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家本是世家大族,但是,经过五代的动乱,符家也有没落之势,符彦卿在军中屡立功劳,做到节度使高位,总算止住的符家没落的趋势,但是,当符家长女成为皇后之后,符家子弟在大周朝为官极多,符家也重振了声威,所以,符皇后地病情,牵动着符家上上下下的心。
孟殊恭敬地道:“富家商铺万事皆顺,符娘子放心吧,我明日就派吴二郎到白头山,粟末鞋鞠部落头领突地稽答应给我找五百年以上的人参,不知他找到没有,不过,二三百年的人参肯定是有的。”
符英自小和大姐关系最好,她是少数几位真正关心符皇后病情地人,符英道:“赶紧派吴二郎去吧,不论多贵,都要想办法买回来。
两人又谈了一会,屋里传来了宗林的哭声,孟殊重要的事基本谈完了,告辞出门之时,宫中的杨公公急急忙忙地赶了进门,差一点撞个满怀。
“大姐又吐血了?”符英脸色惨白地看着杨公公。
“符娘子,快点吧。”
一辆华丽的马车急匆匆向皇宫方向奔去。
第六十八章 大战过后(五)
符英是大周皇宫的贵客,也是常客,她的马车直接驰进了王宫城,下了马车后,几个太监领着符英,很快到了符皇后居住的安宁宫。
此时,柴荣大军受阻于寿州城下,全军数十次强攻,都被守将刘仁瞻击退,大周军在寿州城下损兵折将。柴荣不在皇宫内,皇后自然是宫中最重要的人物, 现在皇后病重,皇宫里来往的宫女、侍卫和太监没有一人敢于露出笑容,个个紧绷着脸,仿佛在比赛着谁更忧伤,宫中气氛压抑得让人难受。
宫女、太监们大多认识符英,看到符英进来,都低垂着头退到一边。
一名鹤发童颜的太医,带着五六个中年太医,焦急地守在宫外,这些太医大多信佛,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词,祈求奇迹再一次发生。符英到来后,众太医面露惊喜之色。
符皇后趟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微闭,听到脚步声,微微睁开了眼睛,她见到进来的是符英,便轻声对身边宫女道:“你们都出去。”
符皇后声音极为虚弱,又有些伤感,“这次病情和去年相差不多,来得更快更急,我的日子可能不多了,有些事情实在放心不下。”
进宫后,符英一直假装镇定,她听大姐有说后事之意,便抓住大姐的纤细的手,眼泪一串串地滚落下来,哽咽道:“大姐,别这样说,平日你做了多少善事,大慈大悲的菩萨一定会保佑你的。”
符皇后道:“每个人的命都有定数,我能活到今天,已是非常满足了。”符皇后第一任丈夫是后汉河中节度使李守贞之子李崇训,李家谋反,被时为大将的郭威击败。除符皇后一人逃脱外,全家被杀,因此,符皇后故有此说。
符皇后说完这一些,有些费劲,停下来休息了一会。接着道:“陛下南征之前,殿前司都虞候、严州刺史赵匡胤,他曾向陛下为其弟赵匡义求婚,想聚六妹,你知道此人吗?”
自从孟殊成立飞鹰堂以来,符英掌握了大量各式各样的商业消息,当时大周的王候将相们大部分有自已的产业,符英对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定了解。而侯大勇多次让飞鹰堂了解赵匡胤地情况。也引起了符英对赵匡胤的兴趣,因此,对赵匡胤家族的情况并不陌生。
听到赵匡胤求亲,她略微皱着眉头道:“赵匡义的妻子尹氏才过逝不久,尸骨未寒。就忙着迎聚新人,这些男人们。”
符皇后见五妹知道赵家之事,便继续道:“赵匡胤求亲之时。陛下全力筹划南征之事,没有心思考虑此事,还没有答应赵家,据我看,赵匡胤能征善战,陛下多半会同意此事。”
说到这,符皇后用手巾捂住嘴。剧烈地咳了起来,拿开手巾后,一小片红色的血迹分外刺眼。
符皇后神色黯然,道:“我原本打算同意这门亲事,毕竟。象陛下和妹夫这样的英雄汉子,可遇而不可求,赵匡义也算不错地人选。只是这次我的病情较之去年更加凶猛,每次咳嗽都有血迹,我害怕过不了今年。你姐夫是当世英豪,我若走了,我想让你姐夫聚六妹,天下恐怕没有比这更好的婚事。”
就到这,符皇后艰难地笑了一下,道:“六妹尚小,婚事拖一年没有问题,若这次我能抗过去,明年,同意六妹和赵匡义的亲事。”
符英握住符皇后的手道:“大姐,别这样说,吉人自有天相,你不会有事的。白头山有个粟末韩鞠小部落,他们最长于采参,我已经派人到白头山去了,出重金让他们进深山,为姐姐寻五百年以上的老参,老参对身体极有好处。”
