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华穿着一身灰白色的带毛长袍,头发是贵妇人常见的样式,来到了桌边,有些羞涩地道:“陛下,女人怎么能上桌子。”侯大勇不以为意地道:“在我的家乡,有句俗语,叫做女子能顶半边天,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头顶上地天,一半是男人顶起来地,一半是女人顶起来的,男女平等,快坐下。”
白霜华用手捂着嘴,轻笑了几声,神态甚为妩媚,全然没有穿上甲衣的严肃,道:“以后臣要把陛下所说,在门外立一个牌子,这样就没有人说三道四了。”此时白霜华已是枢密院副军需官,主要负责大梁附近军队地后勤补给,她做军需官已有好几个年头,曾经供应整个西北战场的军需,事情比如今繁杂得多,到了枢密院以后,做事就游刃有余,也正因为她是女将军,又能干得让男人自惭形秽,颇受一些男同事的腹诽。
“好,朕允了此事。”侯大勇痛快答应了,“石枢密和孟三司都夸过你,说你是女中豪杰,办事丝毫不弱于男子,你要有心理准备,将来打大仗,或许仍要你来负责战场军需。”
侯大勇又对正襟危坐的白霜文道:“白将军是先朝名将,这一次自愿请缨,实在是勇气可嘉。”说到这,他叹了一口气,“白节度地下有知,定然会为你们兄妹三人感到自豪。”
说起父亲白重赞,白家三兄妹神情都有些穆然。
郭炯是黑雕军副帅,实际上负责着黑雕军日常的事务;白霜华又是大梁城周掌管军需的将军;白霖勇则是书院副院长,这书院可不是一般的书院,而是为大周培养中军官的军事学院;白霜文已调至郑州任团练使。这是侯大勇最初发迹曾经呆过的地方;郭行简是太祖郭威的亲族,从这方面来说,郭炯也具有皇室血统,只不过是旁枝而已。
任何人,只要当上了皇帝,就必然会对皇权视为上天赐予地珍宝,天然地产生警惕之心,侯大勇已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皇帝的角色。见到郭炯身边地白家将,心中暗自生了一些警惕。
他见白霜文一脸悲伤,就道:“现在党项房当人已被黑雕军收服,白节度大仇已报,请各位将军节哀。”
黑雕军当时与党项房当人激战之时,白霜文率军正在与南唐军作战,不能亲自为父亲报仇,是他最大的遗憾,他犹带恨意地道:“臣之大恨是不能手刃仇敌。“侯大勇心中一动,道:“党项八部。实力最大的是拓跋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朕想择一员良将到延州。制拓跋部,白将军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朕派你到延州去任团练使,边地艰险,拓跋兵精,你敢不敢去?”
白霜文“啪”地站起来,喜不自禁地道:“臣愿意粉身碎骨以报陛下厚受。“白霜勇也是自小在军中长大,见兄长得了差使,心痒难禁,也站起来道:“陛下。臣是武将,在这书院里当副院长,实在是有负圣望,臣想到前线带兵,与敌人杀个痛快。”
这正是侯大勇所希望的,不过,他将自己的想法隐藏得很深,道:“白将军练兵颇有办法,就不必过谦了。大周朝要恢复盛唐的疆域,大仗、苦仗和恶仗还数不胜数,不愁没有仗打,是金子总会发光,是英雄总会有用武之地。”
白霜勇微微有些失望,陛下也没有把话锁死,他也就有着独立担任一方主帅地希望。
郭炯笑道:“以前在清水河,臣记得陛下有一次站在清水河边,迎着大雪说,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这句话臣记得很清楚,如今荆湖已灭,西蜀灭亡在即,中原地寒冬已去,春天就要来了,臣就是担心没有仗打,下一步征伐南汉,就让臣去吧。”
侯大勇拍手赞道:“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何愁不能一统中原,朕答应你,打下西蜀以后,让曹彬将军镇守蜀地,郭郎就率领驻守大梁的黑雕军和长江水师,攻打南汉。”
“打南汉和南唐,朕估计要用上两年,两年后,朕要亲征,扫平契丹。“侯大勇一只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提高了声音道:“到时候,北到小海,南到大海,都会是我大周的土地,朕准备在皇宫内建一座汉白玉塔,凡是立有功劳的大将,朕都会命人将他的名字和功绩刻在石塔之上。”
这种招术,也是一种老招术,唐时有凌烟阁,东汉有云台二十八将,这些勇将的英名,用一个合适的载体,让这些开疆扩土的勇将们英名数年流传。
在座中诸将都是铁血汉子,听到陛下之说,个个都如喝了整雅的烈酒,全身都冲满着劲头,恨不得明天就率军上前线。
出了军营,侯大勇慢慢地琢磨着郭炯和白家兄妹的事情,旧地世家大族经过战火,早已退出了历史地舞台,而新的世家大族却如倔强的小草一样,遇到合适地环境就发出了新芽,侯大勇不想把这个新芽彻底灭绝,只是想好好控制,让新芽长成灌木丛,而不能让这个新芽成为参天大树。
回到皇宫,侯大勇按着习惯就要朝着符英的主屋走去,可是临到主屋门口,他突然想起了柳江姨,当日这个女子因为为其哥哥求情,坏了后宫嫔妃不准参政言政的规矩,令侯大勇拂袖而去,这一去,不知不觉就是三个多月,从初冬到了冬天。
“我的心为何变得这么狠,她不过是初犯,又肯定不知道我立下的规矩,算了吧。”侯大勇抽回腿,站在宫外想了一会,对着进宫就紧跟在身边的大太监杨公公道:“今天到柳贤妃那里去,准备些清淡合口的小菜。”
