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又道:“要不我们去求一求徐娘娘,殿下这般宠爱徐娘娘,上次徐大少爷惹了朱二小姐,可是殿下看着徐娘娘的面子,都没有追究徐大少爷。”要知道,朱二小姐可是殿下的亲表妹。而太子殿下不仅没有追究徐家的错,后面还将徐二少爷送到了朱家跟着朱家的少爷一起学武。

侍书继续道:“殿下这般宠爱徐娘娘,若她愿意出面替您说情,或许能救得了老爷一命。”

江婉玉想了想,最终下定了决心,从榻上站起来,对侍书道:“你帮我换件衣服,我们去徐选侍的院子。”

侍书道是,帮她换过衣裳之后,接着便去了西院。

江婉玉原就是住在西院的,去的时候也是轻门熟路。等进了徐莺的院子,守门的宫女通报了之后,她才跟着宫女进了屋子。

江 婉玉以前想要和徐莺交好,所以也是常来徐莺的院子,后面她搬到南院之后倒是少了,只是几个月不见,她屋子的摆设装饰越加的雅致名贵,屋里随便一件东西拿出 来,都让人不敢小瞧。但这些东西却仿佛并不让屋子的主人放在眼里,随随便便的就被摆在了桌子或小几上,甚至连宫女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也只有深受太子宠爱的女人才能过得起这样的生活。

江婉玉对徐莺不是不羡慕的,只是此时她却没有多少欣赏的心情,目不斜视的跟着宫女进了徐莺的屋子,等见了坐在榻上的徐莺,立刻扑上去跪到她的脚边,哀求道:“娘娘,请您救救我。”

从前江婉玉称徐莺,都是按照年龄以“妹妹”相称的,只是后面在二郡主生病时发生的那件事,她被太子厌弃搬进了南院,而徐莺则越来越得宠,又升了选侍,她早已不敢再以“妹妹”称呼,反倒是徐莺还如以前一样喊她“江姐姐”。

徐莺被江婉玉的动作有些吓了一跳,忙问道:“江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江婉玉却不说话,只是哭。徐莺这才发现,江婉玉的脸色十分苍白无色,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

徐莺看了屋里的宫女一眼,让她们都下去之后,才又道:“江姐姐,有什么事你先起来再说吧。”

江婉玉见屋里已经没了下人,也不怕丢脸,拉着徐莺的手道:“娘娘,求你救救我父亲,你不答应,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

徐莺皱了皱眉,这话多少有些逼迫的意味,让徐莺听着有些不喜。

徐莺道:“你总要先跟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我才知道能不能帮你。你这样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帮你。”

江婉玉却只是拉着她的手道:“娘娘,求求你,看在我们是一同进府的份上,求求你帮帮我。”

徐莺因为徐鸾的事自己心里还烦得很,语气里便带了些不耐烦,连“江姐姐”也不叫了,开口道:“淑女,你若是再这样,那我也只好让人请您出去了。”

江婉玉这才肯起来,擦了擦眼泪,在她下首的位置上坐下,只是眼睛里仍然还是泪眼婆娑的。

徐莺道:“姐姐现在可以说是怎么回事了吧?”

江婉玉便将自己父亲下狱的事说了一遍,只是话中仍然替自己父亲做了辩解,只道江员外也是受了骗,起先并不知道那女子是嫁了人的,后面那女子的男人闹上门来,也以为是前来讹诈的,下人出手没轻没重,这才不小心之下伤了人命。

江 婉玉道:“伤了那男人之后,我爹也已经知道错了,本是打算将新姨娘送还家去的,哪知道她这般想不开,一根绳子吊死在了我家中。”说着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 般握着徐莺的手,哀求道:“娘娘,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一向心慈,您就当是做件善事,救救我爹,我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你。”

徐莺又不是什么没见过事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相信她说的什么“起先并不知道那女子嫁了人的”“不小心之下伤了人命”。

徐莺拒绝她道:“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江婉玉有些着急的道:“娘娘,求您…”

徐莺却打断她道:“江姐姐,若是你自己要去求殿下,我不会拦着你,能不能求了殿下帮你是你自己的运气。但这是男人外面的事,我却不能插手,何况你父亲陷进的是人命官司。”

