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胸口还有闷意,不自觉伸手去扶,略有晃神:“有没有天相,成不成吉人,可不是单单坐等老天怜悯的,但凡大富大贵之人,又有谁,不是算计到最后。我们不是该未雨绸缪,天若有雨,陋室再修,也是无用,不如换个房檐避雨,岂不是事半功倍?”
“娘娘意思是?”
我转眼,带笑:“只要她肯出手,又怎会没有空子可钻?我就要试试,某一个人,到底能用情多深,摸到她底,就离我达成所愿之日,不远矣。”
“娘娘足智多谋,定能扭转乾坤,迎刃而解的。”
“速传传安远将军入宫,我有事情与他相商。”
“奴才遵旨。”
“对了,刘东,你细细去问宁王,看他到底丢了哪本纪要,若是可以,最好能仿制一本才是,总要用得上的。那裕嫔素影殿之处,不还有个雪菊在吗?也不是只有光明正大,才是制胜唯一途径,我们身处后宫,谁人都懂,这等地方,手段才是首要,谁有本事,谁就立地为王,不就是这个理吗?”
刘东似乎明白我意思,身子前倾,凝神品味刚刚那一句,模棱两可道:“娘娘这是,以其人之道揭其人之真身?可若是那本纪要就如娘娘所猜,原本便是被裕嫔盗走,引得宁王去而复返,流连议事房侧间,迟迟不得离宫,从而方便她们趁其不备,门口处留下信笺,套的宁王前来,可也不能保证,裕嫔手中那本真的纪要就已经被销毁了,若是两本同时存在,那不成蹊跷了?”
“怎么会两本都在?裕嫔之性子,盗得那本纪要,一定会亲自销毁,就算不曾销毁,便是他日出了仿本,量她也不敢站出来澄清,十分九成九,那本纪要早已毁尸灭迹。
后宫人多眼目繁杂,这种东西,不宜久留,毁了才最安全。既然如此,我更要造出一本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也不可缺,皇后那边迟早要有动作,我们必然要先她一步,不然,再难翻身。”
“奴才懂了,这就去办,娘娘尽管放心才是。”
约么下午光景,哥哥应诏入宫,时久不见,依旧倜傥英姿,卓绝超然。
“蓅姜,近日可好,又见消瘦,怎不好生养着身子?”哥哥笑言道。
我斟茶与他:“临平公主也应该即将临盆了吧,蓅姜在这里先行恭喜哥哥了。”
“就这一两日时间,应是快了。”即为人父的喜悦溢于言表,我也由衷感到安慰,这个与我血脉相连的温润男子,同我一时受尽鄙夷冷落,成为我人生之中,唯一那一道暖色,我总不能忘,每每想起都还是胸口存有余温,如是不幸中之万幸。
“对了,蓅姜,早先听闻韶嫄小产,似乎还牵连了你,可有此事?皇上如何说?你所处可曾尴尬?”
我略作点头:“本不想与哥哥说这般大煞风景话题,可如今似乎事发莫名,牵连必然甚广,蓅姜也不得不做好防范,便是不害人,也不等于不被人害,后宫之中,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何况妹妹如今许是怀了皇嗣在身,无论如何,也要为着孩子筹谋而生。这也是今日,我招哥哥入宫的原因所在。”
哥哥闻言,坚韧决绝:“蓅姜有话直说,与为兄所处,必定全力保全你与孩子,你不必太过劳心,安心养胎才是。”
我微微带笑:“如是这世上还有一人能信,除了哥哥,我再找不到第二人选。如今,也只有哥哥,刘东,邀月,知晓我怀了身孕。之前自己也是心存不安,总觉此事不会轻易罢休,遂不敢早早公布怀胎一事,就怕有人陷我于囹圄,又趁机狠下毒手,方才一瞒再瞒。”
轻叹出口,我将事发娓娓道来,哥哥耳闻凝思,眉头愈发深蹙,我刚落言,哥哥紧忙接口道:“纯粹无稽之谈,本是半昏半醒之人,焉能认得这般清楚,分明是存心嫁祸,唯恐天下不乱。”
我点头:“其实问题关键倒也不出在究竟是不是我伸手推她滚落台阶,而是华韶嫄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最终居然找到了皇后,还交待出所见之人许是宁王一事。就算皇上并不在乎她小产,可若是后宫有了淫 乱后宫的矛头,皇上必然不会再坐视不理,事情也就麻烦了。”
“那蓅姜说如何?”