“五妹,好意姐姐心领了,皇宫里什么名贵药材没有,样样都试过了,没有多大的用处,太医们各说各地,连病因都没有弄清楚。”符皇后抬手为床边的符英擦擦眼泪水,又道:“妹夫到凤州有一年了吧,凤州地处边境,穷山恶水,若你想妹夫回内地,等陛下回来,我给他说说。”
“这倒不必,郎君从北地而来,没有什么根基,只有在沙场上建功立业,才能得到真正得到世家大族的尊敬。你这妹夫,打仗倒很有一套,前一阵子,在渭水边,用五千人大破回鹘万人大军,逼得回鹘兰州别将吐少度自杀了。”说起侯大勇,符英满脸骄傲。
符皇后精神有所不济,谈完重要之事,已累得够呛,符英坐在床头,不再说话,陪着半睡半醒的大姐。
皇后病重的消息,在大梁城中贵族地后花园中迅速传来。
彰德军节度使王饶在大梁城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府弟,从外面看,和一般大官的府第没有什么不同,进了院子,满院到处都种着王饶夫人费尽心思从各地收来奇花异草,花草大多数在大梁难得一见,特别是东北角地仙人掌,更是极为罕见。这些仙人掌是王饶为讨夫人喜欢,花大价钱从西域弄来的,起初大家都不知仙人掌如何种养,仆人们想到仙人掌是夫人心爱之物,照顾得极为殷勤,每天准时给仙人掌浇水,仙人掌那田林界起天天浇水,不多久,根部就坏死了,最爱花花草草的工夫人心痛之余,重重责罚了养花的仆人,王饶再次到沙州头来了仙人掌,这次才知道仙人掌是喜早的植物。
一名中年太医站在仙人掌边,一人多高的仙人掌开满了漂亮的大朵大朵金黄色地花,这位中年太医也姓王名守愚,和王饶都是郑州人,五百年前应是同族,他是王府中的常客,他对王夫人道:“没有想到仙人掌的花如此漂亮,和牡丹相比,也不逊色。”
王夫人是个丰满的中年贵妇,高髻上插了一根金灿灿的黄金簪子,她道:“服了王太医开地汤药。今天感觉舒服多了,王太医神技啊。听说皇后娘娘病重,不过有王太医在,定会药到病除。”
提到皇后的病,王太医叹了口气:“皇后的病,御医房多次商议。大家都束手无策,神技两字,愧不敢当。”
王夫人用手取下一朵凋谢地仙人掌花朵,道:“仙人掌品种不同,但开花时间多在七八月,今年才过三月,就开出如此美丽的花,真是天降吉祥。”王夫人话锋一转。随意问道:“这次皇后的病情和去年相比如何?我们都在求佛祖保佑皇后快快好起来。”
宫中规距,皇后的病情,太医们是不能在外面透露的,王太医听王夫人说得诚恳,也不疑有他。道:“皇后的病情比去年来势更加凶险,太医们只盼着奇迹出现。”却出不肯再细说。
王夫人久在宫闱间行走,知道宫中规距。她想问地事情其实已经问到了:“皇后确实病得不轻,能否治好还是个未知数。”
其实,王夫人打听皇后病情是有深意的,她的三女儿,今年刚满十七岁,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美人。巢国公王饶曾经请术士为家人判断吉凶,令王夫人惊喜万分的是。术士一见到女儿便肃然起敬,道:“此女的丈夫当是一国之君。”王夫人对此深信不疑,而丈夫要是一国之君,小女儿只能嫁给柴荣,当符皇后病重之时。王夫人觉得术士的话很是灵验,女儿的机会来了。
能够为陛下做媒地,实在没有几人,寿安公主便是其中一人。
寿安公主是太祖郭威的女儿,当令陛下的干妹妹,殿前司都指挥使张永德的夫人,在大周朝,寿安公主是仅次于符皇后的贵妇,也是少数几位能在陛下身边说上话地贵妇。
在大梁城内,和王夫人存在同样心思的贵妇当然不止一个,因此,寿安公主的府中,车来车往,十分地热闹,进进出出地都是有头有脸的贵妇们。
彰德军节度使王饶经历了晋、汉、周三朝,在大周节度使当中算是老资格,极有威望声誉,有此深厚背景,王夫人自然是寿安公主的座上常客,经常受邀参加寿安公主的宴会及小型聚会。
这次见公主,王夫人是为以后之事做好铺垫,她精心打扮后,带上了两样别致的名贵首饰,来到了寿安公主府上。
寿安公主后院,宰相范质夫人、前枢密郑仁诲夫人正和寿安公主一起,坐在后院中赏花,吃点心,聊些闲话。
寿安公主是大梁贵妇中的灵魂人物,不仅地位高,更是长袖善舞之人,王夫人落座后,寿安公主优雅地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刚刚说起,大梁城内最懂赏花的王夫人没有到,我们三人赏花实在没了趣味,王夫人看这院中地迎春开得如何?”
