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陈娇的外祖母与三个舅母,都齐齐看向了陈娇的肚子。
陈娇脸红了,心里也有点着急,韩岳盼着子嗣,她也想给他生一个,菩萨迟迟不出现,大概她注定要陪韩岳过完这一生吧?
傍晚宾客都散了,韩家新宅安静了下来,陈娇夫妻、韩旭、春杏一起打扫院子,忙完各自歇息。
第一次住新房,喝了酒的韩岳很激动,连着欺负了陈娇三次。
“娇娇,这样真好。”睡觉前,韩岳搂着陈娇道,目光温柔而满足。
陈娇很累,但不知为何,她竟然一点都不困,借着皎皎的月色,她静静地端详身边的丈夫。
他没有才学,但他会赚钱,他不会风花雪月,但他对她各种体贴,他没有体面的出身,但她现在,也只是个村里秀才的女儿。这么一想,她为自己这第一辈子重新找的姻缘,挺美满的,如果再顺顺利利生儿育女,他养猪她带娃……
陈娇不自觉地笑了,睡着了,嘴角依然是翘着的。
或许是日有所思,熟睡的陈娇,做了一个甜甜的梦,她梦见自己怀孕了,韩岳高兴地不得了,除了种地养猪,高大的男人天天围着她转。第二年,陈娇平安生下一个女儿,她以为韩岳会不高兴,没想到韩岳特别喜欢,走哪都要抱着女儿。
曹珍珠阴阳怪气地讽刺她生不出儿子,然后陈娇很快又怀了,这回生了个胖小子,韩岳兴奋地去村东二房道喜,却撞见曹珍珠与韩江打架,好像是韩江跟镇上一个俏丫鬟勾搭上了,后来,韩江竟然将那丫鬟赎了出来,接回家当了姨娘!
整个村里就韩江一个养姨娘的,韩岳觉得有点丢人,陈娇跟他开玩笑,问他要不要养一个,韩岳就扑了上来……
梦境到了这里,夫妻恩爱忽然不见了,陈娇也从村里的土炕头,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深宫。
陈娇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菩萨。
菩萨慈眉善目,笑着道:“陈娇,你的第一世已经圆满,可以去第二世了。”
第一世,结束了?
韩岳……
陈娇的眼泪,自己流了下来,她舍不得,她还没来得及跟韩岳道别啊。
“我想再见他一面。”陈娇哽咽地说。
菩萨微笑:“刚刚你梦见的,便是你与他的后半生,你们夫妻恩爱,携手白首,你能回来,说明第一世的你们已经寿终正寝,即便是我,也无法再送你回去。”
是这样吗?
陈娇心头茫然,怅然若失。
菩萨见了,从玉净瓶中取出一点水珠,弹在了陈娇眉心。
刹那间,陈娇再次看到了韩岳,看到了她与韩岳的后半生,每一幕都走马观花般转的很快,快到陈娇无从代入任何情感,直到画面最后停留在一座位于山腰的墓前,墓碑上,并排刻着她与韩岳的名字。
生同衾,死同穴。
陈娇又落了一滴泪,但她同时也笑了,她与韩岳这一生,过得很好很好。
“现在,可否开始第二世?”菩萨问。
陈娇闭上眼睛,片刻过后,她重新睁开,疑惑地问菩萨:“敢问,第二世我选择的男人,如何对我才算死心塌地?”如果能提前知道答案,她就有努力的方向了。
菩萨还是笑:“感情一事,最为玄妙,还是随缘罢。”
陈娇:……
这跟没说有什么两样?
她还想再求求菩萨给个准确的答案,仙气飘飘的菩萨突然消失了,天地旋转,陈娇失去了意识。
第27章
陈娇仿佛变成了一颗星星,在漫无边际的星河中缓缓地穿梭,这里她感受不到时间,也不知道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多久,只是觉得,这星河就像潺潺的流水,一点一点地抚平了她对上一世的留恋与不舍。
就在陈娇以为她要一直这样飘荡下去的时候,星河陡乱,她突然快速朝下跌去!
“啊”地一声,坠落的恐慌让陈娇尖叫着着坐了起来。
趴在桌子上打盹的小丫鬟打个激灵,醒了,看到床上神色惊慌的主子,她赶紧冲到床前,关切问道:“姑娘怎么了?”
