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病了好几天,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倒没有人怀疑他是真死还是假死。不过按说方晚清是在寝宫待过的,皇上突然消失,后又出现,难道他一点都没疑心为什么吗?

看他的样子竟像对此毫不关心,甚至连路太妃明显要夺权的举动也浑似不理。这也未免太不同寻常了。还有紫衣卫,又怎么会突然倒戈?

一切疑问都没有答案,直到殿门关上,与外面的喧嚣隔绝开她也依然想不透其中关窍。

“皇上真死了吗?”她问小路子。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掀起那白布把齐曦炎直接揪起来,晃他个一百二十下,是死是活立马就知。可是她不敢…

小路子“嘘”了一声,左右看看小声道:“当然没死。”

她喃喃,“难道世上真有假死药?”否则怎么会这么像死人。

“哪有那玩意,总管您想太多了。”

“那怎么还不起来?”

“当然不能起来,现在起来那是诈尸。”

李浅暗道,就算等一会儿起来,那也是诈尸。

知道皇上没事,她也放了心,两人巴着门口看外面的状况。这时宫里各处都挂上了白灯,宫人们也都披麻戴孝,一个哭天抹泪的也看不出是真哭还是假哭。

一刻之后群臣也进了宫,因为皇上死得太急没那么多孝服,每位进宫的官员头上都包着块白布,神情凄然。

齐曦澜、齐曦鹏、六皇子和七皇子都在其中,各部大臣也来了。李浅眼尖,并没在人群里找到付言明,花容、花茂倒是立在人群中,两人低低地声音交谈两句,却不知在说些什么。

路太妃一见众人都来了,哭得几欲断肠。这丫的老虔婆也会装,眼含泪水地诉说心中伤痛,言说先皇是如何英武,如何勤政爱民,死于疾病乃是燕朝不幸。

众人闻听皆悲从中来。

有官员站出来上奏:“太妃娘娘,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早立新君,也好有人主持大殓。”

路太妃颔首,“皇上早知命不久矣,在昨日就已立下诏书。”她喊一句:“请诏书。”立刻有黄门捧上一个金漆盒子。

路太妃亲手把圣旨交到太宰陈松手里,陈松展开一看,只一眼便脸上变色。

路太妃慢声道:“太宰大人,您德高望重,就请宣读皇上圣旨吧。”

陈松不由暗叹一声,他是历经三朝之人,什么阵仗没见过,自是知道这圣旨一旦念出,当场便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可此刻又容不得他不念,只得开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尚无子嗣,大行之后,传位于六皇子曦允,钦此。”

话音刚落,全场皆惊,李浅都听出这里面的猫腻,别人又岂会不知。想必傻子都看得出路太妃要扶自己儿子上位。不过杜平的西营军队人数颇众,又把住皇宫各处要口。各大臣们不敢惹事,都拿眼睛瞧着齐曦澜和齐曦鹏两位王爷。

齐曦澜默然不语,倒是齐曦鹏冷笑一声道:“皇上的旨意下得离奇,要论继位那得长幼有序,怎么说都该三哥身登大宝的。”

路太妃亦冷笑,“要说长幼有序?那就该把疯了的敦王请来,你们能同意他吗?再说了皇上也不是长子,他怎么就继承皇位了?”

齐曦鹏道:“皇上是皇上,是父皇亲选的,岂是你这假传圣旨的能比得了。”

路太妃暴怒,“你说这圣旨是假,可有证据?”