“蓅姜需要哥哥出宫之后,拜访一位大人,宁王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牵涉其中,一来也算是为了蓅姜日后子孙着想,二来,临平公主那一面也需兼顾,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她们一行人奸计得逞,只有那位大人,着实可靠,哥哥若是去见他,定会有解。”
哥哥甚是奇怪,轻声问我:“大人?哪一位大人?”
我浅笑:“御史大夫,沈廷筵大人。”
“他?我们不曾熟识这位大人,蓅姜怎知,他一定会可靠,且可相帮?”
“朝堂之上,官官相承,没有谁是真正不熟识的,哥哥只需走一遭沈府既可。你便问他,那日可曾在议事房见过宁王?又是否相谈甚欢?
他会答,的确如此,你便回去就罢了。如果不顺,你再与我联系,若是通顺,只捎口信便可。”
哥哥闻言,仍旧有些不放心:“蓅姜,此人当真的可信?虽然我们是为了摆脱嫌疑而固布新局,可总归是以假乱真,还需慎重才是。”
“放心,能让哥哥前往,必然是心中揣了十二分的安心的。”
送走哥哥,我仍旧毫无饥饿之感,就算肚腹空空,也觉得仿若胀满,顶的饱足。人愈发疲倦,身子发沉,潦草用过几口银耳燕窝粥,便躺下休息。
沈廷筵这一步,算是妥帖之举,朝堂之上,能帮宁王之人应该大有人在,若是寻求他人想帮,未免太显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若是让哥哥前往,单凭凤云深这一面关联,也让人倍感合情合理。况且,哥哥出面,那沈廷筵焉有不帮之理?
若是他日,需要闹到牵连凤宜玶于其中之时,一个足够分量的当事人,可谓尤其重要,何况沈廷筵与华家并无密交,便是站出来说话,也不会有住私护一说,此局只做刚刚好。
于此,我便只坐等兰宸宫,看姚氏到底能查到些什么,闹出什么好看。
朦朦胧胧之中,听见门口有人窃窃私语,我本就浅眠,便更睡不着,还未睁眼,轻声问:“门口谁在说话,什么事?”
“娘娘,是小皇子他,他不肯睡下,哭闹要娘娘…”清荷颇为苦恼道。
我只得起身,倚坐床边:“把他抱来,我来哄他睡觉。”
片刻,怀森被抱了进来,一见到我,立刻破涕为笑,伸着两只胳膊,急急要我抱他。我伸手抱过孩子,搂在怀中,摸他圆圆脑袋,轻声问他:“怀森啊,为何不睡觉?”近十个月的孩子,已经能简单发出一些词,不过尚未能说出清晰字词,依依呀呀,听不出所以。
“我的儿啊,什么时候能叫一声母妃?恩?”他似乎格外精神,不肯安分被我抱着,反倒站起身,双手搂着我颈项,将自己的脸贴在我脸颊,哼哼呀呀不停口,像是在说话。
我笑笑,用手帕帮他擦口水。
“娘娘,估计再过些时日,小皇子就该开口说话了,我们整日教他说话,可还是不见他说出一个字出来。”清荷平日照看怀森更久一些,而我则要花上大部分时间,待养他,时间一久,母子般的感情,也越发深厚。
“才十个月,应该快了,急什么,耐心教着。”
“娘娘,若是您日后生了自己亲子,那就更忙不开交了。”清荷笑语。
我一顿,撩眼看去:“这是什么话,怀森即为我抚养,便是我亲子,以后不得信口开河,说些胡话。”
清荷心知自己失言,胆战心惊,连连讨饶,得了我允,方才退下。陪着孩子玩耍一番,着实精神不济,总算哄得他入睡,我方才得了空,再躺一会儿。
“娘娘,皇上来了。”耳边有人轻唤,我赶紧睁眼,只见天色尚早,似乎还没到用晚膳时间。
“这么早?”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轻掀珠帘声响,我扶了扶云发,从床上站起身来。
“蓅姜今日身子不爽?”凤御煊轻声问我,踱步上前,见怀森熟睡内侧,淡淡收回目色,转看我脸色。
“哄着孩子睡觉,不小心自己也跟着睡着了。”我吩咐邀月上茶,随他坐上软榻:“皇上今日空闲?这么早就来了。”
“恩,难得空闲。”
“皇上今日不必去素影殿看看妹妹去吗?听说,妹妹似乎又忆起什么事情,惊动皇后娘娘,遂开始重查此事了。”
我顿顿,轻啜一口,缓缓道:“也好,上次事件,有始无终,后宫之中,谗言难闻,便是道听途说,也难免会让一些人信以为真,误入歧途。皇后娘娘今日特意走了一遭兰宸宫,就是来说这些事体的,皇上没有耳闻一二吗?”