王夫人进门之后,就注意到院子里开得正盛的迎春花,她喝了一口清茶,道:“能在公主府中赏花,是我的荣幸,公主这几株迎春花,可用清、奇、秀、逸四字形容,古诗有云:金英翠菩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凭君语向游人道,莫作蔓菁花眼看。这几句诗用来形容这几株迎春最合适不过。”
寿安公主高兴地拍手道:“王夫人不愧为花中仙子,我们只是觉得迎春花喜庆,却呤不出如此诗句。”
王夫人受到赞扬,更有兴致,笑道:“我也算阅花无数,公主这几株迎春花,当得上大梁城内的花魁。”王夫人的夸奖,有小部分是拍马屁,大部分还是出自真心,寿安公主地这几株迎春花,是凤翔节度使王景命人采自高山之上,确有不同凡响之处。
王夫人一来,不动声色就抢了范夫人和郑夫人的风头,范夫人和郑夫人也就觉得无趣,四人随意聊了一会,范夫人和郑夫人便陆续告辞了。
王夫人知寿安公主府中人来人往极多,赶紧趁没有其他人的机会,取出了名贵首饰,道:“前一段时间,有几位回鹘商人带来一块玉,他们称为于阗玉,我看这块玉不错,就打了一件玉搔头和一件玉燕。请公主鉴赏。”
玉搔头指妇女插髻的玉簪,据说汉武帝和宠爱的李夫人一起谈笑之时,忽然头皮发痒,便拿起夫人头上的玉簪搔头,陛下的任何举动都被认为是神圣的,于是嫔妃们都把玉簪叫做玉搔头。
玉燕又称燕钗。是一种形似飞燕的玉制钗,《洞冥记》载:“神女留玉钗以赠武帝,帝以赐赵捷好,至昭帝元凤中,有玉燕飞升天,后宫人学作此钗,因名玉燕钗,言吉祥也。” 头和玉燕在寿安公主眼中是平常之物。只是这两样首饰均是西域美玉打制,玉质油润细腻、色如截脂、精光内蕴,倒是十分少见。
王夫人见寿安公主眼中闪出一丝惊喜,知道公主喜欢,道:“这西域美玉质地真地很出色n宝剑送英雄,美玉赠佳人,只有公主才配得上这罕刃之物。”
寿安公主也没有推辞。道:“那就多谢王夫人了。”
正在此时,又有贵妇进了院子,王夫人目的达到,坐了一会,也就起身告辞了。
符皇后病重之前,这些贵妇们成天嘘寒问暖,而最盼着符皇后最死的。却多是这些贵妇们,真心为符皇后担心的,不过廖廖数人而已。
符英回到府上后,立刻给侯大勇写了一封信,由孟殊派人送到凤州。
孟殊从凤州回大梁的时候。按照侯大勇的要求,建立了一条快捷地传递消息的通道:利用富家商铺遍布全国的优势,以各地商铺为中转站,送信之人如交接力棒一样,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往下交,保证马不停蹄,
大梁城内的重要消息,能以最快速度传到凤州。
至于何是重大消息,则由符英和孟殊两人把握。为防止消息失泄,消息一律采用军中密信写法,送信之人不能知道消息内容。符皇后病重的消息,符英和孟殊都认为是重要消息,快捷通道于是第一次启用。
大梁到凤州的距离实在太远,尽管送信的人和马不断轮换,符皇后病重的消息,还是过了近十天才传到凤州。而此时,符皇后又奇迹般地挺了过来,病情得到了控制,并慢慢好转,无数盼望着她早死地贵妇,再一次陷于失望之中。
侯大勇接到消息时,却是另一番滋味,他知道符皇后死得很早,但是,具体在什么时候死,他实在记不清楚了,不过,看她这个身体状况,随时都有逝去的可能性。
侯大勇来到这个时空,改变了很多事情,如符英,在原来的历史中,她是嫁给了赵光义,而现实中,符英却嫁给了侯大勇,只不过,侯大勇没有学过这段历史,没有意识到历史的改变,至于赵光义和符英,他们不可能想到,历史曾经还用另一种方式在发展。
但是,也有许多事情,仍然按原来的历史轨道在发展,如柴荣南征、符皇后重病,赵匡胤通过淮南之战威名大振,都是原来历史中地事件,并没有因为侯大勇的到来而改变,仍然如期而至。
可是,柴荣的命运,会不会因为侯大勇地到来而改变?
