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小孩!”孙泽却是明白这稳婆的意思,斩钉截铁道,“不顾一切,抱住小孩。”
赵启也反应过来,怒道,“管那个贱女人死活!孩子一定要生下来,否则你们都给我陪葬!”
那稳婆连忙一阵小跑的回到房间,里面又持续传来女人的惨叫声。但这声音越来越弱,仿佛快不行了。
刚才出来的稳婆,又跑出来了,道,“大人,里面的夫人没力了,一定要见叶茂然公子。否则这孩子怕是生不出来了!”
“该死的贱人!”孙泽气得胡子乱颤,“叶茂然呢?还不赶紧让他进去!”
“赶紧把叶茂然给我找来!”赵启喝道。
远远坐在另一边走廊的叶茂然,迈步走了过来,脸上是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两位大人,不知找在下何事?”
“你赶紧进去,一定要让她生下孩子!”赵启怒瞪着眼睛,警告道。
叶茂然心里一寒,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道,“那是自然。这毕竟是一条生命,叶某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叶某会尽力的!”
“若是孩子顺利生下来,少不得你的好处!”赵启威逼完,孙泽接着利诱道。
叶茂然心里把这两个老梆子恨得牙痒痒,脸上却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从容的跟着稳婆进了房间。
刚刚走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鲜血味,大盆大盆的血水摆在旁边,炉火烧的通红,床上的陆凌兰也疼的不成人形。
“茂然,夫君,你来了!”陆凌兰虚弱的喊道,两眼牢牢的盯着叶茂然,不肯移开。
第114章 这是我的报应
叶茂然坐在她的身边,温柔说道,“什么都别想,你别说话,攒些力气,努力把孩子生下来!”
陆凌兰听见这句话,神色复杂,喃喃,“这是报应,这是我的报应…”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活活被自己气死的娘亲,想起了被孙进和赵成器欺辱的样子,想起了那本来下给陆凌芷的药,却最后被自己吃了。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夫君,我…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过来!”陆凌兰艰难说道。
叶茂然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就消失了,温柔的俯下身子,道,“好,我听着。”
“其实,我知道你不想让这个孩子生下来。”陆凌兰贴着叶茂然的耳朵,悄声说道。
这一瞬间,叶茂然的眼中腾地升起了杀心。但其实她说的声音极小,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
陆凌兰又道,“其实我也不想他出世。所以那些药,我都清楚,我愿意喝。”
她竟然真的什么都知道。也是,那些药再怎么隐秘,就算可以瞒过大夫,但是当事人难道不能感觉到肚子里一天天的变化吗?在那一刻,叶茂然无比庆幸自己早早做了准备,这女人活不过今晚!
“夫君,你别恨我,我…我只是想嫁给…你。我…我死了,你…你在世上就没有耻辱了…夫君,我不…不怪你…”陆凌兰断断续续说完,再也没了力气,死死抓着叶茂然的手,无力的滑落下来,只是那一双眼睛却始终不肯闭上,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留恋。
“夫人死了!夫人死了!”稳婆们大喊。
屋中顿时一片兵荒马乱。叶茂然早被挤到了一边,冷冷的望着床上的女子。
几个大夫打算直接将孩子取出来,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死婴。这孩子在娘胎的时候,就已经死去多时了。
有人慌乱,有人大喊,一片喧哗。叶茂然唇边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整了整刚才被陆凌兰扯皱的袖子,目光中满是嘲讽。
陆凌兰,你该死!这是你活该!我谢谢你!
从此以后,我叶茂然一身轻松。如你说的一样,你死了,我就没有了耻辱!
