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双“…………”

虽然她确实挺爱听小宫女念话本,可对自己亲自“演绎”的话本实在不怎么感兴趣啊!

也就姬晟这操蛋的家伙才会看得津津有味。

不管怎么样,姬晟每天都挺高兴的,一天到晚逮着李老尚书问大婚事宜准备得如何。

李老尚书以前挺愁,觉得姬晟对选秀不热心,瞧着不像是能赶紧选妃立后开枝散叶的。如今姬晟这般急切,容双又一直住在宫里,他免不了要担心姬晟是不是让容双怀上了。

未婚先孕可不是什么好事,一国帝后怎么能起这样的坏头?

李老尚书隐晦地试探了姬晟两句。

提到这个,姬晟就挺失望,他是想卖力地让容双怀上,可惜天不如人意,前两天容双月事又来了,来得还挺准时,连期待两天的机会都不给他。

瞧见姬晟那表情,李老尚书就明白了,暂时还是安全的。不过看姬晟这态度,还是得抓紧筹备婚事才行,要不然皇长子出生时不足月,免不了会生出许多麻烦。

李老尚书愁啊。

等帝后大婚了,他就乞骸骨回乡养老去!

完结章

礼部原也为选秀之后的册封预备着, 立后准备倒不太费事, 主要是姬晟要求太多, 既要他们抓紧筹备,又左挑右挑觉得样样都不满意。

这一拖,立后大典就拖到了六月初。

这时候民间舆论早已统一了, 都觉得帝后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在五月底,薛昌就自请去西陲,早早离开了盛京;谢侍郎倒是还在京中,他留在礼部筹备着立后诸事, 事事都很尽心, 只是闲下来时还是免不了会有些迷茫与怅然。

倘若姬晟当真不在意容双是否有野心, 那他那些谋算岂不是枉作小人?

帝后大婚之前,云初携妻入宫觐见, 妻子孟氏去拜见容双, 云初则去见姬晟。

孟氏是容双的忠实拥趸,得知容双要嫁给姬晟时还关起门骂了姬晟好几天。不过想想就知道了,要是自己朝夕和容双相处,肯定也会深深地被她吸引, 再也看不见旁人啊!

孟氏很快接受这件事。

不过他们刚新婚, 这两个月又一直有大夫登门给云初治腿, 她不好提出入宫拜见容双。

最近帝后的婚期近了,她再也按捺不住怂恿云初入宫一趟。

云初的反应却很奇怪。

云初明显不想入宫。

孟氏再三逼问之下, 才知道当年云初的腿本来是能救的,只是容双把药给了病重的新皇。

为此, 云初钻了好几年的牛角尖,好几年都不曾与容双说过半句话。

这种情况下,容双当然不可能接纳姬晟。

云初觉得容双遭遇的那些事,甚至连当初一脚踏入鬼门关,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毕竟若不是因为他横亘在其中,容双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可能自己往死局里钻。

她早该和姬晟和和美美地在一起了。

孟氏听完,也不知该心疼容双,还是该心疼丈夫了。当初那种情况,他们其实都没有选择,任谁遭遇那样的事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面对。

“我们更该入宫。”孟氏劝云初,“殿下肯定不会把自己做过的事挂在嘴边,不会想让陛下内疚自责。但是,她做过的事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样的话陛下肯定会心安理得地坐拥江山美人,日后说不定还会广纳后宫什么的让殿下受委屈。殿下做过什么,我们都该让陛下知道!”

孟氏劝完云初,云初就往上递了求见帖子。

孟氏如愿以偿地入了宫。

见到容双,孟氏自然高兴得不得了,一点都不觉得生疏,开口就是倾诉自己在闺阁之中有多倾慕她。

容双没想到孟氏这么活泼热情,不过并不反感。有这样的人陪在云初身边,她很高兴。

两个人一见如故,亲近得让两个小宫女都吃醋了。

外面天气晴好,容双听孟氏说很想去见识一下她的马,便带着她们一起去了校场那边。

她以前有匹跟着她许多年的火红色爱马,可惜当初阵前厮杀得太惨烈,它也命丧黄泉。

去年姬晟曾费心搜罗了一匹长得颇相像的马给她,但再像也不是同一匹,容双没挑它,而是挑了另一匹通体乌黑的烈马。

孟氏看得两眼发亮。

容双见孟氏显然也喜欢骑马,想了想,把姬晟搜罗来那匹火红色的马送给了她。

这马她留着也是徒增伤感,不如赠给孟氏好了。

容双正教授孟氏一些驭马之法,却听有人来报说柳家七娘来了。

底下的人通报完,柳七娘已经风风火火地跑到她们近前。

孟氏得意地朝柳七娘笑了,还摸了摸红马的鬃毛向她炫耀“这是殿下送我的马。”