江婉玉道:“我早已不令殿下所喜,殿下又怎么会帮我。殿下将娘娘放在心尖上,娘娘的话殿下总会听几句的。娘娘也是有父有母的人,试想今日出事的是娘娘的亲人,娘娘的心情会如何。娘娘只当可怜可怜我,大恩大德,以后娘娘就是要我赴汤蹈火,我也万死不辞。”

徐莺摇了摇头,道:“我帮不了你。”

江婉玉心中急切起来,语气里便有了些冷硬,道:“难道娘娘真的这样狠心,能够见死不救,我一直以为娘娘是个心善之人。”

难道不救她父亲,她就是心狠之人了?徐莺十分不喜她这样的语气。

说句实话,她今天能得太子宠爱,有一半的原因是她本分,不插手外面的事,没有私心的向着太子,能让太子放心的宠,放心的喜爱。江员外的事,江婉玉这个女儿可以去求,她求是女儿的孝道与本分。而若她去跟太子说情,那就有插手男人事务之嫌了,何况江员外还不是冤枉的。

徐莺叫来了梨香,对她道:“送江淑女出去吧。”

梨香道是,走过来对着江婉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江娘娘,请吧。”

江婉玉有些绝望的站起来,眼神盼望的看着徐莺,希望她能改变主意。可是徐莺却撇过脸去,并不看她。

江婉玉失望而失落的转过身去,但走了没两步,突然又转过身来,看着徐莺道:“娘娘,倘若我用一个娘娘的秘密来交换我父亲一命,不知道娘娘肯不肯帮我。”

徐莺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转过头来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江婉玉却不说,只是看了看旁边的梨香,但徐莺却并不示意梨香下去。

江婉玉提醒道:“娘娘,我要说的话,还是让娘娘一人听的好。”

徐莺道:“我事无不能对人言,淑女请讲就好。”

江婉玉挣扎了一番,论起来徐莺并没有害过她,甚至还帮过她,她并没有想过与她为敌,也没想过要用这个来威胁她,更没想过害她。这个秘密,她本是打算一辈子藏在心里,以后带进棺材里的。

可是想到父亲,她狠了狠心,隐去心中的愧疚,开口道:“我想殿下一定不想知道自己宠爱的女人,做过另外一个男人的小妾吧。”

当年徐莺和孟大人虽然没有成礼,但却是立过了纳妾文书的,按律来说,徐莺是做过孟大人的妾室的,尽管后面将文书销了,但却也不能抵赖这一事实。

徐莺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那种不可思议,不是她竟会知道这件事的不可思议,而是对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而生出的不可思议。

江婉玉几乎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移开目光,继续说道:“听说孟大人在郧阳的时候就十分照顾娘娘一家,如今还想替自己的弟弟求娶娘娘的妹妹,对娘娘的心迹可见一斑。说起来,孟大人也是位极深情的男人,只是可惜少了些运气。”

徐莺一点都不惊讶于她竟然会知道这件事,虽然当初为了她的名声着想,孟大人和徐家一同对这件事做过遮掩,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当日孟宋氏还请了不少的夫人来吃酒,打听到她不足为奇。

江婉玉继续道:“我和娘娘同是女人,最知道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若是殿下知道这件事,就算一开始能谅解娘娘,但久而久之,在有心人的挑拨下,也难保不怀疑娘娘的清白。只要娘娘能替我在殿下面前为我父亲求求情,我保证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从前徐莺觉得江婉玉虽然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会为了自己和二郡主四处钻营,但这也不过是自保。她不曾主动去害过人的,算得上是个心地不坏的人。但今日徐莺才觉得,是她将人想得太好了。

徐莺“呵”了一声,道:“你不用烂在肚子里,你去说吧,跟太子说或者跟别人说,随你的便。”

江婉玉道:“娘娘,你就不怕…”

徐莺打断她道:“我不怕,清者自清,我没什么好怕的。若是我因此失了殿下的宠,那也是我的命。与其让人拿着把柄威胁,那还不如让打开天窗大家将话说清楚。”

江婉玉自嘲的笑了一下,道:“娘娘的坦荡,我自愧不如。”说着顿了顿,又道:“或许这就是娘娘能得宠,而我却让殿下不喜的原因。跟娘娘比起来,我完全就像是个令人不齿的小人。”说完转身从房间里出去了。

第83章

江婉玉从徐莺院子回了自己的院子,脸色没有任何的缓和,只比去的时候更加难看。

侍书问她道:“娘娘,我们现在可怎么办好?要不我们再去求一求太子妃?”