陈娇抬起头,面前是个穿绿裙子的丫鬟,白脸蛋大眼睛,清清秀秀的。
陈娇刚要问“你是谁”,脑袋一疼,她本能地一手撑床,一手扶住了额头。
有了上次的经验,短暂的不适后,陈娇就开始接收菩萨送来的她第二世原本的命运了。
巧的是,第二世的陈娇,名字也叫陈娇,家境殷实,她是父母膝下唯一的掌上明珠。陈父有位姓谢的至交好友,两家一早就约定,如果陈母生下女儿,两家就结下娃娃亲,所以,陈娇刚出生,就定了个大她两岁的未婚夫。
陈娇五岁这年,家乡疫病盛行,陈父、陈母相继染病,为了不传给女儿,夫妻俩派仆人连夜将女儿送去了谢家,请谢家帮忙照顾。谢家义不容辞,小小的陈娇身在外面,天天想着爹娘,可惜她的爹娘都没能熬过来,双双毙命。
陈娇就成了孤儿,因为陈家没有别的亲戚,谢家就收留了准儿媳,养在自家。
陈娇与未婚夫谢晋,是真正的青梅竹马,陈娇体弱多病,是个病秧子,外人都替谢家可惜,摊上这么个病怏怏的准儿媳,谢晋的母亲杜氏却非常疼爱陈娇,简直把陈娇当亲生女儿养的,每次陈娇生病,杜氏都会亲手喂药擦汗。
谢晋也很关心陈娇,那种关心,更像兄长对妹妹。
没过几年,谢晋的父亲外出经商,遇到贼匪,丢了货物也赔了命。一家之主没了,杜氏独自拉扯读书的儿子与多病的准儿媳,随着家底渐渐掏空,三口人日子也越过越差,杜氏不得不接些缝补的针线活儿,日夜劳累,致使她才三十多岁,却神色憔悴,沧桑如四旬妇人。
日子过得这么苦,老天爷还不怜悯,一场暴雨袭来,谢家所在的一条街都被淹了,无家可归,杜氏终于想到了亡夫还有位远嫁扬州的小姑母,据说日子过得挺富贵的,于是杜氏就带着儿子、准儿媳,跋山涉水来了扬州。
谢家这位姑太太谢氏,不得不说那命是真好,最初嫁的只是一个姓虞的小商贩,小商贩油嘴滑舌的,惯会逢迎,逢迎着逢迎着,就从卖梳子、尺头等挑担生意,做到了一家绸缎庄的大掌柜,大掌柜做了几年,他又自己开绸缎庄单干了,生意十分火爆。
丈夫生意好,谢氏的肚子也非常争气,头胎生的就是儿子,后面连续生了俩姑娘,年纪大了以为不行了,结果歇了几年,又生了对儿双胞胎姐妹花。
家里阴盛阳衰,虞老爷非常宝贝他的长子虞富贵,小富贵五岁那年,虞老爷请了个老道士给儿子算命,老道士摸摸小富贵的脑袋瓜,再摸摸小富贵的胳膊腿儿,有了,对虞老爷道:“令公子财运亨通,能让虞家成为扬州的鼎盛之家,只是令公子不宜早婚,成亲早了,财运就断了,须等过了二十五岁的生辰,再谈婚论嫁。”
虞老爷与谢氏信以为真。
老道士又给小富贵改了名字,叫虞敬尧,理由是命中富贵,名不宜再叫富贵。
虞老爷、谢氏高高兴兴地奉上重金酬谢。
从此,虞家的大公子就叫虞敬尧了。
虞敬尧聪慧机敏,又耳濡目染亲爹的经商手段,小小年纪的他便也学会了商人的那些虚与委蛇、尔虞我诈,家里来了需要巴结的官爷贵客,他比亲爹还会奉承,帮着亲爹接了不少大生意,有吃亏的买主登门讨公道,虞敬尧就从笑面虎变成了鬼见愁,直整得苦主有苦说不出,灰溜溜离去。
虞敬尧十八岁时,虞老爷病逝,扬州另外几家绸缎商看准机会,谋划着一起吞了虞家的家业,不想虞敬尧看似披麻戴孝一心为父送终,其实早有防范,非但没有中计,反而将计就计整垮了三家强敌,从此虞家一跃成为扬州城里最大的绸缎庄,日进斗金。
儿子经商有道,谢氏很欣慰,但她更想抱孙子,因此虞敬尧一过完二十五岁的生辰,谢氏就紧锣密鼓地替儿子张罗婚事了,然后亲自给儿子挑了一个家世不错、容貌端庄、身材丰腴一看就能生的姑娘。
虞敬尧一心扑在生意上,婚嫁随母亲安排,他只负责在需要他露面的时候去准岳父家里做做客。第二年,眼看大婚的日子就要到了,不成想那姑娘荡秋千时绳子突然断了,而且偏偏在她荡到最高的时候断的,千金小姐高高地摔下来,当场毙命。
谢氏偷偷跟儿子抱怨晦气。
虞敬尧心想,母亲天天念叨未婚妻屁股大好生养,该不会是太大了,绳子才不堪重负断了?
