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命难违 作者:月非娆
文案
一日,杨蓁蓁听得文人对自己的评价:
承恩夫人杨氏,贤德皇后母家姊妹,太子乳母。
原为未入流京官长子李坚之妻,性喜善妒,不为夫家所喜。
杨氏姿容艳冶、生性淫荡,邀上媚宠,
竟引建武帝视后宫佳丽于无物独宠其一人。
嘉晋太子为保继位,被迫尊杨氏为母,
可叹建武帝一代名君,竟为杨氏罔顾人伦,
实乃社稷之痛,百姓之忧!
杨蓁蓁:一派胡言,说反了!
建武帝:对,明明就是朕勾引的蓁蓁!
嘉晋太子:没事儿就看父皇和乳母秀恩爱,也是够了!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励志人生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蓁蓁 ┃ 配角: ┃ 其它:
金牌编辑评价:
杨蓁蓁因父命嫁人却遇人不淑,为女儿奋起拼搏、离家背子进宫做太子乳母求富贵。不想因与先端亲王妃相似的面容,引起了宫中贵人注意。端王纠缠,皇帝旁观,又有青梅竹马的状元师兄默默守护…皇家冷漠、后宫诡异,杨蓁蓁硬是靠着坚韧心性在后宫之中拼出一条血路,终得自己的幸福。本文情节紧凑,一环扣一环跌宕起伏,让人欲罢不能,值得一读!
第1章 一丧钟
冬日的天,本就黑的早,还未用完晚膳,屋里就得点起灯。
杨陈氏一边找火折子点灯,一边在心里却是心疼的紧,虽然这烛油瞧着不贵,可一个月花在这烛油上的费用瞧着却是惊人,如今天冷日头短,这烛油花销更不必说了。
想着家里越来越少的银钱,又想着越来越大的支出,杨陈氏眉头不觉紧皱。可是要省了这笔开销却是万万不能,儿子要念书,自己和女儿做绣活…一家人的生计和希望还真不能够断。
灯点起,杨陈氏面上立刻收起了愁苦,抬头看向了面色憔悴的女儿与尚且稚幼的儿子,温声叮嘱道:“这天儿冷,饭菜都该凉了,快些用吧,嘉言用完赶紧去做功课…”
叮嘱完儿子,杨陈氏顿了顿方才看向了女儿杨蓁蓁,面上只带着温和的笑容轻声道:“蓁蓁你身子还虚着,晚上便不要和娘做绣活,早些歇息了。”
“娘,我身子早都好全了,哪用那么早歇着。倒是您,这白日里我瞧着您都眯了好几回眼了,您早些歇了,我正好做绣活打发时间!”杨蓁蓁闻言哪能应下,先时归家什么都没干,那是身子实在虚的下不了床,如今都已经好了大半,还光吃饭不做活她自己都没脸呆下去。
“你这月子里头尽受了罪,哪里是那么快就能好的,听娘的,咱们月子没养好,现在去补回来还来得及,不然等到年纪大了,你后悔都来不及。”杨陈氏一说到这事儿,眼眶子便忍不住泛红,可又怕惹起女儿的伤心事,于是便极力控制着情绪。
这李家实在是太糟践人了,她家好好的女儿嫁过去,结果被糟蹋成这样…
因着提及到了杨蓁蓁之前的事情,屋子里沉默了下来。
杨蓁蓁倒想安慰杨陈氏几句,毕竟如今离开那李家,对她来说等同于跳出火坑,只是,杨陈氏只怕很难接受这种说法,当初若非她差点被那家人作践的没了命,其实杨陈氏根本不会接她回家来,倒不是不疼她这个女儿,就是太疼了,所以在杨陈氏这样名声大过于天的观念看来,接她回家,对她才是最不好的。
而杨蓁蓁自己,想到还放在李家的女儿,她自己也没有那么想得开。
母女二人不说话,屋子里自然是没了声响,而在这个时候,倒是向来沉默寡言的杨嘉言开口说了一句:“娘和姐姐都早些睡,今日我去找书铺李老板说了,李老板答应让我给他抄书赚钱,笔墨老板会提供,每抄一本书就给十文钱。我想过了,抄书正好可以练字,也可以多看些书,而且还可以补贴家用,一举两得,所以我打算从明儿个起便从书铺里拿书回家来抄。”
杨嘉言的话,倒是让杨陈氏面上一喜:“还有这等好事,那咱们…咱们要好好谢谢李老板。”
杨蓁蓁面上却是没有半分笑意,反倒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倒不是不赞成杨陈氏的话,李老板会答应此事,也的确应是出自好心。只是…这抄书的活儿却并不像自己弟弟说的那般轻松,先且不论这誉抄的书籍是否都是对学业有所裨益。只单从她对自己弟弟的了解而言,她便不可能答应。