侯大勇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内心深处对这个问题也是极度困惑,而最符合现实的作法,就是想办法削弱赵匡胤的势力,这是应对未来变局的最好方式。
当侯大勇看到孟殊关于南线战争的报告后,侯大勇便命令孟殊寻找一个人,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赵普。
在侯大勇模糊的印象中,赵匡胤地势力主要在军中,他在军中搞了一“义社十兄弟”,结拜兄弟中有石守信、王审琦、杨光义、李继勋等重要将领,而谋士,侯大勇只记得一人,就是以“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普。
在历史中,赵普是赵匡胤最重要的谋士,“陈桥兵变,金匮之盟”两个涉及皇权的重大事件,赵普都在里面扮演了重要角色,他所参与制订的重要方针,政策,一直影响着宋朝三百年地统治状况。
孟殊接到这个奇怪命令后,虽然有些不理解,但还是马上行动起来。孟殊掌握着富家商铺,富家商铺实是大周朝最有钱的商铺,因此,孟殊丝毫没有费力,就买通了吏部一名小吏,这名小吏得了钱财后,不辞辛苦地在厚厚的卷宗中查找这个小人物,找了三天,小吏就把赵普找了出来:赵普,字则平,生于后梁末帝龙德二年,原籍幽州蓟县,父赵迥,避后唐赵德钧兵戈乱,迁居洛阳。此人读书不多,自幼学习吏事,曾被聘为永兴军节度使刘词幕僚,宰相范质上奏任命赵普为军事判官,现正在淮南前线。
飞鹰堂的人带着往淮战事告一段落、符皇后基本康复两个重要消息和赵普的基本情况,飞速地向凤州传来。侯大勇接到的消息,比其它邻近的节度使快了整整一个月。
自从郑州出兵到凤州以来,侯大勇有一年半的时间没有离开凤州,这一年半,赵匡胤凭借殿前司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迅速崛起,成为显德三年大周军最耀眼的明星,侯大勇虽然先后击败吐蕃人和回鹘人,却因为是局部战斗而未3起广泛重视,其光芒渐被赵匡胤所盖过。
在集聚实力的阶段,这个结果对侯大勇总体上是有利的,不过,在边境呆得时间太长,也有一个问题,就是容易被中枢机构边缘化,人脉会慢慢降低,这对以后的行动肯定会造成一定影响。
因此,侯大勇决定趁征南大战暂时告一段落之时,进京述职。五月中旬,柴荣同意了侯大勇的请求,侯大勇把四州军政大权交给了石虎,带着钱向南和一队亲卫,踏上了回大梁的旅程。
第六十九章 回到大梁(一)
六月三日一大早,天迈没有宗仓亭诱,归心似箭的侯大勇就带着亲卫们出发了。天色尚早,修整得十分宽阔平整的官道上基本没有行人,五十多骑纵骑飞驰,倒也十分地畅快。
西蔡河水和官道有一小段是平行的,西蔡河水静静地流趟着,冉冉升起的阳光,发出千万条金光,照映着西蔡河水,景色格外怡人。
侯大勇沿着西蔡河岸边走了不远,河岸边就出现了大块大块的土地,这些土地上没有树木,一些衣衫破烂的百姓正在平整着土地,从这些土地的位置和田土的颜色来看,这必是霍知行利用西蔡河水造的淤田。
看着这些淤田,侯大勇下了马。
侯大勇正在规划在阶、凤、秦四州进行屯田制,四州地处边关,连年都有战事,不少百姓内迁了,土地荒芜得较多,这和高平之战后的郑州有些相似,目前按照侯大勇的要求,四州的地方官正在对四州人口和土地情况进行详查,等到详查结果出来后,侯大勇就准备着手调整四州土地政策。
一个老农正坐土坎上歇息,举着土碗大口大口地喝水,见到一群牵着高头大马,佩带着武器的汉子走了过来,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这位老人家,别走,我有话问你。”老人家没有停步,把四齿钉耙扛在肩上,顺着河岸就想走开。
陈猛虽是升至狮营校尉,可为了确保侯大勇一路上绝对平安,石虎命他亲自率领侯大勇的卫队。陈猛紧跟在侯大勇身后,见老人无礼,便呵斥道:“节度使问你话,快过来,你这人太无礼了,是不是想吃鞭子。”
侯大勇瞪了陈猛一眼。快走一步,道:“我是侯大勇,想请教老丈一二。”
老人听到侯大勇三个字,猛地回过头来,迟疑地问道:“你是以前的侯防御使?”
