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云熙伸手抚向凰紫琦的面颊,那原本红润光泽的一张俏脸,才多久的功夫便消瘦了不少,苍白脆弱地让人心疼,他又怎么能再让她去冒险?
夜巽轻咳了声,假装将视线调往了别处,不妨碍这对有情人。
要知道如今才打退堂鼓,那可会将她好不容易积聚的勇气给打没了,要不是凰紫琦那么坚决,恐怕她都想反悔了。
“我说过,不救到你,我决不放弃…难道看着你忍受痛苦,我心里不难受吗?云熙…不能同生,便共死!我的决定再不改变!”
凰紫琦一手贴上东云熙的手背,话语溢满深情,眼神却是说不出的坚决,这趟乌祺山之行,她去定了!
“你…何苦…”
东云熙叹息地摇了摇头,他不是早就知道执着如她,坚强如她,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而且,找寻血兰与他的生命息息相关,这却也是凰紫琦最在意的事情,要她放手,确实不容易啊。
不能同生,便共死吗?
凰紫琦的这句话回荡在他的脑海,同生共死,这便是感情的极致了吧。
但是,如果可能,他希望她能活下去,即使没有他在身边…
“你们俩,好了没?这时间不早了,如果再不进去,太阳落山我们找路更困难。”
夜巽终于忍不住吼了声,要知道她的勇气有限,这俩人再你侬我侬下去,她真是鸡皮疙瘩掉一地了,好在她没有这些困扰。
她突然觉得男人很烦,虽然东云熙一表人才,看起来赏心悦目,但一涉及到感情的事,就开始犹豫与踌躇,说话总是说一半,欲言又止的模样,真是让她着急;可凰紫琦倒是很受用一般,依然是一往情深,那眼神柔得都要化成水了,让她不由得一阵冷寒。
爱情这东西,她宁愿永远都不懂!
“好了,我们走!”
凰紫琦最后与东云熙对视一眼,不去看他眼中的挣扎,强悍地一把拉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率先踏了进去。
夜巽吸了口气,背紧了竹蒌,也跟在了俩人的身后;这片山林她从未踏足过,如果有什么奇珍异草,她也可以采上点,总要不枉此行吧。
茂密的大树,一棵连着一棵,繁盛的树叶连成一片,那枝丫直冲云霄,遮天避日,即使是在白日里,也只能从树叶的缝隙中透出丝丝光线,荆棘丛生,前路难行。
“夜巽,你开路吧,我扶着云熙跟着…”
对夜巽,凰紫琦早就少了客套,她也是一只上千年的狼妖了,妖力如何她不知道,但像开道这种那么简单的事情,她做不好就没天理了;而且,她自己要带着东云熙,当然一切需要她来打理,这也是将夜巽一起拖来的好处。
“知道了,跟上我。”
夜巽在心底无奈叹息一声,她这真是自找的。
越往深处走,越是诡异,那一脚一脚踩在树叶上的沙沙声让这静谥的空间更增添了惊悚的气氛,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别动,停一下!”
又走了几步之后,凰紫琦突然谨慎地停下一脚步,她好像听到了什么?
很小的“嗡嗡”声,慢慢地,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像是有成千上万的小昆虫扇动着翅膀向他们这边飞了过来。
夜巽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光线本就不太明亮的山林里,一片黑色的云团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这边移动过来,她心下暗道不妙,怕是碰上吸血蝙蝠了。
在其他地方,吸血蝙蝠本是夜间开始活动,但这在乌祺山中,本就遮云避日,光线昏暗,这些东西便更加地肆无忌惮,对闯入这片山林的活物,在第一时间发起了猛攻。
吸血蝙蝠是名副其实的以血为食的类群,也是哺乳动物中特有的吸血种类。体型小,最大的体重不超过30-40克。头骨和牙齿已高度特化,颊齿在数量和大小上都减小,是最特化的种类。上门齿特大,上犬齿成刀状,均有异常锐利的“刀口”。臼齿小,显然无机能,吸血蝠的拇指特长而强,后肢亦强大,能在地止迅速跑动,甚至能短距离跳跃。飞行力强,无尾,具鼻叶,因而曾隶属于叶鼻蝠科。
“是…吸血蝙蝠!”
东云熙凛神静望,握住凰紫琦的手不由地收紧。
吸血蝙蝠素来喜欢阴暗潮湿的山林,也片乌祺山简直就是它的温床。被它们缠上了,不吸干活物的最后一滴血,它们是绝不会退去的。
“吸血…蝙蝠?”
