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今天晚上没吃好,我们切蛋糕吃吧。”卢大器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体贴地说。

卢母毫无食欲,但她不想拂了儿子的一片好意,勉强笑笑:“好吧,你也没吃饱吧。来,我们吃蛋糕。”她走到沙发跟前,打开蛋糕盒子。忽然,她的手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惊骇的表情。她看见蛋糕上的小天使的背上流下一片鲜血,红得刺眼,一股呛人的腥味弥漫开来。

卢大器发现了母亲的异样,他连忙上去接过盒子的盖子,说:“妈,你要是不舒服,我来弄吧。要不要我先去给你拿些药?”

“不用。”卢母摇摇头,“我只是有点累了。坐一下就好,没事的。”

卢大器从一个纸袋子里拿出蜡烛,不由地大为气恼:“蛋糕店的小姐是怎么回事,明明我要的是五支玫瑰红的蜡烛,怎么给我换成了白蜡烛了!”

卢母怔了怔,对卢大器说:“算了,一时不小心也是有的,顶多我们不点了。”

“那怎么行?妈,你等着,我去给你买五只红的去。”卢大器转身就要走。

“不!不!”卢母一把拉着儿子,“大器,你陪着妈!”

“妈,你今天晚上不对劲。”卢大器从来没有看见母亲这么失常过。母亲一向是个优雅的女人,他一直为这个感到自豪,所以从小到大,他也没觉得没有爸爸是件有缺憾的事。

卢母叹了一口气:“大器,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我总是觉得心惊肉跳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卢大器安慰她:“好,我不出去,咱们就点这白蜡烛吧。”他说着,把蜡烛围着蛋糕中间的小天使插上,拿出打火机一一点上火。他看着蛋糕,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块蛋糕是一个小棺材,而小天使根本就是一个死了的婴儿,白蜡烛围绕着他,好像是是为了祭奠他而插上的!而婴儿那两只用碎柠檬做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只留下两个窟窿,幽深幽深的,里面全是深不见底的怨气。卢大器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今天白天钟墙说的婴儿图片。

妈的,我可是个警察啊!

他暗骂着自己,一转身,看到母亲也满脸惊骇地看着茶几上的蛋糕。卢大器很想问问她看到了什么,可转念一想,母亲的生日,最好不要胡思乱想。看来自从接了这个复国路419号的案子后,他几天几夜的晚睡,已经弄得精神有点不济了。

卢大器走到墙边,一伸手,把客厅的灯关了。

一瞬间,屋子陷入完全的黑暗中。奇怪,那些蜡烛呢?卢大器眨眨眼睛,白蜡烛好好地点着,好像有无形的风吹拂着烛光,微微摇晃着,显得像鬼火一样忽闪忽闪的。

就在灯光熄灭的一刹那,卢母看见一个白影子从门口飘了进来,就一张纸片一样薄,从长长的头发中看出来是个女子。她不禁“啊”了一声。

“妈,你闭上眼睛,许一个愿,我们一起吹灭蜡烛。”卢大器好像没听到母亲的惊叫。事实上,卢母的惊叫没有发出来。

卢母依言闭上眼睛。可是尽管眼睛是闭着的,她还是看见了那个白影子一步一步逼近。终于看清了脸,是一张惨白的,毫无表情的空洞的脸,好像这只是一具躯壳,灵魂已经游离出去了。卢母的冷汗濡透了裙子。

“妈,你许好了吗?我们开始吹吧。”卢大器的声音传过来。卢母眼前的白影子消失了。她睁开眼睛,说:“许好了,吹吧。”

两人面对面,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呼呼地使劲吹出来。

可是,蜡烛一根都没有熄灭,还是忽闪忽闪地亮着,照着卢大器母子的脸,一明一暗,一明一暗。

“再来。”卢母几乎是尖叫着说。她闭上眼睛,长长吸了一口气,正要向蜡烛吹去,蜡烛却忽然全灭了,顿时屋子陷入了死死的黑暗和死死的寂静中,好像他们不是在家里的客厅上坐着,而是在一个荒坟里坐着。