“哦?那裕嫔又忆起什么了?”凤御煊仿若不曾知晓,面色不变。
“说是当初曾隐约看见个刚过弱冠不及而立之人,还是个男人。”我轻言慢语,细看眼前男子眉目细微。
若说凤御煊还不知晓这些是非,我并不相信,他若不说,定是其中来回,犯了什么合计,既然不来亲自问我,想必也未曾完全相信我与事件的确毫无半分瓜葛。
“裕嫔当真这般说?可有看清?”
“应是如此所说,至于看不看得清楚,那只有妹妹她自己才知晓。如今她是被害,她说看见谁,那就是看见谁,哪有人好争辩,岂不是自找蹊跷了?”
见我如此而言,凤御煊浅浅一笑,并未接过话语,只是伸手撩撩被盖,声响轻脆清晰。
“看蓅姜如此,似乎胸有成竹。”
我嫣然一笑:“蓅姜有皇上信任,何以不胸有成竹?”
晚膳过后,凤御煊回去御清殿批阅折子,我躺的头脑发沉,遂点灯看书。凤御煊上次带了上好的清创膏来,就为着能让受创处可恢复如常,我日日按时涂抹,效果似乎也不错。
“娘娘,您这手伤,如今看来,似乎也未必会留下疤痕,这药膏药效神奇。”
我点头,等刘东将伤口包扎完毕,方才放下书,斟酌过后,轻声问他:“如何,宁王的纪要可仿得否?”
“娘娘放心,宁王说,可仿得,不出一日,便可做好。可宁王又说,娘娘不必操劳此事,若是真有了纰漏,他愿一力承担。”
“怕是连他也承担不起。”我冷声,刘东略惊,连忙道:“娘娘放心,奴才说服宁王不可如此,不然便是称了对方之心,不过宁王颇为担心娘娘所处,生怕娘娘受到连累。”
“他自然是不能出来搅局,那人还没有个表现一二,怎好就此作罢?若是皇后查下来,免不了马德胜暗中奔走,也刚好乘了我的心。”
“娘娘可是说那雪菊?”刘东俯身,精明眼色,一掠而过。
“我说的是雪菊身边的翠红。”
刘东闻言奸笑:“娘娘果然高竿,此步甚妙。”
“既然你这般剔透玲珑,也不劳我多说,让雪菊去透露给翠红,就说当日里在花园中曾见过宁王在附近,也是一身浅色衣着,仿若就是裕嫔所见之人,只要此话风一透,翠红自然就有了动作,或者是裕嫔,或者是皇后,抑或者是其他嫔妃,谁敢出头,谁就是当日害死元妃元凶。”
“妙哉,妙哉,娘娘真是一举两得,一来,摸清楚翠红究竟是何人庇护之下,二来,也让她皇后有了下手的空隙,将来便是看她们两虎相争,娘娘方可坐等收获。”
我撩眼 :“一举两得怎么足够,我也要摸摸清楚,皇上对于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态度,不然如何也不能让我安心。
至于马德胜,尽管让他帮皇后奔走,倒是那个雪菊,你别忘了最后交待一句‘看朱成碧’,这样一来,把那翠红绕进这死局,一旦任务完成,不劳我们动手,自然也有人收拾干净。”
“奴才清楚了,再晚些时候,天黑全了,奴才这就去办,娘娘尽管放心才是。倒是那裕嫔,如今随便说出一句,也可兴风作浪,犹是现下同皇后娘娘为谋,不知娘娘是否也有办法以对?”
