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用时方恨时,这时王府上下的人都被柳贞吉用了起来——柳贞吉还是有些焦心。
她一女流之辈也顶两个人用了,王府带来的门客,就是那说话结巴的小军师,也被柳贞吉推了出去独挡一面。
小军师苦兮兮地出去了,每天过得生不如死,回来跟王妃禀事,眼睛都是红的,结巴更胜以往,好在,说话更不利索了,但让他办的差事,没出什么差池。
所以就算京中来了人添乱,王府还是全权控制住了西北主城。
这时,屈奴再次向周朝举了白旗,并且,屈奴国皇帝向周文帝上贡了决意书,说亲自进周朝卞,与周文帝投降。
从战事起到七月止,狮王周容浚带领西北军,杀了屈奴两万士兵。
屈奴境内,尸首成路。
周朝士兵,也杀了五千有余。
这场大仗,西北王只能赢,不能输。
对柳贞吉而言,这次她家狮王不一举拿下屈奴,难道等着屈奴国人憎恨她家男人?
柳贞吉是一万个不赞成和的。
和了,与他有损。
这一次,墨,钱两家也是不赞成和,他们与西北王和皇帝请令,随西北王打进屈奴国都,周国从上到下,谁也不想和。
但在这时,打进屈奴的狮王军,中了屈奴国的计,他们在侵战一城后,驻扎在城里的狮王军受到屈奴全城百姓,上至老人,下至小儿的以死攻击,狮王更受到死士夹击,身负重伤。
而屈奴国国君借此向周文帝宣示,如要战,屈奴将战死最后一个国人,才会把土地让给周朝,但周朝网开一面,屈奴将世代为周朝属国。
周容浚也上书进京,给他父皇周文帝的信中就几行字,总结起来的意思是:听他放屁。
他要把屈奴彻底打服,哪怕杀光屈奴最后一个百姓。
但人哪是杀得光的,周文帝与杀得起兴的周容浚想法不同,这个时候,屈奴已是强弩之末,他要的不是什么属国,他要的是屈奴称臣民,而不是称臣国。
周文帝准了屈奴国国君进卞京之请,也下令暂时停战。
周容浚怒不可遏。
柳贞吉接到他的信,看他还有怒气骂他父皇出尔反尔,她倒是松了口气。
有怒气骂人就好,只要气势在,像他这样的,伤势再严重,也会很快好起来。
周容浚愤怒,柳贞吉却因为他伤势的稳定变得客观起来,老实说,他要是有事,不管他要处理哪方面的问题,柳贞吉觉得自己肯定是要跟在他后面给他递刀子的,但他一没事,柳王妃就装冷静客观起来了,写信与他分析文帝那杀人不眨眼,不分亲疏的性子,如果允许屈奴国国君进京,他是不可能答应屈奴国国君那种鬼扯的属国的条件。
那么,如果最后不用打仗,屈奴国也成了周朝的疆土,那么面临的是屈奴国国君成王,而他们狮王府在其后的屈奴国整顿中,他们要如何占领战果的问题。
柳贞吉在信中言之切切,告诉她家王爷,他们王府缺人得很,让狮王爷赶紧面对现实,暂时先别发火了,赶紧想想如果屈奴真的认输,他们王府所要得到的,要知道,现在墨家和钱家已经在打算了。
说到墨家钱家,柳贞吉简直就能哀怨成河,她让盯着墨家钱家的人回来报,墨家钱家已经有族人迅速带着人去往他们家王爷攻打过去的地方分享成果了。
一封信里,柳贞吉至少写了一半,六张纸的量,与周容浚倾诉了她担心他们王府为他人作嫁裳的忧虑,让周容浚想点法子,在谈判还没下来之前,赶紧想好如果谈判成事的对策。
同时,柳贞吉这几天是成天写信给狮王门客,让他们自己也好,还是他们自己的门徒也好,都尽快赶到西北来。
