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抖了抖,萧淮与有些难过的抿起唇,很久才从喉咙里发出昂的一声。这就是说他确实在想儿子,杨素书叹口气,抬起他垂下的脸亲吻他的唇角,“庸儿下学就会回来了,这还有几个时辰,不用在这里等的。”
萧淮与消化了一下这句话,默默鼓起了脸颊。他的表情依旧有些呆滞,但是杨素书从里面看出了不高兴。真是的,他不高兴,她还不高兴呢!
“还有,你这么喜欢儿子,我会觉得不高兴,你就喜欢和儿子玩。”杨素书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在吃儿子的醋,反正面前这家伙又不会理解,也不会笑话她。再说,夫妻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杨素书说完有些好笑气恼的又戳了一下他的脸,把他鼓起来的脸颊戳的漏了气。
无意识鼓起来的脸颊被戳憋了,萧淮与也没反应,他果然没能理解妻子在吃儿子的醋这件事,不过他听见了杨素书话中的一句她不高兴,顿时一个机灵。这个他还是知道意思的,于是他也顾不得因为看不见儿子而不高兴了,很快就无辜的看着杨素书,表示他很乖没有惹她生气。
即使对许多事都不清楚,但是在萧淮与看来,杨素书生气依旧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因为她一旦生气了,就会不许他跟着她,即使跟着她也不会和他说话,晚上还不让他抱着她睡觉连挨着都不许。
已经养成不挨着杨素书就睡不着,只能睁眼到天亮的萧淮与,怕死了她生气,比一两个月看不见儿子还要害怕。杨素书也知道,就总爱逗他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同样喜欢逗自家傻爹玩的萧乐安,和他娘真是想像的不能再相像了。
“整天就知道想儿子。”杨素书见他拉着她的衣服,有些稍稍感觉不安的低头,到底还是心软咕哝了一句后,拉着他起身将一个亲吻印在他唇角。“好啦,别想那小子了,他过得好好的呢,走吧,跟我一起晒药材。”
于是,萧淮与就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拉着她的衣带子缀在她身后。杨素书走到哪里,他也就走到哪里,当了一条称职的尾巴。
杨素书一边翻动药材,一边抬眼去看身后将跟着她这件事当做一件很重要的任务,做的认认真真的萧淮与,眼里暖融融的露出笑意。
其实这辈子,她本来准备独身到老。她的身边并不缺好男人,当年好友柳清棠也曾想过撮合她和自家哥哥在一起,后来又想撮合她和魏征在一起,之后也一直陆续的给她挑了好几个优秀的男子想让她相看。
杨素书明白好友是因为,觉得她自己这辈子没有办法找个两情相悦的人在一起,自己尝到了孤身一人的滋味,就不想让她也同样是这样,至少她的事比起她那个太后的身份,还是要容易处置的。
杨素书很感动好友为她着想,明明她自己身上还有那么多没有完成的事,每天许多事需要解决忙的焦头烂额的,还要替她操心她的终生大事,杨素书有时也会觉得过意不去。
只是,不管是对柳家哥哥还是魏征,她都当是自家哥哥和童年玩伴来看待,至于那些没相处过据说很好的男子们,她就更加没兴趣了。与其费心相看,还不如多看几页医书。
这辈子,她会以哥哥杨素书的身份活下去,撑起杨家,而不是以她自己本来的身份杨素锦,像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那样过下去。
有时她会想,或许像个普通女子那样,为了生存或者延续后代,嫁给一个不喜欢也不讨厌的男子,相敬如宾生儿育女,说不定这样的生活也不错。但是也只是想想,转个头,她还是做男子装扮,整天与药材医书病患为伍。