在唐及五代之时,人们间的关系远较元、明、清时代平等。下级官员见了上级官员或者百姓见了官员,并不像后世那样奴颜婢膝,多是直接称呼职务,从元代开始,社会等级才渐渐森严,到清朝之时,汉家子孙一声声“奴才、奴才”不绝于耳,已经从骨子里自认低人一等了。
侯大勇道:“在下正是侯大勇。”
老人把四齿钉耙放在地上。也不管地上干不干净,一下就跪在侯大勇面前,两手拱合,俯头至手与心平,连续拜了两次。这在当时是很重的礼节了。
侯大勇急忙伸手拉起老人,他见老丈前倨后恭候,知道定有原因。道:“老丈为何行此大礼?”
老丈没有回答侯大勇的问话,对着远处的喊了几句:“你们快过来,恩公来了。”
听到喊声后,陆续有一些在土里劳作的百姓朝这边走来。
老丈这才拱手答道:“我们都是前年从泽州逃难过来地,恩公在郑州城内开了粥场,我等才没有被饿死,大恩大德。我等没龄齿难忘。”
侯大勇记得这些泽州流民都分有土地,但是他们的土地没有在西蔡河边,于是问道:“我记得中牟县分给你们的田土是在黄河南岸不运处,不在这边吧。这些淤田应是去年夏天造好的,你们一人分了多少?”
老丈有些气愤地道:“这些淤田肥沃得紧。我们那里能够得到,即使是防御使分给我们的那些土地,我们这些难民手中也没有剩下多少了。”
侯大勇听了有些奇怪,高平之战后,从郑州北部到黄河南岸,土地荒了不少,泽州、磁州有许多躲避战事的难民和受水灾地难民相继涌入了郑州,侯大勇便把黄河岸边的荒地全部分给了这些难民,还筹措了过冬的粮食以及种子、农具,总算把难民安置了下来。随后,陛下也在全国实行了类似制度。
“那些荒地不是分给你们了,为何说没有剩下多少?霍明府不是才从中牟县调走?”侯大勇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时,围在身边的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霍明府也是个好人,不过淤田去年造好后,霍明府就被调走了,他走中牟县令是王汀湘,去年秋天,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许多人,说那些荒地原本是他们的,还拿出了几年的帐册,要我们把土地还给他们。这些人横得很,我们辛辛苦苦地荒地种起来,他们就要来抢我们的地,没有了地,我们拿什么活啊”一个老者说着说着,开始涕流横流。
侯大勇想了想,沉声道:“开这个荒地当时是立了规距的,无主荒地全部分给难民;有主地荒地,荒了五年以上的,则作为无主之地,分给难民;荒了三至五年的,主人回来,交还给主人三分之一;荒了不到三年的,主人回来,则交还一半,你们不至于一点都没有土地,陛下在显德二年下过类似的诏书,你们可以去找中牟县衙门,请他主持公道。”
“没用,新来地王明府就是当地大族,他办事不公,我们难民和那些抢地的人打起来后,中牟衙门抓了我们不少人,为了活命,我们只好过来佃这些新开的淤田。”
侯大勇惊讶地道:“原来这些新开地淤田不是你们的,你们只是佃户,那这些淤田给了谁?”