江婉玉却摇了摇头,太子妃一向不耐烦跟她们这群侧室交往,特别是她这个无宠无家世的人,若她知道了,只怕会反过来训斥她一顿,闹得满东宫的人都知道,到时候她和二郡主更加无立足之地了。

徐 莺不肯帮她,太子妃不能求,她还能求谁?此时她想到的也只有柳嫔这一个人。柳嫔的父亲是正三品的兵部侍郎,不能说位高权重,却也不是能令人轻视的人物,若 柳嫔能请得动柳大人去信给审理她父亲的知县大人,或许知县大人能看在柳大人的面子上放了她父亲,到时候甚至可以瞒过太子,悄悄救下父亲,这甚至比去求徐 莺,让她替她在太子面前求情更好。

可是很快,她又马上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主意。从前柳嫔拉拢她,或许还会帮她。但自从她遭了太子的厌弃,加之上次二郡主不小心抓伤了大皇孙,柳嫔对她就越发冷淡了。此时她去求她,她必不会愿意帮她,除非她能有什么东西来交换。

江 婉玉的眼睛亮了亮,或许她可以用手中徐莺那个秘密来交换。徐莺得宠,府中其他的妻妾对她不可能不嫉妒,柳嫔因为从前管家等诸多事情,对徐莺更是有难解的心 结,平日不能耐她如何,不过是顾忌太子,而徐莺又谨慎不出错罢了。倘若此时,她将徐莺的把柄送到她手上,想来她会十分高兴吧,她用这个能不能请得动柳嫔帮 她?

可是江婉玉马上又问自己道,徐莺跟自己无冤无仇,甚至帮过她,难道她真的要为了自己的私利去害她。若是柳嫔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利用这件事做出什么事来。让徐莺失宠于殿下或许都是请的,说不好甚至会害了徐莺的性命,难道她真的要做一个恩将仇报的小人?

可 是若不能求得动柳嫔,她父亲又该怎么办呢?他再不好也是她的父亲,自小就十分疼爱她的父亲,她又怎么做得到不管他。此时脑海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对她道,徐莺 虽跟她无冤无仇,但却比不上父亲重要,她牺牲徐莺救自己的父亲,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想来老天爷会原谅她的不义的。

何况徐莺并不担忧她将这件事说出去,或许这件事对她并无妨碍也说不定。可若万一害了她呢,她以后心里可又能安心得了?

她心里左右为难,左右挣扎,却下不了一个决定。

恰好这时侍书也开口道:“娘娘,或者我们去求一求柳嫔娘娘,看在娘娘以前追随她的情分上,或许会帮我们也说不定。”

江婉玉一听到去求柳嫔,却条件反射一般,马上道:“不行,不行,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恩将仇报。”

侍书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明明说的是求柳嫔的事,跟恩将仇报又有什么关系。

但江婉玉却没发现她疑惑的目光,只是喃喃的道:“可是这个,却仿佛是就出父亲最好的法子。”

她在心里挣扎了一会,最终有些痛苦的捂住脸,问自己道:“天啊,我究竟该怎么做,我究竟该怎么做。”说着禁不住有些绝望的哭起来。

江婉玉心里的这一番挣扎,除了身边的侍书自然无人知晓,但她的异状,却仍是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此时正在做月子的赵婳觉得这些日子有些意气风发,她生下了双胞胎,而且这两个孩子还被皇帝认为是上天降在皇家的吉兆,她一改从前有些憋闷的心里,觉得自己终于扬眉吐气了。就算太医跟她说这次她伤了身体,可能几年之内都不适宜再有孩子了,都没能抑制了她心里的得意。

龙凤胎可不是一般人能生下来的,上辈子她也不曾生下龙凤胎,而这一世的这个吉兆,是不是预示这最终她才是那个人生赢家。此时在她心里,她突然觉得一直让她觉得威胁的徐莺都没什么了。