齐曦鹏拿过圣旨看了一眼,见真的是皇家玉玺,不由暗暗冷笑,这些人真是好谋划,皇上玉玺都拿得到。不过越这样,一个个死的越快。

他卷了圣旨,又递给陈松,“反正这皇位我是不想坐的,三哥说句话,要是你没异议,就让给六弟好了。”

齐曦澜磨了磨牙,这个奸诈的小子倒把皮球踢给他了,若他不应,便是和路太妃下了战书,若应了难道眼睁睁把皇位让给个乳臭味干的小子?就怕到时当政的不会是皇上,而是太后,这天下也改姓路了。

齐曦澜自认自己也在此事上费了心思,他本也想借着齐曦炎病重做些文章,可没想路太妃竟然快他一步布了局,还做得这么天衣无缝。看来今日少不得要跟她一拼了。

他打定主意,看了一眼旁边的方晚清。见他点头,便要过陈松手中诏书,反反复复看了许久,又拿到太阳底下照了照,突然道:“这圣旨是假的。”

路太妃大惊,“你不要乱说,这分明是皇上玉玺。”

“玉玺不假,字迹却是假的,太妃不会以为咱们都是傻子,连皇上的笔迹也分不清吧。”他说着竟几下把圣旨撕了个干净。

路太妃没想他这么大胆,不由气得双眼冒火,大呼着:“来人,拿下启王。”

方晚清早得了命令,已先动手,指挥御林军冲入西营军,两边顿时打了起来。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仿佛为了呼应地上的闹剧,天上也飘起了雪花,一片片大如鹅毛,打在人们的头上脸上,却丝毫感觉不到寒意。周围全是人潮,热血沸腾的士兵们杀得疯狂,杀得兴起。鲜血洒落在雪上,连地都染红了。

来进宫议事的大臣们很多都惨遭鱼池之灾,几百个朝臣都忙着躲藏,有那躲闪不及的都做了刀下冤鬼。这个时候谁还管你官至几品,看着碍眼碍手的先宰了再说。不多时皇宫上下血流成河,尸堆如山,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李浅看得心痛,终究是没躲过这场灾难,或者比她原来所想的更庞大,场面更凄惨。这么多人,这么多士兵,这么多背后操纵的黑手,他们做这一切都为了什么?就为了大殿上那个砍碎了也卖不了几两银子的宝座吗?

齐曦鹏被东营士兵护着退在一旁,倒很有些准备看戏的意思。

紫衣卫未得令是不能出手的,他们不动手也不值得惊异,只是这些人向她动手倒积极主动,打真正反贼怎么倒装傻充愣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阴谋算计终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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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浅深觉其中有问题,李我也做过紫衣卫首领,这里的人恐怕都是他的人。可剩下的紫衣卫都上去哪儿了?总不会飞天遁地消失了吧。

想到这儿不由一阵苦笑,要真想知道内情,恐怕只能等皇上活过来了。

胡全正带着几百御林军观战,也看得干着急,该帮谁不该帮谁他一点主意都没有。本来碰上李浅,还以为找到主心骨,谁知这会儿李浅也被关起来了,他一时也不知该干什么,下令军士保护后宫嫔妃,则抱着刀来回打转转。心里想着,奶奶的,皇上到底让他进宫干什么,难道就为了看人打仗?

李浅看见胡全在那儿转悠了,打开窗户扔了个烛台过去,正砸在他的背上。

胡全大叫一声,一回头见是她,不由咧了咧嘴,凑到窗缝边问道:“李首领,到底要怎么着,我老胡都搞糊涂了。”

李浅心想,不仅你糊涂,我也糊涂着呢。嘴上却道:“皇上没死,你先把朝臣们和宫妃都护送到安全地方便算大功一件。”

胡全一听甚是兴奋,也顾不上跟她算背疼的账,屁颠屁颠地跑了。

外面这般慌乱,可皇上躺在床上却一直不醒,李浅轻叫了几声也没反应,伸手去摸他的手,发现触手冰凉,竟然真的死去多时了。

她轻“咦”一声,喃喃道:“皇上怎么那么像死人?”

小路子对着尸体一笑,“这本来就是死人啊。”

李浅这次知道原来他所说的诈尸,是真的诈尸。

“那皇上呢?”