“这些新开的淤田由王明府标出价格在卖,谁出的价格高就卖给谁,我们哪里买得起,只能过来佃一些田土来种。”
至此,侯大勇算是明白了,霍知行造好淤田就被调走了,新来的县令把以前的政策完全改变了。
侯大勇回头轻声对钱向南道:“现在郑州防御使是彰国军节度使王饶的侄子,王饶家族是郑州世家大户,不知这中牟县令和王饶什么关系,你先不到大梁,到郑州去找长史符彦辉,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问清楚后。写个条陈,若条件合适,我参他们一本。”
信大勇向着围在身边地众百姓团团作了一个辑,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郑州防御使了,这里的事,有地方衙门管着。叭儿二好多说什么,我这里有一百贯钱,钱不多,你们一家分一点,买点盐吧。 ”侯大勇不愿也不能随意插手成、阶、凤、秦四州以外的地方事务,但看着众百姓满眼热忱地望着自己,他心中有些不忍,便拿了些钱币。略表心意。
当侯大勇跨上战马之后,众百姓就跟在后面,要送他一行,沿途不断有百姓加入送行的队伍,当到达郑州界时。送行地百姓已上了千人。
大梁城,侯府,为迎接第一次回家地男主人侯大勇。全府上下都动员起来,有的打扫院子,有的剪院子里的枯枝,有的在厨房里杀鸡斩羊,一派喜气洋洋。
小莲子是符英从符家带过来地贴身使女,从小就跟着符英,两人情同姐妹。是侯府的半个管家,她站在院子里,不停地指挥着家丁和使女们做这样做那样。
杜划听说节度使要到大梁,一大早,就来到侯府。他穿着一套青色的圆领长衫,扎着头巾,坐在院子边的石凳上,咬着一片树叶,看着小莲子忙里忙外,而他的徒弟小武忠实地守在他的身边。
小莲子和杜刚已定下了婚期,只等侯大勇回来,就改贼为良,和杜州正式成亲。小莲子虽说泼辣,可毕竟是未出阁的大姑娘,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和杜刚说话,她一直用眼睛地余光看着杜刚,小莲子以前没有觉得杜刚和其他男子有什么不同,可现在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杜刚都是那么潇洒飘逸。
符英醒得挺早,她怕让那些使女们瞧出自己激动而欣喜的心情,没有马上起床,她躺在床上,回想着和郎君在一起的甜蜜细节,直到儿子响亮的哭声在院子里回荡,她才懒洋洋从舒服宽大的床上爬了起来。
两个贴身使女静静地坐在外间,等着符英起床。听到符英地招呼声,两名使名连忙捧着昨夜选好的衣服,轻手轻脚到里屋为符英梳妆打扮。
等到符英身着盛装走到院门之时,儿子宗林已在一名中年使女的怀中睡着了,早春地阳光柔和地照在儿子宗林的脸上,符英身着盛装,就没有抱过孩子,却忍不住凑过去,在儿子的脸上轻轻亲了几下,对儿子道:“宗林,今天爸爸要回家了,你可以见到爸爸了。”
中午时分,满院子都弥漫着清水饨羊肉的香味,家丁和使女们忙了一个上午,在随处游荡的羊肉香味的引诱下,都觉得前背贴着后心了。
眼见大家都饥肠辘辘,还没有见到侯大勇踪影,符英依在窗前,眼中隐有一些泪花,她第五次问小莲子道:“从中牟县的那个驿站过来,到底来多少时间?”
小莲子和杜刚好上后,对符英地感受很是理解,道:“报信的说,节度使昨天就过了中牟县,若一早就从中牟县东面的那个驿站过来,最多小半天的时间就能到大梁,杜刚走过好多次了,快不会有错。”
符英有些气冲冲地道:“那怎么还有到?”
