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是,一个普通的宫廷侍卫叛主便罢了,却是侍卫统领,皇帝就算跟猫儿一样有九条命,也经不住折腾。
应采媚任由他环上自己的纤腰,大掌自然而然地放在小腹上,不由嗔怒地瞥了皇帝一眼:“皇上查到了什么?”
霍景睿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小腹,想到这里面是自己的血脉,不由唇边露出几分愉悦的笑意,随口答了:“在宫中翻找了许久都没查出蛛丝马迹,毕竟侍卫出宫的次数少得可怜,只得密查那些刺客的家人,好不容易撬开了一个人的嘴。”
应采媚不免好奇,认真听了,不由有些惊讶。
原来宫廷侍卫会叛主,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家人。
据说年初家人返乡探亲,在途中遇上土匪,命在旦夕,幸好有一个江湖大侠经过,顺手救了他们。
他们知恩图报,恩人却没多说什么,送几人到安全的镇上便消失了,直到刺杀皇帝的前几天,才突然现身,只说要与那位侍卫统领夜谈一番。
家人受了恩,只觉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或许想借宫廷统领要些好处,便答应下来,悄悄把统领叫回家去。
那大侠和宫廷统领夜谈了片刻便离去,家人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过了几天,宫廷统领便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家里人被蒙在鼓里给抓进大牢,一个个也没联想到此事。
直到最近,才有人吞吞吐吐把这个无关紧要的事说了出口。
应采媚闻言,似笑非笑地看向皇帝:“莫不是那位统领想要报恩,于是撮合着几个同僚一起对付皇上?”
这皇帝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身边人为了报恩连他的性命也不顾了?
霍景睿对上她狡黠的眼神,不由失笑地摇头:“难道爱妃没注意到,那些侍卫有些古怪?”
应采媚眨巴着眼,这倒也是,那些侍卫身手还算不错,但是对上皇帝和她就只能说是一般了,却似是不要命的打法。
若非有什么深仇大恨,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应采媚眯起眼,心里突然明白皇帝究竟想说什么了?
“皇上怀疑,那些侍卫是被人用蛊毒控制了,才会如此?”
皇帝含笑点头:“爱妃果真聪明,一点就通。”
应采媚眼皮一跳,没有接过皇帝递来的奉承,淡淡地反问:“难不成皇帝怀疑的人是…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_^
蛊术,打探
第八十章蛊术,打探
应采媚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妾在销魂门十多年,也没听说师父会蛊术,皇上别听信了其他人的胡言乱言得好。”
连霄医术和毒术,至于蛊术,还真是会一点。
但是到什么程度,应采媚就不清楚了。
不过,她没打算告诉皇帝。
皇帝多疑,既然他开始怀疑连霄,那么只要有一点点证据,都能牵连到师父。到时候,谁知道霍景睿会不会公报私仇?
这两人一见面不是冷嘲热讽就是要打起来了,应采媚还真不敢让他们正面交锋…
霍景睿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撩起应采媚的一束墨发,在指尖上缠绕把玩:“爱妃此言差矣,医毒不分家,连霄会蛊术,又有什么稀奇的?”
他就不相信,依照连霄高傲的性子,会放任自己有不知道的。蛊毒,也算得上是毒术的一方面了,又怎会一点都没涉猎?
“皇上未免太过于武断了,要是这么说,难道妾懂一点,也是凶手了?”应采媚微怒,瞪着他淡淡说:“或许是妾自导自演,派人刺杀皇上,又装作在皇上身边,好不动声色地带着你去赏荷。要不然,又怎会那般巧合,说遇上就遇上了?”
皇帝揽着她,轻轻笑了:“爱妃莫恼,朕要是没有证据,又怎会胡乱诬蔑连霄?”
他从御案上拿起一张宣纸,上面赫然是一副人像画:“这是受审的犯人们口述后,由宫廷画师亲笔所画。爱妃瞧瞧,这里面的人是谁?”
应采媚不用看,就明白画上的人肯定与连霄有几分相像,又或许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她撇开脸,不屑于看:“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世上相貌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
反正,应采媚说什么都不相信了。
皇帝摇摇头,知道她偏袒连霄,不过没关系,他的目的并非让应采媚立刻就爱相信:“无妨,爱妃迟早会信朕的。”
大掌抚着她的小腹,霍景睿柔声问:“今儿都进了些什么吃食,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妾好得很。”应采媚眨巴着眼,这胎儿倒是乖觉,身子除了倦怠了些,也没哪里觉得不爽利。
“那便好,不如到御花园走走?若是累了,让人把轿子送过来便是了。”皇帝想着太医刚才嘱咐的,孕妇每天走动一下,对胎儿有好处,只是不能太劳累了。
应采媚早就在怡春殿闷得不行了,听说皇帝终于松口让她出去转悠,立马点头。
可是,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她心知这回去御花园逛逛的事又得往后挪了,不由皱眉:“怎么了?”