杨素书有些时候也并不那么坚强,她偶尔会觉得力不从心,想要干脆放弃这条路。但这一日日的,她终究还是走了下去,并且那时候她以为自己今后也会这样一直的走下去,无人陪伴。
后来,那个原本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傻皇子萧淮与,因为好友突然的注意,让她接近了他。
其实直到现在,杨素书依旧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也许是对他心软着心软着,就成了习惯,然后就再也不放心他一个人,想着把他放在身边每天看着就好。
不论是好友和秦束出乎意料的相爱,还是她竟然会默许了好友让她以原来身份嫁给萧淮与的建议,从而与他结成夫妻,杨素书都觉得,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姻缘天定。月老的簿子上写了这么一笔,那么就算是第一次错过,再来一次他们最后还是会走到一起。
她对萧淮与的感情是复杂的,关爱心疼多一些,还是喜爱眷恋多一些,她自己都分不清。即使与萧淮与成了亲,她也是没想过和他圆房的,因为他什么都不懂,况且她还比他大了三岁。这样一来,杨素书对于这件事总是有些别扭,就是和他睡在一床都习惯了好一段时间,萧淮与也是同样,要他习惯她这个人出现在他匮乏的世界里,他也花了许多时间习惯,也许现在他还在习惯之中。
不过,世事无常,这个词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与好友一样关心她终身大事的还有她当做长辈亲人看待的老管家廖伯,她和萧淮与成亲时,廖伯是最激动高兴的那个。杨素书没想到,廖伯竟然会给他们两个下药,还给锁在了房间里,让他们玉成了好事。
他们两个之间,萧淮与有些特别,杨素书始终是要主动一些的那个。她在外都做男子打扮男子身份,许多时候都会忘记自己是个女子,在和萧淮与相处的日子里,她都是较强势的那个,充当着照顾者的身份。
而萧淮与,他总是呆呆傻傻的,什么事情都不清楚。药效上来了,他也只能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起了变化,然后难受又无措的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傻乎乎的转来转去,然后一个劲的看她向她求助。所以与他做那种事,杨素书有种自己是在以强欺弱凌.辱少男的错觉。
她自己全身烧的慌,也很难受,她神智清醒能抵挡那种感觉,只是有些尴尬。不过看到萧淮与难受又说不出话,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受到了惊吓的样子,她还是叹口气摸摸额头,将他推倒在床上。
过程其实并不怎么美好,他们两个都疼。但是那一刻,杨素书忽然觉得心中有什么落地,担心什么呢,他们是夫妻,总归是成了真正的夫妻。
倒是没想到…平日里慢腾腾愣头愣脑的人,后来倒是无师自通了。只是这么一个觉得舒服就还想要根本不知道羞涩之类情绪的傻男人,杨素书真是完全招架不住,最后不得不动手制止他,把自己弄得颇狼狈。
也幸好,他平日并不知晓该怎做,如果她不主动先往那方面引导,他就傻傻的并不会蹭着她要,只会又傻又乖的抱着她睡觉而已。
第一次之后,杨素书本想喝药,但是看到旁边坐着拉着她衣角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发呆的萧淮与,她又放下了抓好准备去熬制的药。算了,如果就这一次能怀上孩子,那就生吧,即使她担心孩子会和淮与一样,还是做了这种决定。