正说话间,一个家丁从院门外跑了进来,边跑边喊:“节度使到了,节度使到了。”
符英绷紧的心才松了下来,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侯府地家丁和使女们听到喊声,急急从各个房间跑出来,站在院子里,迎候着节度使。
符英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从主院朝大门走去,刚到外院,就看见郎君大步流星地从院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个亲卫。
侯大勇没有穿官服,穿了当时极为普通的长衫,长衫用的是最好的杭州细丝,中间束了一根腰带,腰上还挂了一把腰刀。侯大勇进院后,只是用眼睛扫了众人一眼,就把目光集中在妻子符英身上。
符英显是精心打扮过的,梳着高髻、胸口微露、肩披红帛,上着黄色宽袖短衫、下著绿色曳地长裙,腰垂红色腰带。站在院中。侯大勇快步走到符英面前,没有说话,也没有其它动作,只是看着符英。
符英依足规距,施施然行罢礼,低声道:“郎君晒黑了。”又对着院中众人道:“大家散了吧。今天中午有酒有肉,大家放开喝。”
院中众人早就盼着这句话了,大家轰然应诺后,就朝各自房间奔去,一会儿地时间,一道道香喷喷的美食从大小厨房传了到各个房间。
杜刚朝四名亲卫走去,一名亲卫曾是杜刚的手下,见杜刚走近。双脚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举手礼,另外三人见状,也跟着行了军礼。杜刚在郑州时见过嵩山书院的学员行过军礼,他也就依葫芦画瓢回了一个军礼。不过,他没有经过训练,军礼行得一点都不标准。杜刚叹道:“离开黑雕军一年。我已经落后了,等吃完饭,你们教我行这新军礼。”
侯大勇和符英一年未见,两人都有千言万语,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两人客客气气地进了主院,儿子宗林在上午玩耍了一阵。又睡得沉沉的。
算上另一个世界地女儿,宗林是侯大勇的第四个子女,侯大勇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宗林的小脸,宗林匝匝嘴,翻了一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侯大勇俯下身,亲了亲宗林,对符英道:“儿子长得象你。你看嘴巴,还是鼻子,和你一模一样。”文·心·阁·手·打·组-整-理
从儿子房间出来之时,两人稍稍没有初见面的尴尬,符英道:“你走了半天,也累了吧,饿不饿,我们吃饭吧。”
符英的两位贴身使女早就按照符英地安排,在主院的小厅里准备了精致的郑州菜,摆上了一壶老酒。侯大勇对两位使女道:“你们到主院外面去,守着门,今天任何人都不见。”
符英听到侯大勇说的话,不觉羞红了脸。两个使女退出去后,侯大勇似笑非笑地看着符英,道:“我去澡房冲一下,走了一上午,全是汗
符英看郎君笑得怪异,道:“你看着我干什么?我去叫人烧水。”
侯大勇笑道:“不用了,我现在浑身燥热得很,我就用冷水降降温。”侯大勇打定主意在和符英作爱,他作爱前有一个习惯,就是必须要洗澡,这是在现代社会养成的好习惯,做爱前做好清洁卫生,可大大降低女子患上妇科病的机率,而当时没有抗菌的药物,得了妇科病,实在是非常的痛苦和麻烦。
侯大勇到了澡房,飞快地用冷水冲洗几遍,然后精神抖擞地回到小厅。
等到侯大勇坐稳,符英提起酒壶,亲自为郎君倒酒,但是酒杯还未倒满,符英提酒壶地手已被侯大勇捉住了。
符英嗔道:“你干嘛。”这几个字,已如耳语了。
侯大勇握住了符英的手,站了起来。侯大勇喜欢胡椅,符英的主院因此多是用胡椅,包括饭桌饭椅,均是胡椅。侯大勇站起来之时,手上用微微用力,符英也跟着站了起来。
侯大勇结结实实地符英抱在了怀里,符英向门外望了望,主院的院门紧紧关着,她喃喃道:“郎君,奴家好想你。”
侯大勇把脸贴在符英脸上,只觉符英脸上滚烫一片。
“真的想我吗?”
“嗯。”
侯大勇突地咬住符英地耳垂,稍稍加了一点力,符英“啊”地叫了一声,双手搂紧了侯大勇。
“以后郎君走到那里,我都要跟着你,分开一年,我感觉就象是一百年。”
“我也想你。”侯大勇牙齿松开符英的耳垂,往下,用舌尖在在符英的雪白细腻地脖子上滑动。符英虽说已生了孩子,可是在夫妻之事上,仍然不太主动,她在侯大勇的侵略下,呼吸有些发紧。
侯大勇一只手,抚摸着符英的后背,道:“小英,你长胖了。”小英和大勇这两个呢称,是新婚之夜,侯大勇和符英约定的称呼。
“怀上儿子,我就长胖了。”五代多承唐制,包括审美,也继承的唐代的传统,以丰腴为美,符英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骄傲。
“你这衣服这么宽大,我看不出来胖了多少。我帮你脱掉衣服吧。”侯大勇坏笑着提出了建议。
“大勇,这是白天。”符英脸色绯红。
“我看看老婆长胖没有,还用得着管白天还是黑夜吗?”侯大勇嗅着符英地头发,“你头发好香啊,以前没有闻到这个香味。”
“老婆是什么意思,是夫人的意思吗,肯定是凤州的土语,好难听啊。你说这香味,这是甘州回鹘可汗仁裕送来的西域的西方地香水,只有这么一小瓶,据说价比黄金,大姐不要,全给了我,郎君,这香味好闻吗?”
