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因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一个新世界,侯大勇权倾天下,他从内心深处却并不想让这个传奇就此消失,如果因为他的到来,历史传奇中少了一个杨家将。则不免有些让人遗憾。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赵匡胤位高权重,有能力威胁政权,是侯大勇的主要政治对手,不除掉不足以一统河山,而杨继业只是敌方的一员勇将而已,留下来无损大局。
所以,经过磁州之战后,侯大勇仍然准备收降刘继业。
折德展不可能知道侯大勇脑海中转过如此丰富的资讯和念头,听闻侯大勇问起了女儿。知道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一国宰相。便痛快地承认道:“折赛花是我的女儿,北汉侍卫新军都虞侯刘继业是我的女婿,他们于后汉乾佑二年结为夫妻。刘继业与大周为敌,臣实在有愧。”
侯大勇早知此情,见折德展承认得极为干脆,便笑道:“磁州一役,刘继业率军突破了中军,真是一员勇将,只可惜功败垂成,还伤了一只眼睛,可惜。”
“刘少郎勇武,虽然折了一只眼睛。可是前不久他还带兵出击契丹打草谷的人马。”
折德展见侯大勇并无恶意,沉稳地道:“当年麟州刺史杨信为了接近河东节度使刘崇,将儿子杨重贵送到了太原,杨重贵年少英武,骁勇过人,很受刘崇看重,就收杨重贵为养孙,改名为刘继业,乾佑二年。刘继业与我女儿成亲,当时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七岁,后汉亡后,杨信投了大周,刘继业则留在了北汉,他常年率军在边境与契丹人作战。”
“刘继业是军人,此次他南下北汉,只是奉命而已。”
侯大勇听懂了折德展地话外之意:有三层意思,一是刘继业归附北汉时,北汉刘崇还是后汉节镇,这一点来说,刘继业和其父杨信都没有过错;二是大周建国以后,杨信投附了大周,刘继业继续在北汉为将,可以说是各为其主,不算是叛逆;三是此次北汉军南下,刘继业只是执行军令而已。
侯大勇赞许地看了折德展一眼,心道:“就凭着折德展刚才这一番陈述,足以证明折德展见识不凡,胆子不小,难怪折家能在党项、契丹和北汉的缝隙中生存。”
侯大勇明确表态道:“折节度大可放心,刘继业行为只是他的个人行为,与折家与杨家都没有关系,我不会为此事为难杨家和折家,刘继业是一个弟弟叫做杨崇勋,在朝中任职,陛下已经下旨,令杨崇勋为麟州刺史,继承其父职责。”
“圣恩浩荡,让臣下感激涕零。”
折德展闻听此言,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他站起身来,规矩地行了一个军礼,郑重地道:“侯相生明大义,末将无以回报,唯有守住府州,护得一方平安。”
见侯大勇如此大度,折德展又道:“臣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讲无妨。”
“臣与党项李氏素有仇怨,在侯相面前说此话,实有小人嫌疑,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折德展顿了顿,道:“党项拓跋李彝殷拥有精兵数万,占有夏、绥、育、银四州之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中原之令其实难以在四州通行,李彝殷为人狡诈,野心勃勃,时间长了,李氏羽翼丰满就难以控制了。”
在另一个世界里,党项拓跋人建立了辉煌一时的西夏王朝,西夏、辽和宋,形成了更大范围、更多矛盾的三国对峙,只可惜历史上只有一个罗贯中,这一段精彩纷呈的三国演义就远远逊以于曹操、刘备、孙权的故事,这一段荡气回肠的大三国历史,竟渐渐让人遗忘了。
折德展见识不凡,敢于冒小人之名直言,侯大勇心中不由得高看折德展一筹,但是,有些事、有些话并不能说透,就道:“国家初定,内部稳定最为重要,李彝殷镇守四州亦有功。此话不必再提。”
折德展闻言脸色不变,紧接着又道:“北汉是中原强敌,屡次勾结契丹人南下,今年五月,我率儿郎们从其左翼出击,占了沙谷砦,斩首五百,北汉军调集了重兵西来。儿郎们这才退走。北汉赋税过重,百姓贫困不堪,从此役可见其虚弱,只要侯相兵发北汉,臣就率府州兵从侧翼牵制北汉军,破北汉易如是反掌也。”