柳贞吉什么都顾上不,现在只想着,万不能让别人享用她家王爷用命打下的江山。
因此,王府忙成了一锅粥。
柳贞吉更是忙得最后嗓子都消了声,说不出话来,连与管事幕僚说话,也只能通过笔和丫环的嘴告之了。
周容浚接到信后,迅速给柳贞吉回了信,其中赞同了她的决策,同时,他派出了身边的二十死卫,日夜兼程去抢人回来。
所以在京中周文帝跟屈奴国国君笑眯眯要胁不成属臣,那么不惜杀光最后一个屈奴国国人的“友好”谈话中时,西北王夫妇已经做起了不允许他人分瓜他们西北王王府战果的准备。
京中在谈判,墨,钱两家也在快速迁进屈奴国,这时候他们人多势众的优势展露无遗,但好在周容浚回神得迅速,又强加了人数守住了铁矿,石矿,稀有木料森林等原本把守住了的地方,同时,他毫无掩饰地给给墨钱两位将军去了信,告诉他们如果这次不把手收拢点,回头他头一个收拾的就是他们。
墨钱两家算是已经见识过西北王的狡猾了,但西北王的无耻,他们还是第一次如此尽情领略。
而这个时候,西北主城里,西北王的王妃,召了墨钱与钱家在主城的两个人进府。
进府后,墨家,钱家在主城的说话人物,就没从王府出来了。
墨守成与钱良多也就再次领略,不会说笑的西北王是怎么做事的。
**
等屈奴国国君降服的消息首先传遍卞京之后,沸腾的是百姓。
而上位者想的,永远跟百姓想的不在一个层面。
此时皇宫里,等着周文帝的是他四皇子给他的一张名单,上面屈奴境内各种官位至少有二十个位置,是他皇儿先跟他要的。
周文帝气得肝都疼,回头去了凤宫,跟万皇后冷笑说,“你那小儿子,可是什么都想到了。”
万皇后冷眼看他,看了几眼,才慢慢道,“他做了什么事?”
等周文帝把事情一说,她反问,“不该是他得的吗?”
打仗的是他,卖命的是他,给他分半边屈奴又如何?
就是全给他,又如何?
“给他,全天下都要说出他比太子还尊贵的话来了!”周文帝冷笑不已。
“难道不是?”万皇后挺奇怪地看他。
“你什么意思?”周文帝皱眉。
“难道是我误会了?”万皇后淡淡道,“我还以为在你眼里,他确实是比你那个太子要尊贵一些。”
事实确实如此,太子确实是他立起来给他当挡箭牌的,周文帝哑口无言。
内阁要把守西歧,他都当他们是放屁,把西歧给了他。
“他想要就给他吧,你都给他那么多了?多给点又如何?不给,他又要与你生疏上了。”万皇后淡道。
“他怎么想朕的,朕不稀罕。”周文帝不屑。
“我稀罕。”沉默了一会后,万皇后低着头淡淡地说了一句。
她才是那个现在对西北王偏心到了极点的。
周文帝看着她更是无话可说了,明明她的话偏心得很,但听得他心间微有些酸涩,好一会他略有些艰涩地道,“给是能给,但朕难做。”
“你不给你喜欢的儿子,难道还给那些给你添堵的臣子不成?”万皇后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凤镯,淡道,“当初你给了我两只镯子,我想着给小儿媳一只,现在想想,给她也是对的,他们有那个命不是?”
他有能力,能打仗,能知道守住战果,她不知道这样的儿子,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就两个儿子,”见文帝沉着脸不语,万皇后抬头,看着他叹了口气,道,“一个怎么做你都不喜欢,一个做什么你都觉得他是可造之才,就不能给那个你喜欢的吗?”