后来,杨素书无数次庆幸自己做了这样的决定。十个月后,他们的庸儿呱呱坠地。
这期间他们经历了一场让人心生恐惧的瘟疫,即使好友清棠那样努力,禹京城里也每日都有无数人死去,每每焚烧尸体那火焰从来没有熄灭过。禹京城中,十家里面就有七、八家挂了白灯笼,哭声震天整夜不休,那几个月他们所有的人几乎都没能好好休息过,即使位置再僻静,也能听见满城隐约的哭声。
那时,她没日没夜的研制克制药方的时候,因为太过劳累,总会感觉到肚子里隐隐的痛。她那样担心肚子里还未曾谋面的孩子出什么事,只觉得心中煎熬无比。然而,她只能争锋夺秒的研制不敢停下休息,因为她快一点就可能多挽救一些人的生命。
这世间太多无可奈何的生离死别,如果一个人能努力就能免去那么多不必要的悲伤,杨素书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后退。这样的情操听上去很高尚,但是杨素书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尽力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已,既然是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做了也就并非期待他人的感激或者想要得到什么。
她只是想着问心无愧足矣。
萧淮与那段日子,从来都是坐在她身边不肯离开一步,或许他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但是下意识的就是会守在她身边。他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做事,偶尔杨素书低头,就能看到他睁着一双乌蒙蒙的眼睛看着她。
杨素书平生没想过需要去依靠谁,但是,在她心焦悲伤感到无能为力,巨大的压力快要把她压得透不过气的时候,看见萧淮与淡然平静的双眼,她心中的焦躁就会奇迹般的全部消散。
不为外物所侵的萧淮与,就像是一块山巅的磐石,任风雨飘摇他都不会有所改变,让她无数次得以安心冷静下来。
身体上的疲倦和心理上的难受,杨素书感觉最煎熬的时候,总会一手拉着萧淮与,一手抚摸着突起的肚子,默默祈祷孩子和她一起坚持下去。这种时候,萧淮与就会稍稍握紧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蹲在她身边耳朵贴着肚子不知道在听些什么。
后来孩子平安生下来之后,比之她这个娘亲,要更亲近他的父亲一些。杨素书想着,或许就是那时候,他们父子两安静的交流过的原因。
他们的庸儿是世界上最聪慧懂事的孩子,是上天送给她们的珍宝。
没有做母亲的人,很难理解那种心情,就好像有了那样小小的一个孩子之后,心中就突生了数不尽的力量,似乎能为了那个需要保护的孩子变成无坚不摧的人,那是一种以牺牲为名的勇气。
杨素书还记得,当她一直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之后,那个懂事又奇特的孩子,给了她一个最好的回答。她一直担心着,当他们的孩子长大懂事后,知晓父亲的情况会不会觉得这个傻父亲让他没面子,让他觉得难以启齿。
但是那个孩子睁着一双和他父亲一般明净的眼睛对她说:“世人的目光关我何事呢?对任何事物一个人首先要有自己的判断。而一个人在这世上立足,首先的维系就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和感情,为了其他的任何事去伤害这种感情,都是十分不明智的,那些才是真正的傻子。”
