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知道,其实徐莺在床事上还是不大能接受这样特殊的动作的。
徐莺没有说话,继续卖力认真的侍候着他。她的技艺生疏,但并不妨碍太子得到无上的愉悦感。
等结束之后,太子重新伸手将她拉了上来,手捧着他的脸轻轻的吻着她。徐莺抱着他的腰,承受着他的吻。好一会之后,两人的嘴唇才分开。
徐莺看了太子一眼,突然道:“殿下,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从前都是太子说要让她在生个孩子,她却并不怎么急切。但此时徐莺却觉得,仿佛再生个孩子也不错,生一个像他的孩子。
太子笑了笑,道:“好。”
说完伸手往她下体碰了一下,上面有水渍,他便知她重新动情了。他拿了个枕头放到她的腰下,然后身子重新沉了下去。
屋外的夜色正浓,但夜晚还很长。
第92章
永安二十三年,八月。天气微晴。
徐莺随着太子妃立在高台上,旁边一应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外命妇并宫中的内命妇。皇后站在最前面,她的左手边是太子妃,右手边是萧贵妃,各后腿了半步远。太子妃的身后是赵婳和柳嫔,而她则站于赵婳的后面——她的位置虽不靠前,但这并不妨碍她看清高台下面的景象。
下方阵列整齐,无数少年郎身着戎衣跨在马上,个个眼神冷峭表情肃穆。大风吹过,黄土扬起,旗帜当风飒飒作响。
而太子就站在这些人的最前面,挺拔冷峭的身姿,表情肃穆而带着“不灭安南誓不归”的坚定,戎衣穿再他的身上,只令平日英俊的少年更加耀眼起来,如高空当挂的太阳,千军万马中皆掩盖不了她的气势。
而 后徐莺看着她跃身下马,走上临时搭建的高台,站于皇帝和百官之前,和下面万千的将士一起誓师。而后有人奉酒上来,太子奠酒成礼,将一半饮于口中,将另一半 洒于地上。礼毕,皇帝从龙座中走下,拍着太子的肩膀说了什么,而后亲授太子以刀剑,意为将节制军队的权利授予他。
皇帝道:“愿军扬我国威,早日凯旋。”
太子高举起刀剑,跪于高台之上,面对着皇帝和百官,高声起誓:“扬我国威,保家卫国,必胜。”
下面的少年郎们齐声吼道:“必胜!必胜!必胜!”
响声如洪钟震响,气势如虹,仿佛地面都在震动,而高台上群臣看到的,是个个热血沸腾的少年郎,那些热血,仿佛将身在其中的人们也感染了,胸腔里也烧起了一把火,恨不得也披散战甲,一起上阵杀敌才好。便是连在幕后观礼的女眷们都仿佛收到了感染,心中激荡起来。
誓师礼毕,太子重新回到马上。
三声炮身响起,大军出行。
不知为何,徐莺隐隐感觉到了太子回神看了高台上的她们一眼。先是太子妃对他点头致意,仿佛是在承诺什么,而后他的目光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来。
那一瞬间,离别的悲伤仿佛瞬间在她身上弥漫开来,隐隐有泪从眼眶而出。但她仍是努力而笑,为他展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来。
下 面的太子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一个荷包,那是昨天东宫家宴时,徐莺亲手送于他的。荷包上面绣了平安二字,荷包里面放了一枚护身符。送时她还有些求表扬的语气跟 他道:“这荷包是妾亲手绣的,妾绣一针就说一句‘殿下平安’,足足绣了四五天才完成。还有里面的护身符,也是臣妾亲自去慈安寺求的,我求这枚护身符的时候 整整念了一千次的‘殿下平安’,太子出征的时候一定要天天带着啊,是能够保殿下平安的。”说完便是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仿佛在说‘看我多心诚,你不戴着就对 不起我了。’
府中的妻妾也不是没有人送他荷包或护身符一类的,太子妃和赵嫔送的东西中就有护身符,赵嫔甚至与他道:“这护身符是妾请了七七十九名高僧,对着它连续念了七天的地藏经,愿符上的佛光能保殿下平安凯旋。”