小路子刚想说话,就听殿外喊杀声震天,似有大量军队涌进后宫。冲在前面的高呼一声,“奉皇上旨意,捉拿反贼。”

他们扒着门缝一看竟是西征大军的服饰,大旗在风中烈烈作响,苍劲有力的“冀”清晰可见,仿若窥伺猎物的猛虎,随时可能一跃而起。打头的一个正是冀大将军冀朋。顶盔戴甲,一副威武煞气。

冀朋自皇上和冀皇后大婚后,就不在京都,据说奉旨去西部镇守,朝廷很多人都猜测皇上是怕外戚权大威胁朝纲,才下旨把冀朋遣出去。可这会儿看来却觉皇上天威难测,未雨绸缪。似早料到会有此一劫。

西征军冲到寝殿把原本对打的御林军和西营军都冲散了,一阵混战之下,悉数被捉,就连路太妃、六皇子也被冀朋下令绑上。本待要抓齐曦澜,他却在方晚清的保护下冲了出去,根本找不到人影。

路太妃柳眉倒竖,喝道:“冀朋,皇上已驾崩,若识时务,助我儿等位。将来自少不了你的好处。”

冀朋冷笑。“太妃想学前晋鲁太后牝鸡司晨,也得看有没有那两下子。随便被人几句话就挑拨的敢阴谋叛乱了。”

路太妃大惊。“你怎知我被人挑拨?”

冀朋道:“那个李我的身份,娘娘不会是不知道吧,他乃顾氏子弟,你以为他会那么好心为你谋天下吗?真真好笑,恐怕你这边出事,他就已经跑了。”

路太妃惊疑交加,她本和李我计划好。元宵节当日由他刺杀皇上,杜平领兵进宫,配合紫衣卫占领皇宫,然后他们用伪造好的圣旨推六皇子登基。可事情完全没照着他们所推算的进行,皇上突然病重,染上了天花。

他们本怀疑他是有意装病,可让人偷看耿太医为皇上煎的药,以及观察皇上的病态,发现与医书所说天花症状一丝不差。

燕朝多少年没人染过天花,根本就没有良方医治,他们深知皇上必死无疑。或者等他晏驾再行事成功的几率更高。可局早已布好,一时一刻也耽误不得,真要等皇上驾崩恐生变故,所以只能他们依旧照原计划行事。

可本应刺杀皇上的李我却并没成功,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竟让皇上又出现在寝殿,李我也不知去向。还有紫衣卫,说是助她,却并不尽力,若不然他们早已杀灭齐曦澜确立皇位了,一旦群臣俯首,就算冀朋带兵赶来也已迟了。看来,她从一开始就被人暗算,当枪使了。

她冷冷看着齐曦鹏,“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吧。”天下谁不知道冀朋与东鲁王交好,皇上一死,掌天下兵权的就是他了。

齐曦鹏叹口气,“路太妃,你连败在谁手里都不知道,不败都难了。”

他倒很想这一切是他布置的,奈何那个人总不死,就是想做点什么都难啊。或者一切都要感谢冀朋,要不是他给透了消息,恐怕他也跟这些人一样争的头破血流呢。

当年他之所以不争,是因为明知争不到,先皇嘴上说他是个好儿子,却一丝没把他放在心上过。而现在不争,只因为争不赢,他就算翻出花来,其实也及不上那人一半的心机。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这里所有的人不过是他手上的棋子,看别人打得两败俱伤,他却坐收渔翁之利。或者路太妃会谋反,启王动了歪心思都少不了他在其中推波助澜,是他给了别人希望,却又让人自己摔落万丈悬崖。

路太妃还没想清其中关窍,只当他有意掩饰,不过自古成王败寇,现在落入人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对齐曦鹏阴阴一笑,恭祝他早日登基。

齐曦鹏当没听见,转身与众多朝臣站在一起。

冀将军控制局势,把文武百官又重新聚集起来,一清点人数竟有十数人死在乱军了,后宫嫔妃也死了几个,太监宫女死伤更是无数。至于御林军和西营军的尸体,满满的堆在在殿前,连下脚的地方都不好找。