“这见鬼的蜡烛!”卢大器站起来去开灯,可是他一连按了好几下,都没有打开灯。“停电?怎么没接到停电的通知就停电,现在供电局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走到通向阳台的门,把帘子拉开,外面灯光点点,并没有停电。

“难道保险丝烧了?”卢大器拿了一根蜡烛点上。刚要去检查一下保险丝,灯却一下子全亮起来,吊灯、小灯、壁灯、柜灯,全打开了。卢大器傻傻地拿着一支点燃的白蜡烛站在原地。妈的,这叫什么事!他回过头来,却看见母亲的眼睛愣愣地看着阳台,一眨不眨地。

“妈。”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卢母猛地转过头来,目光闪亮,透出一丝疯狂的光芒来,卢大器不禁吓了一跳:“妈,你要是真累了,咱样吃点蛋糕睡觉吧。”他看看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

卢母点点头,一声不响地看着儿子切蛋糕,可是渐渐地她陷入了幻觉。她看到儿子手中拿的好像是手术刀,切的也不是什么蛋糕,而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随便他手中的刀一刀一刀地切下去,血扑哧扑哧地冒出来。但是他浑然不觉,仍然用沾满血的手一刀一刀地切割着。

荒宅噩梦·婴怨 第十八章、乳房被剜掉

陈剑飞接到钟墙的电话后,一翻身跳下床,三下两下蹬上裤子,把手枪别好,拿着衣服就往门外冲。

“喂,半夜三更的,你发什么神经!”妻子在后面迷迷糊糊地叫。

“有紧急的事!”陈剑飞头也不回,门咣地在身后关上。

“地球离了你就不转了?”陈妻一个翻身,又沉沉地睡着了。她对这种情况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刚开始还会为这个气恼上好一阵,可现在懒得生气了。

“锦绣花园!”

他拦了一辆车,没等车停稳,就一把拉开车门,一猫腰,像只豹子一样灵巧地跳了进去,对司机吼道。

“喂…你…”司机叫起来。

“警察!开快点!”陈剑飞拿出警察证晃了晃,有点气急败坏。他一向很沉着,可是这次却沉不住气了。

司机的嘴巴立刻闭上了,把车开到了最快的速度,反正过了午夜,街上的车少得可怜,开多快都没问题。所以车就有点像飞了起来,窗子打开着,风在窗外呼呼地吹过去。

到了花园门口,保安走过来。

“冲过去!然后向左,第4梯!”陈剑飞命令道。

司机稍一犹豫,猛地挂档:“呼”地一下从保安旁边冲进花园小区。

保安拿起对讲机:“012,012,有一辆红色的出租出往锦云园方向冲过去,请立刻拦住它。”

“收到,收到。”012号保安刚说完,一辆红色出租车嗖地飞过去。他跟在后面猛追,一边跑一边挥手大叫,“停下来,快,停下来。”

车子在4梯门口停下来。陈剑飞跳出车门,他记得4梯大门的密码是“0606#0808呼叫”,他的手指急促地按下去,门嗒地开了。他一拉开门,朝着楼上冲上去,大门在后面轰然关上,发出巨大的声音。二楼的住户有的被吵醒,咒了一句:“妈的,半夜三更,死了娘老子啦!”

陈剑飞在404房前停下来,没命地按门铃。

“谁呀?”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问道。

“我!陈剑飞,快开门!”陈剑飞听到这个声音,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他没来迟。

一阵穿着拖鞋的脚步声响到门口。门开了,卢大器站在门口,诡异地看着陈剑飞:“陈队,有新情况?还是有新案件?”

“进去再说。”陈剑飞走进去,看到了茶几上的生日蛋糕,“你生日?我怎么不知道?”

“我妈生日。”卢大器指着蛋糕,“来不来一点?”

