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没吊他们的胃口,先从章家点起,然后点了自己的良将楚家,又点了几个阁老,那新入阁的刘家也点了。

他的老部下也点了一个,这家人多,他特地开口让老将军多带几个,不过周将军跟欧将军就没点了。

这两位就是盘算着给他送天仙的。

周容浚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但是也不会过多恩宠就是。

皇帝点完,大部份的人都松了口气,更是谈笑风生了一次。

周将军当场没忍住,低下头擦了把老泪,跟他一块的欧老将军见他低头,也是低头抽了鼻子。

这大好的日子两人也不敢真哭,缓了一会起来就强颜欢笑,跟老楚头去敬酒。

他*妈*的,好事都让这老楚头占尽了。

明明打仗的时候他们没差他多少。

于是敬着酒,两位老将军笑得太勉强,差点又掉眼泪。

开王看得乐,拉着皇帝的袖子让他去看几位老将军的寒暄,悄悄跟他讲,“皇兄,您看看,被您整怕了,想哭都不敢哭。”

他皇兄治下还真是有一套。

周容浚摇摇头,叫身边苏公公,“让两位老将军来一下。”

苏公公忙去禀了。

两位老将军一听,忐忑不安又欣喜若狂地跑来了。

“忘了让你俩也跟着去了,不过,每人仅带五人,包括奴仆在内。”周容浚淡道。

两将军哪有不从之理,见皇帝肯带他们玩了,都不顾嫉妒能前的同僚楚“阁老”了,当场就跪下大呼万岁谢恩。

过后,没被指点的也希望得到皇帝的临时起意,可惜直到宴终,也只有皇帝为王时手下那两个部下得到了格外开恩。

皇帝喜憎分明,臣子们又是再一次领教了。

喜欢的才带你一块玩儿,不喜欢的,光受着那份冷落劲就不好受了,下次做事前怎么说也得想想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得皇帝的眼。

皇上御下的手段明显得很,但臣子们也是无可奈何。

想得宠,只能跟着走,想特立独行与众不同,对着干也没事,你想被宰头名垂千古,皇帝也不介意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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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皇帝那的宴席又搞成了朝会,皇后娘娘的就要显得亲切无害又开心轻快得多了。

女人们勾心斗角起来狠得男人都怕,但只要是混出来的,表面功夫全都一流,皆是维持场面的一把好手,娘娘表明了今天是个欢快的日子,大家都很愿意配合。

等到宴至末日,长公主就出来赏东西了。

不过长公主随了皇帝,赏的东西都是根据这些人往皇宫送的东西来赏的。

送进来的东西顺心的,她也不妨加重点回赏回去。

对付的,也就对付过去。

没有的,也赏了点薄礼…

皇帝从来不是个一视同仁的人,对他来说,有功的吃肉,没用的别说喝粥,去死他都不带眨眼的,长公主有样学样,学得分毫不差。

不过,她赏的都是好东西,就是薄礼稍稍差点,也是极好的物件了。

那对付的,也是贵重独特。

至于重礼,光冲物件本身就价值连城,难以估价了,回去了被当传家宝世代用也是使得的。

皇后娘娘见赏出去的重礼也就三五件,尽管有点小心疼,但还乐呵呵地看着——她入的库,自然是知道这种东西她的私库里还有小半库。

赏完东西,带去皇帝那边接受贺喜的双胞胎就到了皇后这边来,皇后听了一阵喜话,在小皇子小公主的一片哭闹声中,赶紧让这两胖娃娃回万安宫去了。

这百日宴一过,因为狩猎的事,京中就更忙了。

这次太子不去,要代父理朝政,向来喜爱政事的太子好几天都板着个脸,他这几天开始跟着他父皇上朝了,上完朝回来再陪皇后用早膳,皇后就可以得以观赏他微微嘟起的嘴了。

太子不敢给他父皇耍脸子,但敢跟她母后耍点小脾气。

皇后头两天没搭理他,见他嘴越嘟越翘,就快可以挂油瓶,这天早上父子俩回来用膳,一进门太子的嘴就下意识往前嘟,她没忍住,捏着太子脸上的肉问他,“我还没怪你没带我去别庄玩,你现在倒怪起我不带你去春猎了?”

太子哼了一声,“那是父皇不肯,那时你也怀孕了,更是行不通,母后你捏轻点,捏得我肉痛。”

皇后没听话,又狠狠捏了一把,就着太子的话很得心应手地栽脏,指明真相,“现在也是你父皇不肯。”

皇帝看了她一眼。

“那,那…”太子不敢看皇帝,看着他母后半边头,据理力争,“辰安都去,小弟弟小妹妹不过百日也都去,为何我不能去?”