这些尸体自有士兵们清理,那些惊魂未定的大臣们则大多跑到齐曦鹏跟前大拍马屁,有的干脆提议拥东鲁王为皇帝。

齐曦鹏望着这些人,冷冷而笑,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着攀附,这些大臣们的脑子果然伤的不轻。

过了一会儿,忽有太监过来传旨,说皇上已登了金銮,让百官前去朝拜。

文武大臣们闻之皆惊,这才知道原来皇上根本没死,那些刚才还对东鲁王大表决心的大臣都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连忙整衣冠赶往前殿,到了殿上自然少不得拍一通皇上英武,料事如神的马屁。

到了这会儿李浅才被放出来,一见冀朋,忙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冀朋笑道:“这还多亏了你前几天对几个带兵将领的明察暗访。皇上也早觉察不对,所以在半月前就把我召回京,西征军就埋伏在京郊十里,只等这边一乱起来就赶来救驾。咱们原先以为就路太妃心怀不轨呢,可因为你的探访,惊起了一帮龟缩的阴谋者,他们有所行动,咱们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都怀着心思呢。”

他们也是得知路太妃打算在元宵节这天发难,便干脆把这消息提前一天泄露出去,逼得那些人不得不跟着一起,几方都想捡个便宜,实不知真正便宜的却是皇上。

李浅轻叹,论谋略无人能及皇上,那丫的算计人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就怕齐曦澜和李我计划多时,终敌不过“天意”二字。

当初李我跟她说叫顾相宜时,她根本就没多想,世上姓顾的人何其多,谁会联想到前朝皇室。可也就是逃出密道时她才想清楚李我的身份,若不是前朝皇室,又怎么会知道皇宫有密道?这个皇宫原本就是晋朝的皇宫。

还有他在路太妃寝宫出入,她本以为是钻了老女人被窝,这会儿看来倒是她龌龊了,他一个花样美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对老女人感兴趣的。

齐曦炎以泰山压倒一切的气势平息了这场叛乱,最终做了得利的渔翁,对于他在前朝如何和朝臣嗯讨价还价的算账,李浅没心思去管。她所关注的是这些为了皇权而牺牲的人们,她自认不是什么圣人,也没什么菩萨心肠,可是面对殿前堆积的尸体还是忍不住震撼了。

一将功成千骨枯,更何况一国之君,他的玉玺染上的鲜血恐怕足以把这宫殿都泡起来吧。还有殿内那个假扮皇上的倒霉蛋,他完全可以不死的,可为了逼真,提前服了毒药,才有了她靠近时的突然吐血身亡的惊吓。

这些都是小路子告诉她的,在这场君臣武斗的好戏里他也扮演着一个小角色,许多内幕似乎比她这个局外人清楚。

她能理解齐曦炎为什么会不让她掺在其中,他是想保护她,可她不也是一样,为他奔波劳累,若是提早知道或许也不用这么担惊受怕了。

从寝殿出来,她就赶回住处换衣服,穿着这身宫女装她还真没勇气去在金殿上露个面。

宫里还在进行大清洗,到处都是士兵,参与叛乱的西营兵都被送出京去,主要将领全部斩首,而那些跟着方晚清的御林军也被看守起来,虽不至于没命,至少这碗饭是端不成了。

还有那些紫衣卫,虽深觉他们有问题,却又找不出叛乱的证据,尤其是李美和李是,从感情上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他们会背叛的事实。刚才在寝殿她跟冀朋商议了一下,叫他先把人看管好了,务必不许他们乱动,她总觉这里面的事还没完,没有抓到李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第一百五十六章 愿望达成心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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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路在皇宫走过,突然看见前面李大和李人带着一队紫衣卫迎面而来,见到她都躬身施礼。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忽然消失的人却又再出现,这会儿要是再想不明白他们是被齐曦炎带走了,也太笨了。