“先帝在世之时,曾订下过先北、后南、再北之计,先北即取幽燕十八州,再南下扫平南唐、西蜀等国,等到南方平定。就能集全国之力。与北方强敌契丹殊死一战。”
“契丹是大周朝最大的强敌,北汉纯粹是跳梁小丑,随时可灭。现在暂且留下北汉,主要目地是让大周和契丹之间有一个缓冲之地,以利于大周军全力南征。”
折德展脸上露出一丝激动之色:侯大勇将国之大策悉数告之,这些何等地信任,何等的荣耀。
侯大勇正色道:“南征之时,府州位置极为重要,折节度肩上的担子重如泰山,不过,你也并非孤立无援,黑雕军一部已经占据了乌梁素海。开始着手修建永久性堡垒,若府州遇敌,乌梁素海地黑雕军可以迅速来援。”
“太好了,如果黑雕军能在乌梁素海策应府州,胡人再历害十倍,我也不惧,臣就耐心地等着侯相荡平南方之日。”
侯大勇如此诚恳地交待国事,正是为了将折氏这种势力雄厚的大族团结在身边。
两人聊了一会西北军事,要结束谈话之时。侯大勇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从晚唐到如今,中原已经分裂了百余年,也到了天下一统地时候,等到那个时候,我要调刘继业到黑雕军中来,和契丹人较量,刘继业可是行家里手。”说着话的时候,侯大勇充满了自信,显得格外地神采飞扬。
折德展在一个月离开了大梁。
从大梁到府州现在两条路,一条是通过党项拓跋人所占据的夏州,党项拓跋李家与折家有世仇,所以折家经过夏州之时,一方面担心安全,另一方面要受到党项拓跋人的刁难,所以,折德展不是迫不得已,不会经过党项拓跋人的地盘。
另一条路上是先到河中府,顺着洛水到盐州,再到灵州,然后通过河套之地到达府州,这一条路是黑雕军占据了河套之地才打通的,虽然说比前一条路要多行近数百里,可是沿途十分安全,更不用看党项拓跋人的脸色,折德展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一条路。
一路上,折德展总会浮现起和侯大勇最后一次谈话的情景,特别是侯大勇视天下如探囊取物般地豪情,深深地印在了折德展的内心深处,这次见面,将对以后的战局产生关键影响,这里暂且不提。
送走了折德展,时间到了巳时,侯大勇原想到中书门下,可是走过主院时,听到符英隐隐的斥责声,便停下了脚步,来到符英主院。
侯大勇进了屋,符英忍住怒气,强带着笑容道:“阿郎,折节度走了。”侯大勇已瞧出符英脸色不对,就走了过去,揽着符英略显丰谀的腰身,脸贴着浓密的头发,“小英,什么事情惹你生气。”
这是符英极喜欢的亲密姿势。符英感受了侯大勇强健的身体,头微微后仰,靠在侯大勇的胸膛之上,胸中地怒气似乎也消减了不少,“没什么,都是一些小事情,阿郎就不要管了。”
自从符小妹被圈禁以来,符英就变得有些敏感而忧郁,她数次想进宫去看这一对可怜地母子,可是数次都走到宫墙外面,她地勇气就烟消云散了,符小妹和柴宗刮,就是符英心中最大的阴影,不时会在最欢乐的时候涌出来,让情绪从高峰降到深谷。
今天之事却不是由符小妹引起,符英想起了那个成天在侯府惹事生飞地顽劣少儿,禁不住又有些怒气。
侯大勇和符英成婚多年,对符英的性格知之甚深,嗅着其身上的菊花香味,道:“小事,只怕未必吧,让我猜猜,能让小英烦心之事是什么?”
“富家商铺出了什么问题?”“不是。”
“宗林惹着你了。”“嗯,不是。”
“大名府的事情?”
符英叹了叹气,道:“别猜了,是侯虎把宗林砸伤了。”
“原来是小孩子的事情,这事又什么值得烦忧,伤得历害吗,我们去看看。”
来到了隔壁的偏房,侯宗林已经睡着了,床头一本打开的书,侯大勇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封面,居然是一本《虬髯客传》,侯大勇有些好奇地看了符英一眼,符英解释道:“宗林最喜欢唐人的传奇故事,我已经给他读了三遍了。”
侯大勇注意到侯宗林额头上包着绷布,上面还有血丝,看来伤得还不清,就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符英有些怒意地道:“还不是侯虎干的好事,前几天,他还将宗林摔在地上,这一次更过分。”
问清楚了缘由,侯大勇不禁笑了起来,原来侯虎带着侯宗林在院子里玩,侯虎看到院子树上有一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就和侯宗林商量着打鸟,两人从花园里找了一块石头,侯虎年龄大一些,力气也大些,他拿起石头朝天上一扔,想把树上小鸟砸下来,结果,石块没有砸中树上小鸟,落地之时,却将正抬头观看地侯宗林砸了一个满头开花。
见到满脸鲜血,又不知是否破相,难怪一贯大度的符英很有些恼怒。更令符英恼怒的是侯虎母亲居然没有过来陪罪。