陆凌芷依旧在窗边站着,时不时有冷风灌进来,但她却仿佛感受不到一般。墨发被风撩起,偶尔有调皮的发丝拂面。只有那一双清水眼眸,淡淡的,没有丝毫感情。
窗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一张纸条弹了进来。陆凌芷打开看了看,随手丢进身旁的油灯里。
“大小姐,消息等到了,歇息吧。”忍冬上前一步,劝道。
陆凌芷抬起头,望着那如幕布般的雨帘,突然叹息了一声。陆凌兰已经死了,孩子也死了。她叹息的不是陆凌兰,那个女人罪有应得。她叹息的是那个无辜的生命,竟然死在自己的亲手母亲和名义父亲手上。
而就算这孩子能侥幸活下去,只怕又是一个新的悲剧。
“大小姐!”忍冬见陆凌芷入神,又叫唤了一声。
陆凌芷回过神,眼中的感伤也渐渐变得冷硬,一双清眸里不再有丝毫迟疑,“传信给白逸,按照计划行事!”
夜渐渐深了,城郊院子里的喧闹却是直到天明方休。
次日清晨,大雨过后,阳光格外明媚。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甚至还要更加热闹一些。
因为今天是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之日。各地的士子们,在经过了各个县城的初试复试以后,脱颖而出。现在齐齐聚在京城,参加最后的考试。
寒窗苦读数十年,就是为了今天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若是能中状元,红袍白马游街,衣锦还乡,那可真是光宗耀祖。
试场外面的酒楼早就被人占满了,全是等候考试的士子。在二楼的雅间之中,却有一男一女相对而坐,中间还摆着一局黑白棋盘。
“难得殿下有这样的雅兴,只是臣女棋艺不好,怕是不能让你尽兴。”陆凌芷拎起一颗白子,淡淡说道。
慕容昭却是不以为然,“若你喜欢,我教你。”
“不喜。下棋勾心斗角,扰人心累。”陆凌芷淡淡说道。
慕容昭轻轻搁下黑子,宽大的手掌顺势将陆凌芷的小手包裹握紧,那一双幽深的眼眸落在了陆凌芷俏丽的脸庞上,“站我身后,我为你下。”
陆凌芷眼神一顿,纤纤玉指回握慕容昭。虽然没有说话,但慕容昭却能从她倔强的眼神看出,她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危险。
若你在我身前抵挡刀剑,那你身后的暗箭就交给我来守护。
我要的不是你将一切全部摆平,坐享其成。我要的是与你并肩,同甘共苦。
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默契的如此温馨。
包厢里又恢复安静,只剩下棋子搁在棋盘上清脆单调的声音。
过了许久,白逸推开门走了进来,道,“开始了。”
士子们考试的地点是京城的太学府。从清晨开始,士子们鱼贯而入,一直到夕阳将落时才能出来。
但这一次却是例外。考试不过两个时辰,就有一队官兵冲了进去,将正在考试的叶茂然拖了出来。
他的文笔斐然,不管其他如何,总能获得一个进士的名额。所以他格外重视这一次的考试,虽然昨天才死了妻子,但是他却连丧事都来不及办,任凭着陆凌兰的尸体搁在昨天那间房子里摊着,自己就来考试。
若不是怕被人说闲话,他昨天就想将陆凌兰拖出去埋了省事。
“你们干什么?我在考试,你们怎么敢擅自闯入科举的试场!”叶茂然被拖了出来,又气又急。
考场外全部是等候士子考试的家属朋友,此时看见有人被官差拖了出来,全部围了起来,指指点点。
“让开!官差办案,还不让开!”为首的官兵喝道。
其中一个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进去试场抓人!”
“这个人,在考试的前一天害死了自己的妻子。现在亡妻尸骨未寒,就在这里考试!本卫奉知府之命,将他捉拿归案。还请诸位让一让!”那官兵冲着众人客气的拱了拱手道。
这些围观的人都是士子们的亲属。说不定未来状元的爹妈就在里面,所以官兵们格外客气。
闻听此言,周围的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自发的让了一条道路出来。
“怎么会有这么丧尽天良的人?真是给天下读书人丢脸!”
“这个人我见过,就是那个狗屁大才子叶茂然。他的妻子就是那个被丞相府赶出来的陆凌兰,昨天难产死了,原来是被他害死的!”