陈剑飞的眼睛却忽然了直了,他盯着蛋糕,好像蛋糕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卢大器顺着他的目光一望,一口冷气从心底直冲上来,那个蛋糕被一把手术刀插在中间,手术刀上还滴嗒着鲜血。

“快,伯母的房间!”陈剑飞奔向卢母的房间,拿出手枪,一脚踢开房门。

眼前的情景把他和在背后赶来的卢大器惊呆了:床子的被子整整齐齐地没有动过的样子,桌子上电脑开着,但是卢母不是坐在电脑桌前的转椅上,而是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五官的血还不住地往外渗着,卢大器为她生日买的新连衣裙浸在鲜血中,最令人发指的是,她的胸前赫然两个大洞,往外汩汩地流着暗红色的血。很明显,她的两个乳房被和衣服一块剜掉了!

“妈…”卢大器终于痛彻心肺地大喊一声,眼睛可怕地瞪着,血红血红的,好像眼珠子就要从眼眶里爆炸,从陈剑飞的背后就要冲过去。

陈剑飞一把拉住他:“卢大器,你冷静,保护现场!”他还是来迟了!

“去你的冷静!”卢大器猛然间变得力大无穷,把陈剑飞拨到一边,扑到母亲身边,抱起母亲,悲怆地哭叫,“妈!你醒醒!醒醒啊妈!”

陈剑飞掏出手机:“小孙吗,叫法医立刻到锦绣花园锦云园4梯404房!快!这里发生了人命案!”

卢母身上的血不断地涌到卢大器的身上,不一会儿,他就变成了一个血人。他叫了几声后就得傻愣愣地,看了看怀里的母亲,他满脸泪痕,忽然喃喃地说:“妈,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今天晚上,我应该呆在你的房间里保护你!”

陈剑飞听了他的话,问:“大器,今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异常的事?”

“蛋糕,那个该死的蛋糕!”卢大器放下母亲,冲到客厅,那个蛋糕依然被切成几大块,原封未动地在茶几上,插在上面的手术刀却神秘地消失了。

陈剑飞追出来,看见卢大器正在把蛋糕摔在地上,用脚使劲地踩着踩着,咬牙切齿的,好像疯了一样。

“大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剑飞抓住他的胳膊,“大器,别忘了,你是个警察,你需要冷静,你要为伯母找出凶手!”

卢大器停下来,看了陈剑飞,牙齿咬得咯咯响:“对,我发誓,我一定要找到凶手,我要把他打成蜂窝!”

这时,一伙保安冲到门口。“发生了什么事!门都没有关上!”一个看起来是保安队长的人问。

陈剑飞走过去,拿出警察证:“警察,这房子发生了命案。你们来得正好,把今天晚上值班的保安留下来,有些情况要向你们了解。”

保安们看着像个血人一样的卢大器,脸上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保安队长毕竟有经验些,他说:“好吧,我们一定会配合你们的工作的。”他回头,“小王,小沈,你们留下,其他人解散回去,站好自己的岗。”

荒宅噩梦·婴怨 第十九章、没完没了

钟墙打开门,看见了陈剑飞、小米和卢大器!

没完没了了!他想,没完没了了,这事!一大早的,真是!

“钟墙,你告诉我们,你怎么知道锦绣花园锦云园会发生凶杀!”卢大器的眼睛红得可怕,他的声音吵哑得可怕,说到锦绣花园锦云园,他的声音哽了一下。他恶狠狠地盯着钟墙,好像要把他活活吞下去一样。

“那是真的了!”钟墙说不出自己是大吃一惊还是没有大吃一惊,他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又觉得是意料之中。那么,午夜准时在线一定就是杀人凶手。为什么她要告诉自己要杀人呢?而且,她要我去是什么意思呢,是吓死我还是要再嫁祸于我,还是…也要杀掉我!?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死者是什么人?”钟墙问。也许能从死者的身份找到共同点,然后找到凶手连环杀人的原因。