第三百一十五章 南下之路(三十)
城南侯府的主院里有一个小厅,专门用来招待尊贵重要的客人,今天没有客人,却也是热闹得紧。符英、秋菊、师高月明、阿济格以及侯虎、侯宗林,侯宗武、侯宗文、侯小潞全都聚在了小厅。
侯宗林和侯小潞年龄相差不大,两人又常在一起玩耍,此时两人牵着手,坐在角落里,也不知道在悄悄说些什么,小潞时常捂着嘴轻笑。
侯宗文、侯宗武武两人同一晚出生,两人皆一岁多了,到了能蹒跚着走路的年龄,由于是在主院,就由小梅和小柳一人抱着一个,两个小家伙呀呀学语,说不出的可爱。
侯虎是长子,又是初到侯府,但是他的调皮捣蛋功夫早已声震侯府,此时他和母亲阿济格一起,反倒显得有些落寞。
师高月明看着几个神态各异的小孩子,眼圈不由得红了,她的心肝宝贝侯小清远在灵州,看着侯大勇乐呵呵地一会抱宗文,一会抱宗武,心里酸溜溜别提有多难受,在符英面前,她格外坚强,脸带笑容,用天蓝色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众小孩。
符英出自大家,又因为大符皇后和小符太后的关系,常年行走在宫中,见多且识广,很能镇住场面,她脸带微笑,略显矜持地看着热闹的一群人。
等到黄老六亲自端上来一大盆羊肉汤,午餐也就开始了。
“天气眼看着就要热起来,再不好好吃几顿黄老六的羊肉汤,到了夏天就不是这个味道了。秋菊,用大碗盛汤,你看看月明,喝得多爽气。”在侯大勇的带动下、在众妻妾的配合下,以及在小孩的吵闹声音中,午餐吃得极为热闹,很有些正月初一年饭的气氛。这一大家子人,虽说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却极少有机会坐在一起,也算是大户人家特有产物吧。
侯大勇吃完之后,用热毛巾擦了擦嘴,对侯虎招了招手,道:“侯虎,你过来。”
侯虎在府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两个人,一是亲娘阿济格,另一个就是父亲侯大勇,他从小跟着阿济格长大,怕阿济格是纯粹出自天性,怕侯大勇则是受了侯府黑雕军亲卫的影响,侯虎对于这些武艺高强的亲卫们极为崇拜,可是这些亲卫在父亲面前却是毕恭毕敬,这让侯虎对父亲侯大勇心生崇拜和畏惧。
“侯虎,你是家中长子。弟弟妹妹都比你小。你给我说说,你应该如何对待弟弟妹妹们。”
侯虎没有想到父亲突然给他出了一个难题,他挠了挠头。想起了以前在部落里的生活,就道:“打到了猎物,要分给弟弟和妹妹,不能一人吃,野兽来了,契丹人来了,要带着弟弟妹妹一起跑,不能一个人逃跑。”侯虎说到这里,已经想不出来再应该说些什么,他抬头看了母亲一眼。
又四处看了看,看到侯宗林头上包扎地绷布,吐了吐舌头,道:“还有,不能欺负弟弟妹妹。”
侯大勇对于侯虎的回答很满意,道:“侯虎是哥哥,弟弟被你砸伤了,不管是不是你的错,先给弟弟道歉。就说对不起三个字,以后孩子们做了错事,必须要说这对不起。”
侯虎并不理解“对不起”三个字的涵义,他走到侯宗林面前,低低地道:“对不起,宗林弟弟。”
“宗林,你过来。”等到侯宗林走到身边,侯大勇温和地说道:“你今天受伤,哥哥是为了打鸟,并不是有意砸你,现在哥哥给你说了对不起,你就说没关系。”
侯宗林没有哥哥侯虎的野性,却也并不怯懦,他走到哥哥侯虎面前,大声道:“没关系。”虽然侯宗林也并不理解“没关系”是什么意思。
侯大勇高兴地道:“古话说得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以后我的几个孩子,互相之间要用学会说对不起和没关系,小英、秋菊、月明、阿济格,你们作为母亲也要严加监督。”
侯大勇眼光突然变得极为锐利,眼光每位娘子脸上扫过,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道:“今天在座的所有孩子们,还有远在灵州的侯小清,都流着我地血脉,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这番话,让众小孩听得莫名其妙,可是在座的四个女子却听得明白,自古侯门深似海,里面的倾轧与斗争,其残酷并不亚于战争,侯大勇这是在防微杜渐。
“侯虎是我的长子,从今天起,他就叫做侯宗虎。”
阿济格闻言大震,侯大勇的几个儿子,皆是宗之辈,和陛下柴宗训的辈份相同,唯独侯虎一直没有正式的辈份,这是一个非同小可的事情。阿济格咬着嘴唇,眼睛水悄悄地涌出了眼角。
处理完家务,午餐也就要结束了,侯大勇顾不得休息,便匆匆忙忙地前往中书门下。