就像小鹰飞向了悬崖,那个孩子逐渐长大,离开了他们的身边,阴差阳错的成为了皇帝。她给他取名叫庸儿,他却成了最不平庸的九五之尊。他或许不是南朝最英明能干的皇帝,却是一个最有原则看得最明白,也是过的最顺遂的皇帝。
而她和萧淮与,一年年一日日的,依旧在那一方小院,过着平静如水的日子,她很满足。
“…”“不行,今晚不要。”她严肃的拉下了他的手,掩好了衣襟。
89、番外四【以行事奇特名垂千古的帝后】
“皇上,臣恳请皇上广纳后妃!”颤颤巍巍的老臣用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站在殿中扬声道。
“可是,朕的后宫并不缺人。”坐在高位上的皇帝头也没抬的翻着手里的医书,十分淡然的说道。就算在这种时候,他也手不离医书。
这种情况曾让许多臣子觉得这个皇帝不像话,因此特地去御水山庄请了太后柳清棠出面想让她教导皇帝。
柳清棠询问原因,萧乐安只回答说听着下面的争吵和长篇大论,多是些没用的东西,与其发呆浪费时间,还不如多看些医书。柳清棠一挑眉,特地在禹京城京城中留了一日,在第二日早朝时坐在一边听着他们的朝会。
萧乐安确实很少从医书上面移开眼,但是下面每一个臣子说了些什么他都听了进去,而且最后往往能做出正确的决定,柳清棠听着,比她年轻的时候做的还要好得多。既然这样,在这种时候看医书的小癖好,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觉得放心的太后柳清棠欣慰又自豪,什么都没说的又回到了御水山庄。
连太后都默许了,皇帝也执意如此,大臣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闭嘴当做没看见。如果说这种事还能忍的话,那么皇帝关于选妃的事就是这些大臣们绝对不能忍的事了。
皇帝沉迷医术,只要没有荒废朝政都还好,这个皇帝关于朝政的处理让这些大臣们还是十分信服的。只是纵观南朝历史,就是周边那些国家,都没有一个国家的皇帝会把自己的后宫变成一个…收集各种病患的地方。
皇帝嘴里所谓的后宫并不缺人倒也没错,只是他后宫里的那些人,就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都是卧病在床的女子。这样不要说为皇帝孕育子嗣,就是连伺候皇帝就寝都做不到。皇帝每次去后宫,都要带着一群太医,把脉开药方观察那些所谓后妃的病情是否有起色,看完病情就走。
要说他不关心后妃也不是,可是那完全就是医者对病患的态度。皇帝的后宫里女子不□份,有官家小姐也有平民百姓家中的女子,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身上都有不治之症或者疑难杂症让皇帝感兴趣。
眼瞧着皇帝二十多岁了,还一个子嗣都没有,完完全全准备这辈子和医术厮守,这让一群臣子们怎么能安心。本来南朝皇嗣就凋零,上一任皇帝还没有留下任何的子嗣,只能让他这位王爷的儿子继承了皇位,如果这位主子还没有生下孩子,那么南朝可就真的后继无人了,到时候岂不是要乱起来了。
南朝被打理的蒸蒸日上,兵强马壮也没有周边国家敢来动,所以一群没有大事发生让他们忙的大臣们,就开始整日的盯着皇帝的后宫。当然这些人也有私心,他们的女儿一个个的到了适婚年龄,都想着送进宫搏一把前程,但是女儿好好的无病无灾竟然还进不了宫,怎么一个郁闷了得。
“皇上,请为皇嗣着想啊!”那老臣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家有七八个的漂亮孙女呢!
“唉。”萧乐安叹了口气,接着道:“既然爱卿如此说,那朕便再选一些女子充入后宫吧,前些日子不是出宫了两个吗。”