到底是送的人不一样,赵婳等人送的护身符他并不觉得,但莺莺送来的却让他觉得弥足珍贵。莺莺的针线不错,但却很少碰针线,大约是并不喜欢。偶尔拿起针,也是为了给他做些小东西,连三郡主都难得她亲手做的针线。
他摸着这护身符,几乎可以看到她安坐在小榻上低头穿针走线的样子,走一针便虔诚的念一句“平安”。
他再次望向高台上,高台上她对着他展露出来的笑靥,灿烂娇美的如三月的桃花,在阳光下灿烂得耀眼,令人望着心情便感到一松,冲淡了离别的伤感。
太子不由也笑了笑,这才恋恋不舍的转过头去,领着大军出发。
高台上,赵婳默默的转过头去,看着徐莺的笑容,神情有些暗淡的垂下头去。在刚才,太子望了太子妃,望了徐莺,但却并没有留给她任何一个眼神。
若 说从前她还能信心满满斗志昂扬的以为自己能令太子刮目相看,能令太子爱上她,但此时她却有些不确定了。或许女人总是会对自己得不到的男人更加上心的,她从 前不想付出真心,却想要太子的心来博得自己想要的权势和富贵。而如今,自己的心如玩偶一般被太子随意牵动,但太子对她的心却无半分上心。
大军走后,人群也渐渐散开。徐莺也随着太子妃回了东宫。
东宫因为少了男主人,哪怕景物一层不变,但徐莺却觉得冷寂萧条了许多,仿若带上了阴气,连宫女太监走路的脚步都轻了许多。
徐莺在心里伤感道,果然世间都是要阴阳调和的,少了阳气,便要阴盛阳衰。这阴气过盛的院子也令人觉得了无生趣。
正在她伤感的间隙,有年轻的小宫女走过来,对着她们一一行礼,而后对着太子妃道:“娘娘,江淑女病重,看样子像是要熬不过去了。”
今日江婉玉并没有跟着她们去给太子送行——因为发生流言的事,江淑女便给迁到了偏院的院落,被永久禁足。她为此事又彻底的失去了二郡主的抚养权,如今二郡主完完全全是柳嫔的女儿了,记在她名下,由她抚养。
而后郧阳那边传来消息,江员外被问斩,江家被抄家,顾全东宫的脸面江家其他家眷并没有落入贱籍,但也成了贫困潦倒的贫民了。在后又传来江夫人受不住打击病亡,江家大少奶奶不愿跟着夫家受苦,扔下丈夫儿女,卷了江家剩余的几两银子跟着别人跑了。
一夕之间,江淑女失去父母和女儿,娘家分崩离析,受不住打击终于病倒了。
她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心有郁结,而她又似乎没了生存的意志,便一直缠绵病榻。她虽然遭了太子的厌弃,但东宫有太子妃震着,也无人对她落井下石,太子妃甚至请了太医来给她看病,只是汤药接连不断的喝下去,江婉玉却并不见好。
太子妃点了点头,对小宫女道:“去外院将孙大夫请来,如今太子不在,东宫当须低调谨慎,就不要去请太医了。”
太子妃对江婉玉也并无多少感情,她甚至有些看不上她的愚蠢,只是她是东宫有名分的妾室,又生了二郡主,她却也需要尽到主母之责。
太子妃在有些方面的想法跟先太子妃还是一致的,比如说东宫男主人不在,她们这些女眷就该低调谨慎些,最好令人人都忘记了她们的存在。免得风头太过,又无太子这棵大树傍着,被人枪打出头鸟。
徐 莺以前恼恨江婉玉恩将仇报差点害死了自己,那时小心眼的觉得要做些什么报复她一下才好,如今听到她病重,又想到她为这件事付出的代价,心里倒是又有些同情 她了。说到底,当初她只是救父心切罢了。但尽管如此,她也并不打算原谅她,只是报复她的心淡了,愿这辈子跟她两不相干不再接触就好。
赵 婳对她却露出了悯意和丁点愧意,当初她一招祸水东移,将所有的证据都推向了江婉玉这边,让太子以为流言的事是江婉玉的手笔。她多少觉得江婉玉这样,自己有 部分的功劳,加之自己跟江婉玉一向无冤无仇,只是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罢了。所以如今江婉玉这样,还未完全泯灭的良知让她多少产生了点愧意。
赵婳心道,罢了,若江婉玉这次真的过不去,她以后多照顾点二郡主就是,也算是弥补了她。
太子妃令她们各自散了之后,自己则领着宫女去了江婉玉的院子。