她得宠又如何,她生下的不过只是女儿,而她生下的可是龙凤胎,自古红颜多薄命,她未必有她的运道。每每她看着小床上的孩子,心中越发的慈爱。

不过此时,她却还想倒了另外一件事,即边疆大捷之事。上辈子原身的记忆,让她清楚的记得,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的。

年初大齐跟安南夷人开始兴起战事,安南季氏父子狡猾多奸,两边对峙几个月来大齐都没能讨得了好,但此时传来夷人受降边疆大捷的消息,细想之下便让人觉得这胜利来得太简单太顺利,颇多让人可疑之处。

后面才知安南夷人诈降,广西总兵木沄轻敌受骗,季氏父子策反广西承宣布政使司张玉林,里应外合射杀木沄,并攻占了广西归乐州、龙川州、唐兴州、睢州、天州并桂林府等地。

如今朝中内外还在为这次边疆大捷欢呼鼓舞,皇帝亦是高兴得宴请群臣庆贺,但过不了多久,边疆失守的消息估计就要传来了。

到时皇帝必然震怒,而后重新选择将领领兵出征讨伐安南夷人。赵婳记得上辈子太子和郭后惠王一系为出征的将领人选展开了强烈的争夺,但最终以太子请命领兵出征而告终。

这是对东宫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她应该提前告诉太子,才能尽早做好准备。她记得上一世太子虽然领兵出征,但这一仗打得尤为艰难,足足打了有近一年的时间,才战败了安南夷人,收复失地。

可是应该怎样告诉太子呢,她若直接说,太子必然会问起她是如何知道的,如今朝中还无一人知道,她一个内宅的妇人却知道得这般清楚,总会令太子生疑。

她正思考该应该用一个什么样的方式,既能提醒了太子这件事,又不会令太子生疑的时候,青盏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悄悄对她道:“娘娘,我刚刚看到江淑女去了徐选侍的院子,看江淑女的脸色十分不好,出来的时候还带着泪,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江淑女去找徐莺并不奇怪,但若说脸色不好哭着出来倒是有些奇了。能让江淑女脸色不好的,怕也就一个二郡主了。

赵婳问道:“可是二郡主出了什么事?”

青盏也是消息灵通之辈,马上便回答赵婳道:“二郡主并无不好。”二郡主如今虽然记在柳嫔名下,说的也是柳嫔和江淑女共同抚养,但二郡主毕竟是太子的子嗣,柳嫔便是对她不喜欢,却也不会亏待了她。

赵婳心中疑惑,那是因为什么事。

青盏又跟着对赵婳道:“听闻江淑女去寻徐选侍之前,曾接见了一个外面的麽麽。江淑女接见了她之后才脸色不好的,跟着便去了徐选侍的院子。江淑女出来之后,回了自己的院子呆了一会,然后又去柳嫔的院子。”

反常即为妖,江淑女自从因为二郡主生病之事被太子冷落之后,这段时间都是老实本分得很,平日都只守着二郡主,并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但今日这般反常的又是找徐莺又是找柳嫔,必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84章

东宫赵嫔娘娘自生产后,身体便时常不谐,换了几拨的太医来看,方子也开了许多,但总不见。赵嫔信佛,见此便请了兴隆寺的妙贤师太来念经,以期能借助高深的佛法来让自己祛病避灾。

赵嫔与妙贤师太在房间里隔着屏风对讲了半个时辰,然后赵嫔面上便带了忧色,接着令身边的宫女去将太子请到了自己院子来。

太 子在赵嫔的院子里又听妙贤师太叽歪了大半个时辰,等送走了妙贤师太后,赵婳才与太子道:“妙贤师太说得有些危言耸听,这时候南疆明明已经大捷,正是举过庆 贺之时,妙贤师太竟说出南疆天象现不吉之兆,南疆有战乱之祸。妾心中自是不信她的话的,只是妙贤师太向来被称为神算,算准过许多事,南疆战乱又是关乎朝廷 社稷,妾也只好秉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将殿下请来听妙贤师太说这一番。殿下贤明,自然比妾更知辨别他人话中真假。还请殿下不要怪妾擅作主张将殿 下请了来。”