“那个陆凌兰还不知道肚子里是谁的种,但是这叶茂然下手也太狠了!就将妻子的尸体扔在那里不管不顾…”
“叶茂然娶妻的时候就知道陆凌兰怀孕了,谁叫他贪图丞相府的富贵,自愿戴绿帽子。现在又觉得丢脸了,就把自己的妻子害死了!小人,伪君子!”
众人骂骂咧咧,不知是谁带头,往叶茂然身上砸了一个鸡蛋。这下子就跟连锁反应似的,人群中不知从哪里扔出了许多烂菜、鞋底,还有一个大胆的直接提起粪桶,稀里哗啦就倒在了叶茂然身上。
叶茂然浑身发臭,面无表情的走在街道上。四周都是对他的谩骂和鄙夷,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计划好好的事情,竟然会轻易就败露。
楼上,陆凌芷扫了底下狼狈不堪的叶茂然,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只是这笑容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冰冷的吓人。
“白逸,陆凌兰的丧事,就拜托你了。”陆凌芷淡淡说道。
白逸点头,躬身退下。现在叶茂然被抓,这最后帮陆凌兰收尸的人,竟然成了她的死对头。这一点,怕是陆凌兰怎么也想不到。
叶茂然在抓入天牢以后,不知是不是因为酷刑的逼供,很快就认罪画押。最后的结果是斩立决。
叶家在叶茂然死了以后,又要偿还欠粮商的五十万两银子,很快就崩离分析。整个叶家迅速的落败下去。
一连几日,陆凌芷都待在沉香水榭没有出门。慕容昭常常以司墨的身份来相府,两人商量的最新计划是关于如何解除陆云林和谢依锦的婚约。
这门婚事是由太后懿旨亲自赐婚。除非是有天大的变动,否则还真没那么容易解除。想来想去,除了弄死陆云林,还真找不到其他好办法。
“我看,要么是陆云林死,要么是谢依锦假死,不然这事还真没其他办法!”陆凌芷皱了皱眉头,道。
慕容昭淡淡一笑,“直接解除婚事确实麻烦。首先是拖,尽可能的拖延时间。这世间的事情,往往迟则生变。若是能慢慢拖下去,总会有办法。最麻烦是,太后限定了两个月的期限。若是这期间不能完成婚事,就要治谢府抗旨不尊之罪。”
这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而东海那边,照理说,应该是到了启程的时刻。但自从上次以后,东海那边却再也没有新的消息传来,让陆凌芷心里也不禁升起一股不安。
“大小姐,贤王来了!”忍冬小碎步的走了进来,压低声音道,“现在刚刚进入相府大门,正跟老太君闲话,估摸再过一会儿就要到沉香水榭了。”
陆凌芷不由觉得头疼,冲着慕容昭道,“你先走吧。免得见面了再起冲突。”
第115章 不让两人相处
慕容渊不知陆凌芷心中的那人究竟是谁,但是每次听闻司墨来到相府,就跟猫闻到鱼腥味似的,蹭蹭赶来,不让两人相处。
慕容昭脸色也略有一些不好看。这个该死的慕容渊,每次都是趁他来的时候,故意来相府。而且他现在用的是司墨的身份,跟他正面起冲突,只能被他这个王爷的身份压的死死的。
“公子师傅,谢依锦的婚事若是有什么好消息,就派人来传声口信。”陆凌芷又道。意思就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最好是别来了,免得贤王也来了。她倒是愿意见他,但懒得应付贤王。
慕容昭脸色冰冷,“这种局面,不会很久的。”
本来想先完成对谢老将军的承诺,但是慕容渊对陆凌芷追缠不休的态度,让他实在是受不了。看来,还是得先处理了这家伙。
司墨往沉香水榭里出来,向着后门走去,免得跟慕容渊碰个正着。只是刚刚走出沉香水榭,就看见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司墨大家。”那女子轻轻唤了一声。慕容昭皱了皱眉,一时半会没想起这人是谁。
“司墨大家真是健忘。小女是陆凌芷的五妹,陆凌雪。”陆凌雪眼中流转着一抹水光,轻笑道。
慕容昭这才有点印象。好像去年冬天的时候,曾经跟她有过一面之缘。只是这个女人跟陆凌芷关系不太友善,所以他也没多注意。
“小女之前和长姐的关系不太友善,后来一直想修复,但是苦于没有机会。”陆凌雪诚恳说道,“听闻司墨大家和长姐关系甚好,不知,可否请司墨大家做这个牵线搭桥之人?”