杨嘉言资质不算差,可也决计算不得拔尖,家里让他念书,自是希望他能考取仕途,光耀门楣,可想要走上仕途,杨嘉言光靠资质却是难得很,唯有勤能补拙。抄书补贴家用,对他来说实属百害无一利。
不过杨蓁蓁心中虽然不赞成杨嘉言抄书补贴家用,却是赞成这份活计。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对杨嘉言开口道:“的确是该好好谢谢李老板,明日你去拿书回家来,只是你自己好好做功课学习,这书,姐姐来抄。”
“姐…”
杨嘉言闻言,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杨蓁蓁,正要分辨几句,却恰好对上了杨蓁蓁的早已洞察的目光,最终讷讷低下了头。
杨蓁蓁见杨嘉言不说话,又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母亲,轻声开口解释道:“娘,嘉言每日里的功课就要花费许多时辰,哪还有精力抄书,不过这活计报酬赶得上咱们做绣活了,而且又不累,失去又可惜了。我的字习得也不错,李老板应该不会反对由我来抄。”
“可你爹生前不是说女儿家的书墨不能往外传吗…”
杨陈氏闻言,倒是立刻打消了儿子抄书补贴家用的念头,可由女儿来抄,她也是不赞成的…
“娘,你不说,我不说,弟弟也不说,外人如何知晓这书是我抄的呢!更何况,咱们家如今的情形,自然也顾不上这许多的规矩了。”
杨蓁蓁说完这话,倒是不让杨陈氏继续犹豫,便对杨嘉言开口道:“这事儿便这般定了。你明日便去问李老板要书,只是莫说是我抄的便是了。”
杨家如今当家人已然离世,能支撑门楣的杨嘉言尚且稚幼,杨陈氏又是个优柔寡断、没主意的性格,反倒是杨蓁蓁性格多像于父亲杨志德,所以自她归家后,家中之事大半的主意都是由她拿的,这事儿自然也不例外了。
杨蓁蓁言辞凿凿,杨陈氏与杨嘉言听着也都没了声音,沉默的用完了自己碗中的饭菜。
一等着用完饭菜,不等着杨蓁蓁起身收拾,杨陈氏便跟抢似得,飞快捡起了碗筷拿到了厨房里开始洗刷。
杨蓁蓁真有几分哭笑不得,心中却也忍不住开始酸涩,其实他们一家人才三口,又没有几个菜,洗个碗根本算不得什么活计,但自她回来,杨陈氏便什么都不想让她干,就唯恐累到她。
果然,等到杨陈氏洗完了碗回来,看到杨蓁蓁在屋里低头做绣活,立刻又开口赶起了人:“左右也不差这么一晚,你现在底子虚,赶紧回屋里躺着。”
一旁的杨嘉言闻言,也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是啊,方才我也说让姐姐别做了,姐姐就是不听。”
杨蓁蓁有些无奈辩解:“我哪有这么不堪用,更何况如今时辰尚早,让我回屋躺着,我也睡不着…”
杨蓁蓁的话音还未落下,突然,咚的一声,外边响起了沉沉悠远的撞钟之声。
杨蓁蓁神色微微一变,不由看向了杨陈氏。
而杨嘉言更是直接奇怪开口问起了杨陈氏:“娘,这么晚了,怎么会有撞钟声?”
杨蓁蓁与杨嘉言两姐弟,到底年岁小,经事不多,这样的情形,一次都没有经历过。
而在杨嘉言问完之后,很快,外边又响起了沉沉的一声撞钟之声,一声一声,竟是连续不断,一直撞着。
杨陈氏面上却是带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她没有回答杨嘉言,直接走到了门口,竟是不顾屋外严寒,推开了房门,就站在门口听着。
杨蓁蓁与杨嘉言二人面面相觑,也不由自主披上外衣跟着杨陈氏站在了门口。
这一声又一声的,杨蓁蓁站在门口数着,连同在屋里听到的,整整撞了二十七下,方才停下来。
钟声停止,夜,重新恢复到了死寂。
而杨陈氏在这个时候,终于开口说了话:“二十七下,只有国丧之时,才会撞钟。”
“国丧…”
杨蓁蓁若有所思,丧礼规格够得上国丧的,也只有皇上、皇后以及太后这几位了。
“皇上正是壮年,太后娘娘据说也是保养得宜,娘之前听说过,皇后有了身孕,仿佛就是这些时日要临盆了…”
杨陈氏面上有些哀戚,看向了杨蓁蓁,似是询问,“你说,会不会是皇后娘娘出事了?”
