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掀装满皮鞭的抽屉,胡乱抓出一条,拿在手里,劈头盖脸就对着刘源抽了下来。
抽一句,问一声。
“他妈的叫你玩兔子?”
“啪!”
“他妈的叫你喊我小乖乖?”
“啪!”
“他妈的叫我忍?”
“啪!”
“他妈的陪你玩个痛快?揍你个痛快!”
“啪!”
“他妈的你玩就玩居然玩得这么恶心,害得老子想咬牙牺牲都没能坚持下去!你害死老子了!”
“啪!”
刘源被打得嗷嗷叫,在地上滚来滚去,渐渐的却不叫了,只用胳臂护住头脸,却从胳臂缝里偷偷仰头看刘三虎。
顶上那人,从躺在地下的角度看上去十分高颀,宽肩细腰窄臀长腿,黄金般漂亮的身材。被扯开的衣襟忘记掩上,露出一大片淡蜜色饱满胸膛,额头和胸上因为出力和气愤,沁出晶莹汗珠,在昏黄的烛光下反射钻石般的光泽,浓郁的男人气息发散出来,这一刻暴怒的男子,有种俊美雄狮般的雄性魅力。
刘源着迷的望着,突然便忘记了劈头盖脸的疼痛——这种鞭子本就是游乐所致,并不伤人筋骨,他渐渐放开手,刘三虎霍的一鞭子又抽下来,刘源却不让,嗷的一声扑上去,抱住了刘三虎的腿。
“大王!”
一声称呼石破天惊,刘三虎举着鞭,愣了。
“大王…好人…”刘源抱着他的腿,气喘吁吁的蹭着他,仰头媚笑道,“打我…打我啊…”
刘三虎缓缓低头,瞪着他,完会忘记该做什么了。
“你是我的英雄,我的大王…”刘源伸手去抓他手中的鞭子,“都说我喜欢玩兔子…其实我更爱你们折磨我…就是没人敢…一直没人敢…我只好去玩他们…对他们举鞭子的时候,其实我多希望有个真男人…像这样狠狠的…狠狠的…”他抓着刘三虎的手,把鞭子往自己面前凑,“来…来…快点…只要你肯…我什么都答应…”
刘三虎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鞭子,看着一脸欢喜激动,满面红光,连鼻翼都兴奋得不断翕动的刘源,脸上露出了崩溃和惊喜交杂的表情。
“他妈的…”他直着眼睛,喃喃道,“这世道真是太他妈的让人吃不消了…”
随即他低头,看着一脸春情的假攻实受被虐狂刘兔子,将鞭子霍霍舞了个鞭花,恶狠狠低喝:“要我打?”
“嗯。”刘兔子一脸沉醉的点头。
“什么都答应我?”
“好人…”刘兔子气喘咻咻的抓着鞭子,“什么都成…”
“我要进后院做王爷亲卫!”
“好!”
“他奶奶的,这下子不打你倒对不起你了。”刘三虎一甩头发,忍住仰天长啸及长笑的冲动,啪啪啪胡乱连揍三鞭,扔下鞭子抬脚就走。
不用怀疑有诈,再有诈也搞不出这种奇葩来。
裤脚突然被人拉住。
“心肝!”刘源仰头喘着气,抓着他的靴子,“再来一鞭!”
新来的刘侍卫,第二天没有请假,倒是侍卫队长刘大人,请假了。
侍卫们看着意气风发走向后院的刘侍卫,露出五雷轰顶的表情。
这孩子怎么玩的?这么凶猛?兔子把大爷给玩倒了?这得多深的功夫啊。
刘侍卫意气风发,高高兴兴去内院报到,报到了才发现,说起来是王爷亲卫,但是也不是时刻跟在王爷身边的那种,王爷亲卫也分内外之别,他是守在内院门口的那种,刘侍卫十分不满,很想再回去揍老兔子一顿换个一等亲卫来做做,想想那种亲卫只怕得晋思羽亲自批,老兔子还没那个权力,只好罢手。
晋思羽大部分时间都在内院,听说他最近新纳了一个小妾,十分宠爱,小妾生病,他便夜夜宿在她房内,侍卫们消息很灵通,说起这个都眉飞色舞,说那个小妾无人见过,王爷珍宝似的养在深院,有人远远看过一眼,弱得风似的,也看不出什么好来,又说王爷看似和蔼,其实对女人上头一向淡漠,难得动了心,这女子要是能养好身子早日生个一男半女,保不准将来就能飞上枝头,王爷已经有正妃了,侧妃位置却还空着呢。
每逢说这些,刘侍卫便默默听着,有天侍卫们再次谈起,他便道:“那小妾有病吗,王爷会喜欢一个病秧子?”