在杨公公眼里,侯大勇是一个少见的君主,诺大的一个皇宫,数月时间。太监只记录了他与皇后、三个妃子和一个才人同过床,太祖郭威和世宗柴荣皆不是好色之人,可是也从来做到这种地步,此时杨公公听到侯大勇要到贤妃宫中,暗道:“幸好自己没有怠慢柳贤妃。”
这三个月来,侯大勇一次都没有到宫中来,让柳江捷好生烦忧,幸好皇后符英以及师高月明、秋菊、阿济格时常到过来说话。让她心绪渐渐安定了下来。
柳江捷这才得知侯大勇曾在进入皇宫前,曾下了严令:后宫不准参政,嫔妃妄言政事者,罚入冷宫半年,太监与外官勾结,斩无赦。柳江姨这才明白了为何侯大勇要冷落自己,弄明白这个原因,柳江捷又觉得委屈,进宫之时,可没有人她说起这事情。
柳江捷最交心朋友是师高月明。她虽然是中原人后代。可是生在石山,性格中也就沾上了胡女的气质,师高月明地父亲是党项颇超族的族长。她地父亲是石山里奇部的大长老,两人的身世、家庭背景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因此,见面也最为频繁,知心话最多。
师高月明和柳江捷家世虽然相同,但是两人在宫中的遭遇却是大不相同,侯大勇对于这位党项的女俘虏是恩爱有加,数月来,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留在师高月明地宫中,可是。柳江捷作为侯大勇曾经地战友,却受到了极不公正的冷遇,这让柳江捷心伤难耐。
此时,当侯大勇突然出现在贤妃宫中,柳江捷喝了几杯老酒,正在床上酣睡着,连杨公公报名之声也没有能够惊醒她,等到宫女将她唤醒,她仍有些摸不清东南西北。
侯大勇看着柳江捷睡眼檬脆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
其实,侯大勇对柳江捷颇有好感,惩罚只是作为皇帝的手段,皇帝是权力的顶峰,可是在顶峰的滋味也并不好受,一言不慎,或一策出错,都要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因此侯大勇特别注重细节掌控,细节决定成败,性格决定命远,这两句话在另一个世界曾经风靡一时,他的耳朵也听起了老茧。
柳江捷红着脸坐在床上,忽然,她跳了起来。有些惊慌地道:“陛下,来了。”侯大勇看着柳江姨脸上的红晕,就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了摸,冰冰的手指触摸到柳江捷热乎乎脸颊,让柳江捷不禁颤抖了一下。
侯大勇见柳江捷情神间有些不自然,就拿出男主人地架势,道:“帮我解下轻甲。”他地语调温柔,语气却不容置疑。柳江姨迟疑了一会,从床上下来。
屋外北风呼啸,屋内却春天般温暖。
柳江捷没有披上外套,就下床来为侯大勇解甲。等到青党甲解下,侯大勇便活动了身体,他刚才在军营里吃了狗肉,面对佳人红红的脸蛋、零散的头发,一幅原生态地模样,便有些动了心思,心中暗道:“当皇帝虽然累得慌,可是也真有好处,同众多女人发生关系,不仅没有一点道德上的负疚感,反而有一种道德上的快感,阳光雨露皆是恩泽,当真形容得恰到好处。”侯大勇搓了搓发凉的手指,道:“来一盆热水。”柳江捷取过了自己用的毛布,等到侯大勇双手从热水中取出,便细心地为其擦干净,她心中百感交集,有喜悦,也有委屈,等到侯大勇将其抱在怀中之时,她眼泪喷涌而出。
躺在床上的柳江捷,紧闭双眼,侯大勇两世为人,对女人可谓知之甚深,他带着欣赏的目光坐在床头,慢慢地解开了床上女人的衣襟。柳江姨身材也颇为娇健,胸部颇为丰满,但是腰部极细,形成了一条优美的曲线,其皮肤和师高月明相比,稍有些暗淡,却如丝绸一般地光滑。
侯大勇骑了上去正欲行动,柳江捷突然睁开眼睛,道:“陛下,稍等。”她就用手捂着身体的隐秘部位,从木箱子里取过一条白绫,铺在了床上,则在重新趟在床上。
男欢女爱,虽然出自本能,可是要真正欢爽,却也需要学习,柳江姨这等处子,其实还不能体味到男女之情地愉悦,不过,对侯大勇这种经验丰富的男子来说,羞怯却是另一种诱惑。
几个嫔妃宫的格调相差不多,地龙、火墙地设施皆一一齐备,当侯大勇停下之时,额头也有些汗水,等到侯大勇翻身躺在一边休息,柳江姨这才睁开了眼睛,此时,她眼中荡漾着一汪春水,猛然间看到侯大勇的雄壮之物,不觉吓了一跳,这是她第一次在近距离看到男人这个东西。
侯大勇趟在床上,却有些走神,他道:“开了春,你父亲就要回去,这一段时间,你抽空多陪陪他,石山到大梁千里迢迢,来往一趟实在是不容易。”
柳江捷早就想出宫去看父亲,只是没有侯大勇的旨意,她也不能出宫,此刻心中大喜,她翻身起来,可是猛然间看到身下的白绫依如洁白如新,她禁不住“啊”了一声,如遭雷击,呆在了原处。侯大勇抬起头,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他顺着柳江捷的目光看去,立刻明白了柳江捷为什么要惊叫,柳江捷看到侯大勇也在看着白绫,顿时用双手蒙着眼,跪在床上,嚎淘大哭起来,她以为出了这事,事情就无可挽回了,就一点都没有压抑哭声,痛快地哭了起来。
