活。不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浪漫,哪怕在市井之中孤独终老,我也心甘情愿。可惜啊,人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淑妃也好,林雪如也好,王珞也好,她们从出生开始,就在为这个后位而努力,无论哪一个人,都能做个比我,比谢明月更好的皇后。
谢明月与性命一同舍弃了的,我从来也不曾想过去做的皇后。
“可悲可叹?比它更可悲可叹的是这后宫之中多少个女人睡梦中也忘不了的位置,却被像你这样的女人占据。谢明月,你最让人憎恨的就是这个,你以你的优越,践踏了这后宫之中所有人的荣耀。”
我能感觉到她的憎恶,像淬了毒的箭刺向我的心脏。我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后宫中所有女人的脸,仿佛都躲在那凤椅宽阔的靠背上,用恶毒的眼神看着我,那是让人承受不了的诅咒,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一天,就永远也逃脱不了。
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要全心全意去“做”一个皇后,不正是因为我心底深处排斥“皇后”,排斥只有死亡才能解脱的,无法正常呼吸的日子?
这是皇帝与我的悲剧,何尝不是全后宫所有女子的悲剧!
“谢明月,你不必如此惺惺作态,我和你不同,为这个位置去死,我死得其所。我智谋不足,配不上这位置,怨不得别人。”
一种相似的无力感又涌上了心头,林雪如与淑妃的面容,在我的视野里渐渐重合。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所追寻得到底不同,重要的是自己心甘情愿。
我抬起头看着她:“你死得其所也罢,心存怨恨也罢,都冲着我来,我亦无怨言。然而这一切的一切,与寒衣又有何相干?寒衣血泪未干,香魂不远,皇上,臣妾呈请您剥夺林雪如才人封诰,以威逼致死之罪处断。”
寒衣终究是成为她与我争斗的牺牲品。不管她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我今天都要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代价?不过是一个贱婢罢了!”她发出一声冷笑:“皇上,你真要臣妾为此赴死吗?”
“事实俱在,不必再断。李福海、疏影,安排宫正所送林才人上路!不要脏了皇后的地方!”皇帝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一如他做出任何一个决定时的斩钉截铁。
“皇上——”林雪如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靖边王有女无数,却只有一个世子;朕有嫔妃无数,却只有一个皇后。”皇帝握着我的手一紧,说道:“朕容你在这宫中,不过是为了你那父亲。如今想必朕也无须顾忌了!”
“他不是我父亲!”林雪如好像被刺中了要害,发射性的大吼。
靖边王不是她的父亲?那她到底是谁的孩子?我惊讶地看着皇帝,却发现他依旧是不为所动的样子。难怪我派出那么多人打探林雪如的身世,都铩羽而归。原来是皇帝根本不想让我知道这其中的曲折。
我心中正想着,皇帝突然看了我一眼,对我微微点头,然后说道:“今日我便也让你瞑目。李福海,疏影,你们退下。”
如今这一切的真相都要揭开了吗?
“所以你以为,你真的是端平帝姬吗?”皇帝一开口,便让我吓了一跳。
端平帝?那不是先皇前任那位皇帝的庙号?林雪如是他的女儿!这怎么可能?若我没记错,过了年林雪如便17岁了,再往前推算10个月,端平帝应该还在世上,若说她是端平帝姬,倒也不无可能。只是她的母亲到底是谁?
“母亲不会骗我。”林雪如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若我是个男子,那么今日在这帝位之上的便是我!这宫廷本来就是我家的,若不能君临天下,我亦应母仪天下!”
“是你尊敬的母亲一直在骗你!”皇帝冷声道:“端平帝有后宫三千,为何多年来却无半个子嗣?其中关节你可曾想过?端平帝无子而终,先皇取而代之,便是全为端平帝无法令女子受孕所致。”
“不可能!”林雪如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我父皇他——”
“他不是你的父皇,恰恰相反,他与你母亲恋慕同一个男人!”端平帝竟也与文家三子一样有龙阳之癖吗?我心里一惊,皇帝的话就像一个炸弹,回荡在空荡荡的未央殿上,这样的秘辛他都毫不犹豫的讲了出来,看来是不打算让林雪如再活下去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事到如今,你亦将死,朕又何须骗你!端平帝将薨,国内无储,靖边王世子以勤王之名,率兵而来,不日便兵临城下。王家与文家联手逼宫,于端平帝病榻前杀死那个男子,令端平帝激愤而死。你母亲确为端平帝宫正,她趁乱出宫,向宿在城外的靖边王世子自荐枕席,方才有了你。”
“你骗我!为何那日我对你说起我的身世,你却不告诉我?”林雪如积极追问道。
“朕为何要告诉你?”皇帝说道:“靖边王以郡主身份将你送入宫廷,你在后宫一日,便一日是靖边王女的身份。朕只待你如此便可,至于你以为自己是谁的女儿,与朕又何干?你自己为何不扪心自问,若你不是靖边王之女,以他之能,为何容你在这世上十七年?事到如今,是你自毁长城,怨不得别人!”