小米看了看卢大器。

“是卢警官的母亲。”陈剑飞清晰地说。

“啊!”钟墙低呼了一声,难道就像恐怖电影里一样,凡是插手这案子的人必须受到报复吗?他同情地看着卢大器,理解为什么他不像通常一样回避,而是要参加破案,如果换了是他,他也一定会这么做的。“自从复国路419出事后,我天天夜里都在等午夜准时在线,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一定会出现的。昨天你们走后,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我知道,晚上她可能要出现。”

“发生了什么事?”小米问。

钟墙把在厨房里碰到蟑螂的事情大略说了一下。小米听着他的述说,脸上的五官越挤越紧,仿佛要挤到一块堆去,她觉得自己听着都想吐,不要说看见了。她想像着那种恶心的情景,赶紧捂住嘴。

“晚上,我坐在电脑前打了个盹,做了个奇怪的恶梦,醒过来后她就来了。”

“你做了什么梦。”陈剑飞好像对他的梦感兴趣起来。

钟墙把那个怪梦说了一下。

卢大器的脸上露出不耐烦:“快,说说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她先问我还要不要去捉鬼,然后告诉我在锦绣花园锦云园4梯404房,我要打电话给你,她好像看得见一样,说多一个刑警更好玩…”钟墙说到这里住了口,望了望卢大器。现在他知道午夜准时在线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她要在刑警卢大器在家的时候杀了他的母亲,那么,就算他能及时告诉陈剑飞,陈剑飞能及时赶上,恐怕也阻止不了什么,就是说,杀人的凶手确实不是人!他停了一会,说:“后来我跑到门口,被我母亲拦住了,我把母亲送回房里就给陈队长打电话。”

“你为什么不在她刚说的时候打?”卢大器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我…我也不知道,被她一说,就放下手机,全然想不起打电话了。”

“我记得,你上次说你要到复国路419号的时候,你母亲也拦过你。”陈剑飞沉思了一下说。

“是的。”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母亲知道些什么?”小米的眼睛一亮。

“我母亲是个精神病患者。”钟墙低下头,“她什么也不知道,为儿子担心只是一种本能。”

小米有点兴奋地说:“精神病患者的第六感往往比平常人要发达得多,真的,有时候他们简直是能通灵。陈队,我们可以试着找钟伯母谈谈。”

“不行,”钟墙说,“她二十年不说话了。”他不愿意让母亲卷入这场凶杀里。

陈剑飞说:“那,我们可以去看看伯母吗?”

这个恳求没法拒绝。钟墙望着陈剑飞的眼睛,点了点头,走在前面领路。

钟母的房间里很暗,窗帘很厚,被拉得紧紧的,只有一些晕光透进来。一张很大的床,比常人用的床大,是两米宽的床,占了房子的一大半。床前有一个矮柜,上面放了一台二十五寸的电视机,还有一张小桌子和一张柔软深厚的沙发。床尾是一个入墙式的衣柜,除了这些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钟母已经起来了,穿着玫瑰红的睡衣,正深深地陷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某处发呆。

大家不由地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她的眼睛好像是落在电视上,可是电视并没有开呀。陈剑飞觉得她的眼睛也不是盯在电视上,而是透过电视,盯在某个很遥远的地方。也许她正在与什么对话,或者说,是交流。

“伯母,我们来看看您。”小米上前一步说。

钟母一动也不动,也不看小米一眼,仍然呆呆地看着不可知的地方。卢大器愣愣地看了一会钟母,脸上露出悲伤。昨晚那悲惨的一幕让他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他警觉性高一点,母亲一定不会遇害的。

“我母亲就是这样,我们出去吧。”钟墙说。

小米抽抽鼻子:“好香,好像是玉兰花的味道。”她看见了电视机上有一个小小的精致的花篮,上面放着一圈玉兰花。“伯母喜欢玉兰花吗?”

