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愣了一下,最终还是苦着脸应下了。

皇帝只是坐在边上,静静的看着太后折腾,等到陈嬷嬷离开了,他方才抬起头,看着太后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其实朕方才并未拒绝陈戟,只是对他说要考虑考虑…”

“…皇上。”

太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皇帝,不解其意,但嘴里还是说道,“皇上怎么拿这事儿与哀家开玩笑了!”

“朕并没有在开玩笑!”

皇帝收敛脸色,严肃开口道,“不过,虽然朕当时没有直接拒绝,心里却是想着找个日子来回绝此事,如今太后既然将人叫来了,那正好…”

“皇上,方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太后面色铁青,她的语气里更是带着一股自以为是的神态。而事实上,她根本便是忘记了方才皇帝根本就是没有理睬她说了什么。

而作为当事人的唐娇,从头至尾,意见更是被她完全忽视了。

皇帝知晓这会儿与太后说不通,所以他也不想与太后说,只是将目光看向了唐娇,而后语气淡然道:“陈戟求娶的人是娇娇,若是此事应下,日后要嫁过去的也是娇娇,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娇娇也是大人了,是非曲直,好坏良莠,她自己心中也是清楚的,为什么不直接问过孩子的意见再做决定!”

皇帝说这话,自然是猜到唐娇根本不可能同意嫁予陈戟的事情,而太后也是想到了。

若是让唐娇自己来决定,那她筹划良久,打了这么久的算盘,便是落了空了,这让她怎么允许!

太后没忍住,再次出声阻止:“皇上,娇娇还是个孩子,她知道什么,这种大事,怎么能够听一个孩子的意见呢!”

皇帝听着太后略带着几分尖利的声音,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也终于没了最后一丝耐心,只是将目光看向了唐娇,出声道:“这事儿是娇娇一辈子的大事,以后的日子,也是娇娇自己过得,所以好坏都是她自己选择,旁人又如何能够做主她日后的人生!”

说罢这话,他眼神有些严厉的看向太后,语气坚决:“行了,太后,朕既然已经如此决定,你就不要再多言了!”

皇帝甚少用这般语气与太后说话,而太后脑子也有些清醒过来,想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她终于闭上了嘴巴。

皇帝看着太后这般,终于满意了,他将目光看向了唐娇,语气温和开口道:“娇娇,你自己说吧!是否愿意嫁予陈戟为妻?”

此话落下,太后的目光也看向了唐娇。

而唐娇在众人的目光下,终于抬起了头,她将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着在把玩的糕点扔回了盘子里,面上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天真可爱的笑容。

第88章

唐娇动了动嘴巴, 似乎是要开口, 然而在这个时候, 陈嬷嬷却是带着陈戟回来了。

唐娇要说的话, 停住了。

陈戟走入殿内后,目光快速的打量了一下殿内的情形, 在唐娇的身上稍稍多停驻了一息, 很快他便跪下身子, 于皇帝、太后、唐娇行礼。这会儿陈戟在太后看来,根本就是个无用之人, 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应付。

她语气淡淡的叫了起,然后没有再分半分的目光在陈戟身上,似乎对于唐娇的回答, 也一点都不感兴趣了。

而皇帝在免了礼后,又是将目光转回了唐娇身上,开口问道:“方才不是要说了吗, 怎么不说了?正好, 陈戟也过来了, 你当着他的面回答他!”

唐娇闻言,嘴角微微翘起,目光落在了陈戟身上。

而陈戟放于身体两侧的手, 不觉紧紧握了起来。

方才陈嬷嬷将他叫到慈安宫的时候, 他便是猜测到方才自己去御书房所求的事情,有了结果。他本就是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可多少心中是抱有希望的。

而如今听得皇帝的话, 他的心情一下子低沉了下来,他这会儿与太后是一样的想法,让唐娇自己决定,这门亲事自然是无望了。

但便是无望的结果,他也想从唐娇嘴里听到一个答案,让他死心的答案。

他的目光同样炯炯的看向唐娇。

唐娇嘴角再次轻笑了一下,语气慢悠悠开口道:“这桩亲事,我应了!”