“美人捧心更添风姿嘛。”一个侍卫文绉绉的来了句,又道,“王爷为她特地找了三鼎山的名医来呢,听说最近好了些。王爷怕她随时需要大夫,特地允许那两个人就住在淬雪斋。真是难得这么用心。”
“那内院也允许住外男啊?”刘侍卫咋舌一笑,“连咱们都一步进不去呢。”
“得了吧,不进去是你的福气。”一个侍卫懒洋洋道,“那内院是什么?龙潭虎穴!步步危机,光是从盛京运来的…”
“老四!”一个侍卫突然开口一喝,先前说话的侍卫立即住口,讪讪的笑笑,拍了拍刘三虎的肩,道:“兄弟,反正那不是咱们该关心的地方,不问也罢。”
“谁对内院有兴趣?”刘三虎嗤之以鼻,托着脸十分神往的道,“我是对女人有兴趣…家里穷,二十二了还没老婆呢!”
侍卫们一阵哄笑,一个副队长笑道:“你这话倒在理,外院多旷男,内院多怨女,我上次见过几个,确实有几分姿色,咱们这个身份,将来就是跟王爷回了盛京,在那天子脚下煌煌帝都,也没人多看咱们一眼,不如就在这浦城,讨个清白本分的,做妻做妾都成,三虎兄弟,你是本地人,你要真有这打算,兄弟倒可以帮你看着点。”
“那就拜托哥哥了!”刘三虎喜不自胜站起来就是一躬,“我老娘盼我娶个媳妇回去,都快盼瞎眼了!”
侍卫们哄笑着,推搡着刘三虎,打趣他讨到老婆要请客,又开始兴致勃勃讨论内院哪些侍女长得不错可以考虑,刘三虎嘿嘿笑着,跑出来撒尿,一边撒一边低低咕哝,“色诱完了男的色诱女的,老子真是男女通杀啊…”突然一声低喝:“谁!”
墙头上黑影一闪,现出一个人影子,刘三虎似乎看不清楚的眯着眼打量,突然一个肘锤就横捣了出去,直袭对方胸口,肘底风声虎虎,杀气凛冽,“受死!”
黑影一闪,轻飘飘一掠,从他肘底枯叶般游移过去,一抬手,就封了刘三虎出手上下三路。
随即嘻嘻一笑。
刘三虎皱起眉,隐约觉得这笑声有点熟悉,心中一动收了手,不再说话,凝眉注视黑暗不语。
对方渐渐显出身形,青衣小帽,外院小厮打扮,容貌平常,一双眼睛却十分灵动。
刘三虎仔细打量他身形,半晌迟疑道:“你…”
对方扁扁嘴,道:“我什么我?别问我,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是谁了。”
刘三虎目光一闪,露出恍然神情——听这落寞赌气语气,八成是那个横插一杠子导致她失母丧弟的某人贴身护卫。
对这个人他可没好感。
“哎哟,听说阁下不是回复自由身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地,莫非见浦城风光独好,前来度假?”
刘三虎壮士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有讽刺人的特长。
对面那个帝京第一娇纵护卫却并没有跳起来,撇撇嘴,道:“是啊,风光独好,有拍起来啪啪响的漂亮屁股,有兔子做不成最后玩兔子的老千,还有天天用鞭子疼爱人的小乖乖,真好看。”
“…”
刘侍卫青筋暴起,眯缝眼瞪成球,手指骨格格直响,清脆得一阵鞭炮似的。
耳根后却有很可疑的一阵薄红…
“我可不是来和你打架的。”小厮退后一步,有点委屈的扯扯自己的布衣,“我找你商量,你想个办法,把我送进去。”
“我把你送进去?”刘侍卫笑了起来,指着自己鼻子,“老子自己还进不去呢,老子自己还和自己的人失散了呢,送你进去?美得你!”
“我进去比较有用。”小厮认真的道,“我武功比你们都高,我能救出你想要救的人。”
刘侍卫有点不爽的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那句武功的看法,只冷冷道:“你会救她?别忽悠我了,当初她母亲弟弟,可是间接死在你手上!”