太子深深的看了赵嫔一眼,道:“赵嫔实在是操心了,但朝廷社稷是男人们该关心的事,女人家家的,还是在内院带带孩子相夫教子的好。你刚生完旭儿和晥儿,兼之身体不好,以后还是好好调养身体,这些事无需你来操心。”说完便从她的房间走了出去。

南疆大捷有异,太子早有怀疑,后面又有他的亲姐夫——驻守云南郡的西平侯世子穆英信中传来的消息,他就越发确定了。云南与广西相邻,穆家父子跟安南季氏父子也打过交道,季氏父子是真降还是假降,只怕没有比他们能看得更清楚。

如今正是举朝为南疆大捷欢欣鼓舞的时候,皇帝亦因这次大捷显得十分高兴,这个时候就谁都没敢去败皇帝的兴。先不说这个时候说出来皇帝会不会信,便是信了,事后皇帝心里还要想一想为何朝廷内外就你先知道了消息,是不是你一直就盯着南疆的兵权?

皇帝一向对兵权十分敏感,特别是对他这个储君的防备,所以他只能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哪怕已经知道了也只能当做不知道,只能提前做好准备。

若是一切顺利,他这次会主动请命出征。

天 家亲情单薄,在高高在上的皇权之下,一切的亲情天伦都要甘居第二。从前父皇还年富气盛,他这个太子不能做得出挑,不能才能过人,若不然只怕还没等到他出 头,就要倒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了。历朝历代以来,杀了储君的皇帝还少吗?可是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昏聩,若不然只会让皇帝以为他承担不起大齐的百年基业。 所以他只能做个无功无过的平庸太子,甚至看着自己那位四弟慧名和贤名日显,渐渐盖过了他这个太子,他也只能忍。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父皇已经是日薄西山之势,早从去年开始,他放在皇宫的钉子便传出皇帝身体有恙的消息,甚至到了不能御女的地步,只是皇帝一力瞒着,朝中无多少人知道罢了。

现在也该到了他渐渐出手的时候了,还有蜷伏已久的楚国公府朱家,他需要手上有兵权,才能应对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万一,他那位继母和四弟,绝对不可能会看着他顺利登基。

太子看着外面空阔的天地,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在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身体有恙的那一刻,他心里不是担忧和担心,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仿佛是这些年压在自己头上的那把利刃,他终于看着它渐渐锈钝,他终于无需担心哪一刻那把刀会从他的头顶砍下来,从此令他粉身碎骨。

他对他的孺慕和父子之情,在年复一日的担惊受怕当中,最终还剩下几分。

太子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往西院的方向走去。

而在东院里,在太子走后,赵婳坐在房间里沉思。

太子会相信妙贤师太的话吗?

她也知道通过妙贤师太的嘴来跟太子提这个醒,有颇多漏洞的地方,只是他实在找不到一个更好的方式。

还有太子最后说的那句话,她听出来了他是在敲打她,他是否觉得她是在插手男人的政事?

没做之前,她还兴致重重的想要找到一种最好的方式来提醒太子,她甚至想过太子会不会因为她的提醒对她改观,但等做了之后,她却觉得浑身不得劲,总觉得结果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比这更美好一些的。

赵婳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看到青盏从外面走了进来,对她道:“娘娘,上次您让我打听的事情打听出来了。”说完凑到赵婳的耳朵边上,悄悄耳语了几句。

赵婳听得渐渐凝重起来,而后渐渐翘起嘴角。

真是没想到,原来徐莺曾经差点做了别人的妾室,不,既然曾经立过了纳妾文书,那便是真的做过别人的妾室。

赵婳问青盏道:“这个消息确切吗?”

青 盏悄声道:“前些时候我们在江淑女的院子按进了一个钉子,这些事是那人偷听江淑女和侍书说话得知的。而奴婢在外面又打听到了另外一个消息,之前孟大人还为 自己的弟弟求娶了徐二小姐,只是因为徐二小姐跟平章伯府的冯大公子有了私情,如今暂时没有了下文。您说孟二少爷娶了徐二小姐可得不到什么好处,孟大人为何 还这样做。若是这件事是真的,孟大人的行为倒是解释得通了。”