中书门下早已等着许多官员,能够在中书门下等候的都是各侍郎以及上地重臣,侯大勇一一见过礼,便进了内院,将这些官员交给了参政知事司马翎。
侯大勇以节度使入相,虽然雄兵在握,可是在朝廷上地根基却无法与王薄、魏仁浦等老臣相比,心腹中理政人才极少,中书门下原来还有一个里奇部的吴若谷,吴若谷成了刺史之后,中书门下就没有得力人手,侯大勇考虑再三,也只有利用原有的人才,便提升才能突出地薛居正、旧相识司马翎为参政知事。
薛居正和司马翎两人升任参政知事,事实就是担任副宰相。
司马翎以前是曾任过吏部侍郎,侯大勇在凤州、灵州之时,曾经通过司马翎调动地不少小官,包括赵普等人均是通过司马翎的关系这才调至了黑雕军中,将司马翎升任为参政知事,也是发挥司马翎在吏部多年的优势,挑选现成的优秀官员补充缺口。
司马翎与前些年相比,瘦了整整一圈,而且每天口渴得历害,因此,每天到了中书门下后院,总是让小吏们烧上水,并随时放在手边,这样他才觉得安心。侯大勇一看症状,就知道司马翎是患上了糖尿病,只是这种病到现代社会亦无法根治,更不用说在大周朝,侯大勇只能在心中长叹息一声罢了。
薛居正以才华扬名大梁,虽是侯大勇旧识却不是嫡系,属于使用中观察、观察中使用的大臣。
鉴于两位大臣的情况,侯大勇特令这两名参政知事“不宣制、不押班、不知印、不升政事堂”,从本质上两人就成为了侯大勇的私人高级助手。
此时,司马翎应付络绎不绝的大臣,薛居正就到后院汇报重要之事。
薛居正道:“今日有两仵事情重要,一是礼部送来的春考的奏折,另一个是户部请求整顿赋税地奏折,其余的都是日常小事,这些奏折都已分类归整,侯相有空可阅。”
侯大勇笑了笑,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春考在即,这是大事,我先礼部奏折,你派人去请窦仪尚书来此。”
礼部尚书窦仪原是礼部侍郎,是御吏窦俨族弟,窦俨在审理澶州水祸一案之时,已和侯大勇有密约,对侯大勇暗中多有襄助,此时侯大勇掌握朝廷,投桃报李,将礼部侍郎窦仪升任为礼部尚书。窦仪和其兄长一样,皆为很有风度的儒家弟子,虽是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头发、衣饰却没有一丝凌乱。
侯大勇诸事缠身,随意聊了几句,便切入正题,道:“今年春试,有几个问题要与以往不一样,进士人数扩大到五十人。”
大周春试,进士一般也就十人到二十人,窦仪听闻进士人数一下翻辈,脸上吃惊之色不能掩饰。
“科举考试,说到底是选拔官吏的一种方式,长于考试并不代表着是个能员,百姓有句俗语,叫做是骡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所以,依我的意思,不妨多取一些进士,放在地方上用实绩来检验,总能发现几个人才。”
窦仪虽然觉得侯相这种做法不合常仪,但是见侯相态度坚决,也不好多说,暗道:多几个也就多几个吧。
“其二,国家开科取士,为官择人,不是私人取士,从这科起,及弟举人不得称呼知举官为恩门、师门,也不得自称门生,有违命不遵者,由御史台弹劾上报,而且主考官不能固定,春考前由中书门人临时指定。”
“其三,科举取士就公平、公正、公开,禁绝朝臣公荐士人,鼓励举报违规者,一经查实,举人将丧失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
听到这一条,窦仪脸上禁不住有些热气,“公荐”是科举考试的一种特权,每年知举官赴贡院主试之前,台阁近臣可以保荐“抱文艺者”,号称“公荐”,其实这是一种变相的请托,侯相此令一出,不知会堵了多少台阁近臣的利钱。
第三百一十六章 南下之路(三十一)
大周朝新春试,真如春雷一般,在大周全境激起了层层波浪,无数苦学多年的学子燃起熊熊烈火,奔赴大梁的人数顿时多了起来,当然,任何一项政策,有人支持就必然有人反对,一些老进士们不免觉得这一年的春试含金量未免不足,三三两两私下交谈之时,禁不住也要鄙视一番新政,只是这些鄙视稍稍有些微弱,而且上不得台面。
与此同时,在秦、凤、阶、成诸州,大周军队再次聚集起来,这是这两、三年第二次陈兵西蜀边境,第一次是北伐幽州之时,由李重进率军于西蜀边境,这是声东击西之计,以李重进大军制造假象,掩护北伐的真实目的。这一次陈兵西蜀,就有些真真假假,让人莫辨虚实了。
成都府内,花天酒地过了无数的日子,刘成通仍然没有见到蜀主孟极,就在他向礼部侍郎孟升明确提出要回朝之时,孟昶突然宴请大梁使臣。