“你是长子,父母不在,要帮着当家。”

太子也知道是这个理,但真听她说完还是难忍沮丧,“我也想跟你们一块儿,我就没怎么跟你们一块儿出去过。”

这话说得柳贞吉听了都心酸。

这下也不理直气壮了,帮着太子悄悄地看皇帝,眼睛倍儿可怜。

皇帝听他们说了半会,觉得跟他们讲道理是完全行不通的,就干脆下了指示,“要么太子留下,要么谁也别去了。”

皇后娘娘没出息惯了,被这么一吓就不吱声了。

辰安这时候淡定出声,“皇兄,现在是你留下,不过母后不是为咱们生了弟弟?好好教养,您以后出趟门,就有人替你看家了。”

母后对他还是有所贡献的。

太子听了眼睛微亮。

“要是没佑儿,您可能还得看一辈子的家呢。”辰安觉得有些事是需要衬比的,一比很多不甘心的事就变得甘心了。

长公主这么一说,皇后娘娘也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看了看放在他们脚边的摇篮了。

听大女儿这么一说,她怎么觉得有点小得意呢?

自己还挺有功劳的。

第265章

帝后到底是把太子抛下了。

太子遗憾,但也不是不可接受——他知道他父皇是想训练他。

元昌三年,十一岁的太子监,承武皇携皇后带领大臣,前往东央围场。

从卞京到位于东北初祈县的东央围墙需走半月的马车,但快马的话日即可到,要是日夜兼程还可少上两三日。

这是先帝爷最爱来此的原因——围场大,也离京中近,有个什么事还可赶回去。

这次皇帝点的人不多,但因可携带家眷,再加服侍的奴婢等,加起来一行人也有近三百人去了。

再加五百御林军,和跪在最前面一路布置的侍从等,这次春猎竟有一千余人。

这比皇后娘娘当初以为的小小散个心的认知要声势浩大得多了。

章家那头,章经述也是来了。

没两天安仪长公主就收到了现在为兵部职方司的章小郎送来的地图。

地图绘得活灵活灵现,远处的远山,近处的农田,飘着炊烟的村庄,每一样都极其生动,这令皇后娘娘看了又看,啧啧称奇。

这位小公子,真是放哪个年代都称得上神童了,最难的是他沉得住气,下得了功夫,有章延息那样的父亲,家风又好,估计也难以有伤仲永的情况出现。

她是满意的。

但她知道皇帝不怎么满意。

皇帝确实是打心底偏爱长公主,大前年他登基,册封了她为后,也册封了辰安为安仪长公主——先帝在世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长公主,现在就是辰安的那些姑姑们就是身为公主,身份上也没她这个长公主来得尊贵。

长公主可是让他父皇正正经经要纳入皇族族谱的公主,往昔的长公主只仪服同蕃王,但到安仪长公主这不仅仪服同蕃王,且位同蕃王,她可是有封地的长公主。

这么宠女儿,想让他看女婿顺眼,皇后估摸着这个可能性不大,也就她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了。

果然,策马跑了一圈的皇帝回了龙辇看到了那地图,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不带多看一眼的。

皇后握嘴笑,辰安见她偷笑,无奈地摇了下头。

皇帝回来看了看放要榻上的胖儿子胖女儿,对辰安道,“往后妹妹就由你来教…”

让她母后来教养,不定教出什么样来。

皇后被挤兑了也不介意,连为自己辩解一句的意思都没有,怕吵醒睡着的儿女,握嘴笑个不停,笑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您不是嫌他没真心吗?你看,这都四月了,辰安也有小半来年没搭理他吧?可他还不是惦记着辰安。”

周容浚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也不想说她眼见浅,就收回了眼睛,接过了此时辰安递过来的参茶。

他尝了尝味,入的是益气生津的党参,便喂她喝了两口,这才拿回来。

辰安这时跟她有点不明就里的母后说,“父皇嫌他是个书呆子,提个书箱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近来跟着她的都是身手极好的侍卫,其中还有两名位至四品的游击将军。

身手确实是好,身形也健壮。

“朕刚出去转了一圈,职方司那骑术不及辰安。”周容浚淡淡道。

柳贞吉“哦”了一声。

辰安笑了,摇摇头,“女儿跟职方司大人一道去过马场,他的骑术还是不错的。”

“不见得。”

辰安就不说了。

柳贞吉这时候已经趴皇帝肩膀上刮他的脸,“尽埋汰小辈,你好意思?”