侯大勇轻声地道:“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柳江捷哭了半天,才道:“天啊,这事让我如何说得清楚。”在石山,就曾经出现过白绫不见红地事情,喜事就变成了丧事。本来还想解释清楚一些,可是说得太明白柳江捷或许更糊涂,便劝道:“这事不奇怪,凡是喜欢骑马的女子,都有可能不落红,这是常事,并不能说明什么,小捷不必放在心上,而且既然刚才小捷敢将主这白绫放在身上,就说明心底无私,朕相信你的清白。”柳江捷见侯大勇并没有发火,反而温言相劝,心中感动,肩膀一耸一耸的,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抽泣。
第三百七十三章 荡尽群雄(五十三)
西蜀大定以后,南汉屏障已失,面对大周军的威压,其防线岌岌可危。
汉兴二年七月,郭炯带着一万黑雕军和五千长江水师到达了荆湖,同时调集襄州、复州、荆湖等十州三万余人马,全军近五万人马,做好了向南汉进攻的准备,郭炯曾率军灭掉了荆湖,襄州十余州颇有威望,号令一出,各州不敢藏私,皆将精锐部队派向郎州,听从郭炯指挥。
富于喜剧色彩的是,周军磨刀霍霍之时,南汉军却不自量力,不断骚扰大周,接连出兵袭击江华、潭州等地,侯大勇为了赢得备战时间,同时也为了战争的借口更加充分,两次致书南汉,劝其归降,南汉主刘长不仅不听,反而变本加厉,于汉兴二年八月又派兵攻打大周道州城。
南汉军进攻的详情在大梁城广为宣传,一时之间,群情激奋,灭掉南汉的呼声也日渐高涨。
南汉,已成为大周朝嘴边肥肉,只看何时下口而已。
汉兴二年九月,大周军作好了充分的准备,就展开了对南汉的战争,南汉版图如于地中的冬瓜,东西长,南北短,郭炯就选择从南汉中部突入,诱奸敌军,稳定翼侧,同时避开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孟岭等险道,直逼贺州。
攻下冯乘以后,九月中旬。大周军势如破竹,越过白霞城,于九月十二日到达了贺州北部芳林。
消息传到南汉朝廷。举朝的大小太监皆被惊得目瞪口呆。国主刘长脾气古怪,却也有些血性。不愿轻易投降,就派宦官龚澄枢前往贺州,代表刘长慰劳贺州将士,贺州是南汉北部边境重镇,贺州军常年戌边,日子过得极苦。这一次周军大举来犯,朝廷终于也派人慰劳。贺州将士上下都认为肯定会得到赏赐,谁知宦官龚澄枢只带了一道圣旨和两张嘴,没有任何赏赐,贺州军上下皆又失望又愤怒,当周朝免租三年的布告贴满了贺州城以后,贺州军士气丧了大半。
大周军前锋出现在贺州北部芳林以后,宦官龚澄枢惊恐万分,乘坐小船逃回广州。大周军未经一战,便到达了贺州城下。
刘长斩杀了宦官龚澄枢。派出大将伍彦柔率舟师溯郁江、贺水西上北援,长江水师和黑雕军一部在南乡设下了三重埋伏,张开大网等着南汉援军,九月二十日,伍彦柔率大军准备夜泊南乡,伍彦柔打仗很是滑稽,他作为大将,行军时坐在胡床上,提着弹弓指挥人马向贺州前进,不料,刚过一片高高的芦草地,周军伏兵突起,强弩齐发,设伏的正式黑雕军主力,南汉军被射倒一大片,阵脚大乱,想逃跑时,四处都是周军地身影,伍彦柔被当场活捉。
一名满身是泥地军官走了出来,正式前锋营副将伍家强,伍彦柔嘴硬,被捆上后犹在骂骂咧咧,惹恼了伍家强,他抽刀一挥,将一颗大好头颅砍了下来,他和周青两人是多年伙伴,周青思维敏捷,心思细腻,而伍家强则性格外向,在军中这些年,早就成了一个狠角色。
“将这个肥脑壳用竹竿穿了,带到贺州城下去。”
伍彦柔大好头颅被送上了贺州城,又将劝降文书、免租文书射上了城楼,再找几个大吼喉的郎州军士,用郎州语呱呱地喊了一遍投降周军有田种、有饭吃地好处。
贺州军原本就不满刘长,此时被周军团团围困,援军又被打败,早就丧了胆,他们不相信周军的劝降,但是对于以前的敌人郎州军士却有几分信任,正在犹豫间,周军就在城外试射了几发巨型投石车,比磨盘还大的石块砸在城墙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激起了满天的灰尘。
于是,贺州军便下定决心,开城投降。
占领了贺州城,攻打广州地大门便被打开了,可是贺州以西还有富州、昭州、桂州,贺州以东有连州、韶州、英州、雄州,这些州都由南汉军把守,若是贸然南下,被断了后路,则随时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为了调动敌军,郭炯让长江水师在贺水建营,四处扬言要顺着贺水南下,直取广州。
贺州失,援军败,刘长也知道周军确实厉害,无奈之下,他启用了被罢免多年地老将潘崇彻,加封其为内太师、马步军都统,命他率五万人马屯驻于贺江口,以便挡住周军。
长江水师将领杨乐和久闻潘崇彻大名,闻知颇为心忧,五千长江水师对阵两万多南汉水师,对方统帅又是一员素有威名的老将,他思来想去,总觉得胜算极少,便力阻周军南下。军情营统领钱向南也跟随着大军南下,军情营经营南汉多年,深知南汉内情,他闻知潘崇彻挂帅,便急令军士关注潘部动向。
郭炯、杨乐和、钱向南,是征伐军的最高头脑,杨乐和瞧不上躲在暗处的小胡子、小眼睛的钱向南,关于战略问题,多次和钱向南发生冲突。
十月六日,钱向南得到了准确的情报,晚上,三人进行了最后一次商议。等到郭炯讲明基本情况,钱向南小眼睛滴溜溜好几圈,慢吞吞地道:“潘崇彻与刘长早有贰心,由他屯驻在贺江口,我军可全力向西进攻,不必担心其军衔尾而上。”
军情营在侯大勇心目中的地位,郭炯自然明白,因此,他虽然是大帅,对钱向南却是礼遇有加,并不拿其当作下属看待,这让副帅杨乐和很有些不解,在他心目中。钱向南身份和参军相差不多,凭什么得到大帅级地礼遇。
听了钱向南之言,郭炯眼光一闪。道:“理由?”