“是的,我也喜欢,我隔几天都会买一小束放在母亲房里。”钟墙说。

“这么说,伯母也会喜欢一些东西,那她是怎么样向你表达呢?”小米有点好奇。

“有时她有点急躁,可是看见玉兰花就会安静下来。”钟墙说。

“我们走吧,不打扰伯母了。”陈剑飞说完,快步走出房间。

荒宅噩梦·婴怨 第二十章、灵异公交车

钟墙望着刑警们走出去的背影,忽然有一种感觉钻进心里,这些尽职的刑警们是永远无法破了这个案子的,卢大器的母亲被杀,也许就是凶手的示威。当你不是跟一个人在斗争,而是跟一种你所不知道的邪恶力量较量,勇猛和智慧都是是远远不够的。钟墙想,一定要找到原因,对,只有找到这一切的根源,也许就是找到阻止凶杀的方法。

午夜准时在线找到他,想让他目击这些凶杀而不杀死了他,也就是说,暂时她是不会让他死的,极有可能是想让他受尽恐怖的折磨,最后才杀死他,不,不,不是极有可能,他现在是确信这一点。那么,只有他才能去揭开真相,而且他必须要去揭开真相,赶在她要他死之前。

钟墙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豪情,他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天天躲在家里,他应该行动起来。

可是应该从哪里入手呢?

钟墙忽然一拍脑瓜,对,先从复国路419号入手,再潜进去一次,白天进去!我就不信,大白天的,它能闹什么鬼!他这么一想,就立刻决定了。

钟墙说干就干,现在还挺早的,复国路那边原来就是郊区,这两年才陆陆续续地开发,所以居民不多,这个时候街上的人应该很少。他换过衣服,走到门口,想了想,又拐回来,走进母亲的房间里,母亲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深陷在沙发里,眼睛看着电视。钟墙发现,她现在是在看电视,而不是透过电脑看着不可知的地方。可是电视并没有打开,钟母就对着一个空白屏幕盯着,嘴里还不时地一张一合的,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似的,不过并没有发出声音,那样子有说不出的怪异。

钟墙怜悯地看着母亲,心里很不好受。不知道在母亲的脑子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她是不是很孤独,很想说话,可是又忘了怎么使用语言了。

他走到母亲身边,蹲下来,把手放在母亲的膝盖上,说:“妈,我出去一下,中午前一定回来,好吧?”

母亲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仍然自顾自地和电视作无声的交谈。

钟墙看着母亲的眼睛,希望她能有点知觉,看他一眼。他看了一会,忽然觉得母亲的眼睛呆滞中有一种很奇怪的神情,那是什么呢?

“妈,你要是能告诉我,你心里面到底有些什么,那多好呀。”钟墙把母亲的一缕头发抿上去,站起来,走出门去。

钟墙关上防盗门,想了想,沿着楼梯向上走,这栋楼最高就是九楼,再往上就是楼顶了。钟墙打开通向楼顶的门,走到另一个入口,从另一梯走下楼。这样,他就摆脱了站在他家楼梯底下的便衣。

钟墙没有骑他的自行车。他站在公交车站牌前等311路公交车,站牌没有一个人。钟墙四处张望,一连几天没有出门,感觉有一点恍惚。他看着站牌广告,这个广告以前没看到过,应该是新换上去的,是一个婴儿奶粉广告,广告上有一对一丝不挂的白白胖胖的双胞胎男婴面对面坐着,在抢一袋奶粉,奶粉上两个大字:婴乐。

真可爱,钟墙想。他仔细地打量着两个婴儿,忽然一个男婴的头好像会动一样,微微转过来,眼睛一瞪,定定地盯着钟墙!钟墙觉得脑后的头皮一紧,整个头皮都好像一张缩了水的皮,箍着脑袋,越包越紧,最后几乎要把脑浆给压出来。

一个婴儿,怎么有如此邪恶的眼神!

就像午夜准时在线发给他的视频里的眼神一样!

钟墙赶紧掉过头,可是总觉得那双眼睛一直粘在他的背上,揭都揭不开。钟墙真希望这时候来一个人,证明一下他不是在恶梦里。

远远地走来了一个女人,钟墙顿时觉得好像这个世界变得真实了。可是没等他松一口气,他的心里又忽地悬了上去:那个女人的动作十分僵硬,好像还没学会走路一样,当然一个成年女人不应该不会走路,除非,除非她不是一个人!钟墙的头皮又开始绷紧了!