原来是见陆凌芷现在身价倍增就想巴结奉承。对于这种女人,慕容昭根本不屑于多说什么。
“这种事情,五小姐还是亲自和陆姑娘去说吧。”慕容昭的语气依旧冰冷,不含一丝情感。
“在下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陆凌雪暗自咬牙。这拒绝自己的话,都跟当初一模一样。过了这么久,司墨,你还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司墨大家…”眼见慕容昭要走,陆凌雪连忙喊道,“我这里有一件事,是关于陆凌月要对付长姐的一个阴谋。现在长姐要嫁给贤王,陆凌月因爱生恨,想要害死长姐。这件事,你也不想知道吗?”
慕容昭原本踏出去的脚,略微一顿,“以陆姑娘的聪明才智,这种事情,无需在下插手,她自会妥善处理。”
“司墨大家!这一次不同于以往,长姐现在天天和贤王在一起,哪里有时间来防备陆凌月。再加上,这个阴谋陆凌月也针对了贤王!就算长姐好运没死,她也没办法嫁给贤王。”陆凌雪眼见司墨无动于衷,着急了,连忙说道,“司墨大家,长姐视你为师为友,你就这样对她将要遭遇的危险无动于衷吗?”
慕容昭敏锐的发现这个女人在耍什么手段,她不会这么好心的来通风报信。但是她说的很正确。陆凌月肯定会报复陆凌芷,而陆凌芷现在又忙于应付慕容渊,万一出现什么纰漏使得她掉进陷阱,慕容昭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不管这个女人有什么目的,他都要知道这个可能出现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见司墨停下了脚步,陆凌雪微微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如果这件事我告诉长姐,长姐肯定不会相信。所以,劳烦司墨大家移驾飞雪院,我们细谈。”
慕容昭的目光越过陆凌雪,停留在她身后的沉香水榭之上,然后,点了点头。
陆凌雪的飞雪院离沉香水榭不远,两人一路走过去,慕容昭一言不发。陆凌雪几次说话缓和气氛,但是见慕容昭不搭腔,最后只好蒙头走路。
自从陆凌雪毁容,地位一落千丈以后,飞雪院的人比以往更稀少了,看起来颇为冷清。唯有院中满是梨树,现在还有几枝晚梨绽放。人从树下走过,簌簌白色花瓣飘落,别有一番风味。
“翠菊,快泡茶!”陆凌雪一进屋,立即吩咐道。
慕容昭坐在椅子上,淡淡道,“不必了。五小姐直接说正事吧。”
陆凌雪没想到司墨这么迫不及待,不由露出一抹浅笑,说道,“在说正事之前,还请司墨大家容许小女说点别的。”
慕容昭没有做声。他不是那种拿刀架在别人脖子上逼问的人,算是默许。
“小女乃庶出,在府中备受欺压。那时候,全家都宠爱陆凌月姐妹,雪儿也只有跟在她们身后,才能换来一席之地。雪儿对长姐真的没有敌意,过去对长姐的种种,也只是为了能讨陆凌月姐妹欢心。其实雪儿很同情长姐的遭遇,这让雪儿想起自己以前…”陆凌雪说的非常诚恳,絮絮叨叨又讲到了自己的可怜遭遇。这一番话算是自白。
慕容昭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冷笑。陆凌霜也是庶女,她怎么就没针对陆凌芷呢?更何况,陆凌芷不需要任何同情和可怜。她从不需要。
陆凌雪望向司墨,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的可怜过去感动了。于是鼓足勇气道:
“咱们府中,长姐先后得到世子爷等人的喜欢,现在将要嫁给贤王。陆凌月一心只想嫁给贤王,却不能如愿。陆凌兰一心喜欢叶茂然,没能落个好结果。同样是一家姐妹,但是各人的遭遇却又完全不一样。”
慕容昭一顿,目光落在陆凌雪脸上。她想说什么?