“…”

谁都没有想到,唐娇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下子,根本都没有反应过来。

尤其是皇帝,差点将手中杯子给捏碎了。

而太后,则是又惊又喜的看向唐娇,至于陈戟,眼里更是迸发出灼灼的喜悦之情。

唯有在这殿内投放下这颗炸弹的唐娇,仍是那般安之若素的坐着,面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方才说出那话的人,并不是她,而方才轻而易举决定了她下半辈子事情的人,也不是她。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唐娇沉声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唐娇还未回答,太后却仿佛是唯恐事情有变,迫不及待开口回道:“皇上说的是什么话,娇娇既然已经应了,您还说这个干什么,您瞧,娇娇也是愿意的。”

皇帝并没有理睬太后,只是将目光看向唐娇,等着她回答。

而陈戟也是紧张的看着唐娇。

唐娇嘴角挂着轻笑,仍是慢悠悠开口道:“我觉得这亲事挺好的,既然是陈戟来求的,我左右早晚也是要嫁人的,按照我的性子,旁人也说我嫁的人家是祸害他们家,那就嫁到陈家好了!”

“…”谁都没有想到唐娇竟然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陈戟心里有酸又喜,其实在听到唐娇愿意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他的心中的确多少有些希冀唐娇是因为对她有感情,所以才会应下这事儿,可…或许是也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听到唐娇这样的回答,他倒也没有多少的失望。

但唐娇的回答,却是让皇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看着一副无所谓态度的唐娇,又瞧着惊喜非凡的陈戟,最后看向喜不胜收的太后。

的确是好笑,这门亲事到了最后,好像唯一受到它不好影响的人,也就是皇帝了。

若是皇帝性子随意一点,或许也就这么随便了,就将这事儿这么过去了。

可偏偏皇帝是真的在乎唐娇,所以他在唐娇这话过后,只是沉声开口道:“行了,这事儿朕不会应允的!”

说罢,他又将目光看向了陈戟,用不容抗拒的语气坚决道:“这事儿,朕不多言,你回去吧,你的亲事朕会替你看着,但娇娇与你的亲事,朕不会答应。”

陈戟紧握的拳头不觉又紧了几分,而太后则是大声嚷嚷了起来:“皇上,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怒气,方才没说出什么愈矩的话来。

皇帝却是沉着脸又冲着唐娇开口道:“你先退下,朕有话与太后说!”

唐娇微微挑眉对视上皇帝的目光,看着皇帝严肃的神色,她轻轻一笑,也是干脆的从椅子上站起了身,然后慢悠悠的走了出去,陈戟抬头看了一眼皇帝与太后,又看了一眼渐渐离开的唐娇,想了想,他随着唐娇一道儿离开了。

唐娇与陈戟一前一后、不快不慢的走出了慈安宫大殿,然后…又是走出了慈安宫的宫门。

唐娇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跟在自己身后的陈戟,嘴角轻轻翘起,语气里带着一丝甜美之意,只是慢悠悠问道:“你为何想要娶我?”

陈戟没料到唐娇会突然停下与他说话,而且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来,他心中一紧,但很快开口轻声道:“微臣…微臣心悦郡主。”

“呵…”

唐娇意欲不明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打量着陈戟的面色,只是又语气淡淡反问道:“我与你之间,可是隔着血海深仇,你能忘记?”

“…”

陈戟沉默了一下,但十分聪明的没有正面对上唐娇的问题,只是轻声回道:“微臣若是娶了郡主为妻,自是将郡主当做真正的妻子,用一声来尊敬、爱护。”

不得不说,陈戟这番表白,的确是有些感人。

便是唐娇对于陈戟没有什么感觉,但听着,心里也没有了方才开口说话时候的戏虐。

她收起了面上的笑容,目光再次定定的看了陈戟许久,直至将陈戟看得有些不自在的低下了头,她才满意的收回了目光,然后又是用她漫不经心的语气慢悠悠道:“既然你想娶本郡主,便不要后悔,剩下的事情,本郡主会去说服皇帝舅舅的。”

“郡主…”

陈戟心中再次有了那种又酸又甜的滋味,他笨嘴拙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唐娇也不是要听着他说出什么来,所以她只是看着陈戟,又是说了一句:“行了,日后你莫后悔便是了!”