听到东云熙这么一说,凰紫琦惊出了一身冷汗,那黑压压一片迅速压境的东西竟然是吸血蝙蝠,她无法想像被它们叮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变成一具干尸?想想就发寒!
“夜巽,快向前跑!”
握紧了东云熙的手,几乎没经过思考,凰紫琦便开始狂奔起来,开玩笑,如果被那东西叮住了,就真的不要活了。
她现在才知道,什么凤凰不老不死,不老可能是真的,但不死…这说法是不是太夸大了?
像上次一样,如果被尸鸟王的利爪撕成碎片,她还能够重新组合吗?
还有这一次,如果被吸血蝙蝠吸干了鲜血,她还能够再生血液吗?
这两种境遇,凤凰族内有人试过吗?
她可不想成为这试刀的第一人,还是拉上东云熙跑命要紧。
夜巽也知情况不妙,挥舞着她手上镰刀的动作更快了,三人过境之地,只见荆棘在空中飞舞,在眼前一闪,便已经落在了他们身后;可尽管这样,后面那一大片追兵仍然没有放弃的打算,不死不休地紧紧追赶!
“这样不行,我们目标太大,太集中,分散跑,才有希望…”
东云熙跟着凰紫琦奔了一阵,内里气血翻滚,好不容易被夜巽的药压制下的毒性眼看就要发作…他这个破败的身子,他早就知道是个拖累,不如用他自己作为诱饵,引开这群吸血蝙蝠,这样,凰紫琦存活的希望会大上很多。
“不行,你别想!”
凰紫琦一转头,狠狠地瞪了东云熙一眼,他以为她不知道他心里打什么主意吗?
她说过,除非她再也动不了了,不然,她就算要死,也要与他死在一块!
“夜巽,我们分头走,躲过了这一劫,再会合!”
凰紫琦对跑在前面的夜巽喊了一声,右手一挽,闪亮的匕首已经握在掌中,左手仍然紧紧地牵住东云熙,誓死不放!
“怎么会合?”
这乌祺山那么大了,走散了,找到他们还容易吗?
而且,她一个女人,也会怕的,好不好?
“你鼻子灵,到时候一定找得到我们,不说了,我们走左边,你走右边,快逃命去吧!”
凰紫琦二话不说,选择了左边的道路,匕首舞动着,已经带着东云熙冲进了那一片高高的草丛之中,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夜巽愣了一愣,这俩人,逃命的速度可真快,她真怀疑,凰紫琦是那身娇肉贵的凰女吗?她这行动力太快了,还带着一个大男人,比她还跑得快,真强悍!
还有…凰紫琦说了什么?说她鼻子灵,一定找得到他们?
敢情她把她当成猎狗了,她是狼呃,真无语啊!
虽然心里暗自抱怨了一番,但夜巽脚下的动作依然没有停歇,她可不想成为这帮吸血蝙蝠的牙下美食!
凰紫琦有一句说对了,逃命要紧,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吸血蝙蝠也不傻,眼见着前面的三人发向了两个方向,一阵尖锐的鸣叫声后,两只带头的蝙蝠率领着两只庞大的队伍分别追击猎物而去,看这情形,它们是打定了主意谁都不会放过!
夜巽一直向前跑着,沿途的荆棘砍去了大半,赫然形成了一条踩过的小道,向密林深处沿伸着,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的一帮吸血怪物们仍然在穷追不舍,那扑扇的黑翼振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紧,她心里早已经落下一滴冷汗。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她当时还会跟着凰紫琦他们进这乌祺山吗?
早知道前途凶险万分,就为了那血兰,还有这里可能隐藏着的珍奇异草,她就要送上性命了吗?
哎!
从踏进乌祺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只有向前!
更何况对上凰紫琦那一双眼,她就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拒绝,就当,她是被她的执着感动,是为了他们的爱情最终能有个圆满吧!
她会尽全力逃命的,也希望带着东云熙这个病号的凰紫琦俩人能平安无事!
越往里跑,脚下的土地好像更见松散了,夜巽正在诧异中,突然,脚下一空,她惊呼一声,双手在空中狂舞了几下,但周围的荆棘已经尽数被她消灭,她什么也抓不住,身体成自由落体似地直往下坠,她低咒一声:这下完了!
而另一边,凰紫琦抓着东云熙狂奔向前,这里根本就没有道路,他们走过哪里,哪里便成了路。
东云熙暗自运力,勉强压制着体内几欲喷发的毒性,但他的力量有限,不知道还能支撑到几时?