“雪儿不恋富贵荣华,但是以雪儿如今的身份和年纪,怕是来年就要许配给某个商人,或者是小官。且雪儿又陋颜,他们娶得是相府之女,却不是真的愿意娶我。陆凌兰的下场,让雪儿引以为戒。”陆凌雪说着,抬起头望向司墨,道,“雪儿不贪慕任何身份,雪儿只想嫁给一个会珍惜雪儿的人。”
慕容昭愕然。这位姑娘打着幌子最后难道是要跟自己告白?早知道就不来了,还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就在慕容昭打算起身走人的时候,陆凌雪站到慕容昭面前,道,“司墨公子俊美温柔,从不流恋花丛,不愿做官,又不像商人满身铜臭味。面对谢依锦这样的女子,也是一笑而过,从不贪恋任何女子的家世。我想,这样的男子,才是我应该托付的人。雪儿虽然陋颜,但我相信司墨公子不是那种只看中女子外貌的人。”
我确实不看重女子的外貌,但是…不代表我就要喜欢你。慕容昭起身欲走,但一站起来,却发现脑子里晕晕的,心里腾地升起一股邪火。
陆凌雪看着恍惚中的司墨,松了口气。她的舅舅是江湖郎中,这昧夜欢也是她想尽办法才得到的。
这是这世间最毒最强大的媚药。它的毒在于若是两个时辰之内不与异性…将会浑身爆裂而死。它的强大则是在于就算你是内力深厚的武功高手,在它的折磨下,也会变成一个失去理智的普通人。
上次陆凌兰等人就是用这东西对付陆凌芷,结果自己中招了。现在她用的是散烟版的,通过呼吸就能中毒。
对于这种毒,陆凌雪不敢下在茶杯里,她知道司墨不会喝。但就算是点在檀香里,她都担心司墨会发现。最后,她决定将夜欢涂抹在梨花树上,刚才司墨的身上沾上了梨花花瓣,吸入了夜欢的香味,这才中毒。
陆凌雪在走过那一段时特意屏住了呼吸。所以直到中毒,慕容昭都没有察觉哪里出了问题。
“司墨,我知你喜欢长姐。可是长姐就要嫁给贤王了,你们是不可能的。司墨,我嫁给你好不好?我相信你这样的男人,等醒来知道这一切,一定会负责的。司墨,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慕容昭能够听见陆凌雪在说什么,但手脚却开始不听使唤,就连清醒的意识也在渐渐被那股燥热侵蚀。不行,我要赶紧回到琴苑,赶紧解毒。
可是这毒药太烈,陆凌雪还特意跟他说话,就等着药性发散。这一时半会,根本使不出力气。
自从那日之后,陆凌芷不敢跟慕容渊单独相处。一听说他要来沉香水榭,立即在院子里摆好了酒席。忍冬贴身伺候是必须的,又将府中一批舞姬叫过来跳舞助兴。
到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中,也不怕他慕容渊敢乱来。
“凌芷,现在每次本王来的时候,你都大摆筵席,还特意叫来舞姬助兴。以前也没见你对本王这么慎重。”慕容渊坐在座位上,望着对面的陆凌芷,温柔的声音里略带着一丝不满。
他知道,她是在怕跟他相处。但是她以为能躲多久,她迟早都是自己的人。等大婚那一日,在婚床之上,你还能逃吗?陆凌芷。
陆凌芷脸上全是对待客人的礼貌笑容,“那是。贤王大驾光临,臣女自是应该好好招待一番。”
“司墨呢?”慕容渊四处打量了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司墨不是在这里吗?怎么看见本王以后又逃跑了?”