刘成通虽然见识过王昭远等大臣府宅的阔气与奢侈,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还是被西蜀皇宫西蜀皇宫金壁辉煌所震慑。进入皇宫以后,经历过灵州创业艰辛的刘成通身不由已地开始了盘算:这根柱子包着些黄金,若是用来买马,可以买多少战马;这些雕像上的珠宝,又可以打造出多少弓箭;
刘成通就如守财奴一样,一边走路一边盘算一边叹息,孟升看着刘成通表情有些怪异,走到身边,轻身道:“刘侍郎,陛下就在前面。请循礼而行。”刘成勇这才收敛了心神,上前行礼。
孟昶腰些发酸,他让太监在龙椅后面垫了一个软垫,这才坐着舒服些,他把那一页薄纸放下,轻描淡写地道:“大梁陛下身边,连一个文采风流之人也无?堂堂国书,就这么干瘪瘪的几句话。”
刘成通素知西蜀君臣都作得锦绣文章。几年前,刘成通未到黑雕军中之时,对西蜀君臣还颇有些羡慕,这几年军中生涯,已使他看问题的角度发生了变化,在血与火之中,在生与死之中,往日醉心不已的文章已失去了绚烂的色彩,此时,听到孟昶的评价。他心里不由自主有些腻味。
不咸不谈地说了几句场面应酬话。孟昶脑中总想着后宫中那位柔若无骨的女子,想着如水如脂的细腻肌肤,再看着眼前黑不溜秋地大梁使臣。不禁也有些腻味。
孟昶忍不住有些走神,他想起前些天所作的《玉楼春》,又在心头低呤了一遍:“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廉一点月窥人,敏枕钗横云鬓乱。起来琼户启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呤完之后,自已也觉得意境深远,脸上便露出些微笑。
大殿之上,刘成通脸色一变。声调铿锵有力,道:“前年,蜀中唐门曾在大梁城杀人越货,唐门是蜀人,就是蜀人在大梁城内杀人越货,此事须有一个交待。”刘成通对着大梁方向拱了拱手,道:“陛下有旨,只要交出了西蜀唐门,此事就算了结。否则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孟昶没有料到貌如粗汉子的大周使节,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的微笑凝固在脸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刘成通,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旁闪出了一位满脸红光的高品官员,正是孟昶宠臣王昭远,他怒喝道:“大胆,一个小小使臣,竟在朝堂之上口出狂言。”
刘成通凛然不惧,道:“蜀中唐门在大梁所害之人并非常人,而是三公主,所幸有高人相助,三公主这才幸免于难,当年陈汤有句名言,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蜀中唐门不过是如蚂蚁一般的江湖门派,他们绝对没有胆量做如此大罪,在下出大梁之时,侯相特意交待,如果不交出唐门,战事必起。”
王昭远飞快地看了孟昶一眼,并没有因为刘成通的不恭而恼,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得色。
“乱其政”正是出自于他地手笔,蜀中唐门和李重进、田敏等人相勾结,谋杀三公主,暗中揽乱朝局,正是他的得意之作,李重进反叛虽然败亡得极快,却让大梁城打了几月内战,也算达到了战略目的。此时由大周朝的官员来说出此事,让他隐隐有些自豪。
孟昶此时已站起身来,他轻蔑地道:“若不是看到你是使节的份上,刚才所说足以让你受凌迟之刑,你不过呈口舌之利的匹夫,我也不难为你,滚回大梁吧。”孟昶脸色微沉,道:“回去转告侯大勇,你们纵有虎狼之师,大蜀也有不怕死的巴将军(名将巴蔓子)。”
刘成通没有料到孟昶如此强硬,竟然敢于向使节传达战争的信息,浑不似传说中昏君,他话已说到,便不再作骄横之状,恢复彬彬有礼的本性,行过使节之礼,就退了下去。
刘成通到西蜀之前,曾经从竹园得到过一份介绍孟昶的资料,资料皆称孟昶近女色重小人远贤明,动用无数钱财修建后宫,弄得民怨沸腾,但是到了成都以后,得到了印象却并不如此,特别是和孟昶这一次见面,孟昶更是气度沉稳,颇有明君之气。
在离开大梁之时,刘成通从竹园得到了孟昶地情报,竹园情报有三个来源,一个是正式地官方来源,一个是飞鹰堂提供的情报,另一个就是由军情营提供的情报,西蜀情报自然出自军情营,军情营注重收集各地军情,对于君臣之间地勾当并不是十分重视,而且军情营的细作们多以商人行走在蜀地,接触到西蜀权贵的时间很少,对西蜀孟昶的看法多是于茶舍酒楼而来,有很多似是而非的地方。