徐莺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内室换下了这一身累赘的衣裳。只是换衣服时,一枚银质的令牌却从身上掉落了下来。
徐莺弯腰将令牌捡了起来,然后叹了一口气。
这是可以号令东宫五百侍卫的令牌,太子在的时候,自然是只有太子能号令这些侍卫。太子走后,那就只有太子妃能调动这些侍卫。而如今有了这枚令牌,她便也能调动这东宫的伍佰侍卫了。
他 大约还是不放心她,太子妃在平常的时候虽会担起主母之责护着她们这些侍妾。但一旦发生利益相关需要作出利益取舍的时候,太子相信太子妃会毫不犹豫的牺牲莺 莺,所以才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将这枚令牌交给了她,让她在万一发生危急的时候,以令牌调动东宫侍卫,以能令她自卫。
想到太子的用心,徐莺心里越加为太子的离开而失落。他以太子之尊,能这样用心的维护这她这个侍妾,他真的是对她十分十分的好的了。撇开妻妾之分,在所有的妻妾之中,她甚至是他最用心对待的一个。
奶娘牵着三郡主从外面走进来,三郡主小胳膊小腿的伸着手扑过来,喊着:“母妃…”
徐莺伸手将她抱起来,她大约是知道了什么,坐在她的膝盖上抬起头问她:“父王…”像是在问她要人的模样。
徐莺亲了亲她的额头,问她道:“我们昕儿想父王了是不是?母妃也想他了呢。”
这才刚离开呢,她就觉得想他了。这分别的日子还这么长,接下来的日子还怎么过哟。
第93章
不管中间遇到多少艰难险阻和危险,太子带领的大军最终在八月下旬的时候到达了广西贺州,与驻守云南的穆家军和四川总兵陈靖汇合。
云 南穆家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穆家自前朝开始便一直驻守云南郡,后面高祖和太祖皇帝揭竿而起,反了前朝,云南穆家也是最先响应高祖和太祖的世阀之一。等大 齐建立,穆家有开国之功,高祖赐予穆家西平侯爵位,任云南总兵,仍驻守云南郡。也正是因为如此,云南总兵的位置几乎由穆家世代而传,穆家在云南郡俨然一个 土皇帝,连天子都不敢轻易动。
西平侯穆晟年老腿伤,这次领兵协助太子讨伐安南的并非云南总兵穆晟,而是其长子西平侯世子,也即孝昌公主的驸马穆英。
太子和穆英、陈靖顺利会师了之后,各自领一队兵马分别从北、东、南三处夹击安南季氏军。安南军不敌,节节败退,直退到归乐州、龙川州等地,收复了唐兴州、睢州、天州以及桂林府等地。
消息传回京中,朝中一派欣欣鼓舞之势,皇帝的赏赐亦是接连不断进了东宫。哪怕是太子不在京中,东宫仍是成为了炙手可热之地。
军中情势良好,这时本该乘胜追击,将安南军赶出大齐的疆土,收复全部失地,并在安南拔乱反正之际。
结果这时却传来军中发生瘟疫,不足十日,染病者已逾百人,军中民心骚动。而更坏的消息是,太子在此次瘟疫中亦染上了疫病,面临性命之忧。穆英和陈靖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停战固防,以救治太子和军中将士,防止疫病蔓延为先。
而消息传回京城,京中顿时如惊雷炸响,在朝内外皆炸开了锅。
太子并非一般人,而是一国储君,储君有性命之忧,是对大齐基业都会产生影响的事。
消息传回东宫的时候,徐莺正在对着自己从庙里请回来的菩萨念经。其实她并不多信神佛,只是太子走后,她便也秉承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信了,这二来也是因为无聊。念念也可以打发时间。
结果那一天的时候,徐莺不知怎的一直心神不宁,念多少的经都无甚作用,后来突然间心口像是被绞了一下心痛起来,接着手上的佛珠莫名其妙的就散了开来,一粒一粒噼噼啪啪的散落在地上,令人感觉十分不好。
而后,芳姑姑就给她带来了这个坏消息。
她听后半响没反应过来,等回神的时候,心里便只余一阵一阵的心慌,仿若陷进了无穷无尽的黑洞,又像是掉落进了不到底的深渊。总算她还存了点清明,握着芳姑姑的手问道:“殿下可有危险?”