陆凌芷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有点不爽。她不喜欢任何人瞧不起慕容昭。若不是为了她,慕容昭完全可以不用这么隐忍,直接以太子的身份来相府,看他敢不敢找茬。
但若是这样,陆凌芷身上的压力就大了。太子争夺贤王的婚事,在外人看来是因为太子贤王不和,太子故意争对贤王。但若是太子经常来相府串门,表现出对陆凌芷的喜欢之意,这意义就变成了陆凌芷红颜祸水,挑起了太子和贤王之间兄弟不合。
第116章 尊师重道之人
挑起皇子之间的争端。这样的罪名,陆凌芷背不起。
慕容昭深深明白这一点,所以除了陆凌霜等这些熟人,在外人面前,慕容昭都在刻意掩藏对陆凌芷的感情。
陆凌芷以前还觉得这位四皇子温润如玉,是个翩翩公子。但现在却越来越觉得这人面目可憎,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针对慕容昭的缘故。
“师傅授完课,便先走一步回去了。如果贤王来相府,其实是为了寻师傅,何必如此麻烦?以贤王的身价,难不成还进不去琴苑?”陆凌芷淡淡说道,语气中有着一丝嘲讽之意。
慕容渊眼中的阴沉一闪而逝,随即自嘲笑道,“也是。凌芷是一个尊师重道之人,本王确实不该在凌芷面前如此嘲讽你的师傅。”
陆凌芷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痛快的承认自己的冒犯,却听慕容渊继续说道,“实在只能怪本王太喜欢凌芷了。喜欢的恨不得将凌芷捧在手心,被别人多看了一眼都浑身难受。本王这人占有欲太强,但为了凌芷,本王会努力的改。不过本王觉得,大概只有等凌芷嫁给本王,这心病才能稍稍好一点。”
陆凌芷一怔。慕容渊的坦白和自嘲,让她不由觉得,若是其他女人嫁给这样一个男人,肯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但重点是其他女人,不包括她陆凌芷。
不知慕容渊今日是不是打算趁成亲之前跟她好好修复关系,一直都是顺着陆凌芷的意思来,两人相处的还算和睦。
临走之前,慕容渊丢下了一句话,“凌芷,我今天已经跟丞相商量了婚期,就定在这个月底。最近会有人来定制嫁衣,你若是喜欢什么,尽管说便是。”
那日赐婚,因为太子的抗旨,导致四皇子的婚事也一时不好提起。没想到慕容渊这么快就想到了办法,他不要赐婚,他直接来提亲。想起他说的婚期,陆凌芷突然觉得浑身一阵发冷。
她跟慕容昭都没料到,这婚事竟然会来的如此快。
慕容渊走了以后,陆凌芷依旧心绪难定。她相信他们可以找到办法的,但是这婚期突然砸下来,让她预料不及,一时有些慌神。
“大小姐,司墨公子倒在了咱们沉香水榭的门口。”忍冬匆匆走进来,禀报道。
陆凌芷一愣,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会突然倒在沉香水榭的门口。
沉香水榭,闺房之中。慕容昭躺在床榻之上,昏迷的身体泛起一阵阵诡异的红色,全身发烫。
“大小姐,公子的温度降不下来!”忍冬将冰块敷在慕容昭头上,道。
陆凌芷静静握着慕容昭的手,那从手心传来的滚烫的温度让陆凌芷清楚的知道慕容昭现在正承受怎样的痛苦。
“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陆凌芷喝道,素净的眼眸难以掩饰心底的那份慌乱。
忍冬福了福身,“奴婢再去催催~”
陆凌芷双手握住慕容昭的手,祈福道,“你一定要好起来,慕容昭。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
就在陆凌芷暗自祈愿的时候,床榻上的慕容昭突然咳出一口鲜血,一直紧闭的眼睛也睁开了。那张俊美的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一向清冷的眼眸里是犹如春风化雨般的氤氲。
“公子师傅,你总算是醒了。没事吧?”陆凌芷担心问道。
慕容昭打量了一下自己周围的环境,“我怎么会在这里?对了,是想让你弄辆马车送我回去,结果刚进来就撑不住了。”
“公子师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慕容昭看着陆凌芷,强按下心底的蠢蠢欲动,答道,“我中招了,是夜欢。刚才我将自己的穴道封住了,延缓药效。现在穴道被夜欢的毒性冲开了,你赶紧给我找个女人来解毒。”
本来是想自己回琴苑解决的,但是现在看来来不及了。
陆凌芷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啐道,“你以为我沉香水榭是那些楚馆青楼,去哪里给你找女人来?”