说罢,她便丝毫没有留恋的离开了这里。

倒是陈戟,目光却是有些痴痴的目送着唐娇离开,直到唐娇的身影看不到了,他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唐娇与陈戟二人在慈安宫外,只是三言两语,便再次定下了亲事之约。

而慈安宫内,皇帝与太后相对而坐,皇帝在陈戟与唐娇离开后,面对面上神色显然有些不好的太后也是用坚决的语气淡淡开口道:“太后,朕与你说这事儿,不是玩笑。娇娇不会嫁给陈戟,她的亲事,朕已有打算了。”

“皇上…”

太后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可是想到了皇帝的脾气,太后也不敢多言,故而只是轻叹了一声气。

不过,皇帝的话,倒是让太后心中渐渐又有了一些想法。

她自然是属意陈戟的,毕竟陈戟是她看好,而且一力促成的人选,结果被皇帝回绝,心中说不失望,那绝对是假的。

可是转而一想,皇帝既然对于唐娇的亲事已有想法,那没了陈戟,仿佛也是可以的。

所以她也能够心平气和的冲着皇帝开口问道:“那皇上想让谁娶娇娇?”

皇帝目光对视上太后,面上神色倒是没有因为太后的话而有所和缓,只继续开口道:“朕不知道太后你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对娇娇态度有了这般大改变,但朕对于娇娇的疼宠,却是不想改变。朕想过,也与皇后讨论过,觉得最好的便是让娇娇重新嫁回皇家,恰好…太子如今年纪正合适,让娇娇做太子妃正好!”

“什么…”

太后听闻这话后,面上的吃惊比方才尤甚,她看着皇帝,只觉得皇帝是疯了,怎么可以让唐娇做太子妃,怎么能够让这般身份之人,来做太子妃,皇上…简直就是糊涂了。

太后连连摇头,坚决反对:“不行,这事儿哀家不会答应的!”

“太后,皇后已经应了,而朕也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主意。”

皇帝早就料到太后会反对,一点都没有稀奇的只是继续开口。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用坚定的语气与皇帝说话,又似乎是想要劝服皇帝的意思。

皇帝却是有些不耐烦,语气仍是咄咄逼人说了一句:“娇娇是皇姐的女儿,母后您的态度实在是令人寻味,太子性情温和,又是储君,娇娇日后嫁入宫中,日日有我等看着,也不怕她受委屈了。”

”皇上,哀家不会答应的。”

太后只是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么一句话,仿佛也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

但是,太后的态度越是这般,皇帝的态度反倒是越发咄咄逼人:“母后不必再多言了,您若是不给朕一个合适的理由,朕是不会轻易改了这主意的。”

“皇上…”

太后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与她这般说话,思来想去,她终于下定决心,只用沉重的声音开口道:“皇上想要亲上加亲,的确是好事,可是若娇娇不是你皇姐的女儿呢!”

太后这话,原本该是让人感觉十分吃惊的。

可是皇帝在听了这话后,面上却是没有流露出半分吃惊的神色,还有一种果真如此的感觉。他心中若说不吃惊,那肯定是假的,可是联想到这几日太后的态度,仿佛对于这个所谓的真相,也没有那么多奇怪的感觉了。

太后见着皇帝这般,闭上了眼睛,只是又说了一句:“唐娇和我们皇家根本没有丝毫关系,她根本不是你皇姐的亲生女儿!”

终于,皇帝开口了,他语气冷静的开口问道:“娇娇不是皇姐的孩子,那是谁的?”

太后听着皇帝的话,面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虽然语气平静的说着,但显然此刻她的心情却是十分激动:“都说那反贼对你皇姐痴心一片,这辈子只守着你皇姐一个人过日子,可哪里知晓,他根本便是阳奉阴违。他还有别的女人,唐娇,便是他与别的女人所生!”

太后越说越激动,情绪有些失态,仿佛若是福王还在世,太后定然要逼着皇帝与未央讨回公道。

可偏偏福王与未央长公主都已经死了,那么再说这些,仿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太后发泄了一通后,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也是心平气和与皇帝开口道:“皇上,哀家不是不近人情,想着这些年来和她相处了这么久,这感情也不是假的,所以也想给她找个好归宿,可是哀家不想让她再出现在眼前,每每看到她,哀家便是想到你皇姐被福王欺负的事情,看着她更是如鲠在喉。所以,陈戟与她的婚事,就当哀家求您了,应下吧!”

面对太后声声切切的哀求,皇帝却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

太后没有从皇帝身上找到同仇敌忾的情绪,心里自然是失望与难受的。

在她看来,这么多年她与皇帝对于唐娇的宠爱,是建立在欺骗之上的,皇帝知晓这件事情,也该是要震怒的,可偏偏,皇帝的态度实在是冷静,冷静的仿佛对于未央长公主没有丝毫的手足之情。

太后也是渐渐感觉到自己所想的,仿佛与实际不太一样。

她的声音也弱了下来,只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皇帝。

皇帝在太后停下没有再说话后,只是语气淡淡问了几个问题:“这些年来,母后对于娇娇的宠爱,难不成是假的?”