看着俩人紧扣的十指,他的心却是说不出的酸楚…
每次都是为了他,将凰紫琦逼入危险的境地,他堂堂东海龙太子竟然落得这种境地,说出来,有谁会相信?
他介意的不是自己的糟蹋、落魄,而是让凰紫琦总是置身险境。
当时,他是太自信了吗?
当他答应北冷月收下凰紫琦在身边的时候,那时他想过他能护住她的周全吗?
而每每到了危险的时刻,都是她挺身而出挡在了他的面前,为他犯险,为他将性命悬于一线之间…
他无数次地在心底轻叹,这一世的纠缠,到底是缘,还是劫?
或是佛祖早已经布下的重重考验?
手心已经冒出些许紧张的汗水,让交握的双手随时有滑落的可能,凰紫琦一把抽出丝绢,一边跑着,一边绑住两人的手腕,这手,她要握一辈子,她绝不放开!
不远处有水流的声音,随着他们的接近,那声音越来越大,轰隆隆的响声让凰紫琦心下凛然,她确实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会有瀑布。
那哗哗地向下飞泄的水流声,高低落差,声音回荡,那绝不是一般的河流,她已经能够确定,那是一条瀑布。
有水的地方就好,东云熙是龙,水就是他生长的地方;而她身体里有避水珠,在水里生活也不怕。
如此一来,不就躲过了这些吸血蝙蝠吗?
它们,是绝不敢入水的!
低头一瞟手腕上的丝绢,东云熙心底浮上阵阵暖流,他知道凰紫琦的决心,她是不会放开他的手!
他能够再忍忍,前面不远处有水声,只要坚持到了水里,就能躲过这一劫。
“扑扑!!!”
俩人紧急地刹住了脚,瀑布边的碎石在脚力的作用下纷纷落下,砸在水帘之上,又被急速的水流冲击而下。
“我们跳下去!”
凰紫琦与东云熙对视一眼,呼呼地喘着气。
水声很大,但也掩不住身后紧紧追击的黑衣军团,它们也近了。
“嗯,握紧我的手!”
东云熙点了点头,看着那张因为奔跑而红扑扑的俏丽容颜,眼中尽是温柔与怜惜。
刹时,瀑布的崖顶飞纵下两个身影,身后一片黑色的云团依然紧追着他们不放,与流水追逐着,向着崖底冲击而去…
《凰女魅爱》第91章 狐狸美男
“扑通”一声,溅出大大的水花,凰紫琦与东云熙整个身子已经完全没入了水中,冲力之下,直往深潭砸去。
终于…脱险了,凰紫琦呼出一口气,在水中犹如在陆地,虽然她一样能呼吸,但那种脚踏不到实地的感觉也让她的身体失去平衡,一番调整之后才缓过气来。
东云熙经过奔跑之后,脸色已经惨白一片,入水后虽然得水滋润,感觉上要好了些,但实质情况却没有多少转变,内里气血翻滚,喉头一甜,血丝自嘴角渗了出来。
凰紫琦转头望向东云熙时,视线便定在了他的嘴角,急于逃命,倒是忽略了他的身体状况,如今此番危险过去,见到他压抑之下的痛色,她才一阵心惊,急声道:“云熙,是不是寒毒发作了…?”