这一低头的娇羞,让慕容昭心里一直克制的邪火,腾地就冒了上来。双手一把将陆凌芷搂在怀里,一双紫色眼眸火热的盯着陆凌芷。
陆凌芷本来坐在床边,现在直接整个人都被慕容昭按在了他的身上。他身体滚烫的温度紧紧贴着她,让她一瞬间也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浑身都热了起来。
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慕容昭深深地吻着陆凌芷。一只手紧紧按着陆凌芷的后脑勺,双唇仿佛汲取香甜的甘汁般,贪婪而又深情。
陆凌芷没有拒绝慕容昭,她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男子,没有片刻犹豫的,热烈地回应他。
这一个吻让两人都几乎喘息不过。世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眼中只有彼此。
“大小姐,大夫来了!”门外传来忍冬的通报声。
陆凌芷这才回过神,轻轻推开慕容昭,冲着门外道,“不用了,让他回去。忍冬,你守在外面,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的屋子。哪怕是四皇子来了,也不准进来。”
忍冬不明所以,但还是脆生生的应了一声。
“再准备一辆马车去琴苑。就说是送司墨公子回琴苑的。”想了想,陆凌芷补充道。
就这一打岔的功夫,慕容昭的神智也恢复了一些,看着被自己吻的娇艳欲滴的陆凌芷,狠狠咽了下唾沫,勉强自己别开脸,不去看她,哑着嗓子道,“你不行,换个人来。”
陆凌芷愕然,强行别过他的脸,问道,“为什么?”
一与陆凌芷对视,慕容昭就觉得自己要发疯了。中了夜欢之后,只要看着她的脸就克制不住。
一把推开陆凌芷,慕容昭扭过头,道,“万一我没能娶你,也不能害你。”
如果她以后嫁给了其他人,被发现已经失贞,就是浸猪笼的死罪。
“你说要娶我的,我信。你怎么反而不相信自己?”陆凌芷知道慕容昭在担心什么,心里不怒反喜,笑吟吟的凑到他面前,说道。
慕容昭怎么会不相信自己。但是她太珍贵了,他容不得一丝一毫可能出现的万一。
万一他最后没能娶她,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万一…
哪怕她不是自己的,她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慕容昭伸出手,似乎是想摸一摸陆凌芷的脸颊,但刚刚抬起,就停顿在边缘,不敢再靠近一点。
陆凌芷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庞上,望着慕容昭的目光幽深平静犹如一潭湖水,“你说过要娶我的。我把我的一生给你,就赌这一场。如果输了,也不过是死。如果赢了,你是我的,只属于我的。”
怎么能忍受你和另一个女人欢好呢,慕容昭。如果我看不见也就罢了,还可以假装没有存在。
但我现在看得见。我不愿,不愿你去碰任何一个女人。
“阿芷,我…输不起。”慕容昭一边强忍着心底的欲望,一边勉强自己镇定。
但是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陆凌芷面前似乎就没什么作用。难道这就是诱惑太大?
“我相信你不会输。反正如果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吧。”陆凌芷眼神一顿,想起那日在巫山之上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