柳七娘气炸了。

以前这姓孟的就经常和她对着干,特别讨厌,现在她还嫁给忠勇侯,成了容双表嫂。容双和她那么亲近,还送她马,她、她太气人了!

柳七娘想要骂人,却莫名地红了眼,委屈巴巴地看着容双。

“你送她马!”柳七娘哽咽着说完,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流。

上回她进宫学骑马,她都没送她马!

容双“……”

原来姬晟那副小可怜的委屈模样,竟是柳家血脉在作祟吗?

另一边,姬晟接见了云初。

对于云初这人,姬晟感觉很复杂,毕竟容双太看重这个表哥了,看重到他根本不敢问容双在她心里谁更重要。

连想要解决云初这个“情敌”,他都得迂回地来。

不过现在不一样,现在他要和容双成婚了。

想到这个,姬晟的腰杆挺直了几分,很有威仪地询问云初为什么求见自己。

云初娓娓将当初的事说完之后,就看见姬晟呆呆地坐在那里不动弹。

“陛下?”云初轻声喊。

姬晟没回应。

他霍然站起身走出勤政殿。

外面天光灿烂,遍地是刺目的日光。

姬晟只觉一股热气从脚底下涌上来,让他一刻都没法在这里勤政殿呆下去。

取药的时候没有别人在场,神医也早已云游世外,这件事她不说,云初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她不会说。

她一个人带着将士遗孀来到盛京,路上吃了不知多少苦,早已学会一个人面对所有事。

她只在夜半梦醒之时偶尔呓语一句“云初哥哥,我好想你”。

当选择摆在她面前,她只能选择放弃她一直想找寻的表哥。

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在恨她。

他恨她肆意妄为,恨她野心勃勃,恨她对他若即若离。

他不知道她都遭遇过什么,从不关心她难不难过,只觉得她着实可恨。

她也从来不告诉他。

她从来都不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依靠、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姬晟快步走回寝宫,却被告知容双去了校场。

姬晟转往校场。

容双在骑马。

她身边跟着四个女孩儿,一左一右是孟氏和柳七娘,后面缀着的是两个小宫女。她们在校场中打马而行,看起来非常快活,远远就能听见她们的欢声笑语。

她本来就该这样快活。

姬晟没让人去通报,也没走进校场。

他静静地站在廊下,看着容双和几个女孩儿嬉笑,笑容明艳而张扬。

过了好一会儿,姬晟才转身往回走。

校场中的容双似有所感,抬首往姬晟站立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抹玄色背影。

容双没放在心上,见日头有些猛烈,怕几个娇贵的女孩儿晒伤了,邀她们一起回去用些茶点。

到傍晚,姬晟才踏着夕阳归来。

容双见惯了姬晟近来喜上眉梢的样子,见姬晟一直到吃完饭都还心情低落,感觉有些稀奇。

用过晚膳,容双照常去沐浴,却被姬晟跟在后头一起下了汤池。

接着姬晟全程黏着她,一步都不离开。

到入睡前,容双才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姬晟抱着她,想说点什么,又想到云初说的那些事,只能张手把容双紧紧地抱在怀里,眼泪不停地掉,沾湿了容双身上的亵衣。

容双实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堂堂一国之君,抱着她哭算什么回事?

“有人欺负你了?”容双沉默片刻,犹豫着发问。

“没有。”姬晟也只是抱着人的一瞬间忍不住掉眼泪,掉完就稳住了情绪。他问容双,“我早前命人去接将士遗孤入京,这几天他们兴许该到了,有北疆的,有南疆的,也有西陲的。我准备拨人给他们开个书院,保证他们衣食住行,教他们读书习武。书院年初已经建好了,你要不要去给他们当山长?”