刘成通从大殿退下之后,这才对以前不屑一顾的孟昶产生了兴趣,也渐渐了解了孟昶的诸多逸事。
孟昶是孟知祥第三子,继位时年仅十六岁。姿质端凝,少年老成,个性英果刚毅。
孟知祥晚年之时,对故旧将属非常宽厚,大臣们依恃是“老人”,放纵横暴,为害乡里。孟昶称帝之后,他在故旧将属的眼中。不是翩跹少年郎,这些老人们就更加骄蛮,夺人良田,毁人坟墓,欺压良善,全无任何顾忌。
诸人之中,以李仁罕和张业名声最坏。孟昶素知其恶名,继位数月,就以迅雷之势派人抓住李仁罕问斩,并族诛其家。张业是李仁罕外甥。当时掌握御林军。孟昶怕他起内乱,杀李仁罕后不仅没动他,反而升任他为宰相。以此来麻痹对方。张业权柄在手,全不念亲舅被杀地前鉴,仍然放肆任性,竟在自己家里开置监狱,敲骨录髓,暴敛横收,令蜀人大怨。
稳住了张业之后,孟昶不动声色地调兵遣将,时机一到,就与匡圣指挥使安思谦谋议。一举诛杀了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权臣。藩镇大将李举来朝,自恃前朝重臣,倚老卖老,拉着拐杖入见,称自己有病不能下拜。闻知李仁罕等人被诛死,再见孟昶时远远就扔掉拐杖,跪伏于地,大气也不敢喘。
降服了父亲孟知祥地一帮老臣旧将后,孟昶开始恭亲政事。亲写“戒石铭”,颁于诸州邑,戒令官员:“朕念赤子,肝食宵衣。言之令长,抚养惠接:政存三异,道在七丝。驱难为深,留犊为规。宽猛得所,风俗可侈。无令侵削,无使疮痍。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尔俸尔禄,民旨民膏。为民父母,莫不仁慈。勉尔为戒,体朕深思。”
其中“尔俸尔禄,民旨民膏”之句,更是成为后代县衙大堂上常书的警句,到了侯大勇所经历的另一个时空,与西方民主结合,演变成了“政府官员所用的都是纳税人的钱”这个观点,从这一点来说,孟昶认识社会的能力还真有独到之处。
后晋被契丹灭之后,趁后汉刘知远立足未稳,孟昶也曾想趁机染指中原,“永日志欲窥至中甚锐”,但终于所将非人,大败而归,不能成事。反而被侯大勇大败,丢掉秦、成、阶、凤四块土地。此役之后,孟昶忙与南唐、东汉等周边小国联合,以谋抵御。
蜀地物华天宝,极易让人生懒怠之心,悠闲之生活,也让蜀地文章有花团锦绣地历史,孟昶同样才思横溢,但是殷鉴不远,继位初期常常对左右侍臣讲:“王衍浮薄,而好轻艳之词,朕不为也”。
可是,应了一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地腐败,再加中原那边后晋、反汉、后周交替迭兴之际,各家都注力中原,无暇顾及川蜀,外部压力减轻,又是据险一方,正好“关起门来作皇帝”,孟昶年青时一直压抑的“打球走马”、“好房中术”爱好一下子释放出来,逐渐奢侈放纵,重用王昭远等人,将大好的蜀地河山稍磨在花香月色之中。
从大殿退下之后,刘成通再和礼部侍郎孟升将一些双方前些的协议重些探讨一番,然后就离开了大梁。
让西蜀交出唐门的决定最终被拒绝,这个出使、这个要求本身就是对西蜀君臣的试探,面对面接触了西蜀的君臣以后,又在其土地上走了两遍,也基本上达到目地。
离开大梁地时候,刘成通回头遥望锦官之城,不禁对据险独居的肥沃河山暗自嗟叹。
锦官城的高大城楼之上,王昭成手扶城墙,目光炯炯地望着大周马队朝东而去,对两边地部下道:“大周使节逼我朝交出蜀中唐门只是托词,刘成通明明是武人,定然是来探我虚实,这等雕虫小技,如何能瞒得过我。
“王昭远在城墙上随意走动着,他让身边之人皆退去,只留下一名一名身材短小的干瘦老人,这名老人脸上满是老年斑,一幅萎靡不振的模样。
锦绣城的城墙之上,一位意气风发朝廷重臣,一位相貌平凡甚至有些萎缩的老头子,就在城墙上随意地走着,倒了有些奇异。
走了一会,王昭成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对身边之人笑道:“唐先生,大周使节可是来要你们的命。”被称为唐先生的人是一个,他他看着远去的马队,低声道:“我们这等小民,怎么当得起大周朝如此看重,言重了。”
城墙风大,吹乱了王昭远的发丝,他潇洒地道:“大周使节也真是可笑,若是探我虚实,尽可派出细作,何必派出一队使节来。”