不管什么原因,年长的两个妹妹都嫁人生子了,虞敬尧好不容易盼来的第一门婚事,黄了。
有人说虞敬尧命硬克妻,虞敬尧不信,谢氏不信,贪图虞家富贵的人家,也不信。
虞敬尧二十六岁时,扬州知府贺大人主动做媒,欲把他的一个庶出女儿嫁给他。
饭桌上提起的话题,彼时虞敬尧都没见过那位庶出小姐,不知其长得是美是丑,可美又如何,丑又如何,贺大人欲借他的财势打点官场贵人以图继续升官,虞敬尧也想背靠官府,将家里生意做得更大更顺利。
端起酒盏,他欣然应允。
结果年底的时候,贺大人的结发妻子因为丈夫又纳了一房美妾,一气之下吐血咽气了,虞敬尧的未婚妻,庶出的贺六姑娘得给嫡母守孝啊,于是两人的婚事,就得再拖三年。
虞敬尧不以为意,谢氏愁死了,三年后儿子都三十岁了,哪有这把年纪还没子嗣的?
杜氏带着谢晋、陈娇来投奔虞家的时候,正赶上虞敬尧外出经商、谢氏为抱孙子头疼心烦呢。
十八岁的谢晋,身形挺拔,唇红齿白,很是秀雅的一个少年郎,谢氏见到这样的娘家侄孙,心里先是一喜,再得知谢晋已经考中了秀才,今秋就要考举人了,谢氏更满意了。钱算什么,她有花不完的银子,多养三口人只算毛毛雨,娘家要出个举人甚至当官的了,谢氏骄傲!
谢氏亲自安排,让谢晋住在前院,杜氏、陈娇一起住在后宅的一个小院子。
陈娇代替原身醒过来的时候,正是他们入住虞家的第二日。
因为陈娇捂着脑袋不说话,丫鬟双儿六神无主,跑去请了杜氏来。
“娇娇你怎么了,别吓伯母啊。”杜氏坐在床边,双手扶住了陈娇。
陈娇抬头,跟着,她在杜氏眼里看到了由衷的关心。
而记忆告诉陈娇,杜氏确实是真心把她当亲女儿看的,疼爱到谢晋中举后要与她悔婚,改娶虞家三姑娘虞澜,亲儿子、谢氏轮流来劝说,杜氏都坚决不同意,非要谢晋遵守陈、谢两家的承诺,娶陈娇为妻。
原身一心爱慕青梅竹马的谢晋,体弱多病的她,既感动杜氏的维护,盼着能顺利嫁给谢晋,又为谢晋的移情别恋而暗自神伤,这一伤,她的病就更重了。谢氏请了扬州最好的郎中给她看病,陈娇吃了药,反而病得更重。
杜氏哭得心都要碎了,在郎中宣布陈娇撑不过三个月的时候,杜氏要求儿子迎娶陈娇,冲喜。
谢晋拗不过母亲,只能答应。
洞房当晚,新婚夫妻尚未圆房,原身就死了,没有夫妻之实,却以谢家妇的身份香消玉殒。
看着杜氏,想到发生在原身身上的那一切,陈娇遍体发寒。
她这第二世,比第一世惨多了啊!原身或许不懂,陈娇可是先被皇后姐姐陷害过,又在第一世经历过魏擎苍的两番暗算,所以看完那些记忆,陈娇就猜到,原身后来病情加重,肯定是谢氏或谢晋在她的药里动了手脚。
原身死后的事情陈娇不知道,可她敢肯定,谢晋必然娶了虞三姑娘虞澜。
让旧夫君或新夫君对她死心塌地?