“甘州回鹘倒有些好东西,甘州回鹘左相还送了一个回鹘美女给我。”侯大勇早就知道甘州回鹘在前一段时间派出了两队使节,左相阿斯汉到的凤州,右相到的大梁。
符英闻言,抬起头,有些酸溜溜地道:“那女子美吗,怎么没见你带回来。”
“我又不是种马,什么女人都要上,这个回鹘女子已被我放走了,现在可能回到西域去了,你看,你的郎君多好。”侯大勇嘴在说话,手也没有停住,他的手从符英的宽大的袖子里伸了进去。
“现在,小莲子最喜欢说一句话:男人,都是吃到嘴里想着锅里。也不知小莲子从哪里听来的,倒形象得紧。啊、啊。”符英正说着,侯大勇的大手已碰到了她的乳房,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听说你做了一件好事,把小莲子嫁给了杜刚,这事做得不错啊,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不知你能不能把好事做到底。”
“有事你就说罢,夫君大人办不到的事,小英能办到吗,啊、啊,说事情呢,你松手。”
侯大勇坐回了椅子上,符英坐在了侯大勇的怀里。
“你把小莲子嫁给了杜刚,我手下还有陈猛、铁川源、刘黑狗、武家强等如狼似虎的校尉、队正,他们见杜刚聚了亲,都会起凡心,你这是动摇黑雕军军心,所以,你要赔偿我。”
“郎君要我如何赔?”符英搂着侯大勇的脖子,红道脸,问道。
“就这样赔。”侯大勇左手抱着符英,右手轻轻抽下了符英的腰带。符英的盛装就散开了。侯大勇抱起符英,走出小厅,向卧房走去。符英虽然知道没有她的命令,没有人敢于走进主院,可是大白天衣冠不整,对于一向端庄的符英,确实是件难为情的事情,可是,符英心里又盼着郎君把自己抱进卧房。
侯大勇把符英轻轻放在床上,然后转过身,关上了外间的木门。
符英紧闭眼晴,手抓着丝绸的被面,已完全放弃了抵抗,一幅欲拒还迎的表情。侯大勇咽了一下口水,先是把符英头上的各式饰物取下来,一样样放在床前的桌子上,取下饰物后,符英精心梳理的发髻自然也就散了。当只剩下最后一件小衣的时候,符英睁开了眼晴,低声道:“大勇,我来侍候你。”说完,慢慢坐了起来。
符英站起来的时候,侯大勇顺手就把符英最后一件小衣取了下来,符英饱满雪白的乳房跃进了侯大勇的眼晴。
符英就如一个使女般,细心地为侯大勇除去了衣衫。侯大勇到了古代以来,三年如一日坚持训练,身体没有一点多余的肥肉,腹肌、胸肌线条流畅,条块分明,肩上、脚上的几道伤痕,看着虽有些狰狞,却更增添了男子汉的魅力。符英轻抚着几条伤口,眼神有些痛惜,又有些迷离。
两人赤着身体,面对面站着,互相欣赏了一会,然后,两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
第七十章 回到大梁(二)
四名亲卫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管家就在侯府西边的一个小刚仇,单独摆了一桌,为四人接风洗尘,杜刚身份特殊,既是黑雕军队正,更是符娘子最贴身的使女小莲子未来的夫君,因此,管家就请杜刚陪着四名狮营亲卫。
按杜刚的建议,酒席就没有杂七杂八的菜品,桌上摆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里面全是拳头大一块一块的带骨羊肉,另外还有几盆素菜和三壶老泪。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亲卫们给杜刚聊起打吐蕃人的李家坝战斗和渭水岸边和回鹘人的决斗,杜刚听得极为神往。
“这是黑雕军一次战斗最大的伤亡,一千骑兵剩了三百多人,李五的哥哥就战死在河边,我们去打扫的战场,河边的土被血水浸泡成黑色了”,一名亲卫红着眼睛道。
“在渭水岸边,何副都指挥带着一千骑兵,和两千回鹘军硬碰硬,回鹘人再凶,还不是被黑雕军打跨了,谁南的军士根本没有回鹘人强悍,要是黑雕军去打淮南,早就把寿州打下来了。”另一位军士把胸口拍得“砰、砰”响,
杜刚出自狮营,算得上狮营前辈了,他现在跟随孟殊,是飞鹰堂的副手,主要负责对大周朝军方将领情况收集,位置很是关键,但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在名义上仍是黑雕军狮营队正,负责大梁侯府的安全保卫工作。他善意地提醒道:“这个话我们几个说就可以了,这里是大梁,若则才的话被殿前司或侍卫司的禁军听到了,肯定不服气,大梁是禁军的地盘,所为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行事还是低调一些好。免得惹麻烦。”
“杜队正说得有理,这些话我们只是这个院子里说,出去不会乱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