那女人的腿直直地迈着,不停地迈着。可是她和钟墙的距离却丝毫没有改变,还是那么远,就好像她一直在原地踏步。

钟墙真希望掉头离开这里,回到家里去。可是,家里就太平无事了吗?他想起昨天厨房里的蟑螂和马桶里的死蟑螂,不,一定要查清真相,不能忍受这种无休无止的折磨。

正想着,311路公交车过来了。车门一开,钟墙就跳上去,回头一看,谢天谢地,那个女人还是在那么远的地方僵硬地走着,没有跟着他上车。

钟墙终于把一直提在胸腔里的一口气吐出来,掏出两块钱,对着投币口塞进去。

“快点了,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司机睡眼朦胧地叫道。这么一大早就工作,心情确实不会太好。

钟墙的眼睛转向司机,与此同时,他的手碰到了投币口的箱子。可是他感觉到的不是冷冰冰的金属,而是什么又冰凉又软的东西。钟墙大吃一惊,这感觉就像,对,就像他那天晚上在复国路419号的院子里摸到的婴儿手臂一样!钟墙低下头,什么也没有,只有投币箱张着口,正等着吞下他的两块钱纸币。

钟墙急忙把钱塞进去,抬头想找个位置,可是一大早的,竟然每个位置都坐得满满的。他叹了一口气,拉住了一个拉环。

每到一个站,车都照例停下来,车门打开又关上,可每一次既没人下车,也没人上车。钟墙刚开始并没有留意,可是后来实在觉得有些奇怪,就算311的终点站是复国路417号也就是那个小区前,那里没有什么写字楼和工厂,可是对面有一个挺大的汽车修理中心,应该有人上班吧?再说,311路很久才发一辆车,怎么会没人等这路车呢?

钟墙边想边下意识地把视线投到乘客的脸上,他的心又一凉:这些乘客个个正襟危坐,可是全都面目不清,越想看清楚,就越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也没有人说话,一辆公交车,坐满了人,却是静悄悄的,这情景怎么也说不过去。钟墙情知有异,回过头,想叫公交车司机停车,这一看,他差点魂飞魄散:哪里有什么司机!这车竟然是自己不疾不徐地向前开着!

钟墙的冷汗层层冒出来。他的眼睛望着车门,只希望到站停车,不管是哪一站,他都会一个箭步跳下去。

荒宅噩梦·婴怨 第二十一章、恐怖的井和台阶

吱嘎地一声,终于停车了。钟墙紧张地看着车门,车门并没有马上打开,一秒,两秒,三秒…车门还是紧紧地关着,一点打开的意思都没有。钟墙的脑子里转了上千个念头,可没有一个念头能让他从这辆鬼车里跑出去。他转过身,看了看车窗边悬挂打开玻璃的小锤子的地方,可是什么也没有!

只能用身体来砸了,钟墙看看玻璃,心里对自己能砸开这厚厚的钢化玻璃一点把握也没有,可是,只能这么做了。他的身体紧绷起来,悄悄地运了一口气,把力气布满全身,学了几年武术,就看看现在顶不顶用了。

“这鬼门,又坏了。”钟墙听到司机在嘟囔。他大惊,回头一看,那个看起来脾气很坏的司机走过来,不知在什么地方用力地捣鼓了,车门猛然咣地开了。

钟墙来不及多想,也不管那司机是不是鬼,飞身从车里窜出来。他一踏到实地上,才放心地回头看那辆奇怪的公交车,前门正有人排着队在上车,他的身后也有人在鱼贯下车,女人背着包,男人拎着包,学生背着书包,老人提着太极剑和鸟笼什么的,每个人都带着早上刚起床的倦意,还有的人在张大嘴巴打着哈欠,一切正常,没有一点异样。

钟墙惊呆了:难道,我看见的一切都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