“潘崇彻是南汉军老将。所部也是南汉军中最有战斗力地部队,只是他不愿当太监。又因威望太高被刘长所妒,寻机解除了他地兵权,潘崇彻由此对刘长十分不满。”
杨乐和接口道:“不满归不满,此时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钱向南停了一下,摸了摸胡须,道:“潘崇彻是南汉尚存唯一的能战之将。自然是我们关注地重点,他地一举一动我们都清楚。此次复出,潘崇彻一语未发,大笑三声又冷笑三声,接管旧部以后,不断加固军营,大备粮草,并将亲族全部接到贺江口,据此可以判断。潘崇彻是想拥兵自保,观望战事的发展。”
郭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可以放心了,只留一千人马在贺水军寨,大军全力进攻西部昭、桂二州。”杨乐和吓了一跳,心道:“光凭一人之辞,就能作出如此重大地决定。”
杨乐和见郭炯对钱向南十分信任,猜不透钱向南的来头,便忍住了质疑之语。
大军西去,杨乐和将最大的船,最忠勇的军士留在了贺江军寨,另外,他还将留守的一千人马增至二千,安排完这些事,他才心怀疑虑地跟着大军西行。
西进之路,顺利得让人吃惊。南汉昭州、桂州守将得知周军攻来,毫不犹豫地弃城而逃,周军只不过一场行军,就得到了两个重镇,十月二十日,富州被攻克,十一月七日,郭炯军转兵东向,攻占连州。
至此,郭炯军消除了后顾之忧。
钱向南命令军情营在广州大造谣言,说周军意图在湖南十四州,夺占十四州以后,便会退兵。这个谣言根本不值得推敲,钱向南也并不对此抱有太大的希望,可是历史时常让人啼笑皆非,刘长地朝中大臣们或许是全部被净了身的原因,脑筋异于常人,竟然相信了这一条只能算作流言地谎言,于是,刘长继续大吃大喝大玩女人,北线防务极为空虚。
郭炯军只是休整了三天,便挥师韶州,韶州位于北水和武水的汇合处,据五岭中的大瘐岭,是广州的北大门,韶州失,广州便门户大开,便急令都统李承渥率兵十多万人保卫韶州,屯兵于韶州城外五里的莲花峰下。
韶州保卫战打响。
这又是一场可以记入史册的战事,记入史册,不是因为惨烈,而是因为这是一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典型案例。
南汉军中有秘密武器,这种武器是马步军中的重型武器——大象,数次大型会战,南汉军都将象群列于阵前,每头大象载着数名军士,手持长弓,冲锋陷阵,令对手胆寒。莲花山下地李承渥在兵力占有绝对优势,又有大象助阵,因此,他并不惧怕周军,而是与其进行了野战,妄图一战而歼灭进犯的大周军。
大象阵对于郭炯来说根本不是秘密,军情营早就将大象阵地优点和缺点详细地列出,如何破阵,已是安排妥当,就等着南汉军自投罗网。
大战开始,周军弓弩如飞煌,其中还有大量的火箭,大象被惊起,在南汉军中乱窜乱跳,将南汉军阵势冲乱,黑雕军一只骑兵又突然从侧翼冲出,将南汉军冲得七零八落,兵败如山倒,逃跑的南汉军互相践踏,十多万大军溃不成军,竟被三万周军追杀数十里,逃回广州的不过千余人。
李承渥被伍家强率军追上,他的亲卫队拒不投降,被伍家强下令用五虎上将弩射成了豪猪。
韶州陷落与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南汉举国震恐,刘长虽然昏蒙,却是勇气可嘉,下令增修兴王府城池,这时,刘长这才发现,南汉能征之将多半被自己杀死,危难之际,朝中竟无人敢于出战,就命令宦官刘真养子郭崇岳领兵6万屯于马迳,建木寨保卫广州。
屯驻贺江口的潘崇彻见大势已去,率部投降,潘部是南汉军最能打的部队,他的投降,彻底瓦解了南汉军的士气。
十一月底,郭炯利用火攻,大败南汉军,郭崇岳死于伍家强之手,十二月十日,刘长投降,南汉灭亡。
侯大勇实践了他的诺言,将刘长押至大梁城的汉白玉碑前,由窦俨宣读了刘长侮辱天下士子的十大罪,然后被斩首于汉白玉碑前。
晚唐以来,武人当道,文人早已斯文扫地,这才有朝中大臣全部被阉割的闹剧,刘长在大梁伏诛,让天下斯文人长出了一口恶气,消息传至天下,大梁城内的汉白玉碑便成为了读书人的圣地,很多年以后,天下读书人一生之中,不论再远,一定会到这个汉白玉碑前来朝圣,用手摸摸玉碑的基座,祈祷科举成功。
南汉灭亡之后,大周就据有长江上中游及下游江北地区和珠江下游地区,从战略上形成了对南唐的三面包围。
南唐主李璟苟安求存,一面主动削去南唐国号,表示臣服,他自知不是周军对手,将都城从金陵迁到了南昌,一场冷雨,李璟带着无限的忧伤,又带着一丝解脱之情。