陈娇咬牙,谢晋这个不算旧夫君的旧夫君,她不想活了才会去再嫁他!
“伯母,我没事,就是刚刚做了噩梦,靥到了。”
新身子软绵绵地没力气,陈娇慢慢躺下,朝床边的老实妇人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
杜氏拿出帕子,一边帮小姑娘擦汗一边问:“真的没事?实在不行,咱们就去请郎中。”
陈娇身子一抖,她现在最不敢看的,就是郎中!
“真没事。”陈娇笑,“伯母,咱们初来乍到,还是别给姑祖母添麻烦了。”
杜氏想想也是,昨晚姑母谢氏找她聊天,提及陈娇,谢氏就流露出对陈娇病弱的几分不满,想来陈娇也是路途劳顿累到了,多休息两日就能下地走动了。
杜氏在床边坐了会儿,等陈娇睡着了,她才叮嘱双儿好好照顾姑娘,然后离去。
陈娇其实是假睡的,她现在需要冷静冷静,实在没有心情应付杜氏。
呆呆地躺了片刻,陈娇让双儿将铜镜搬过来。
双儿小心翼翼地端了铜镜来。
陈娇靠在床头,看向镜子。
这面镜子照得就清楚多了,只是,看清镜中的女子,陈娇便怔住了。菩萨给的记忆中,她已经见过了原身的模样,却远远不如此时感受更强烈。
陈娇本就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原身再美她也不会奇怪或惊艳什么,只是第二世的她,大抵是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缘故,眉眼里就带了一股挥之不散的淡淡清愁,细细的柳叶眉,清纯水润却怯弱的杏眼,病怏怏地靠在那儿,就是陈娇看了,都不免心起怜惜。
这样的她,谢晋为何没有一点怜香惜玉呢?
陈娇想不通,好在她多少有了体会,男人喜欢美色,但光光美色,远不足以叫他们死心塌地。
“姑娘?”双儿奇怪地瞅瞅镜子,不懂病美人在做什么,看自己看出神了?
陈娇苦笑,重新躺下道:“放回去吧,我继续睡了。”
她要养好这身子,不然逃不出狼窝啊。
让陈娇庆幸的是,一夜好眠后,第二天她感觉竟然不错,并没有什么生病的感觉,只是原身身子太弱了,陈娇只是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就有种体力不支的疲惫感。
“娇娇今天觉得怎么样?”吃早饭时,杜氏柔声问。
陈娇点点头:“好多了,劳伯母费心。”
杜氏笑:“傻丫头,跟我客气什么,对了,今日你表叔回来,你准备下,稍后要见礼的。”
表叔?
陈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了,虞家的当家人虞敬尧,可不就是谢晋的表叔?杜氏已经把她当儿媳妇看了,便用了一样的称呼。
但陈娇看到的原身记忆里,并没有虞敬尧,可能原身卧病在床的时候多,与虞敬尧少有碰面吧。
第28章
虞敬尧从苏州回来了,进门第一件事,先去永安堂拜见母亲。
谢氏坐在堂屋的主座上,笑眯眯地看着儿子越走越近。
虞敬尧幼时曾拜老道士为师,学了一套强身健体的道家功夫,这么多年他一直坚持晨练,所以二十七岁的虞家家主,长眉凤目,身体高大健硕,穿一件牙白色金线镶边的圆领长袍阔步走来,端的是风流倜傥,精明中又流露出上位者才有的威严。
儿子这般好风采,谢氏无论看多少次都会骄傲。
“娘,我回来了。”跨进堂屋,虞敬尧朝母亲笑道。
谢氏笑着点头,叫儿子快坐下喝茶。
虞敬尧一边走向母亲旁边的主座,一边看向右边坐着的三妹四妹。
虞家三姑娘虞澜、四姑娘虞湘是双生女,今年都十五岁了,但姐妹俩容貌并不像,虞澜与虞敬尧一样,都像过世的虞老爷,生了一双凤眼。虞湘则更似母亲谢氏,五官远没有姐姐那么明艳出众,不过虞湘笑起来时会露出一对儿小梨涡,特别甜美可爱。
虞敬尧就更偏爱单纯的四妹妹一点,他是爱算计的人,三妹城府深不是坏事,但他处起来嫌累。
“大哥给我们带了什么礼物?”虞湘歪着头问。
虞敬尧笑:“苏州年年去,能带的礼物都带过,这次就不送了。”
虞湘不高兴地嘟嘴。
虞敬尧喝口茶,才又道:“过几日桃花节,大哥带你们去赏花。”
虞湘满意了,扭头对母亲道:“娘,我想邀陈姐姐一起去,可以吗?”