芳姑姑对她摇了摇头,道:“如今对太子那里的情形还不清楚。”
徐 莺失望起来,而后眼睛便湿润起来。太子是东宫的根,是她们这些妻妾依仗的树,她毫不怀疑,若是太子有个万一,整座东宫都会坍塌,她们这些女眷亦会成为别人 刀下的亡魂。而更重要的是,那是她敬着爱着的人。是的,从前她只觉得自己喜欢他,但在他将他从皇后宫里救出来的那一刻,在他将东宫侍卫的令牌悄悄交给她的 时候,她对他的喜欢已经渐渐变成了爱。哪怕她并不是他的唯一。
她想,他若死了,就算她能苟活下来,那她这辈子都不会过得开心了。
而另一边的赵婳那里同样惊慌,不仅赵婳,东宫的其他妻妾,甚至宫女太监等,都一样心生惶恐。一时之间,东宫人心惶惶。
赵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得几乎合不上嘴巴。
她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上辈子明明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上辈子太子不曾染上瘟疫,甚至也没听说过军队里有瘟疫发生。太子领兵征伐安南十分顺利,战争打了半年 多,一直打到了明年春,不仅将安南军驱除出了大齐的疆土,甚至一路打到了安南本国。活捉了安南季氏父子,拔乱反正重新扶持陈氏王朝。
但这辈子的事情为何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赵婳跌坐在椅子上,一边为在南疆的太子担心,另一边则惊恐于今生的事跟上辈子发生了变化。
祸不单行,因为军中瘟疫之事,已有言官弹劾太子不仁,触怒上天降下天罚,累及数万万军中战事。此次瘟疫,便是上天降下旨意,太子无德不仁,不配为储君,请皇上另立皇储。
皇帝虽将弹劾的折子留中不发,但亦未惩罚弹劾之人,态度不明,一时之间朝内外易储的声音甚嚣尘上。
太子面临性命之忧,又将可能遭受易储之祸,地位岌岌可危,东宫如大厦将倾。原来宾客盈门的东宫,一时之间便变得门前冷落车马稀。
太子妃一边要担心太子,另一边还要为东宫的处境四处奔走。日日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每日便往娘家及其他从前与东宫交好的人家走动,寻求阻力。再一边还要安抚东宫的人心,扎好东宫的篱笆,以免有人与外面的人勾结,做出危害太子的事情来。
在 这件事情上,太子妃使出了自己铁血一般的手腕,以及巾帼不让须眉的能力,在东宫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下,太子妃既没有让东宫乱起来,甚至安抚住了人心,让东 宫的下人产生了在这样的情形下更要团结一致的感觉来。而在外,太子妃甚至也真的说动许多人在朝中为太子说话。朝中弹劾太子的声音仍在,但维护太子的声音也 多了起来,两边的声音分离庭抗,至少保住了东宫的地位暂时安稳。
同时,同样出身权势之家的赵婳和柳嫔亦是频频接见娘家人及交好的人家,以期能够再为太子增加助力。而太子妃对他们的行为表示默许。
而徐莺和刘淑女这样娘家没有权势的侧室,则也凑在一起互相鼓励,念经祈福。
这在这之间,徐田氏曾经来探望过一次徐莺,看着瘦弱憔悴了一圈的女儿,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只能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深叹了一口气。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危难,令平时面上不和的妻妾们都暂时放下成见,团结一致起来共同对外,以希让东宫平安渡过这场危机。
朝中为太子的事争吵了半个月,指挥佥事朱挺从南疆快马加鞭回京,持太子手谕,言军中医药不足,躬请皇上为军中筹措医药,帝允。
朱挺回京的第二日,特意来东宫与太子妃密谈了半个时辰的话。无人知晓朱挺对太子妃说了什么,只知太子妃与朱挺说完话从屋子里出来之后,脸色越发冷沉了。
众人纷纷从太子妃露出来的表情猜测,只怕太子在病情比想象中的更加危急。
朝廷从京中并周边的几个县里,加急收购或抽调金钱草、黄苓、金银花、白茅根、地稔藤、番稔、鸭脚木、积雪草等药材,因大齐这几年风调雨顺,药材亦是囤积有余,很快便将所需的药材准备齐全。
为免边疆疫情继续蔓延,朱挺不日便准备押运这些药材重回边疆。
而在此时,摆在东宫的又有另外一件事。
太子出征时,并未带有侍女或侍妾,如今太子病重,太子妃意欲将选派一个侍妾随朱挺一同前往南疆,照顾太子。
太子妃将这件事说出来时,东宫侍妾无人出声。想来也是,若是太子是一般生病还罢了,将太子照顾好了是大功一件。但如今边疆是有在发生瘟疫,弄个不好,小命都丢在那里了。