“这件事情,您是从哪里听说的,毕竟福王与皇姐已经离世多年,当年福王府的人,只怕也留下不多了吧!这里边只怕对当年之事知情的,更是寥寥无几了吧!”

“我…”

太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哀家也说过,既然宠了她这么多年,自然也是希望她过得好的,只是希望她不要再出现在哀家眼前了。这事儿,自然是真的,告诉哀家此事的人,哀家完全信得过,而且她身上还有未央当年留下的亲笔手记。”

“是在回宫的路上碰上的?母后将人安置在何处?”

皇帝又是开口反问了一句。

太后点了点头,回答了前一个问题,而对于后一个问题,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倒也没有隐瞒:“人我带回宫里了,就安置在慈安宫中。她原也是从宫里出去的宫人。”

太后只当皇帝问这话是为了确保她所言是真实的。

为此,太后又是将目光看向了身后的陈嬷嬷,开口吩咐道:“你去将人带过来,让皇上问话,顺便,将我寝宫内存放的未央的亲笔手记也一道儿拿来!”

“是。”

陈嬷嬷看了一眼皇帝,应声退了下去。

而太后的目光又是看向了皇帝,轻声道:“皇上,哀家原本是真的不想将此事告诉你的,就像你说的,娇娇在哀家身边相伴多年了,也是有感情的,可偏偏您还想着让她做太子妃,这怎么可以!”

皇帝微微点头,神色淡然,似乎是在听,又似乎是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陈嬷嬷动作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是将人带了过来。

却是一个中年女子,身上穿了一身深蓝色的宫服,神态看起来端庄大方,她走入大殿后,恭敬的与皇帝,也与太后行了一礼,倒的确像是从宫里学过规矩出去的。而若是唐娇在此,自然也能一眼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却是当年在她身边相伴的四大嬷嬷之一,也是她最喜爱,她的母亲最倚重的李嬷嬷。

李嬷嬷当年的确是从宫中出去,是未央长公主的陪嫁之一,后来做了又是做了唐娇身边的嬷嬷。

可当年,福王府大祸,李嬷嬷早在陈家军闯入之时,便是抛下主子,卷了财物跑得无影无踪,而唐娇估计也不会想到,上辈子到她死了都没有出现过的人,这会儿竟然会出现,而且是出现在宫廷之中。

皇帝的目光淡淡的打量着跪在自己脚下的这个中年女子,目光又是看向了太后。

而太后则是轻声解释道:“这李嬷嬷,当年是在慈安宫中伺候宫人,未央出嫁,哀家当时将她挑了作为其中一名陪嫁,随同未央一道儿嫁去了福王府里,未央在世时,他一直陪伴在未央身边,后来那唐娇…出生后,未央便将它给了唐娇。”

皇帝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也没有说好坏。

太后继续又道:“此次哀家因为疾病耽搁在了驿站之中,却不想她听闻了哀家在驿站的消息,拿了未央的信物来求见,告诉了哀家这么一桩事情。若非她相告,哀家这么多年还被蒙在鼓里。”

“唐娇她根本不是未央的孩子,未央当年也只生了三个儿子,未央那孩子想不开,竟是由着福王哄着她,将庶女记到自己名下,这么多年,也当成是亲生女儿在养育,亏得哀家还当她是未央的孩子,对她这般好…”

太后说着说着,却是红了眼眶,似乎是哽咽的有些说不下去,所以只是冲着李嬷嬷开口道:“你说,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情?”