李大道:“禀首领,咱们在捉拿钦犯李我。”

李浅点头,看来齐曦炎与她的心思一样,都对姓顾的不放心。

这里正是御花园,不远处还能看到一座小巧的假山。就在一个时辰前她才从里面钻了出来,可现在回来这里却有一种宛如隔世之感。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如果输的是齐曦炎,她恐怕已经再难在宫中走动了。

心中忽然感慨,便走到假山前,轻触那里几乎被磨平的一块山石。偶然一扭脸,忽的发现她的手旁边竟有另一只手。顺着那只手看到主人的脸,她顿时惊骇,那居然是李我,一边捂着肩伤,一边艰难地向假山里挪着。

瞧见她,李我也一愣,随即手指碰唇做了个轻嘘的手势。

紫衣卫们刚走不远,她只要随便喊一声,立刻就能把他拿下。或者像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她的对手,想亲手抓他也不是难事。但不知为什么,看见他咬紧唇瓣,坚毅地不肯认输的表情,却根本唤不出声来。

这样的李我,竟然让她觉得心疼,一个前朝皇族悲惨如此,想必他的内心也是无比痛苦吧。而且在寝殿里他本可以杀她,却终没动手,就当是还了那条命吧。

她闭上眼权当没看见他,然后手指动了动,示意他赶紧走。

“多谢。”李我轻叫一声。忽的从怀里掏出个小瓶,扔给她。

李浅下意识的接住,问:“这是什么?”

“你要的假死药,就当报酬了。”他说完也不再理会她的错愕,扶着山石一点点钻进洞里。

李浅有一瞬间的呆滞,实在想不起何时对他说过自己想要这药了。可顾氏族人善制奇药的事她却是知道的,也只有他们能造出这稀罕东西。

她心中一阵窃喜。暗自琢磨这到底算好人有好报,还是算坏人得好果?

不过总归是老天帮忙,有了它想离开皇宫也容易了。她揣着药喜滋滋的回到云芳斋,刚一进门,突然眼前寒光一闪,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正架上肩颈。

她抬头一看,不由咧嘴苦笑。自己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两个通缉的钦犯都被她遇到了。

用剑威胁她的是方晚清,而旁边站着的正是齐曦澜。

齐曦澜看她一身宫女装束也呆了一下,随即目光变得火辣,“你…是女人?”

李浅轻叹,“王爷,穿女装并不代表是女人。”真难为他这个时候想起的居然是这个。

嘴角的笑越发苦了,“王爷,你们怎么想到在我这小庙里躲藏的?”

齐曦澜他们本想冲出宫去,奈何宫门早被堵得严实。只好又原路返回。可一时又找不到躲避的地方。便忽然想起李浅这里。她是皇上跟前红人,很少有人敢进来搜查。倒是难得的躲藏地。

只可怜了李浅,若早知道这里藏着人,宁可上金殿受众人耻笑,也绝不回来了。

她又叹口气,问齐曦澜,“你打算用武力威逼,还是用真情打动?”

齐曦澜反问:“哪一个对你最有用呢?”

李浅无奈了。说实话不管他用武力还是真情,她都应付不了。论武功比不上方晚清,而从感情上来讲,她也实不愿齐曦澜出事。

皇上的兄弟统共就那么几个,这次路太妃行事太过,六皇子少不得要跟着遭殃,是生是死还不一定呢。要是齐曦澜再出事,齐曦炎还真就快成孤家寡人了。

放是要放,不过少不得还是要劝上两句。

“王爷,你怎么这么糊涂,参与这事做什么?”她叹。

齐曦澜瞪她,“还不是你,一副皇上要死的样子,要不是你忙着布置防卫,让本王真以为他要宾天,又怎么会冒这样的险?”