“不是…”小厮急迫的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停住,半晌叹了口气,道,“我写那封信的时候,南海后来的事还没有发生,我当时看着主子犹豫,心里不安,你不知道,金羽卫虽然给了主子,但不是他一人独管…南海祠堂被围事件后,我心里…但是写出来的东西,白纸黑字,也挽不回了…”
“所以你后悔了?”刘三虎静静听着,摇摇头,“不,我觉得你不可靠,你做什么都为你主子,你主子做什么都为了那位置,你们俩随时都可能为了自己的最看重的东西倒戈一击…我不相信你。”
小厮默然,垂头不语,半晌低低道:“他都做到这样了,那天…你也看见了,他那样金尊玉贵的人…自愿受那个罪…你还不信么?”
“那也是他应得的。”刘三虎慨然答,“凡事自有因果,要论起皮肉之苦,内心之痛,他也好,你也好,我也好,谁痛过她?”
小厮不说话了,将脚尖在地上画着,手指不住抠墙,似乎想将墙抠出个洞来,好钻进去见他主子。
“我这段时间将外院路摸了个大半。”刘三虎壮士不理他,自顾自掏出一张纸,“还有一半,我过不去,看你打扮,是外院洒扫小厮吧?正好,把那一半帮我补齐,这整个浦园都很不简单,内院外院都有不少布置,我已经做了标注,你把你那一半也标注了,然后我们互通有无,再想办法送进去,就算进不了内院,也得替他们把出路搞清楚。”
“你确定那个小妾是她?”
刘三虎默然不语,半晌道:“外院有处地方,就是西北角那里,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帮我查一下,看是不是晋思羽声东击西的花招。”
他望着那个方向,目光闪动,想着有次想方设法路过那里,觉得那个花园里的石狮子有点怪异的,而且那里的那个池塘,水似乎也太浅了些。
“如果那里有个暗牢,那么关押的会是谁呢…”
第二日,刘侍卫领到了一个差事——送文书到内院,交由书房小厮。
晋思羽常呆在内院,很多事务的处理,都由外院侍卫送到内院门口,由内院书房小厮出来接了送过去,刘侍卫平常没什么机会进内院,也不能在内院门口探头探脑,这日终于轮到了往内院送文书的机会。
他捧着装文书的匣子往里走,一路上目不斜视,却用眼角余光,将四面看了个清楚。
越接近内院,有些声音越发清楚——机簧的格格声响,几乎无处不在,可以想见,在那些浓荫里,山石后,檐角上,花墙间,所有可以遮蔽的地方,都有着整个大越最犀利的武器,用森黑的炮管,冷然注视着所有试图觊觎内院的人。
这还只在外围,她身边呢?又会是如何步步惊心的布置?
想着她羸弱受伤,困于重围之中,拘于虎狼之侧,处于众目窥视之下,一着不慎便是杀身之祸,他的心便腾起如火的焦灼。
这种环境,她能否吃得下,睡得着?能否好好休养,不被晋思羽无时不在的攻心试探逼垮?
至于他自己,他倒没有多想——谁都知道晋思羽绝不会是因为她美色而留下了她,这位传说中极有城府的亲王,大越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他留下她一命只可能出于一个目的——围城打援。
她活着,就有源源不断的救兵来试图援救,从这些救兵中可以揣摩出她的身份,更可以逮到更大的大鱼。
所以,一个都不能失手。
刘三虎抿紧唇,捧紧了乎中东西,心想万一事有不谐真的到了山穷水尽地步,到时候是嚼舌死得快呢还是自刎?
…
内院门口,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也目不斜视的在等着他。
这人束手站在门边的姿态,比刘侍卫更规矩,更像一个诚惶诚恐的家丁。
刘侍卫眯缝着眼看着他,忍不住一笑。
将盒子递了过去,小厮抬头来接,两人在盒底手指一碰,各自缩回。
彼此袖子都动了动。
四面都有人在,两人抬头互视,目光一碰似有火花,随即便都收敛。
两人都是一批进府的,一点都不寒暄说不过去,虽然两人其实根本不想寒暄。
“这位兄台怎么称呼?”刘侍卫眯着眼向对方笑,“那天在门房,咱们见过一面的,差一点便分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