能出宫的,不是病死的就是治好了的。关于这,又是让众位大臣觉得头疼的一点,这位皇帝主子专找那些病的严重从没见过那种症状的病患接进宫,治好了还给放出宫去,简直就把后宫当成了医馆。
还有过富户人家听说这件事,试着送了多年来缠绵病榻的儿子前来皇宫求医,萧乐安对那人的病感兴趣,就算对方是个男人也一挥手让进了后宫养着,最后花了五年给治好送了回去,喜得那富户把皇帝当成菩萨来拜。现在那被治好的男子成了一名官员,并且身居参知要职。
当初有大臣站出来说不妥,因为他家的外甥女也是寥寥被治好送出宫的一位,但是皇帝淡淡的一句:“接进宫来给她治好了病让她能择良婿而嫁,你倒是不高兴了,不然爱卿不满意就把诊金送来也行。”把那大臣噎的当场倒在了殿中。
见状其余人哗然,只有皇帝不紧不慢的上前将他弄醒,又悠悠的来了一句:“爱卿年纪大了火气也大,若是还想为南朝鞠躬尽瘁,待会儿来许公公这里拿药方,一日三次记得喝药。”
这个皇帝不靠谱的地方简直多的如同天上的星斗,偏偏可恨的是他不靠谱的地方都不是关于政事,大臣们还不好多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理直气壮淡然到底。
一些经历了上一任惑帝和柳太后执政的大臣们,忽然怀念起那时候,至少那时候的执政者靠谱而且十分有大国风范拿得出手。现在这位皇帝,有别国使臣前来朝见,他们这些大臣们都要担心皇帝忽然不靠谱不顾身份上前给人把脉开药方。他不是没做过这种事,但是好歹都是对着他们自己南朝的官员。
有时候朝会上争论的脸红脖子粗的两方大臣需要皇帝做决定,他左右看看却是会突然说:“明尚书看上去身子亏损的厉害,夜间…想必很是劳累吧。至于方尚书,朕看你面色发青恐怕身带重病,待会儿留下来让朕给你把把脉。”
当然最后,那位方尚书红光满面的出宫,他们先前争论的那件事也是他夺得了最后的胜利。皇帝行事不可捉摸,有时候让人留下把脉只是单纯为了看病,有时候则是为了问一些东西,每每让人摸不着头脑,只知道他确实是个厉害的皇帝。
“世上果真是满则损,没有任何事物是完美的,即使是皇上也有那么多毛病。”无数臣子摇头叹息却对萧乐安束手无策。
散了朝,萧乐安穿着龙袍手执医书慢慢悠悠的走,忽然看看天色合上书喃喃道:“最近没怎么出宫,不如今日出去体察民情。”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太监顿时脸上一苦。皇帝他哪里是去考察民情的,这么说大半的可能就是去找得了奇症之人的,后宫中不少人,就是皇帝说去体察民情给带回来的。
南朝还没有什么人能治得住皇帝,唯一一个柳太后,据说在御水山庄过得乐不思蜀,对于这件事只不在意的说皇帝有一两个小爱好很正常,只要不是对百姓有害就没有关系,然后就不管了。
俗话说这世上不论多奇葩的锅都能遇见适合他的盖,这话说的不假。让无数臣子头疼不已的皇帝萧乐安这次微服出巡,就撞见了一个特殊的女子,让他那跌进药罐出不来的心颤颤悠悠的那么晃了两晃。
那时他在街上走着,路过一个医馆,听见门前哭哭啼啼的就走上前去。原来是前来求医的病患那医馆的大夫治不好,只能让他们回家,那病患的母亲坐在那里哭的厉害。萧乐安来了点兴趣,刚准备上前好好看看那位病患,就见人群里另一位年轻女子抢先一步走了过去。
“我能治好他,治好了之后你能给我一点吃的吗?”那个女子背着一个小包袱这样说。
那位母亲虽然不敢置信,但是有一丝可能都不愿放过,带着那女子回了家。萧乐安感兴趣的跟了上去,后来那女子确实治好了那位得了急症的孩子,就坐在那里吃那位母亲给她下的鸡蛋面。
萧乐安观察了她很久,确定了这个年纪很轻的女子也是一个大夫,并且还是个厉害的大夫。萧乐安有个毛病,不管是难治的病患还是厉害的大夫,都想带回去。
思考一会儿,见那姑娘已经开始吃第三碗鸡蛋面,萧乐安走过去对她说:“你愿意和我进宫吗?”