太监总管踉跄着跑进来,见两位主子的面色不好,小心翼翼地禀报:“回皇上,禀娘娘,桃源殿相继几个奴才都病倒了。先前病倒的两个,其中一个原本被太医针灸后稍微有了起色,刚才却突然病情加重…”
应采媚摆摆手,打断了他:“那个病重的,难道是我以前的宫女白梅?”
太监总管连忙低下头,恭谨地答:“回主子,是的。”
应采媚蹙眉,不用说,殿外的喧嚣,很可能是因为桃源殿的事传了过来,引得殿外的青梅失态地惊呼。
皇帝不悦,居然有奴才敢在御书房外吵闹,真是不要命了。他明白应采媚取代了原来的应美人,对这两个大宫女多番照顾。不过照顾得多了,反而让两人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等太医前来禀报后,应采媚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这症状分明是…怎么可能?
原本听着青梅大约说的,她心里只是有些奇怪。
如今太医明明白白地说了,那些邪风入体,还真是推托之言。白梅的性命,怕是堪忧了。
应采媚凝神,转过头问皇帝:“皇上,可否让人把白梅送过来让妾瞧一眼?”
皇帝迟疑了片刻,只说:“派人送那宫女到御书房外,爱妃不能靠近,稍稍看一眼便是了。”
皇帝肯松口,应采媚吁了口气,不亲眼看见,她还是不敢相信的。
等两名侍卫把白梅送过来时,数日不见的大宫女,已是面色憔悴,瘦了一大圈,苍白得几乎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青梅大吃一惊,她去探望时,白梅虽说面色苍白了点,却没这般厉害,难道刚才的恶化如此糟糕?
应采媚皱起眉头,白梅已经是奄奄一息,怕是没有救了。
她看了眼身旁的皇帝,后者即使医术一般,也看出来了,白梅已经救不回来。
“抬去偏殿门口,让太医让她醒过来。”
皇帝吩咐完,应采媚不忘叫一旁已经泪眼婆娑的青梅:“你也跟着去,见上最后一面也是好的。”
最后一面?
青梅呆了呆,从未想过只是寥寥几天,她就得跟这个一直相依为命的妹妹阴阳相隔。
她茫然地跟着去了偏殿,眼瞅着太医下了几针,白梅便慢慢转醒过来。
太医不忘小声提醒青梅,眼底闪过一丝怜惜:“只有半刻钟的时间,你们好好说说话吧。”
摸着白胡子,太医做主,叫侍卫都走远一点,好让这两姐妹能好好说上话,也算是主子给的恩典了。
“白梅,有姐姐在,你别怕。”青梅擦干眼泪,握着白梅的手挤出一点笑容来。
白梅摇摇头,她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但是浑身只有轻松和满足:“姐姐莫伤心,这是妹妹选的,绝不后悔。”
青梅一愣,完全不了解白梅的意思。听妹妹说的,这不是病,而是有内情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梅的瞳孔却是涣散了,似是陷在美好的回忆里,喃喃说:“我终究帮到了他,即便是一点点,也足够了。姐姐别伤心,我这就要跟爹娘见面了,我好想他们。”
“瞧,娘亲来接我了…”
白梅的声音越来越低,只是唇边扬起的笑容越发深厚了,眉眼弯弯,满脸幸福和憧憬,渐渐没了声息。
青梅泪流满面,只能缓缓伸手,把白梅瞪大的眼慢慢合上。
白梅心里有了一个人,她是知道的,还以为过一段时间妹妹会想明白,两人之间是云泥之别,便会清醒过来。
没料到有一天,白梅却为此付出了性命。
为了那个人,真的值得吗?
真的是白梅心甘情愿,还是被利用被哄骗的?
她的妹妹还那么小,心底有着美好的憧憬,又怎会丢下自己做傻事?
青梅的眼底迸发出一丝冷凝,咬着唇瓣出了血也不自知。
她绝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那个夺了白梅性命的人!