李嬷嬷突然被点到了名,但她一点都不紧张,只是俯身低头开口道:“皇上,太后娘娘所言,都是真的。当年在公主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唐娇郡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当年,福王府恰逢宴会,公主那一日身子并不舒坦,便是早早的回了房间,而福王殿下喝的有些醉了,便就近去了书房中歇息,却是没有想到,竟有个小贱蹄子不顾体面,爬了福王的床,那小贱蹄子,府里的人都认识,容貌与公主长得有些相似,一心想往高处爬,公主大度,也没将人放在眼里,却没想到那小贱蹄子竟然胆大包天了。”

“当时福王殿下知晓自己认错了人,便将那小贱蹄子送去了庄上,以为便是没事了,可是谁知道,过了数月后,那小贱蹄子大着肚子找上门来,说坏了福王殿下的孩子,大夫瞧过,按照时辰来算,的确是福王殿下的。公主心善,便将人留了下来,后来那小贱蹄子没福气生下孩子便走了,公主便将郡主抱到自己膝下抚养着,又是命奴婢过去照料。郡主性子娇蛮,常常惹祸,公主却是好性,总是忍着…”

李嬷嬷越说越是气愤,仿佛经历了这番事情的人,不是未央长公主,而是她一般。

当然,在场之人,其实除了太后是无条件盲目的相信着未央长公主在其中是受委屈之人,皇帝与旁人,却是知晓未央长公主的性子可不像是什么能忍之人。

若这件事情是真的,未央长公主当年之所以忍下唐娇的存在,也不过是有着更大的图谋罢了。

而皇帝恰恰是知晓未央长公主的野心,也是知晓未央长公主当年下嫁福王的原因,她忍下唐娇,怕不过是为了不与福王翻脸罢了。

如此说来,这福王对于唐娇,倒真是有几分宠爱了。

皇帝心中微微估量着,没有说话,而另一边,陈嬷嬷却是呈上了当年未央长公主留下的手记,其实说是手记,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份信,上边并没有太多的记录未央长公主那些年的事情,只是将唐娇的身世写的一清二楚,而上边的字迹,的确是未央长公主的。

皇帝简单翻阅过东西后,直接将东西扔到了桌面上,没有再说话。

太后看着皇帝这般平淡的反应,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是开口轻声道:“皇上,唐娇的事情,您打算如何处理?哀家想着,虽然她并非是咱们皇家的血脉,但毕竟宠了这些年了,若是一下子就将人撇开,多少的确不是个事儿,可若是留在身边,也觉得就像是一根刺一般…您看,若是让他嫁给陈戟,可好!”

“太后…血脉亲情,真当是这般重要吗?”

皇帝没有回答太后的话,只是轻声问了这么一句。太后也是愣了一下,她还没想到该如何回答,又听得皇帝开口道:“娇娇的性子,朕是知晓的,并不是什么温顺的小辈,可是这孩子对谁都真,对你亲近,便是真的对你亲近,对你好,便是真的对你好。这孩子与谁都不亲,就是与太后娘娘您亲近,这些年来,也是一直陪伴在您的身侧,这些感情,难道只是血脉亲情,便是轻易抹去了?”

“皇上…”

太后听着皇帝的这番话,渐渐有些回味了过来。

但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事实上,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即使这么多天过去了,但她心中依然矛盾,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所以一直选择的,也都是回避。

如今突然被皇帝这般发问,她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她也觉得皇帝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反问这么一番话。

唐娇当年之所以会被接入宫中,只不过她是未央长公主的女儿,而这些年来,她凭什么能够享受她与皇帝的宠爱,也不过是因为她有个母亲,是未央长公主。

如今突然发现她不是了,按说这些年来,其实唐娇根本就跟白捡似得,享受了这么多的殊荣,她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而她又怎么就不能够远离她,更何况她的手段已经足够温和,也给足唐娇体面了。

皇帝自然瞧出太后根本听不进这番话,他也不想与太后解释,只是温声道:“太后,朕知晓您对于娇娇的宠爱与纵容,皆是建立在皇姐的基础上的,的确,她不是皇姐的女儿,在你眼里,便是什么都不是了,甚至有可能会遭遇到你的厌恶。可朕这些年来对于唐娇的宠爱,从来都不是因为皇姐的缘故,只是因为朕喜欢她,所以便宠着她,纵着她,如今即使她不是皇姐的女儿,也并不影响朕对于她的宠爱!”

“皇上…”

太后讷讷无语,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皇帝的这番答复。

她完全无法理解。

皇帝今日过来,之所以设下这么大一个局,绕这么大个圈子,说了这许多的话,只不过是为了搞清楚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既然是已经知晓了,他自然也没有耐心逗留。

但是在离开的时候,该说清楚的话,皇帝还是冲着太后开口道:“母后,娇娇不是皇姐女儿这件事情,若是泄露出去,对于皇姐的颜面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哀家自然是知晓,否则如何会隐瞒这许多,自己一个人心中憋屈!”

太后连忙开口点头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