但没想到最先主动请缨要去南疆照顾太子的却是赵婳。
赵婳并不是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而是经过深思熟路的。在她想来,太子上辈子竟然能平安凯旋归来,这辈子情形虽然有些不一样了,但她同样相信他能平安归来。而富贵险中求,置之死地而后生,在这样危急的时刻,若是她能主动请缨去照顾太子,她相信只要是个人都会感动。
再则,她若去了南疆,到时候只有她和太子两人,身边没有其他的侍妾,她可以有很多的机会来博得太子的好感。她从前千方百计想要夺取徐莺在太子心中的地位,这或许是个机会。而患难中相处出来的感情,她相信会更加牢不可破。
而至于她去了会不会也染上瘟疫,会不会因此而失去性命,她没有去想,或者说她阻止自己去想。顾忌太多,只会令许多机会都失去。无惧无畏,对自己狠得下心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不过,太子妃以赵婳生产不为身体未痊愈,及需要照顾东宫的四个孩子为由,拒绝了赵婳的请求。
太 子妃自然也有自己的利益考量。赵婳出身宣国公府,娘家煊赫与她的娘家也不多差。而嫡出的二皇子养在她的膝下,她自己更生下了一个儿子。她去了边关若是不幸 没有活着回来还好说,人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但倘若她平安活了下来,甚至照顾好了太子,有这样的功劳在,她再回来之后会成为她巨大的威胁。若是她再利用这 个机会得到太子的心,那对她的威胁只会更大。
太子妃拒绝了赵婳,但却问徐莺道:“徐选侍,殿下一向最宠爱于你,你在殿下身边照顾比其他人会让殿下更加高兴,若我让你随朱佥事一起去南疆照顾殿下,你可愿意?”
第94章
徐田氏拉着徐莺的手,有些急切的道:“…我们也不要这东宫的什么富贵了,我将京里的东西和房子全卖了折成现银,到时候我们趁乱就从京里逃出去, 找个偏僻的村子隐姓埋名,到时候京里的人找你不着,多半就报个你病亡的消息也就过去了。隐姓埋名的日子虽然艰苦些,但至少将命保住了。”
徐 莺默默的看着徐田氏,过了一会才道:“母亲,您别说傻话了。一进东宫的门,我这辈子都是东宫的人,哪里是说逃就能逃得了的。何况一大家子拖家带口的,哪里 那么容易逃走,逃不走被抓回来,那可是杀头抄家的大罪。再有,我还有昕儿呢,难道我丢下她不管了不成。就算这些都不管,让一大家子的人跟着我逃命,我心里 又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徐田氏着急得险些哭出来,道:“那怎么办,那南疆哪里是能去的,闹瘟疫可不是小事,去了安能有命回来。”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出的这个主意是不行的,只是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南疆送死。哪怕是不行,也总要试一试。
徐田氏又骂道:“也是太子妃不好,要去她怎么不自己去,怎么非得让你去,就欺负你没娘家撑腰不成。还有那个赵嫔不是主动说要去吗,让她去就得了…”
徐莺连忙打断她道:“母亲,您快住嘴,太子妃娘娘哪里是我们能编排的。”
徐田氏捂着嘴巴哭了一声,道:“我也是太着急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
徐莺拉过徐田氏的手,安慰她道:“母亲,我知道您疼我。但我得殿下庇护活了这么久,享受了太子带来的这么多富贵,现在为殿下做点事也是应该的。何况,谁说去南疆就一定会死了。您以前不是一直说我福大命大有福相嘛,我保证这次也一定平平安安的回来。”
徐田氏道:“早知如此,我宁愿你不进东宫享什么富贵,我们在郧阳平平安安的多好。”
徐 莺道:“可是母亲,我却不后悔进了东宫。殿下对女儿是真的很好,女儿来到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和弟弟,殿下便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想到还在南疆身患疫病的 太子,徐莺不由眼睛湿润起来。徐莺继续道:“女儿在东宫虽然有时候觉得很幸苦,但更多的时候也生活得很快乐。所以去边疆照顾殿下,不仅是太子妃的命令,女 儿也是心甘情愿的。”
徐田氏握着徐莺的手,不由道:“你这傻孩子…”
徐莺才哄好了徐田氏,又跟她说了一会儿话,而后送了她回去。
徐田氏走了之后,徐莺在小榻上继续坐了一会,又抬起头将眼眶里的眼泪忍了回去。