杨蓁蓁看着杨陈氏这副难过的模样,心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虽然她们家和皇后家的确是一个姓氏,而且也的确是出自一个宗族,可皇后的那个杨家,是堂堂国公府杨家。他们这个杨家,只不过是京城西巷胡同里的杨家,如今穷的连下顿饭都要吃不起了。
若说硬要再找出点联系来,或许是还有一点。当年她爹刚考上举人时,曾去杨家家学执教过一些时日,但很快便被青山书院聘走。单单就这么几点微乎其微的联系,实在不足以称道,偏生杨陈氏弄得好像跟杨家是还没出五服的亲戚似得。
杨蓁蓁心中不觉摇头,语气倒并不直接,而是婉转说道:“娘,这到底是哪位去了,明日朝廷会发公文的吧?更何况,真是皇后娘娘,和咱们家也没太大关系吧!”
杨陈氏闻言,却也同样不以为然,反倒语重心长与杨蓁蓁开口道:“怎么没关系,咱们和皇后娘娘,说起来还是同个祖宗呢!更何况,送你爹走的时候,杨老太君身边还派了人过来看看呢!”
听着杨陈氏这话,杨蓁蓁倒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杨陈氏。大户人家本就是重颜面,只怕是府里的下人走了,主子都会派身边的奴才去瞧瞧。若那个国公府杨家真将他们家当成是杨家族人,便是派个杨家旁系不紧要的子弟来探望,其实都比派个所谓主子身边得力的奴才来瞧更加体面。
当然他们家也不值得让堂堂国公府里的人注重这份体面,就像杨陈氏所认为的,国公府里的人能记得他们家,其实算是给他们家颜面了。
杨蓁蓁虽然心中这样认为,但面上倒是笑着顺了杨陈氏的意思,这本也没有什么好争辩的。其实便是杨陈氏,这站在门口感叹了一番,感受到了屋外的寒冷,也很快将这件事情就这么轻轻抹过,带着儿女回屋继续做绣活、做功课,然后熄灯睡觉。
在这会儿,他们三人,谁都不会觉得,他们会与那个深受隆宠的国公府杨家、遥远的皇宫扯上什么关系。
第2章 二后薨
这一夜,虽然许多的人都听到了丧钟,可杨蓁蓁一家的反应,或许就是多数百姓们的反应。
会议论,但毕竟与自身并不相关,讨论过了,自是继续忙了手头的事情,然后熄灯睡下。
但同样,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灯火通明的宅院、一宿未歇的人也有很多,皇后不仅仅是后宫之主,与前朝关系也密不可分,最重要的是,这位皇后,还是生下了太子的皇后。
当今圣上八岁稚龄登位,生母懿容母后皇太后早逝,外家式微,全靠养母,也就是如今的圣母皇太后——杨太后抚育护持。十三岁大婚亲政之时,定下的嫡后便是杨家长女。二人是一块儿长大,又是结发夫妻,情谊自是非常。
但越是看似完美,其中所隐藏的遗憾却也越深,帝后虽然感情笃定,但在子嗣上异常艰难。
自圣上十三大婚至今整整十个年头,嫡子嫡女竟是一个都未能平安降临。
倒不是皇后不能生育,之前皇后也曾怀过三胎。
第一胎时,不知是皇后年龄尚幼,还是忙于后宫事务未护好身子,没给怀住,两个多月时便见了红。
第二胎时,正好赶上辅政大臣王维德作乱,皇后受了闯入宫廷的乱臣贼子惊吓,原本已经有了六个月大、早已经成型的孩子,就给吓得落了胎。
经过前两次流产落胎,饶是皇后身体再康健,也亏损了。她本应养好了身体,再考虑怀孕之事,偏生皇后硬是在落了第二胎后不足半年,又给怀上了第三胎。而这第三胎,皇后这次是小心再小心,总算熬到日子平平安安生了个公主。虽然是个公主,可毕竟是帝后第一个孩子,皇家自也欣喜万分,谁知母体亏损,这小公主也是康健不到哪里去,太医院全体出动,小心再小心看护着,还是没能留住。
要说这皇后倒也心性坚强,若是寻常女子,哪能接受孩子接二连三流产夭折,可她生生撑了下来。
这第四回,皇后倒是不急着怀上,足足养了三年的身体,直到太医说了可以怀孕,才放心怀上。而这一次,孩子也一直怀的很好,连负责给皇后请脉的太医都说皇后这一胎脉象强健,胎儿绝对康健。
可是谁知道,到了生育之时,竟然会难产,母子只能取其一。
若是寻常后宫嫔妃,皇家自是毫不犹豫选择留下孩子,但皇后尊贵,不是寻常嫔妃比得了,当时皇上选择的是留皇后。