这还怨她了?李浅气得想大骂,她又该怨谁?那么危机的关头,她不想着保护齐曦炎行吗?他要没了,自己还不知得被多少人杀死呢。

齐曦炎确实好计谋,或者她前些日的行动也都在他算计之中。那楚天歌呢,她对自己的提醒又怀着什么心思?是真的好心提醒,还是早跟皇上穿了一条裤子?

皇上毕竟是皇上,就算做了他的棋子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她只能长叹一声,问:“你们打算怎么着?”

“先离开皇宫再说吧。”

李浅想了想,“送你们出宫我是没那本事了,不过找个地方给你们躲几天倒是可以的。”

齐曦澜点头,算是许了。

她换了总管服,又找了两套太监衣服给他们穿上,临出门时她还颇好心的交代,“不许说话啊,就你们那嗓子一说话就露了陷了。”

两人都没理她,半垂着头跟在她后面。

他们出了后宫门,直接去了紫衣卫所后李我的住处。李浅按动机关把两人送进密道,让他们在这里躲几天,等风声没那么紧了,再想法出来。没准皇上顾念亲情,最后能放了他也未可知。

她要离开,却被齐曦澜一把拉住,提醒她,“你记得送点吃的过来。”

李浅装没听见,救他们一次已算仁至义尽,还送吃的?且看看这两天,她有没有空吃饱饭吧。

出了院门,忽然想起李我也在里面,密道里同时送进了两个仇人,也不知会不会打起来?不过这个可不归她管,她的座右铭一向是:管人管事,绝不管打架放屁。

惦记着齐曦炎会找她,直接赶去了前殿。此刻大殿之上,群臣义愤正在历数路太妃三十大罪名,从她六岁时曾把当时的延庆王(齐曦炎的叔父)推了一个跟头开始算起,之后迷惑先皇,谋害妃嫔…直到今日谋反之罪,简直罪恶滔天,罪不可恕。

齐曦炎坐在龙椅上,手肘撑着头,一绺头发从额头顺下,遮住半幅面容。他眼睑下垂,一语不发,竟似对殿中激烈的言辞充耳不闻。

李浅轻手轻脚的踏进大殿,站在他身后,从她这个角度看,正好能看到他被头发遮住的脸,而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会儿他多半是在睡觉。

想想也是,这段时间他殚精竭力,就算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觉,不累才怪呢。尤其这些人说话慢声慢气,没有平仄高低,非常有助睡眠。而该定下的其实他早定下了,这些朝臣们说这么多,无非是在锦上添花,给他要做的事找多个理由而已。不听也罢。

网罗完罪名,朝堂上又开始歌功颂德,把今上赞成一个天下少有,古今少见的明君,至于他装死之说,却没半个提及。

正这时,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道:“皇上,臣有本奏。”

这一声嗓门极高,龙座上的人手肘明显抖了一下,李浅忙过去扶住齐曦炎下滑的身形,对下呵斥一声,“惊扰圣驾,你该当何罪?还不退下。”

说话的是沈致,他前些日子刚蒙付言明举荐做了中庶子,今日上朝算是列席参加。

不知为何,一看到他,李浅就觉眼皮突突乱跳,总怕他会说出什么惹皇上不高兴的话,所以提前喝止他。

齐曦炎赫然惊醒,正觉火气上冒呢,突然看见沈致,眼神瞬间更冷几分,道:“沈卿有何事?”

沈致不理会李浅频频递来的眼色,朗声奏道:“皇上,臣以为太妃有罪,六皇子却是无辜的,应从轻发落,还有启王殿下,他并不知皇上健在,本心是为维护皇宫安危,当不得罪。”

话音刚落,群臣激愤,有的大骂他不知好歹,有的说他与犯臣同流合污,不过也有心里支持他的,却不敢随声附和,都只拿眼睛瞧着金座,在看皇上的脸色。

齐曦炎表情一贯的淡然,清冷的声音道:“陈卿的意思是启王无罪了?”

“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