谢氏皱眉,提醒女儿:“什么陈姐姐,她虽然大你一岁,但论辈分,她将来要叫你四表姑。”
提到“四表姑”这称谓虞湘就来气,扭着帕子道:“我不要当表姑,生生把我叫老了,反正陈姐姐与谢晋还没成亲,她年纪比我大,我叫陈姐姐也没错!”
娘俩争执,虞敬尧奇道:“哪来的陈姐姐,谢晋又是谁?”
忘了儿子还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谢氏忙解释了一通。
虞敬尧想起来了,母亲在北方确实还有一房远亲,虽然都姓谢,但姑表亲已经比较远了,难为杜氏娘俩落了难,还能想到来扬州投奔他们。
谢氏担心儿子不愿收留她娘家的亲戚,笑着道:“你那表侄谢晋,刚刚十八就已经中了秀才,咱们提携他一把,日后他中了进士当了官,官场上你也有个照应。”
虞敬尧没有那么小气,道:“难得他们记得母亲,咱们帮衬一把是应该的。”
谢氏放了心,叫儿子去换身衣裳,等会儿她好叫杜氏一家来见礼。
虞敬尧就先回自己的院子了。
谢氏派了丫鬟去通知杜氏、陈娇,杜氏提前做了准备,马上带着陈娇来了这边。
陈娇苏醒后,第一次离开那个小院。
陈娇是京城人,以前只从书上看到过江南园林的描写,此时走在虞家大宅内,发现只是商户之家的宅子竟也建得步步一景,竹林、假山、流水,既清幽雅致,又不失大方贵气,陈娇不禁心生感慨,江南果然是个好地方,有机会她得去外面好好逛逛才行。
行到永安堂前,陈娇抬头,见院门外站着一个穿青衫的俊秀男子,正是她那位“旧夫君”谢晋。
“娘,娇妹。”谢晋朝她们走来了,笑容温文尔雅,看陈娇的目光也很纯粹。
陈娇不太习惯那声“娇妹”,双臂上细细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谢大哥。”陈娇垂眸唤道。
杜氏、谢晋都奇怪地看了过来,陈娇从小就叫谢晋“晋哥哥”,怎么突然改口了?
陈娇必须改口啊,“晋哥哥”那么亲昵的称呼,她可唤不出来。
“表夫人,咱们进去吧,太太等着呢。”谢氏身边的管事婆子笑着提醒道。
杜氏应了声,领着两个孩子跟在管事婆子身后。
虞敬尧还没到,只有谢氏娘仨坐在堂屋。
陈娇先暗暗打量谢氏,见谢氏虽然穿得富贵,却没有天生富太太的那种气度,一看就知道是半路发财的,反倒是她的两个女儿更大方自信,姐姐虞澜明艳美丽,淡笑着看着她们,有种无形的高傲,妹妹虞湘亲切可爱,还朝她眨了下眼睛。
面对虞湘的善意,陈娇点了点头。
“都坐吧,敬尧马上就过来了。”谢氏招呼道。
杜氏与陈娇坐在了女客这边,谢晋坐到了对面,落座后,谢晋感觉有人在看他,他抬眼瞧去,就见三姑娘虞澜飞快垂下了眼帘,一双雪白的小手却紧张地攥了攥帕子。
谢晋不由多看了虞澜一眼,这位他名义上的小表姑。
谢晋从小读书,家道中落后,他越发刻苦,身边除了未婚妻陈娇,他见过并说上话的外女屈指可数。陈娇的美毋庸置疑,可天天看,看了十来年,加上陈娇又病怏怏的,谢晋实在难以对陈娇产生男人对女子的那种渴望。
反观对面的虞澜,容貌美艳气色红润,就像一朵开得正好的牡丹花,引人遐思。陈娇也是花,却是那种被雨水打过的花,带着露珠,楚楚可怜。谢晋家境贫寒,自己就是可怜之人,哪还有闲暇去怜惜更可怜的?
因此,虞澜这样的,更能吸引谢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