此时,周军已经征战两年多,军士疲倦,耗费极巨,而南唐实力明显要强于西蜀、南汉和荆湖,侯大勇虽然急于灭唐,可是也只得暂时罢兵,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再寻找合适的机会,一举灭掉南方最大的割据势力——南唐。
转眼间,汉兴三年春节已至,称帝以后,先后灭掉了荆湖、西蜀和南汉,大周实际控制区和人口都极大的增加,兼之对占领区实行了免租减税的政策,杀掉了少数的顽固分子,团结了广大社会阶层,使得新占区的社会秩序以及生产迅速恢复,极大地增加了大周军的实力。
对于这些成就,作为帝国的总掌门侯大勇,自然也会很是欣喜,春节到时,他也就清闲地投入到大梁城的欢乐中去,宫中一如民间,喝腊八粥、祭灶神、做新衣、扫房舍、置年货、备佳肴、贴春联等等活动,他都一一亲历。
说起春联,还得归功于孟昶,他写了一副最早的春联:“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从此,春联才渐渐成为习俗,在另一个世界之时,侯大勇家乡便有写春联的习惯,当然,侯大勇不知道春联是由孟昶发明的,他喜滋滋地让翰林院写了歌颂和平、歌颂祖国统一、顺便也歌颂了美好的爱情。
侯大勇在宫中呆得久了,爱情这两个字属于遥远天际不可捉磨的东西,更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奢侈品,什么是爱情,似乎亦难以弄得清楚。
后宫冷清,宫女自然也不需要这么多,黑雕军中有功的军官不少都异常年轻,由于四处征战,不少人并无家室,侯大勇便放了一批宫女出宫,让她们与这些军官成亲,这皆大欢喜的好事,也给大梁城增添了不少喜气。
相较于大梁,契丹上京一片刀光剑影,皇族之间的争斗仍然延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当今群雄(五十四)
汉兴五年七月初七,阳光明媚,万物生长繁盛,欣欣向荣。
大太监杨公公这两年突然间就老了,不仅眼花,腿脚也不利索,侯大勇特意命他在宫里好好养老,身前侍候之事也就免了,可是今天,听闻柳贤妃就要生产,他也顾不得享福,来到了贤妃宫中,进宫之时,就见到符英脸色苍白地站在院外,其余的嫔妃紧张地望着屋里。
太医韩淇和他的数名大弟子,还有京城有名的陶七郎也站在院外,他们伸长的脖子,尖着耳朵,听着屋内的动静。
屋内传来了阵阵地痛苦的叫声,杨公公宽慰道:“皇后,不必着急,柳贤妃吉人天相,相信很快就能生出来。”
自从侯大勇亲自编写了《接生之十二规矩》以后,大梁城内婴儿死亡率就直线下降,侯大勇请来大梁城最好的接生婆,专门培训三名聪慧的宫女,时刻准备为嫔妃们接生,还让精于妇科的陶七郎进了太医,亲自指导这三名宫女学习妇科病的治疗方法。
有这三名宫女守在宫中,当柳江婕临产之际,侯大勇也就心安了许多。放心地去新建的政德大殿,亲切接见了南唐前国主李煜。对于一位皇帝来说,这是最大的荣耀,也有着极强地满足感、成功感。
灭掉南汉以后,大周军过于疲劳,也就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开始了为期近一年半地休整和轮训。
新组建的六万黑雕军。加紧了战前训练,各部配备了侯家刀、青党甲、圆桶地雷、冲天炮、投石车、五虎上将弩和西蜀连弩及战车等等黑雕军制式武器,中低级军官也到嵩山学院进行了半年短训。
整训完毕,新黑雕军达到了十五万人。这也是大周朝财力所能承受的最大装备量。
黑雕军分为水陆两部,陆军由虎威军、豹威军、狼威军、熊威军、狮威军和龙威军六部组成,每军两万人,下面分为左右两厢。每厢为一万人。
龙威军原来是水军,此时已变成了彻底的马步军,水军就由汴河水师、长江水师和海洋水师三部构成,汴河水师两万人。大小战船三百艘,长江水师两万人,大小战船四百搜,海洋水师是清一色的大型玄龙船,每艘最大运兵量为两千人,合计十五艘这种大船,水手及战斗兵一万人。
黑雕军都指挥使由郭炯担任,下设副都指挥使三人。一为山宗元,兼任灵州节度使;二为时英,兼任汴河水军都指挥使;三为匡操,兼任大梁城城守,铁川源为副城守,兼任宫中侍卫统领,刘黑彀任侍卫副统领。
军需官为白霖华,军需副官为李漫。
新近崛起的儒将刘成通任虎威军都指挥使,左厢军都指挥使由周青担任,义州大捷地指挥官王江任左厢副都指挥使,右厢军都指挥使由伍家强担任,党项人房当支金任右厢副都指挥使;
拼命将何五郎任豹威军都指挥使,陈猛为左厢军都指挥使,王彦超的儿子王蓝田任副都指挥使,段无畏为右厢军都指挥使,悍将王彦升为右厢军副都指挥使。
王腾骧从灵州调回担任狼威军都指挥使,向山行为左厢军都指挥使,罗青松为副都指挥使,光紫陀为右厢军都指挥使,张解为右厢军副都指挥使。