难怪,听说上次徐家人上京也是孟大人一路护送上来的,孟大人对徐家的照顾可真是无微不至,若他不是对徐莺私下有情,这些事倒是解释不通了。

赵婳心中又有些不解起来,若是孟文敷对徐莺有情,当初徐莺已经进了他的门,为何他又会销了纳妾文书,将徐莺送还回了家。

想到这里,赵婳又有些恼恨孟文敷真不会办事,既然喜欢徐莺,当初她也已经进了他的门,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当初就应该留住她才是,做什么又将她送回了家,让她最后进了东宫,如今反而让她成了她最大的威胁。

若是当日徐莺做了孟文敷的妾室,而她进了东宫,以后便是有缘相见,两厢不相干,也不会像如今这样互相防备。说不好因着是同乡的关系,她们还能交个朋友。

赵婳又想,既然孟文敷对徐莺有情,那徐莺对孟文敷呢,是否也有私情,她心里自然是希望徐莺对孟文敷有私情的,这样无论她藏得再深,太子总有一天会发现她的心思,到时候不用她做什么她也要失宠。

还有太子,他是否知道这件事呢?

赵婳有些失望的想,太子多半也是知道的吧,太子的精明她是两辈子见过的,又有多少事能瞒得住他。而便是知道徐莺曾经是别人的妾室,太子竟然还能一如既往的对她宠爱,这不能不令赵婳有些心里发酸。

太子对徐莺的宠爱,真的是到了纵容的地步,太子何时能像对徐莺一样宽容的对待其他的女子。而这也越加令赵婳感受到了威胁。

有徐莺在,她可能永远都走不进太子的心。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不由慢慢阴沉起来。既然有了这个把柄,她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便是不能除掉徐莺,也要让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赵 婳到底还有一颗现代的灵魂,还没能做到能完全漠视生命,这样的想法一生起,她先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声“罪过”。她在心里跟自己道,她并非有意要害人,她也 是不得已而为之。而她若不先主动对徐莺动手,迟早有一天徐莺也会对她下手的,这本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与其做那个弱者被强者所食,她宁愿去做那个食人的强 者,不能怪她心狠。

她在心里建设了好一番,渐渐让自己接受了这个想法,而后心里变得冷硬起来。

而此时在西院的徐莺,自然不知道赵婳已经生出了要害她的念头。

她正在跟太子絮絮叨叨的说起徐鸾的事,从小时候老是抢她东西讲到她是给她使绊子,然后从说到她的不懂事老惹得徐田氏伤心,再讲到这次她跟冯大公子私相授受的事。

叽叽咋咋的说个不停,语气里还带着浓浓的失望之情。太子要进去换衣服,她也一边说一边跟着进去,然后拉着他的袖子继续叽叽咋咋个不停,好像积压了千百年的话,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听得太子耳朵几乎生茧。

太子拉过她道:“既然嫌弃她不懂事,那做什么还理她,那不如不理她算了。”

徐莺叹了一口气,道:“谁叫她是我的妹妹呢,而且不管她,我母亲要伤心的。”

太子知道徐田氏只是徐莺的继母,但却见她没说几句话便要带出这个继母的好来,感情像是十分好的样子。太子想到自己和自家的那个继母,不由感叹了一句道:“你跟你母亲感情倒是好,这倒是极难得。”

徐莺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是想到郭后了,于是小声的开口道:“我觉得吧,殿下不能因为殿下的继母对殿下不好,殿下就觉得天下所有的继母都是坏的。我相信,天下大多数继母还是好的。像我母亲,就真的是个极好的人。”

太子看了她一眼,突然故作威严道:“大胆,你这是离间天家母子感情。”

徐莺知他并不是真的在生气,也一点不怕,勾了勾他的小手指,娇笑着道:“我就大胆怎么了,殿下不是喜欢我的大胆吗。”

太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徐莺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勾着他的手指,将头靠到他的胸前道:“我只在殿下一个人面前大胆。”

太子被她勾得心痒痒的,偏一本正经的道:“我看你也没事做,不如陪我歇一会午觉吧。”说着用手去勾她衣服上的带子,绕了几圈之后突然用力一拉,然后她身上的衣裳便散了开来。

偏偏他做这件事的时候面容一本正经,仿佛在干十分正经的事。

徐莺自然知道他正经的面容之下,藏着一颗闷骚的心,而且即将做更闷骚的事,于是她的脸也跟着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