周文帝不知道怎么的,所剩不多的那点怒火也没了,但嘴里还是很不以为然地道,“朕哪有喜欢他,就他那脾气,光看个信,朕都想打他一顿。”
万皇后笑笑,过了一会,道,“我们也没做过什么顺他心的事,这次就顺他一次吧。”
周文帝这次是真正苦笑了起来,“那么大个地方,如果不是他这次打了屈奴个措手不及,屈奴又连连失策,他怎么这么快打得下来?这次定州,屈奴王已经跟朕要走了一半的官位,浚儿要的,至少有一半是跟屈奴王重叠的,你让朕怎么顺他的心?难不成让朕拿国家大事让他顺心吗?”
“你想点法子,”万皇后淡淡道,“给他吧,那个屈奴王想来也是不喜欢我儿吧?有些好地方,他是宁肯给别的人也不愿意给我儿吧?你是他父皇,他不帮他,谁帮他?”
万皇后心里清楚明白着呢,周文帝见她一语中的,摇头道,“就是屈奴王与他作对,朕才不好办。”
万皇后默默看着他,眼睛一动不动。
周文帝都能从她的眼睛里清楚看清自己的倒影。
他无从躲避,心也软得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只好道,“朕会替他挣的。”
万皇后本以为自己对什么都不为所动了,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连她都没意识到,她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周文帝看着她这一刻的笑颜,那些为难,便也觉得没那么为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完了,多谢你们,还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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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开始清算
西北王府忙碌不已,等西此王在八月中旬赶回西北王府时,发现他王妃瘦得下巴可以穿线当针使了。
柳贞吉一看到他回来,二话不说,撑着书案起来,回了寝宫就往床上扑。
什么恩爱夫妻见面把手相对泪两行,什么她男人是不是也累得跟死狗一样难看,岁月般沧桑,一概不管,只管自己去睡了。
被无视的西北王冷着脸,本来血红的眼睛就更红了。
但柳贞吉实在太憔悴,他也就追过去,看着人倒在床上就不动了之后,他也没动。
梨云也跟了过来,用她哑得不成形的嗓子道,“王妃这两月,就没怎么睡过,劝她去睡,说等您回来她就睡。”
没想,她还是真等人一回来,人就真扑床上了。
“嗯。”周容浚看了床上趴着的人打了鼾声,她平时是不打鼾的。
听了一会,他也没再久留,去了案堂。
这时管事的已经让小果子召集了。
管事的一上来,个个眼下一圈黑,看上去,没一个精神好的,说话报事的时候,说三句话要灌一杯茶,那眼睛才能撑得开。
西北王府从上到小,除了无忧无虑不解世事的小世子与小郡主,就没几个真闲着的。
周容浚也很快知道,府中的军机楼建好了,门阁已经有近十位进了府里,正在埋头死读屈奴地志史,与死记屈奴他们要占领的几个地方的风土人情。
屈奴刚降服,先不谈由他们接管,朝中会出现的阻力,就是到了之后,这些地方的百姓可不是好管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时候,事先想好解决他们的办法才是万全之策。
周容浚一回来,柳贞吉得以喘息,但西北王可没那么好命,军务政务一概压在了他头上,连小世子给他端来了补药请他喝,他都没时间多看儿子一眼。
小世子小眼大量,不跟他计较,一到他与妹妹用膳的点,他先用小碗喂了妹妹奶糊糊吃了,就又端起碗去服伺他父王。
先前他母妃忙的时候,他也是这般伺候的。
柳贞吉直睡了三天才彻底醒来,这三天间,她每日只食一顿,上趟恭房,醒来的那一会也是昏昏沉沉,丈夫儿女在她醒来的那一会出现在她面前,也只能得她虚弱的几个笑容,回头她就倒下,她生理实在过于疲劳,力不从心,都无心关心她那一家的宝贝疙瘩的死活了。