其 实她明白太子妃为什么会选中她,赵婳家世太好,膝下又有四个孩子,若是走这一趟立功回来,会对太子妃产生威胁。柳嫔同样有娘家撑腰,何况柳侍郎是这次征战 的粮草先行官,让柳嫔去会令柳家人不满,到时候跟柳家生起一嘴的官司,纠缠起来也是一桩麻烦事,她现在精力有限,实在不想在费这个心思了。且同样的,柳嫔 膝下也有太子的庶长子,到时候柳嫔万一立功回来,对她同样有所威胁。
杨选侍和刘淑女是跟皇后能扯上关系的人,太子妃对她们不信任。江婉玉自己都还在缠绵病榻,更不可能去照顾太子。
东 宫的侍妾就这么几位,排除上面不适合的,可不就是只有她这一位。娘家不显,膝下没有儿子,就算万一立功回来,对她也没有威胁,若是万一没逃过瘟疫死了,也 没什么。难道地位卑微的徐家还敢来跟她要女儿不成。更何况,太子最宠爱她啊,如今太子生病,自然该她去才能不辜负太子的宠爱。
说来说去,左不过是太子妃的利益权衡罢了。牺牲她,是对太子妃造成影响最小的,也是对太子妃来说最省事的。
其 实她并非不愿去南疆照顾太子,太子是东宫的基石,太子若没命了,整座东宫倾塌之下她们这些妻妾又怎么可能活得了,就是东宫的这些孩子也活不成的。她去边 疆,若太子活了最后她也活了,这自然是皆大欢喜的结局,若太子活了她死了,至少还能保住昕儿。若是太子死了,最后大家都只能跟着一起吃,若是如此,比起在 京中跟着东宫的其他妻妾一起死,她宁愿在南疆死在太子身边。
更何况,她也担心太子,她也希望陪在他身边,这一刻,她无比的希望能陪在他身边。所以哪怕太子妃不提,她也是会主动说愿意去边疆的。
可是她自己愿意去是一回事,被太子妃牺牲又是令一回事。成为别人的牺牲品,这样的感觉总归是不大好。
她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接着便看到杏香从外面走进来。自从知道她要去边关之后,她院里的宫女和太监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也是,她们的前程要看她,万一她死在南疆了,她们也会跟着如无根的浮萍,这样的情形下,又谁能高兴得起来。
徐莺见她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似是有话要说,不由问她道:“是有什么事?”
杏香这才开口道:“太子妃娘娘让人来请您过去。”
徐莺点了点头,让人给她打了水洗了脸。然后才换了一声衣裳去了正院。
太子妃就坐在小榻上捧着茶在等她,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要忙要操心要担心的事情太多,太子妃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看着精神也不大好。
徐莺上前给她行礼,然后她叫起给她赐了座。
她坐下后,她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在小几上,用帕子擦了擦手,而后就一直看着她。
太子妃在她脸上并没有看出什么来,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平静得跟平日一模一样。好一会之后,她才开口问道:“你可怨我?”
徐莺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不怨。”毫不相关的人,又怎么会怨。她不曾害过她,只不过是权衡利弊之下牺牲她罢了,她这样做甚至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太子着想,想着太子心悦的人在旁边照顾他,他心情愉悦之下病也好得比较快也说不定,所以她的做法甚至说不上错。
太子妃没有说话,其实就算她怨,也不能改变她的决定。她从来就不怕别人怨她。
顿了一会,她又开口道:“你走之前将昕儿抱过来吧,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徐莺道:“娘娘要照顾四郡主,就不麻烦娘娘了。”
她并不放心将昕儿交给太子妃,就想太子妃权衡利弊之下会牺牲她一样。万一昕儿与太子妃或者东宫的其他的利益相冲突了,太子妃同样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昕儿。
徐莺道:“妾跟刘淑女一向交好,若娘娘同意的话,妾想将昕儿交给刘淑女照顾。若娘娘愿意,娘娘替妾偶尔照看一下昕儿就好。”
太子妃有些吃惊,刘淑女份位太低,又不得太子的宠爱,在东宫一向无甚地位。她以为比起刘淑女来,她这个正妃应该更能护得住三郡主。但没想到徐莺却选择了刘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