灭蜀功臣曹彬任熊威军都指挥使,胡立任左厢军都指挥使,曹翰任右厢军都指挥使,马仁瑀任右厢军副都指挥使。
伏虎将姜晖任狮威军都指挥使,柳江清任左厢军都指挥使,慎于行为左厢军副都指挥使,苏文森为右厢军都指挥使,杨天畔任右厢军副都指挥使。
胡立任龙威军都指挥使,潘美任左厢军都指挥使,沙洲人曹仁达为左厢军副都指挥使,里奇诸子之一的吴归思为右厢军都指挥使,投降黑雕军的荆湖勇将张景定为右厢军都指挥使。
大周朝地绝对主力就是这十五万黑雕军,黑雕军中将领皆为侯大勇嫡系,柴荣时代的老将们渐渐淡出了大周军界。
休整一年半以后,汉兴四年七月,养精蓄锐的黑雕军向南唐发起了全面进攻。
进攻前,钱向南向侯大勇献上了反间之计,用以除掉南唐名将林仁肈。林仁肇在南唐的地位,就如南汉地潘崇彻,可谓国之长城,只是这些君主们都没有把他们当作长城而已。
钱向南派人买通了林仁肇的侍从,偷到他的画像,然后悬挂在宫中的偏殿之中,随后精心设计,故意让南唐使者看到这幅画,并且在大梁城外一座豪宅大门上挂上林将军府的牌匾。这个计谋虽然简单,但是李煜在大周军威之下,早就被吓破了胆,反应过敏,举止失措,杀掉了林仁肇,上了一大当。林仁肇一死,石虎就亲率长江水师、狮威军、龙威军,加上楚州、寿州等地方部队,合计十万人马,沿着长江一线,向南唐发起了全面进攻。
七月十日,石虎率领长江水师,沿长江北岸顺流而下,南唐守军居然以为长江水师是例行巡江,不闻不理,等发觉情况不对之时,已经失去了先机,长江水师轻易地突破了南唐十万大军防守的要地湖口,袭占了峡口寨。池州守将弃城投降。
攻占池州以后,石虎采用了杨乐和建议。把长江水师的十艘玄龙战船连接成一座浮桥,然后全军挥师东下,攻占了铜陵、芜湖、当涂,进至采石。
采石是长江下游地重要渡口,也是金陵西方的门户,南唐在此有两万驻军。杨乐和率领长江水师夜袭了采石,采石两万水军望风而逃,将采石丢给了长江水师。长江水师就将由玄龙船连成浮桥移至采石,再经过随军地土木专家霍知行指挥。连接长江两岸的浮桥搭建成功。
南唐水军没有想到大周军居然能搭成浮桥,等到一夜醒来,发现浮桥已经出现在江边之时,黑雕军步骑已经迅速地渡过江来。战至十月,黑雕军已经攻占了金陵西南的新林寨、白州和新林港口,十月底,攻占了金陵南地漂水。全歼唐军二万多人。
十一月,发起了对金陵的进攻。
围攻金陵三个月之后,南唐军数次救援皆被打退,李煜见突围无望,被迫向石虎投降。李煜及小周后被押解至大梁时,正好是七月初七。
虽然侯大勇是军人出身,对文学史诗并不熟悉,可是对于李煜。他却并不陌生,主要原因是李煜地词太过出名。最熟悉地就是“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这首词,在另一个世界曾被谱成了歌曲,侯大勇的妻子小琳也很喜欢这首歌。
奇异地到了这个世界,原版作者居然成了侯大勇的阶下囚,这种事情,有时让侯大勇觉得即使是最大胆最离奇的玄幻故事,也没有真实生活那样离奇。
李煜垂头丧气地坐在下首,他头戴着小圆帽子,这是江南士子地常见的帽子,留着短须,微胖,神情间有着说不出的委屈和哀怨,坐在了一旁的小周后衣着极为朴素,所有贵重饰品全部摘去,素面朝天,身形纤瘦,倒应了“好看不过素打扮”地俗话,给人清丽脱俗之美感。
侯大勇不禁多看了小周皇后两眼,在黄宫中,符英是将门之女,阿济格和师高月明是骑马弄箭的胡女,柳江婕虽然不是胡女却是武举出身,胜似胡女,只有秋菊稍稍柔弱一些,但是她从小为使女,做惯了体力活,也有几分体力。而眼前,这小周皇后有着柔若无骨的腰身,我见犹怜的神情,吹弹可破地肌肤,她将女人的柔与顺发挥到了极致,与符英等人自是大不相同。
李煜深爱着小周皇后,他极为敏感地注意到侯大勇停留在小周皇后身上的目光,内心的恐惧让他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江山已失,如果小周皇后又被侯大勇夺去,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所幸侯大勇很快将目光转向了李煜,他饶有兴趣又神情复杂地盯着李煜看了一会,过了良久,才道:“莲峰居士飘逸俊朗,当真名不虚传。”李煜没有想到侯大勇说出这样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他愣了愣,不知应该如何对这位剿灭了自己国家的皇帝,嘴角抽了抽,低声道:“陛下雄才大略,是真正的明主,臣率军抵抗大军,罪该万死。”
李煜虽然是亡国之君,可是他并不是穷凶极恶的君主,也没有恶迹,侯大勇灭掉南唐,并不准备杀掉这位被俘地知名文学家,微微笑了笑,道:“听说莲峰居士并不想成为江南国主,可有此事?”