但皇后可能也是知晓,自己这次倘若不能生下孩子,日后只怕没有机会了。所以,她硬是拼上自己的性命将孩子生了下来。
孩子平安降生,而且如皇后所期盼的,是个健康的皇子。
可太医用了无数珍贵药材,抢救了整整两天,还是没能挽留住皇后的性命。
原本后宫之主离世,是真悲伤难抑,还是暗暗兴奋,众生百态,可面上都应该是一片大怮。
但这会儿,所有的人并没有聚集在皇后的宜春宫前哀悼,而是围在宣和殿前,满脸焦急。
皇后离世后,皇上抱着刚刚被封的太子来到了宣和殿,将殿内所有宫人屏退,一人锁在了里边。
皇上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打击,还是独自在宣和殿中悲悼?
不管是哪种结果,都是殿外多数人不愿意看到的。
姚贵妃一张端庄的面容上,满是担忧与焦急,攥在手中的帕子早已皱巴巴,可她这会儿自是没有心思在意这点细节。
她是姚相之女,甚至比皇后还要早入宫几个月。不过入宫之时,父亲还不是当朝宰相。后因其父在处置逆臣王维德时立下大功升了官,所以她在后宫也是水涨船高,升至贵妃,加之膝下早有养成的大皇子与大公主,皇后未生子之前,甚至还要避其锋芒。
只是,如今皇上竟然将一个还未长成的小奶娃封做了太子。
虽然姚贵妃知晓帝后二人之间的情分非她所能比。而如今皇后拼了命生下嫡子,封太子,不仅是为了告慰皇后,也是安抚杨家的意思,可若说心中丝毫没有芥蒂,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然,如今的局面,对于姚贵妃而言,还是有利的。
皇后一走,便是杨家重新送人进宫,也无法与她这个早已经在后宫中根深蒂固的贵妃相较量。而且,皇后一位空出,便是皇上不急于封后,后宫宫权也需要有人来掌管,杨太后虽威严甚重,可一直以来都是在慈宁宫中颐养,如今想要重新插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皇后当初怀孕之时,宫权早已分在她与杨德妃手中,杨德妃是杨家二房庶女,当初是因为皇后一直未有身孕才被送入宫中,性子向来怯弱,进宫之后才生了一个公主,底气不足。当初皇后尚在世时,杨德妃处理宫务都不敢与她争权,更逞论如今皇后已逝,没人给她撑腰了。
姚贵妃想到了这里,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诸位嫔妃,早隐隐有以她为首之态,心中不觉满意。
便是如今太子之位被占,但太子尚且稚嫩,能不能养成还是个问题。便是能够长大成人,一个没娘的孩子,会成什么样,更是难说,一切还是个未知数。
只是,姚贵妃唯一担忧的一点还是帝后之间的情谊。
按说皇家子嗣重过天,一个无子的皇后,便是对皇家有再多的贡献,也不可能安安稳稳把持后宫坐稳皇后之位。偏偏皇上对于这位皇后,真当情深意重,一直以来都是十分尊重,宠爱非常。
如今皇后逝世,皇上的态度,更让她觉得惊恐。
虽然死人不能够再做什么了,可是有一点她更清楚,那便是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而那个死人,身份是与皇上情深意重的嫡后,还死在最好的时候。
这份情意,这份遗憾,未来能够转化成多少利益与实惠给还是小奶娃的太子,给早已根深叶茂的杨家,虽然还是未知数,却也足够让她感觉到惶恐。
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不能够坐以待毙。
想到了这里,姚贵妃面上重新浮现了忧心与恭敬的神色,慢慢走到了杨太后身边,轻声开口道:“太后娘娘,皇上已经抱着太子殿下在殿内待了半个多时辰了。虽然皇后娘娘已经仙逝,但皇上身份尊贵,理应为社稷保重身体…”
姚贵妃的话还未说完,杨太后的目光,凌厉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姚贵妃低垂下脑袋,并未止口,只用更加卑谦的态度低声道:“更何况,里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便是皇上熬得住,年幼的太子殿下也没人照顾。”