“半个小兵就可把他打趴了。”自小在马背上打天下的皇帝淡淡道。

“他是书生,不是武将。”柳贞吉觉得她的这位皇帝可不是不太喜欢章小郎,而是很不喜欢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

柳贞吉差点有失雅态翻白眼,“您朝廷大半官员都是书生,您还靠着他们帮您治天下呢。”

居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小心他们造反。

“嗯…”皇上也不否认,又喂了她喝了口水,把杯子搁回小桌上,淡道,“用是用,但不是用来当驸马的。”

怎么说就是他看章小郎不中意,柳贞吉皱了下鼻子,朝辰安道,“我看那小儿郎还糊涂着呢,你差人去跟他知会一声,就说皇上嫌他能文不能武,不想招他当女婿呢。”

坐如钟的长公主淡笑不语。

看她淡定的样子,看来是早知道,但根本没打算知会,等着他自己悟呢。

柳贞吉点了点她的鼻子,“跟你父皇一样的狠心。”

辰安一勾嘴角,“母后,强求不来的。”

再喜欢也没用,如果不合适,那么就是不合适,百般挣扎也改变不了结果。

“唉,你就不能像你皇兄一样偶尔胡作非为那么一两次么?”柳贞吉嘀咕着,怎么他们家的人老是大的像小的,小的像大的。

皇帝在,她也不好跟女儿说就是有些东西就是没结果,但重要的过程还是有的。

她要是敢这么说,皇帝绝对饶不了她。

其实她打心眼里觉得章小郎挺难得的,他虽说不是章家的主族中人,但确实也是名门望族之后,小小年纪就天赋异禀,身上没有骄躁之风,也未有浮夸之气,十来岁就这么沉得住气虽说有点显得过于老沉,但也就是这样的人,不管谁嫁了他,他都能与人安稳过一生。

更难得的是辰安看得上他,而他对辰安也不是无心。

这样的两情相悦,小儿女们偏偏不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反倒这么拖拖沓沓,你藏我匿的,真是大好的姻缘都要给他们折腾没了。

这里还有个年纪一大把的皇帝挡着…

柳贞吉想着没好看地瞥了皇帝一眼,嘴里又嘀咕了起来,“想让人变得更强,配得上女儿,为何不把话说清楚?你再找一个,就是比他身手好,但能及得上辰安对他的心意?到底是女儿觉得好重要,还是你觉得好重要?”

周容浚见她话这么多,捏了捏她的脸。

“皇上。”

周容浚摇头,“叫狮王哥哥也没用。”

大的不成,柳贞吉去叫小的,“辰安…”

辰安轻叹了口气,淡淡道,“母后,我还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罢,时间还长得很。”

柳贞吉顿时哑然。

可不是还小,才九岁。

她老是很轻易忘记女儿的年龄。

就是她要走,至少还得六年呢,中间还有这么长的一段时日,她确实操之过及了。

“唉,但你父皇也不能老挡着。”柳贞吉还是决定为小儿女们争取一点空间,不管成败,都是需要不断接触才能知道以后的路。

说着她转头看皇帝,“你快跟当年拦着我们的父皇母后一样了。”

周容浚一听眉头皱得很深,眼睛也犀利了起来。

柳贞吉知道他不喜欢跟他父母比,但事实是就是不是一样,但也相差无几嘛…

很多当父母的人很容易把前半辈子自己父母加诸在自己身上不好的东西,往往都会加诸在自己的下一辈身上,知觉与不知觉都如此。

要是换个别人,哪怕是对她惟命是从的下臣家眷,柳贞吉也不会说出这种说出来有点道理,但绝对不会让人痛快的话来,她现在是知道哪怕她说得不好听,眼前这人也不会真跟她计较,她有持无恐,这才说了出来。

“我这只是历练他,他无心就罢,若是有心,身为长公主驸马以后的麻烦只会更多。”皇帝根本不承认。

如果这点麻烦他都不能面对,以后成为驸马与辰安也不过是怨偶一对,还不如尽早给辰安找个对她无怨无悔的。

“怎么说都是你们有理。”柳贞吉说不过他们了。

“母后,”辰安见她操心不已的样子,忍不住往前抓住了她的衣袖,安慰她,“你别担心,孩儿心里有数。”

柳贞吉笑着点头,把她的小手抓到心口放着,感叹道,“你就是太乖,母后有时宁肯你任性点。”

“学你?”周容浚嘲讽地挑起眉,“算了,皇后,宫里有个你已然妥了,你还是朕安宁点吧。”

柳贞吉听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还怕惊醒睡梦中的小皇子小公主,只能喃喃:“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

她到底是没“我”下去了,周容浚拦了她的嘴,把人一抱到怀里,拍了下她的背,不耐烦地道,“睡你的觉,再哼哼两声就把你扔后面车辇上自己过去。”

皇后娘娘没敢哼哼两声,只哼哼了一声哼就打止了,还是没骨气地屈服于恶势力之下,脑袋一扭,没一会就没心没肺地睡了过去。

辰安见到她死了之后,她父皇的眼睛也似欲要闭上,她有意出去,就朝他看了一眼,得了他的颔首,辰安掀开了门,把弟弟妹妹抱到站于车辇边的女官手中,这便就跟了下去,把父母的地方归还给了他们,她带着弟弟妹妹和一干女官等去了后面她的车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