我复又翻来小几上的书册,并未看他,软言轻声:“你还记得当初吉嫔在后花园,撞见你烧木人之事?凡事都有相通之处,但凡有漏洞,便可见缝插针。遂此法可效,要效的妙才是精彩。这般一来,害人之人,也没那么容易置身事外。”
“奴才愚笨,请娘娘指点。”
“刘东,你可别忘了,让雪菊去素影殿,可不是去真真侍候人的。”
刘东转眼,轻声笑道:“谢娘娘指点,奴才懂了。”
凤御煊很晚才过来,我不愿等,早已昏昏睡去,感到冷风带入,方才侧过身,被他抱在怀中。屋外寒风冷月,华光浅薄,帐内暖意蔓延,静谧安然,只是不得知晓,这种安然,究竟可以持续到哪一日。
第二日一早,刘东急急入内,见左右没人,低声道:“娘娘,安远将军那面有信儿了,说是事成。”
我张眼,懒懒翻身,轻声道:“很好,就看接下来,翠红到底咬出宁王,谁先出头便是。”
果不出所料,刚出一日功夫,便传皇后姚氏下旨追究裕嫔小产一事,竟有下面奴婢举供,当日似乎在御花园深处曾见过有人出现,还是身着一身樱色浅衣,行色匆匆。
遂姚氏召见所有嫔妃于凤宫,似乎想讨出个结果出来。我入时,嫔妃悉数已到,裕嫔身子尚未恢复,竟然也列在其中。华瑞莹仍旧横眉冷对,看来事出不小,连被禁足的她都来得凤宫。
“宸妃来了就好,今日查出一些头绪,正好让你来,问你个确实。”姚氏居上位,淡然而语,看不出是喜悦还是担忧。
“娘娘请问。”我俯身一礼,恭敬有嘉。
“那日你在后花园经过,可曾见到他人?”
“除了裕嫔之外,蓅姜未曾见过任何一人。”
“是吗?来人传翠红。”姚氏声音刚落,只见翠红碎步入内,抬头看我一眼,见我依旧带笑,略有顿脚,遂急急低了头,走几步,跪在当中。
“听说,是你曾看见有人在后花园中行走,可曾有此事?”姚氏问得不轻不重,那唤名翠红的女子,有些胆颤,支吾半响,点了点头:“回皇后娘娘,的确如此。”
“你可看清楚那人是谁?”
翠红似乎有些犹疑,顿了半晌,终是开口道:“离得略微有些远,奴婢只是看到轮廓。”
“哦,那你说说看。”
“那人,那人似乎穿着樱色衣着,年纪尚轻,步伐匆忙,应是刚过了熙园,正往唐春苑那方面去的。”
“你当时为何出现在那边?”
“奴婢是奉裕嫔娘娘之命,去太医院找许太医为娘娘把脉,可去了之后才发现,许太医人已不在,听说是被急招入了蕊心宫,于是兜了一圈,到蕊心宫看了究竟,方才准备回去素影殿通报娘娘的,就在奴婢返回途中,隔着一道廊子,看见那人的。”
我闻言侧眼,见座上华韶嫄浅笑,并无病者该有的恹恹之色,想必是心中已有定数,这次,我再不能逃出她手心。
姚氏闻言转眼:“裕嫔,你当初真有看到那一抹身影?”
裕嫔凝神,似乎回忆,面有隐约刻意,仿佛并不愿说清:“臣妾,臣妾…”
“你说个清楚,如此地步,还支支吾吾作何?”华瑞莹微有动怒,瞪我一眼,又转过头,冷冷道。
华韶嫄左思右想,犹豫不决,仿若真是两面为难。
“妹妹,你就说吧,看见什么了,也好皇后娘娘给你做个主,偿了你的冤枉,才好呢。”兰妃弯弯嘴角,随声附和。想必是也喜看到他人笑话,对于她来说,总不是坏事,最好人人斗得头破血流,才算尽兴。
“臣妾当初看见姐姐时候,身后似乎站着个人,而那人,那人…”
“那人是谁?你快说。”华瑞莹催促。
“妹妹,你可别吐一半,咽一半,到底看见谁了啊 ?”兰妃随声。
满室后宫妃嫔,无不是侧起耳朵,细闻华韶嫄口中,那个被我包庇,而又蹊跷秘密的人物,究竟何方神圣。只有淑妃,略略蹙眉,调眼看我一眼,轻轻摇摇头,轻叹一声,却早已被那些催促之声,淹没其中。
“似乎,似乎是宁王殿下。”
这一语道出,满座寂静,无不是瞠目噤声,看戏的看戏,算计的算计。
就连那座上的姚氏也略有惊异,掉头看我,略有燥急:“宸妃,你当日可见到过宁王?”