睡了三天,柳贞吉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这时候眼睛总算管用了,看到西北王胡子拉茬,眼睛血红,狂霸拽的狮王现在简直就像个劳心劳力快被榨干的劳工,又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了的柳王妃这才有心情跟西北王讲,“狮王哥哥,你说我们图啥?咱们周朝的王爷王妃过得像我们这样惨的,我敢说再没有另一对了。”
“像我们这样封地十来万里的,也不会再有另一对了。”周容浚冷冰冰地朝醒过来又恢复了点水灵的柳贞吉伸出双臂,“还不快滚过来。”
“你好臭,还好丑。”柳贞吉皱着鼻子,没滚,走过去了。
“渝儿不嫌。”儿子不嫌他,每天过来还要抱抱他,周容浚抱住了她,在她脖间重重一吸气,闻到了她清香的味道,又把吻落在了她沐浴过后略带冰凉的嘴唇上,哑着嗓子道,“好了,你把自己收拾好了,该管管为夫的死活了。”
柳贞吉笑了起来,坐在他腿上抱住了他的头,道,“好,带你去沐浴,让你睡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周容浚的声音里有叹息。
“那是…”柳贞吉一点也没想给他昏天暗地睡觉的权利,他回来了,她就撑不住了,不是事情没法解决,而是从心理生理上都撑不住了,她现在都不知道这段时日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每夜没睡过觉,顶多打小半个时辰的盹,就又要惊得跳起来,心里从没踏实过。
“那就两个时辰。”总比没有好,狮王一靠近他媳妇的怀里,脑袋也是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柳贞吉见势不妙,赶紧在他昏睡过去拖了他去沐浴。
狮王一钻进水池里,人就睡过去了。
再上来的时候,都是叫来护卫把他抬回寝宫的。
柳贞吉给他擦头发的时候,小世子带着小郡主来了,小世子给他父王捶腿的时候,板着张小脸,很深沉地跟他母妃问,“母妃呀,咱们家啥时候才能把家里的地盘抢回来啊?”
柳贞吉这几月都是哄他说父王母妃忙着帮家里抢地盘,父王没空回来,母妃也没空陪他们玩耍,让他带好妹妹,在父王没在的时候撑起这个家,一定要照顾好她与妹妹。
小世子也懂事,给母妃端茶送水,给妹妹喂饭,缠着下人学会这些事之后,他做得不错,现在已经俨然有了小当家的模样了,跟柳贞吉说话那口气,都跟有商有量的大人一般。
“还要好一会呢。”柳贞吉示意小世子给他爹捏捏脚。
半跪在床上的小世子就又翘起小身子,给他爹捏脚,嘴里很严肃地道,“父王若是不行,就派我去吧,我都知道屈奴国在哪儿了,我打得赢的,我很厉害。”
“你改天跟你父王比试比试,打得赢了你就去。”
“嗯,孩儿知道。”小世子一点头,态度认真。
回头同在床上的小郡主要下地,他下了床,抱着要下地走路的小妹妹下了父母的床,等把人牵好领她走路时,他摇头晃脑跟妹妹忧虑地说,“你可要快快长大才好,回头哥哥要是去打仗了,谁来照顾你呢?”
小郡主睁着黑黝黝的黑眼睛看着担心的小兄长,紧了紧他握着她的小手,往前迈的小步子,小心又稳当。
柳贞吉帮靠在腿上的丈夫擦着头发,看着相互扶持着的小兄妹,嘴角不由翘起。
他们在往前走,他们的儿女也在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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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容浚回到王府后,墨守成,钱良多也来到了西歧。
一连数天的求见,周容浚也没见他们。
柳贞吉在醒来后的第二天,要见他们的夫人。
墨钱两家,又手忙脚乱,让两家夫人迅速赶到西岐。
在八月底,天气渐凉之时,墨钱两家的夫人进了门阁满盈的西北王府。
此时的西北王府,热闹喧嚣得与刚进西北城的王府完全两样,墨余氏与钱毕氏一进门,就见到了众多擦身而过的西北府门客——或仙风道骨,或神情坚韧,或冷漠傲然,或谦虚和善…
每个人的样子不一,但每一个人,就是身着布衣,样貌普通,却无端地让人觉得他们的不同之处来。
这就是这段时日一直西北城就进西北王府的西北王门客。
钱余氏与墨毕氏还没走到迎客堂,两人脸上的神情都变得凝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