知道白梅死去的消息,应采媚没有多惊讶,她恹恹的躺在贵妃椅上,眸里掠过一丝无奈。
白梅的情形,就跟以前后宫的嫔妃那般,都是被吸收了太多的阴气而亡的。
只不过那些嫔妃是虚弱而死,白梅却是生生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而亡。
应采媚苦笑,她多番反驳皇帝的话,袒护连霄,如今却有些站不住脚,心底都有些动摇了。
突然失去那么多的阴气,那便是有人刻意吸取了。
至于是谁,这皇宫中除了她和皇帝,只有连霄了。
偏偏都是桃源殿的奴才出事,应采媚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销魂门的禁术,老早就被太师祖禁止了。毕竟过多伤害人命,即便武功盖世,却急功近利,怕是害人害己。
应采媚没想到,向来高傲的师父,居然会采取禁术,好让功力恢复。
难道,连霄的情况如此糟糕,又或是被皇帝逼得没办法了吗?
禁术虽然能短时间内功力大增,却内耗严重,根本得不偿失。就算有连霄的药丸辅助,也是一桩不合算的买卖。
师父一向聪明,怎会选择这样一条毁了自己的路?
应采媚急急起身,越发不能安然呆在殿内,恨不得立刻到连霄面前质问他,为何违背太师祖的教诲,身为掌门却坏了规矩,采用禁术!
青梅却适时拦在殿门,不让应采媚离开一步。
她的眼圈还是红红的,只是面色微冷,眼底满是坚定。
“主子,皇上有令,让娘娘在殿内好好保胎。至于其他事,皇上会亲自处理,绝不会徇私。”
应采媚抿了抿唇,冷笑道:“我要离开,你以为能拦得住我吗?”
“不能,”青梅答得很快,只是面色没有一丝变化:“皇上也说了,若是让娘娘踏出一步,伤了一根头发,殿内所有奴才都得陪葬。”
应采媚咬牙切齿,皇帝够狠,居然用怡春殿所有的奴才性命来威胁她?
“除了你,其他都是皇帝的奴才,他舍得?”要培养信得过的心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偌大一个宫殿里几乎所有都是皇帝的心腹,全部因为她而杀掉,皇帝还真是看重自己。
又或许正是因为应采媚明白,这殿中都是皇帝的心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这些奴才?
应采媚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竟然开始心软了。
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造的罪孽怕是她一辈子都还不了的。
她恨恨地跺脚,终究还是往回走了,青梅偷偷松了口气。
自家主子变了很多,唯独没变的,便是照顾她和妹妹白梅,又最是心软。
“主子要是不放心,奴婢愿意替娘娘前往桃源殿。”
应采媚挑了挑眉,扫了青梅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桃源殿,又想做什么?”
青梅低下头,恭敬地答:“白梅出事,桃源殿其他奴才也相继病倒,娘娘担心那位公子爷,也是情理之中。既然白梅不在,奴婢愿意代替她,伺候公子爷。”
应采媚定定地看着她,白梅的死明眼人一眼就知道跟连霄脱不开关系。青梅不但不恨,反而主动要求取代白梅的位置,好好伺候连霄,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
但是区区一个青梅,还真是翻不出什么花样来。而且青梅会去,怕是想打听清楚白梅病倒的前因后果。
再说,应采媚确实也需要一个人去打探桃源殿的事。
沉吟片刻,她还是点头了:“既然如此,你便收拾一下,待会便去桃源殿吧。只是,是否伺候公子爷,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是,主子,奴婢去了桃源殿,依旧是娘娘的人,绝不会丢了娘娘的脸面。”青梅恭恭敬敬地叩谢后,匆匆离去。
应采媚盯着额她远去的身影,心里暗暗地想。
瞧着白梅的样子,分明是自愿的。就不知道青梅知道事实真相后,会是惊还是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3=
夜会,怅然
第八十一章夜会,怅然
桃源殿里的宫人一个接一个的病倒,闹得人心惶惶。皇帝几次封锁消息,终究封死不住,宫里人不敢靠近桃源殿。
这时候青梅却调派去桃源殿,不少人心底难免会想大宫女是否得罪了应妃,才会被撵去那个有去没回的宫殿伺候?