李煜是六子,由于李璟的第二子到第五子均早死,故李煜长兄李弘冀为皇太子时,其为事实上地第二子,皇太子李弘冀为人猜忌严苛,时为安定公的李煜不敢参与政事,每天只是读书为乐。李煜登基之时,南唐在大周军的逼迫之下,已经面临着巨大的危机,就如一艘大船,已经到了快要沉没的边缘,李煜算是历史上的一个异类,真心寓情于山水,对于继位是一百个不情愿,可是大势如此,身为皇子,他哪里有选择的权利。
猜不透侯大勇的心思,李煜心思一转,道:“臣是山水散人,原本就没有治国之能,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侯大勇对李煜的性格有大致的判断。就笑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唐倾覆,大周兴起,上天使然,非人力所能抗拒。”他指着小周皇后,笑道:“据说天下最美地女人有两个。一是花蕊夫人,一是小周皇后,如今花蕊夫人陪着孟昶,天天吟诵唐人辉煌的诗章。小周皇后就陪着莲峰居士,好好地写一些长短句,歌颂大周地文治武功。”
李煜才情出众,若他不是一国之君。或许还能在历史上留下更多的美名。只可惜,他误生在皇家,背上了如山般的重负。这才落得个囚徒下场。此时,面对着侯大勇的挥洒自如,李煜这个内心极为敏感的诗人,受到了深深的创伤,他忽然有些分神,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离开宫中地凄凉情景,一些词句就如无孔不入的细雨,渐渐地淋湿了他的眼睛:“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独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看着李煜暗淡的神情。侯大勇道:“刘长无德,已经在汉白玉石碑前伏诛,向天下人谢罪,孟昶和你,治下百姓生活困苦,算不得好国君,但是你们俩人没有恶行,性命无忧,朕还要封你为顺命侯,好好在大梁住着,等到朕击败契丹那一天,替朕填一首绝妙好词。”
李煜得知姓名保了下来,心中一松,他和小周皇后对视一眼,严重露出了逃脱大难地片刻轻松。
正在这时,师高月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她脸色惊慌地对道:“陛下,柳贤妃,柳贤妃还没有生下来?”侯大勇到大殿接见江南国主李煜之时,柳江婕肚子就隐隐有些发作了,想到宫中有训练有素的三名接生宫女,他就放心地出去公干,此时看到师高月明的神情,侯大勇立刻知道遇到麻烦事,急道:“陶七何在,韩淇何在?”师高月明忙道:“在。”
“陶七为何不进屋?”
师高月明有些为难地道:“贤妃生产,如何能让陶七去接生。”侯大勇打断她,道:“这个时侯,谁管得了这些。”师高月明又道:“我刚才也问过,陶七郎虽然长于治病,却兵没有接生过小孩子,他不如三个宫女。”
侯大勇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道:“啰嗦什么,还不马上过去。”他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了李煜面前,李煜早已站了起来,侯大勇一米八二,身材魁梧,而李煜不过一米六五,就如读书人一样弱不禁风,小周皇后虽然心知侯大勇作为一国之君,不会在堂上杀人,可是侯大勇身上仿佛带着股杀气,忍不住腿一软,坐回在胡椅之上。“
侯大勇瞟了一眼这位弱不禁风的美人,没来由有些厌恶,他对李煜道:“朕有事先走,有空再请顺命侯和从命侯,对了,朕封孟昶为从命侯,你们老老实实,自然无事,若与原属地外臣勾搭,斩无赦。“
李煜被侯大勇又哄又吓,已如一团被搓揉了许久地面团,看着侯大勇快步走出了大殿,浑身早已湿透了,他一屁股坐在了胡椅之上,与小周皇后面面相觑。
来到了柳贤妃宫中,侯大勇立刻感受到了贤妃宫中的紧张气氛,他问师高月明,“符英在哪里?”师高月明有些紧张地道:“刚才在院里,估计进屋了。”
侯大勇没有再说,抬头向主屋走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哇”的一声清脆啼哭,侯大勇以及屋外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进了屋,侯大勇就见到一个宫女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浅红色地小孩子,就问道:“男的还是女的。”宫女面露惊色,道:“陛下,是小公主。”
侯大勇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表情,心中一抖,就看到了符英呆呆地站在床前,脸色呈奇怪的绿色。
“小婕。”侯大勇看到床前凌乱的血色,以及一动不动、脸色白得吓人的柳江婕,心猛得往下沉,“小婕,你怎么了,说话,你看看孩子,漂亮的小公主。”
柳江婕却永远不会回应侯大勇地呼唤,静静地躺着,就如在沙场上经过了一场苦战,累了,睡了。
柳江婕进宫已有两年,这两年里,她一直就想要一个孩子,肚子却总是不见响动,好不容易怀上了,谁知,孩子出生之日,却是母女永别之日。
侯大勇跪在胡床边,他低沉而严厉地道:“出去,你们全部都出去。”等到宫女、符英、小公主都退了出去,他便俯在柳江婕身上,低声地呜咽起来,泪水在脸上纵横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来,仍然还握着柳江婕的已没有生气地手。