被称为唐先生的老人愁眉不展,却并不答话,他脑海中仍然想着那一队绝尘地大周马队,这个马队人数虽少,行进间却有一股杀气,他相貌虽然普通,却是蜀中极为历害的人物,从这一支马队,他立刻感到了战争的阴影,他走南闯北,对大周实力知之甚深,蜀马向来驽钝,蜀军骑兵战斗力从来不如中原骑兵,包括天纵其才的诸葛亮,也是靠着强弩才能勉强和中原骑兵相抗,如今西蜀军队更是远远不如久经战火的大周军,这一次,大周使节居然要拿唐门开刀,让他心胆俱丧,唐氏家族,这个名号,在他心中比生命还要重要,或许大周威胁将对唐氏家族造成灾难性后果,拿惯了暗器的双手禁不住也有些颤抖,只是他掩饰功夫极好,外人皆不能觉。
唐先生就是唐毫,亦是蜀中唐门人物,他是白衣少年的师傅之一,此时,他心中充满了悔恨,唐门立于蜀中数百年不倒,有一条重要原则就是不和官府来往,但是这条原则却毁于眼前这个得意的权臣。
五条唐门弟子的鲜血,就白白地流在了大周朝陌生地土地之上,却丝毫没有价值,就如同以前许许多多的死亡一样。
“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全体唐门遁入蜀西大山之中,再也不与蜀主有任何联系。”唐豪心中已暗自下了决心。
第三百一十七章 南下之路(三十二)
西蜀主孟昶面对大周使节之时,口气强硬无比,可是,回到宫中以后,却脸有忧色,连花蕊夫人的温言,也难以消减心中的烦忧。蜀与周的实力毕竟有着明显差距,周军近年来四处征战,数年来,连败了北汉、南唐,西面之党项房当人被征服,北面之契丹人也数次大败于周军,战绩也实在不错。
孟昶拒绝了王昭远要教训大周使节的提议,他深明当前错踪复杂的局面,命令各地军队保护好周朝使节,恭送大周使节出境。
由于有了蜀军保护,使团一路无事,眼见着就要进入周境。
黑神沟,几只大鸟在天空中盘旋,耸立的大山上满是突起之恶石,恶石间隙有些泥土,这是恶石数千年来渐渐风化而得,就在这薄薄的泥土中,长着各式的树木、杂草,这些树木受土层所限,比寻常树木要矮小得多,还有些树木位于山阴处,为了争取缕缕阳光,扭曲着枝干迎着阳光的方向。
刘成通抬头望着黑神沟的峻峭山体,举起了右手,这个手势是黑雕军已经固定的手势,随着手势,百人队立刻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五名骑手从大队伍中脱离开来,他们是百人队中的侦骑。
侦骑出发以后,百人队也就下马休息。
黑神沟山顶,十来个灰头土脸的汉子坐在山顶,几名汉子躲在一丛杂草中查看着沟底,他们身边堆着无数的大石头,只待大周使节进入了黑神沟沟底,就将大石头从山顶滚落,黑神沟沟底极窄,大石从百丈山顶滚落,沟底之人极难躲避。
一名眼神凶狠的汉子紧紧盯着山下的队伍,见小队伍在山沟入口前就停了下来。五名侦骑进入沟底探路,便低声对身后之人道:“大周使节真有些小心。”
身后之人应道:“大周使节叫刘成通,听说是黑雕军将领颇为能战,这百人队军容也甚是整齐。”他又道:“难怪黑雕军能屡败契丹人,实非浪得虚名。”
眼神凶狠的汉子又看了一遍山形,道:“刘将军一只眼睛就毁在黑雕军手中,不报此仇,实在难解心中之恨。”
山下。五名侦骑已经转了回来,领头之人在马上做了一个“一切正常”的手势。
刘成通挂好水囊,扭头对副手王洗道:“过了黑神沟,再走五十里,就是大周境内了,我们加把劲,争取晚上住在桠口子军寨。”王洗笑道:“桠口子军寨也是一个穷地方,上一次经过,寨主舍不得那条肥猪,这一次一定要叫他宰了。”
说笑间。百人队就呈一字长蛇。余贯而入沟底。
山上的汉子紧紧盯着“周”字大旗,一般来说,大旗皆会跟在主将身边。瞒准了大旗,也就锁定了大周使节刘成通的位置。等周字在旗行至了目光下首,山上汉子道:“给我扔。”十几条汉子站了起来,也不隐藏行径,举起大石就朝谷底扔了下去。
周军行至沟谷中间,头顶上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十几块大石顺着峻峭地山坡滚了下来,直向山底扑来。刘成通反应极快,听到头顶上传来的响声,立刻明白遇到了险情。他没有抬头,狠狠的一夹马腹,同时下令:“不许停留,向前冲。”护卫刘成通的骑手皆为黑雕军骑手,他们训练有素,遇险不慌,拼命朝着沟口冲去,他们知道,此时若是后退。必然会出现混乱,给山顶之敌可趁之机。
山顶上的汉子见黑雕军骑手遇袭不乱,全速向沟口冲去,骂道:“真他妈的历害,给我砸。”山顶上汉子们疯狂地往下扔石块,伴随着“呯、呯”声音,沟底传来了令人心悸的惨叫声。
刘成通一行人迅速冲出了黑神沟,刘成通见王洗跟在身后,稍稍心安,出了黑神沟口,映入眼帘的就是连绵不断地小坡。
刘成通顾不得擦头上冷汗,仰望着黑神沟山顶,对王洗道:“山上人不多,你带四十人,分成两队,从左、右包抄过去。”王洗带人出发以后,他又对另一名手下道:“损失了多少人?”