东云熙摆了摆手,喘过一口气,擦干了嘴角的血丝,才轻声说道:“没事,不是寒毒,夜巽的药我每天都吃,足够压制住寒毒,只是刚才奔忙中心力不足,气血翻涌,不碍事的…”
是这样吗?凰紫琦打量着东云熙,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她没有追问,她知道东云熙的骨子里仍然倔强,他不想说,她再怎么也问不出来,如今已经进了乌祺山,最重要的是找到血兰。
抬眼向上望去,碧波清澈,直透向水面,黑压压的云团在头顶形成暗色的阴霾。
吸血蝙蝠对于眼看就要到口的猎物不想轻易放手,盘旋着不肯离去,有几只大胆的妄想潜入水中,但翅膀刚一触及水面,便又惊得飞了起来。
水中,是不属于它们的领域,即使心中懊恼万分,却也不敢轻易踏足。
凰紫琦当然不会去甩那些根本入不得水的吸血蝙蝠,牵着东云熙的手在水中行走起来,陆路不行,他们至少还可以走水路,她就不信,那些东西会一直跟着他们走。
瀑布下的水流依然湍急,但对他们俩人却没有实质性的影响,避水珠不仅能让凰紫琦在水中生活,且不受水流的干扰与冲击;东云熙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在水里长大,若不是他如今不能妄动法力,早已经开辟出一条路来,让水儿载着他们到达想去的地方。
他们俩人在水里走着,头顶的黑云也亦步亦趋地跟着,看那情况,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渐渐地,天黑了下来,凰紫琦取出了露明珠照亮前进的方向,再仰望头顶里,早已经是漆黑一片,分不清到底是天色还是吸血蝙蝠形成的暗云。
总之,他们还没打算出去,找到路再说吧,呆在水里也没什么不好。
就是不知道夜巽怎么样…直觉里,凰紫琦知道夜巽一定没事,那个女人,懂得自保之术,再说她常年在山林里采药,应该能找到避祸的方法。
眼下,就等着出去之后与她会合。
这一夜,凰紫琦与东云熙在水底的天然洞窟休息了一晚,有东云熙在身边,水中的凶猛生物根本不敢来侵,就算落难了,龙依然是水中的霸主,这一点不会改变,水中族类也有自觉,在他们经过的地方都离得远远的,保持着彼此的安全距离。
第二天,天亮起来,俩人继续前进,不过,凰紫琦惊讶地发现,吸血蝙蝠竟然还没有退去,依然在空中紧紧追随着他们水下的步伐。
看来,真的不能轻易浮面,除非在水中找到其他的通道,否则,还真难甩掉这些东西。
一夜的休息之后,东云熙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也让凰紫琦暗暗放下了心。
再往前走着,俩人竟然被一根细长的竹筒给挡住了去路,看这竹筒倒不简单,应该是由无数根的小竹筒接在一起组合而成,一头直直冲上了水面,而另一头向着水底沿伸…
难道还有其他人或是妖精躲在水下?竹筒是空心的,如果由水底延伸到水面,那就说明水下有人需要呼吸,当然不可能是水底的族类,那么,一定也是和他们一样,是为了躲避吸血蝙蝠的追击才入了水底?
“我们沿着这竹筒去看看,说不定有路…”
凰紫琦欣喜地对东云熙说道,有人比他们先到这里,会有其他的发现也说不定。
“嗯。”
东云熙温柔地点了点头,牵着凰紫琦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向着竹筒深处走去。
竹筒很长,一直延伸到水底的礁石群,凰紫琦刚要走近去探个究竟,却被东云熙拦下,他沉声说道:“前方有妖精建起的防御圈,不能轻易踏足,不然会引起他的反击…”
“那我来将他引出来,让他知道我们是无害的!”
凰紫琦对着东云熙眨了眨眼,将他护在身后,素手的搀,水球便在掌中聚集,在她双掌的一推一运之间越滚越大,终于,形成了一个足有篮球那么大的水球。
差不多了,凰紫琦单手托起水球,一个使力,便向着礁石堆砸去,水中只听得一声巨大的撞击声,鱼儿惊得四散开来,礁石却无丝毫损坏,因为她的目的只在制造响动,引那躲在礁石堆中的妖精出来而已。
凰紫琦不是没想过那妖精会不会和他们打起来,但在水中,他们俩人怎么说也要占优势,那竹筒便是那妖精的致使伤,如果被她切断,他便只有上去喂吸血蝙蝠了,所以,从这一点来说,她不需要怕他。
狐之轩正打算好好地在礁石堆里休息一下,天知道自从他进了这乌祺山之后,便被那一帮吸血蝙蝠追击,害他狼狈地躲进了水底,哪知道这些东西还不肯放手,天天蹲点守候,就等着他耐不住了出来吸干他的血。
他可不是傻子,以为他不能呆水里是吧,他还偏呆。
吸血蝙蝠不能入水,他也不会主动探出头去,拿着水中的石子打断了岸边的竹子,将竹筒一节一节地接在一起,这样,他在水里也能呼吸,他就不信,他堂堂火狐族的王子还斗不过这群吸血的怪物。
渴了喝水,饿了吃鱼,在这水里他也能过。
忙碌了几天,接好了那么长的竹筒,还预备了许多的竹节以作备用。他刚想休息一下缓缓疲劳,背后的礁石便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他以为礁石会碎裂,却依然完好无损,一阵诧异之后,他终于闪身而出。
而站在不远处,与他相对的,却是一对男女。
男人儒雅飘逸,神情冷然;女人娇艳俏丽,却是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你们是谁,干嘛扰人清休?”
狐之轩面色不悦地看着眼前的男女,虽然他们赏心悦目,但破坏了他难得的休息时刻,他是十分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