“哈哈哈哈。”林雪如仰天大笑,无比的凄厉,再看向我们的时候,她早已经泪流满面:“所以那日你便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是一个玩笑?母亲和你,这世上我最看重的两人,竟联手欺我!皇上,为何不继续骗我下去,只要你继续骗我,我也会为你算计王家,林家,难道她比这江山社稷对你还重?”
“林雪如,你将自己看得太重了!你以为不借助你之手,朕便除不了他们了?”皇帝冷冷一笑:“无论是文家、林家抑或王家,在你心中也都是你之仇敌,何必说都是为了朕!”
难怪她设计文家,原来不仅仅是给我下马威,也是向皇帝示好。皇帝只怕早已经知道了,只是一味顺水推舟,利用能用的一切罢了。
只是林雪如却错误的以为,这是她立足后宫,乃至争取后位的资本。只要她手中握有这样的力量,皇帝总有一天会对她垂青。只要破除了我这个障碍——
而林皓与谢明月先前的牵扯,刚好成为了她的一个契机。如果能够弄倒我,又挑拨了皇帝与林家的关系,真是一箭双雕了。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谢明月已经换成了庄明月,皇后的手记,寒衣的执着,使得她的计划全部落空。
“母亲,母亲,你为何这样对我!”林雪如堆坐在地上,一脸恍惚的表情。
“你的母亲从来不曾将你视为女儿,你的身上流着一半林家的血液,那是她的仇敌。若不是林家带兵入京,想来文家和王家也不会对她的心上之人痛下杀手。如果能让仇人的女儿为自己报复——”
“云旭,不要!”我打断了他的话,也许我真的是妇人之仁,这真相也太过残忍,那毕竟是林雪如血脉相连的母亲,却让她的人生,成了一段最荒腔走板的笑柄!
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却要林雪如一个人抗起来,将她的心扭曲成这个样子。
大殿一片寂静,我有些喘不过起来,压抑的沉默就像一件湿透了的衣服,蒙在我的心上。突然间,坐在放置凤椅台阶上的林雪如发出了嗤嗤地笑声,用一种轻得让人发毛的声音唱道: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皇帝握着我的手,拉着我走出了未央殿,殿门轰然关上,但是那夹着甜蜜与凄冷的歌声,却始终萦绕在我的身边,不肯离去。
“弯弯,你爱我吗?在你心里,我是皇帝,还是云旭?”他的眉心紧锁,表情严肃地看着我,眼神殷殷若有所盼。
此刻的我们,正并肩站在紫薇楼上,上次来这里时,我遇见了洛王,而今日则是他陪在我身边,观看这一年最后的日落。
“皇帝抑或云旭,不都是你吗?我不会骗你,无论爱着的是哪一个你,都是不容易的事情。我不想对你说慌,我真的怕了,我怕了这种周而复始的日子,怕了明天还有第二个淑妃,第二个林雪如。你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想着放弃,可是我舍不得你!”我偏过头不看他,眯着眼,看着天边的夕阳。
不知过了多少年,我始终记得那日的夕阳,红得就像寒衣抛溅在御书房的血,像这后宫之中只有皇后能负担的红袍,那样令人作呕的燃烧。
“云旭,你不要开口,只听我说,可以吗?我也许这辈子都不会说第二次。我真的不想爱你,可是终究有很多事情,不能由着我自己。”我深吸一口气:“她们教给我一件事,那就是真正做好一个皇后,这是我能给你最好的爱情。所以从今以后,我会每天都练习,无论你在后宫里谁的身边,我都可以微笑地看着,不再觉得受伤,不觉得委屈。但是在凤仪宫内,请你只做我一个人的云旭,我也会只做你一个人的弯弯。”
“弯弯,弯弯…”他将我拥入怀中,将我的名字,化成一个个叹息,在我耳边轻吐,我分明感觉到有湿意在我的脖颈间蔓延。
“我就站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爱情,可你和我却要一辈子相互扶持。也许——也许某一天,你会觉得我面目可憎,或者我会觉得无法承受,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坦白的告诉你,也请你坦白的告诉我。在那之前,请你相信我,我也会相信你。”
“云旭,如果上天真的眷顾我们,也许永远不会有结束的一天;但是如果真的不行——你可以愿意陪我赌上这一局?”
我从他的怀中抬起头,努力的微笑,假装不曾有泪水在我的脸颊结冰,假装从今而后的每一天,都只有我们,我们,我们…
“我爱你——”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