“七人阵亡,无人受伤。”
等到黑雕军军士出现在山顶之时,刘成通一提马缰,向谷底冲去。
百丈高坡砸下的大石,能量何其巨大,阵亡七人皆被大石砸得不成模样,残肢断肉内脏鲜血横飞,跨下座骑也立毙当前,如此惨象,让见惯了死亡和鲜血的刘成通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周使节离开成都之时,西蜀礼部侍郎礼节性地送了一些闻名于世的蜀绵,这些蜀绵装在两辆马车之上,紧跟着马队后面,马车之马乃蜀马,蜀马矮小瘦弱,却极有耐心,用来冲锋沙场力有不逮,可是在山路上运送货物却极为了得,这也应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的古训。
山顶大石滚落之时,训练有素的黑雕军骑兵毫不犹豫地冲过了沟底,但是马车手却是临时招募的人员,当大石滚落下来之时,他们早已吓得呆住了,既不向前跑,也不后退,就看着大石砸出一片血红,等到刘成通来到他们面前之时,几个马车手还在瑟瑟发抖。
刘成通咬着牙,下令道:“用绵锻包好阵亡军士,用马车拉回去,将战死的马匹埋掉。”
当七位阵亡军士被锦锻包好以后,到山顶寻敌的王洗也派人到了沟底。“这些兔崽子,跑得到快。”刘成通骂了一句,又问道:“发现什么情况没有。”“这些人手脚干净,连一根杂毛也没有留下来。”
这其实在刘成通预料之中,他心中已转过无数的念头。
“西蜀?”刘成通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西蜀即使要袭击使团,也不会选择在西蜀境内,而且大周边境附近,类似黑神沟一样地地形还不少,西蜀实在没有必要在黑神沟动手。”
“强盗?也不会,从砸下来地石块来看,山顶上的人数并不多”,、股强盗绝对不会碰这样一支骑兵队伍,而且山顶之人是早已预谋,准备了大石,目的就是为了杀人。”
刘成通曾是黑雕军中有名地外交使者,多次出使敌境的经历,使他的大局观颇强,他已将西蜀和强盗排除在外,却一时无法准确判断出谁是幕后黑手。
黑神沟里遇袭,死了七人七马,而对手毫毛未伤,刘成通在河套草原大漠上驰骋了几年,见惯了大风大浪,却在阴沟里翻了船,这让他心中憋曲得难受。
等到王洗下山,刘成通已经下定了决心,对王洗道:“袭击我们的这一群人肯定不是蜀人,我估计着应是南唐人或是北汉人,他们必定要想办法回去,我们马快,堵到前面的路口去,务必将他们捉住,为战死的兄弟报仇。”
王洗是黑雕军老兵,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听到刘成通之言,岂有反对之理,他随身带着竹园所发地图,取出图来,放在马背上,就寻着设伏地点。
袭击大周使节的一群人,扔了大石以后,见使节已经冲过了沟底,便离开了山顶,消失在一片连绵的大山之中。
这一群人正是北汉人。
西蜀孟昶多次派人联合南唐和北汉抵抗大周朝的进攻,只是大家心思不一,一直没有形成真正地联盟,但是三方都在对方境内留下了一些使者,以便互通消息,这就如后世的大使馆一样。
大周使节来到成都府以后,北汉使者王度立刻动员所有力量,打听使团情况,并寻找可能破坏其联盟的一切机会,只是在成都府内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当得知大周使团欲回大周,王度就带着心腹手下,来到回大周必经之地黑神沟,他并没有妄图消灭大周使团,只是想在西蜀境内制造一些伤亡,让大周和西蜀心生疑惧。
山顶上那名面相凶狠的汉子,正是北汉使者王度。
王度一行十多人下了山后,来到一处隐蔽的山谷,里面有他们提前放在此处的马匹,这处山谷极为隐秘,并不为外人知道,王度留下两个谷口守卫,就率着其余守卫进入山谷。
在山谷吃饱喝足,王度这才带着人出了山谷,很快就上了官道,他们身上都带着西蜀正式官文,所以,他们就放心地朝着沿着官道南行,这也正是他们北上之路,数天之后,就能回到成都府。顺利地过了西蜀军士守卫的关口,王度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大摇大摆地沿着官道一路南下。
刘成通、王洗议定之后,各率着五十人马,分别在北面、东面设伏,刘成通率人设伏于大周边境,王洗则率设伏于西蜀东面的一个道口,这两个设伏点经过精心选择,袭击者经过路口地可能性极大。
可是整整等了一天,两个设伏点都没有见到一个人影,按照刘成通和王洗的约定,天将黑时,若没有结果,就到刘成通设伏地集中。
王洗率领着五十人马,隐藏在一片树林中,远远地看着道口,眼看着天慢慢黑了,他心中也有些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