皇帝另派了两个老嬷嬷来伺候应采媚,一来这些老嬷嬷懂得如何保胎,二来是宫里的老人,能压得住那些小丫头,免得她们手脚不知轻重伤了应采媚和孩子。
小福子依旧跟前跟后,时不时说着宫中趣事给应采媚解闷。实在是应采媚自从怀孕后,皇帝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就怕有一丁点的不适。
他是少数几个知情的人,自是不敢让应采媚有半点不悦,变着法子逗她笑。
应采媚恹恹的,身子软绵绵,不像以往那般有力,加上有两个老嬷嬷天天在耳边唠叨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做,心里的烦闷越发厉害了。
“皇上去哪里了?”难得早朝后,霍景睿居然没直接到怡春殿来,应采媚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福子脸上带着笑,应妃难得提起皇上,待会他得好好向皇上禀报,让皇上也乐呵一下:“回主子,皇上正在御书房召见臣工,主子有事奴才这便请皇上过来。”
“无事,不过随口一问。国事要紧,莫要让皇上分心了。”应采媚只是觉得她郁闷地给关在怡春殿里,皇帝却逍遥自在的,心底有些不痛快而已。
听说霍景睿在处理国事,劳心劳力的,她这才满意地笑笑:“青梅回来了吗?”
小福子面皮一紧,心里苦哈哈的。皇上有令,说是让应妃别近着这个大宫女,免得过了桃源殿的病气给她。
可惜应妃要做的事,连皇帝都阻止不了,何况是他这个小小的太监?
偏偏皇帝下了口谕,小福子不能不尊,一张脸不由皱成一团:“禀主子,青梅传信,说是在桃源殿一切都好。”
应采媚睨了他一眼,小福子绷直身板,后背不由发凉。
一听就是敷衍的话,她眯起眼:“你不说,还是要我亲自去问?”
小福子一张脸都要垮下来了,闷声答了:“回主子,青梅只说桃源殿病倒的奴才比较多,剩下的几人便就近照顾公子爷,幸好公子爷没有大碍。”
应采媚冷哼,连霄自然不会有事,毕竟这事的罪魁祸首很可能就是他。
她沉吟片刻,又问:“青梅就没注意,公子爷是否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小福子想了想,摇头答了:“公子爷吃食就寝都跟以往没有不同,喜欢在书房作画,只是似乎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扰了兴致…”
闻言,应采媚不由挑眉,以前她去桃源殿的时候,白梅分明就在书房里伺候的,如今却是不喜欢了吗?
看来,她猜得不错,连霄避开皇帝的耳目,是在书房里练功了。
只有白梅进得了书房,最后阴气吸食过多而被剥夺是小命,根本没有人会发现…
应采媚叹气,连霄的做法让人越来越想不通了。
皇宫毕竟是霍景睿的地方,不是销魂门,连霄大张旗鼓地练就禁术,对象还是皇帝的心腹亲信,这不是一种明目张胆地挑衅吗?
她转念又想,连霄做得如此明显,皇帝却没有任何反应,这事反倒有些蹊跷。
皇帝的耳目众多,不可能不知道,没有反应那就是不理会。
是笃定连霄不会成功,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不敢对连霄再动手?
应采媚一相当上回皇帝险些因为连霄而丧命,如今却不动师父,她的心情便有些复杂了。
身为帝王,对加害自己的人一再忍让,这份心就算她再铁石心肠,也不免有些柔软起来。
小福子顿了顿,斟酌地又说道:“主子,桃源殿病倒的都是婢女们,只剩下太监没事。如今贴身伺候公子爷的,就只有青梅了。”
“我知道,”应采媚早就猜到,所以才会派青梅过去,而非小福子。
能近连霄身边的,除了年轻的宫女,就不可能有别人了。
看连霄的样子,一个白梅根本就不够,桃源殿里只怕会有更多的牺牲者。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后反而变得心软,应采媚轻轻吁了口气,吩咐道:“派人将那些病倒的宫女送出来,免得穿了病气给公子爷。”
小福子应下,又小心翼翼地问:“主子打算送这些宫女去何处?”
“清净少人的地方便是,你派人收拾一间偏远寂静的宫殿吧。”应采媚挥挥手,直接把这事交给小福子办了。后宫空着的宫殿多得是,除了冷宫,很多地方能收纳这些病倒的小宫女。
应妃对宫女的体恤,小福子看在眼里,暖在心头。在皇宫里面,一个奴才死了便是一卷草席扔去乱葬岗,若是病了早就赶出宫去自生自灭,这位主子仁慈,好歹保住了不少性命。
小福子郑重地行礼后,这才慢慢退了出去,这事虽说他恨不得立刻去办,却不得不先跟皇帝禀报一二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