容双自然是乐意的,她点头说“也好。”说完她板正姬晟的脸,对上他微微泛红的眼睛,重新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姬晟不吭声。

他知道自己还不够好,还不能让容双信任和依赖。

但他不想放开她。

他,他会好好学,不会再让她伤心,不会再傻乎乎地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我一辈子都只娶你一个,再也不会有别人。”

姬晟再一次保证。

“从今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都不能阻拦你。”

容双不是听姬晟这样保证,不过男人的话一般都不可信,何况是在床上说的?她大多都是说说就算了。

容双说道“好,你的话我记住了。若是将来你反悔食言了,那就是君既无情我便休,大家好聚好散便是。”

她虽然不是非嫁他不可,但既然嫁了,她自然不会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姬晟认真许诺“我不会反悔食言。”

三日后,帝后大婚。

当时有诸国使者前来祝贺,北边各族也都派了使者前来,私底下庆幸地说这位可怕的女将成了皇后,应该不会再杀到他们大草原了。

真是太吓人了啊。

这些北蛮说得真情实感,西陲、南疆等地的使者听在耳里,对这场帝后大婚也多了几分真诚的祝福。

毕竟,这位曾经赫赫有名的长公主能杀到北蛮人老巢,自然也有可能对他们下手。

嫁了好,嫁了好啊。

洞房花烛夜,姬晟满怀激动地入洞房,刚坐到挂着大红喜帐的龙床边,折腾了一天的容双却突然捂着嘴干呕起来。

姬晟吓坏了,忙叫人去请当值的女医过来。

女医把过脉,当场伏跪在地,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

姬晟催促“皇后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瞧不出来?你要瞧不出来,朕传唤别的太医过来看看!”

见姬晟满脸急切,女医只好如实相告“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

姬晟“……”

姬晟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问了许多要注意的事,打发走女医,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容双平坦的小腹。

他们马上要有孩子了!

等兴奋劲过去,姬晟才想到一件要紧事。

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没法洞房了!

容双见姬晟时而惊喜时而沮丧,脸上的神色变个不停,不由有些好笑。

她也确实笑了起来。

……

数年之后,皇长子与只晚他一小会的二皇子都开始启蒙,西陲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役,西陲主帅薛昌受了重伤、性命垂危。

朝中正为新主帅人选吵得不可开交,无人发现皇后披甲出城,率自己的得意门生直奔西陲。

事发之后,姬晟被人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姬晟岿然不动。

到傍晚回到甘露宫看两儿子,姬晟才垮下脸。

而他们的双生子正在甘露宫的训练场里打架。

从小到大他们就知道他们有一个人要姓容,可以去打仗去闯荡,剩下一个要当苦哈哈的太子。

于是他们从小打到大,表示谁打输了谁当太子。

这次容双“亲征”,两小子打得更激烈了,挂了一身彩。

见姬晟回来了,两小子眼泪都下来了,一左一右地拉着姬晟央求“父皇,你和母后再给我们生个弟弟吧,太子让弟弟当!”

姬晟“……”

大儿子又给姬晟扎刀“父皇,我听说薛大将军以前喜欢母后的,是不是真的啊?”

二儿子继续扎“父皇,你怎么能让母后一个人去西陲,万一母后被薛大将军抢走了怎么办?”

姬晟怒道“闭嘴!瞧你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什么样,都去给我把《论语》抄三遍!”

两小孩耷拉着脑袋抄书去了。

姬晟还是气。

他难道不知道吗?

可她想去,他怎么能拦着?

而且她肯定会回来的,就算她不想着他,也会想着他们两个儿子!

姬晟这么告诉自己,每天依然勤勤恳恳地上朝挨喷、下朝管教儿子,等着西陲大捷的好消息。

这一等就从春等到秋。

王师凯旋。

姬晟亲自到城门迎接。

远远地,姬晟第一眼就认出骑马而来的容双。

她手握缰绳、身着甲衣,银白色的盔甲在秋日艳阳下熠熠发光。

她整个人也熠熠发光。

世间有再多美丽的女子,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他的皇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