我依旧不急不缓,慢慢答:“那日,蓅姜不曾见到任何一人,可也不知,为何妹妹会那般所言,但请娘娘细细调查,还蓅姜一个清白。”
华韶嫄眼中深色一暗,似乎有所察觉,直直看我,终是少了那一份得意,多了一份犹疑。便是连华瑞莹也颇为诧异,再看向我时,满眼莫名。
一石惊起千层浪,倒是翠红与华韶嫄这一举,也让姚氏捞的措手不及。她未曾想到,华韶嫄之前那一番不确切之言,竟是矛头指向凤宜玶,而调了翠红的证词之后,还以为能有多少用途,未曾想,反倒将她一局。
也让我摸得清楚,那杀害元妃之人,正是华韶嫄。翠红本就是她手下之人,究竟如何可无声无息杀了元妃,我曾询问许绍几次,未得结果。
华韶嫄若是可让翠红一人杀元妃,又不曾惊动他人,想必一定是在元妃毫无反抗之时下手的,于是我想到药物。
她不曾出宫,也不曾跟宫外人接触,便是那一段时间也不曾与华家任何人接触,也只是去去蕊心宫而已,若是如此,药从何来?
后来许绍回忆道,之前华瑞莹一直失眠,休息不好,状态欠佳,遂开了一些安眠药丸,助她好眠。可究竟华瑞莹有没有给过华韶嫄药丸,抑或者华韶嫄暗中窃走药丸,这些不得而知,如今看来,更能确定,杀元妃,栽赃于我之人,的确就是华韶嫄。
而现下,只等姚氏再给出一个态度,我便能知道,究竟这场水深火热的角力之中,谁还有漏洞,可给我见缝插针。
祸端
从凤宫出来,便一路赶回兰宸宫,刚到门口,清荷出来迎我:“娘娘,皇上来了,您快进去吧。”
我一顿,心中犯了合计,皇后前脚招我们举供,凤御煊竟然后脚就跟来,想必也有听到流传。我定定神:“怀森如何?”
“娘娘放心,小皇子一切都好。”
我点头,拾步上了台阶,见福来正站在内室门口,敛神顺目。见我走来,连忙一拜:“宸妃娘娘千安,皇上在屋子里面候着了,娘娘请。”
我将外面裘袄解下,交由刘东手中,扭头看一眼福来,带笑:“福公公辛苦了。刘东快给福公公端茶,带进里面侍候着。”
“谢娘娘。”福来恭顺拜我。
我推开门,莲步穿入内室,撩起一道道流光剔透珠帘,轻缓慢踱,转过玉砌屏风,侧身而入。只见里面那人一身牙白缎袍,暗绣龙图,金镶玉的耀眼宽带围在腰间,金冠束发,俊仪英姿,负手而立,正仔细端详墙壁之上,那张附有提言的“莲生”。
“皇上,今日来的真早。”我含笑轻语,凤御煊未曾转过脸,低声道:“每次看蓅姜这幅‘莲生’,都觉得画的极好,不用周遭景致衬托,单单这么一株青莲遗世迎风,亦让人感到那股傲然坚韧,从不可忽视,从心里往外的佩服。”
顿了顿,他侧脸看我,一双长眼,温润淡然,似一潭幽静止水,无波无澜:“蓅姜,你的‘莲生’之作,可曾送予他人过?”
我缓缓上前,抬眼看他:“从未,至儿时起,便是练笔之作也不曾留下,都交由下人烧毁了,皇上今日怎的这般问蓅姜?”
“没事,只是好奇,这般美作,烧了实在可惜。”
我笑笑:“无所可惜,不是最好,留下来也无用,不是吗?”
凤御煊转身,走到榻上,撩眼看我:“皇后似乎在查裕嫔小产一事,内务府那面有留职记录可查,早上时候马公公过来请奏查阅,我允了。”
我心下一动,跟着走过去,笑看他凤眸,一片云淡风轻,似乎随口提起,无关紧要。
“正是如此,今日皇后将后宫嫔妃招到凤宫,也如是为了此般,因有奴婢出来举供,裕嫔自己也做了证实的。”
“他们在查当日究竟有谁留职宫中?”凤御煊轻问。
我点点头:“应该是如此,或是,已经正在直接查看当中是不是刚好有那个被举之人。”
凤御煊俊眉微调,眼色幽深似海,广垠无边,却是甚于三九之寒,可嘴角露出微微笑意,似乎生了冰霜,格外清寒:“那蓅姜呢,你当日究竟有无看到其他人?”
我缓缓摇头:“当日看见裕嫔之时,当真没有见过任何一人。至于妹妹为何一定要坚持自己看见有人,这个答案不该由蓅姜猜度,也不好多作评论,想必皇后很快便可查出真相,还蓅姜一个清白。”
我话音刚落,被凤御煊狠狠扯住胳膊,往前一带,我不及防,毫无预警撞上他胸膛,顿时愣住,直直抬头看他:“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