那女子喝完了最后一口面汤,闻言茫然的抬头看他,随后摇摇头说:“我师兄们叮嘱我如果有人让我跟他走,绝对不能答应。”说完,她拿起包袱就往外走。
萧乐安不甘心跟在她身后走了一阵,亲眼见到她经过窄巷,有垂涎她美貌的男子上前调戏,被她飞快的抬脚踢在了裆下。在那男子捂裆翻滚的当口,那女子没看见似得走了过去。
即使看到这一幕,萧乐安还是坚持的跟着她,然后他发现这女子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周围的小吃上面飘。萧乐安明白了什么打定主意,追上去又再次开口道:“跟我进宫的话,每天都有许多好吃的。”
“有肉吗?”女子转身,看了一会儿他的眼睛,忽然认真的问。
“有,很多,各种。”萧乐安点头肯定。
“那我跟你走。”女子听了这回答,答应的连一丝迟疑都没有。这名女子,也就是叶欢颜这时候早就忘记了师兄们的殷殷叮嘱,为了吃的跟人走了,当然这人长得很顺眼也是一个原因。
叶欢颜的家有些特殊,她有爹娘还有七个师兄,最大的师兄比她大将近十八岁,最小的也比她大了将近五六岁。而且除了她娘,这一大家子都是大夫,她爹是最厉害的,还都会一些神秘的功夫,制药制毒都会。叶欢颜继承了她爹的天赋,小小年纪就超过了几个师兄。
她是在一大家子人的宠爱教导之中长大的,更正确的说是在七个师兄的教导下长大的。因为她的爹娘喜欢到处跑,据说是因为她娘亲喜欢吃各种好吃的,她爹就带着娘去各地吃好吃的。
他们也时常会回来,每次回来都是因为她娘找到了什么很好吃的食物,特地带回来给她尝尝。不过往往是留了一天又走了,所以叶欢颜和父母相处的时间还没有几个师兄多。
叶欢颜这个年纪也没有出过山,几个把她当女儿养的师兄商量着带她出去见见世面。正好四师兄接到信要给一个朋友治病,就带着她一起出来了。谁知道她半途因为闻到好吃的味道追过去,吃完后就发现和师兄走失了,身上的银钱也被人偷走了,然后就饿了一天,直到现在。
宫中确实有许多美味的食物,叶欢颜也就安心的待在那里,每天除了和萧乐安讨论一下医术上的问题,就是去后宫给人看病。短短三月,后宫大半的病人被她治好然后被萧乐安送出了宫去。
萧乐安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贝,每次看到叶欢颜都是双眼冒光,恨不得每天跟在她身边。
后宫人一空,那些大臣又开始变着法的想让他往后宫塞人,这次还终于请动了太后柳清棠。
柳清棠也是被那些动不动就来御水山庄,请她和皇帝说纳妃的人惹得烦了。本来下午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正适合睡觉,她窝在钓鱼的秦束身上发懒,拱着他的胸膛睡得正香呢,那些多事的大臣又哭哭喊喊的来了。
总这样也不是个事,柳清棠叹口气,和秦束一起回了禹京去杨府找了杨素书,还给他们带了秦束上午钓起来的鲤鱼。
“让你儿子娶个能生孩子的妻子吧,素书。”
“我觉得也差不多了。”
两个人这样决定后,面对一个亲娘一个干娘,后面还有凑热闹的亲爹以及给他童年留下不少阴影的干爹,萧乐安再也不能拖了。
“我有了一个很好的皇后人选,她叫叶欢颜,是我在宫外骗进宫的。”萧乐安在四个大家长不信任的目光中这样淡然的说。
几个大家长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柳清棠拍板道:“只要是个没有病的正常女子,我们都同意,想必大臣们也不会反对。”难得干儿子终于这么配合一回,还是赶紧定下来才好,而且他一贯不靠谱的个性,这次稍微正常一点的女子,也能让那些大臣感到满足的闭嘴了,这就是所谓的坏人偶尔做一件好事让人无法不感动,虽不是这个意思,倒也相差不远。
“欢颜,嫁给我。我这么多年收集的各种医书药材都送给你。”萧乐安说到这里看到女子有些无动于衷的样子,加重了一下语气接着说道:“还有宫中的整个御膳房都送给你。”
听到后面这句,叶欢颜眼睛一亮点了头。
从此之后,人人都知晓,皇帝最喜欢的除了医书就是皇后。
然后那个被叶欢颜遗忘了的四师兄,在找遍了禹京没找到自家那个性格和师傅一样糟心的小师妹之后,哭丧着脸回了山,接受了来自众师兄弟的谴责,还有师傅皮笑肉不笑的教训,连一向好说话的师娘都不帮他了。
直到三个月后,叶神医和萱歌夫妇俩,才看到女儿带着女婿回门。
“爹娘,我找到了我觉得最好吃的东西。”叶皇后娘娘拉着皇帝,这样指着他说。
…… 属于上一代人的时间在流逝,而这些年轻人的故事,正在演绎。【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