自从当了皇帝,侯大勇几乎是无所不能,可是,柳江婕的去世,除了让他悲痛莫名以外,更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纵使当上皇帝又如何,纵然有移山填海的权利,也救不回柳江婕年轻的生命。
侯大勇想到了另一个世界,若是依照那里的医术,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随即,他又极为怨恨李煜,若不是他们恰恰今天被押到了大梁,他就会守在柳江婕宫中,若是他让灵州学派的医生们也学习剖腹产,若是……。
韩淇、陶七郎以及符英、师高月明都守在院内,他们心情复杂地等着侯大勇,在大周朝,生小孩就如过鬼门关,难产而死并不是个小数,但是,柳江婕竟然如此迅速地离大家而去,这个事实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万分紧张。
天黑以后,侯大勇才从小屋出来,他神色已经如常,对守在一旁的老太监杨公公道:“案例办吧,不要再惜银钱。”
第三百七十五章 荡尽群雄(五十五)
春去秋来,皇宫内的树叶黄了绿,绿了又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是柳江婕墓地的铭文。
柳江婕的死亡,让侯大勇内心深处产生了深深地挫折感。他当上皇帝以后,可以一言定生死,一语定富贵,可以率军征服南荆湖、西蜀、南汉、南唐以及吴越,但是,在无常命运面前,他却是永远的弱者。
在另一个世界之时,他并不能理解伟大如秦始皇为何孜孜不倦地寻找长生不老药的行为。也不理解睿智如唐太宗却对于金石有超出常人的迷恋,此时,他站在了与秦始皇和唐太宗基本站在相同的位置之上,完全能够了解这些伟大帝王们的心境。
只是,侯大勇是最为特殊的君主,他拥有着这个社会不曾有的科学知识,这是人类积累、摸索了千年以后的知识沉淀,虽然侯大勇只记得一些成果,比如基因、光年、叶绿素等等,但是这些成果性的知识给了他一颗远比这个时代地人们更加宽阔的心胸,更加理智地思维。
对于柳江婕的死,虽然痛心,却没有让他异常,只是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命和幸福。
柳江婕长眠于春兰的身旁,这两个苦命的女子,生命之花刚刚展开,一阵风吹过,就悄无声息地凋零成泥。墓地格局并不大,墓地对于皇家来说也很简陋,只是下葬仪式却异常隆重,侯大勇亲自种上了一颗长青树,如何评价这种行为,这让史官们很是为难,他们还是尊重历史,原原本本地将这次下葬记录了下来,而不做任何评价,因为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价。
转眼间,汉兴十年就到了。
这五年,大周朝又发生了许多大事,南唐灭亡之后,一向奉中原王朝为正统的吴越政权,主动地臣服于大周,钱椒到大梁面见侯大勇以后,震惊于大周朝的繁荣以及黑雕军地强悍,反抗之心便彻底地消减了,吴越未经刀兵,成了大周朝的一部分。
攻打北汉之战在汉兴六年春天打响,北汉以太原为中心,地方不大,但是北汉军素有威名,远比南唐诸军厉害,侯大勇率军亲征,经过精心策划,兵分两路,一路由代州出兵,直击太原,一路则从石岭关出发,从侧面北进,切断北汉与契丹地交通线。
大战开始,契丹大将耶律沙率军来援,受伏大败,被迫退兵,大周军围困太原城后,侯大勇破幽州故技重施,将上百桶黑火药埋在了太原城下,炸破城墙之后,北汉主刘继元投降,唯独眼将军刘继业在城南苦战,刘继元亲自招降,刘继业这才降了大周,降周以后,刘继业恢复了本名——杨继业。
汉兴十年夏,柳江婕的忌日,柳江婕的女儿侯思婕已经能够在墓地自由自在地奔跑了,她在侯小清的带领之下,用竹竿和鱼丝线做成的铺蝶网,在墓地前捕捉着翩翩起舞的金色大蝶。侯大勇率着侯宗虎、侯宗林、侯小清等所有的小孩,郑重地给柳江婕墓地献上了鲜花,这是每年必须要进行的程序,而孩子们把这个程序当作了一次春游。
在汉白玉石碑前献完花,亲自为给春兰、柳江婕扫过墓地,侯大勇直接就登上了前往幽州的战船。永济渠上,千帆争流。数不清的运兵船和后勤辎重沿江而上。
郭炯则率军出太原,他带着以原金山营、里奇部与灵州黑雕军为骨干地五万人马,从西面侧击契丹上京。
伏虎将姜晖则跟随着时英指挥地海洋水师,从登州出海,准备在辽东朱龙口上岸,朱龙口曾是渤海国水师的中转地。渤海国灭亡之后,契丹军不长于水战,这个中转基地也就废弃了,接到侯大勇的密信以后,粟末靺鞨部落的突地稽悄悄率领着人马,占据了这个海滨小滩,迎接着兄弟侯大勇派来的水师。
汉兴十年八月。侯大勇所率领的虎威军、豹威军、狼威军、熊威军四部八万主力在幽州集结完毕,悄悄穿过了古北口,一路上,击破数支阻截的契丹军,向契丹中京大定府挺进。
经过幽州之战,辽主耶律述律已知道了大周军队厉害,听闻大周皇帝侯大勇亲征,不敢怠慢,亲自率领御帐亲军十五万,出上京。前往中京与周军主力决战。
在中京以南、滦河以北地大屯,有一块面积颇为宽阔的平地。最利于骑兵作战,契丹军主力兵种是骑兵,耶律述律就想将周军引诱到大屯平原,然后充分发挥骑军优势,将周军主力一举消灭在大屯。
其实契丹人所想,正式黑雕军所想,汉兴是年十月十月晨,侯大勇得知契丹大军出现在大屯。心中大喜,将计就计。命令黑雕军马不停蹄前往大屯,准备和契丹军主力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