显然姚贵妃的最后一句话,说动了杨太后。
虽然杨太后也知姚贵妃说这话只怕是别有目的,可这会儿她的确是担心在宣和殿内完全不知情形的皇上与太子。
姚贵妃瞧见杨太后面上的神色,也没有继续废话,干脆利落的退了下去。
杨太后收回落在姚贵妃身上的目光,扫了一眼站在后边,也是满脸急切与担忧望着她的嫔妃,最后她看向了自己的兄长杨国公,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她招来了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梁庸,开口吩咐:“皇上向来看重信任你,你去门口喊皇上。”
“太后娘娘…”
梁庸面带犹豫与苦色。
杨太后却似乎充耳未闻梁庸的为难,只闭着眼睛,声音威严:“去!有什么事情,哀家都给你担着,还怕皇上会处置你吗。”
话已至此,梁庸知晓自己的求饶无益。
他低着头退出几步,站在了大殿门前,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目光灼灼的众位贵主,慢慢伸手扣动大门门环,嘴里怯怯冲着门缝喊着:“皇上…皇上…”
一声一声,仿若猫叫似得。
门内依然寂静无声,梁庸想要退怯,刚退后一步,却撞上了站在他身后的杨国公爷。
梁庸苦了脸,只好上去,放大了声音冲着里边喊。
目光一边偷眼打量着那群贵主子,这会儿倒是都离得远远的,仿佛也是猜到了这个时候惹恼皇上的后果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只苦了他这个做奴才的。
梁庸心中一边叫苦不堪,一边趴在门上叫着。
突然,门里边传出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声音:“进来。”
这一个声音,出现的突兀,也很快重新陷入寂静。
梁庸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可那的的确确是皇上的声音。
梁庸壮着胆子推门而入,身子刚钻进门里,身后又传来了熟悉的吩咐声:“把门合上。”
“是,皇上。”
梁庸连忙动作灵活的合上门,轻步走入了殿内。
皇帝萧恒坐在寝宫里,出人意料,这位年轻却威严极重的帝王并没有像外人所想象的那般颓废悲伤。
在昏暗的烛光中,皇帝硬朗的面容忽明忽暗,面无表情,也没有一丝悲伤。
梁庸踯躅走到了皇帝身边,张嘴刚喊出一个“皇”字眼,却瞧见皇帝抬手阻止。
梁庸连忙捂住了嘴巴,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此刻太子殿下早已被皇上放在龙床上熟睡。
他缩了缩脖子,下一刻,瞧见皇帝站起了身,他立马跟了上去,随着皇帝一道儿走到了外间。
随着皇帝脚步停下,梁庸正考虑着该如何开口转达外边各位贵主的诉求,皇帝却已经开了口吩咐:“让外边人都散了。”
梁庸立刻苦了脸,那群贵主谁能听进他一个奴才的话。
梁庸未来得及叫苦,皇帝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道:“再传达三件事情。”
“第一,后宫所有事务,包括皇后身后之事,都暂且由姚贵妃主持操办。第二,太子自今日起,先且放在朕这边养着。至于第三件事情,你只需与太后、杨国公转达,让他们尽快择两名乳母进宫。”
“是。”
梁庸似懂非懂。前两件事情,他是懂了,但最后一件事情,他却是有糊涂了,按规矩而言,太子身边的乳母,是一早宫里便给备下的,而这一胎,皇后娘娘异常重视,这乳母据说早在孩子未出世前,便精心择好,当然说是宫中所出,只怕也是从自己的娘家杨家那边找了人过来。
可如今皇上却要换掉其中两个,偏生这新替换的人选,仍是让杨家自己寻好。
不过呆在皇帝身边,懂不懂并不重要,能够执行好才是最重要的,梁庸立刻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第3章 三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