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要分神。”王诩打断道:“否则气脉运行错乱,我们两个人都容易心血乱流,岔了气,也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
萧铎至少暂且不提。
等运功完毕,两人都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萧铎缓缓睁开眼睛,感觉视线似乎更清晰了一些,甚至好过之前的看不清,或许完全康复重见光明,已经指日可待了。
王诩躬身道:“奴才先行告退。”
“等等。”萧铎叫住了他,“让朕看看你的手掌。”
王诩迟疑了一下,还是摊开了双手,掌心里,各自一团淡淡的乌青颜色。
萧铎虽然视力不是很好,但还是分辨的出,他掌心中间的颜色要比周围深一点,不由沉吟道:“你跟朕说实话,你这不是在运功逼出毒素罢。”
“不是。”王诩低垂眼帘,“皇上的伤不是小腿那种地方,远离心脏和头颅,而是就在眼周,且中毒时间太长,毒入肌肤很深。这种时候,若是随便运功逼出毒素,反而可能让毒血乱流,情况更糟。奴才并非神仙,做不到随心所欲的控制,只能以自己的内劲以一点点吸走的办法,来减轻皇上的症状。”
“那你…”
王诩神色淡淡,“皇上的毒素在眼周,所以症状厉害,奴才便是有些影响,在手上问题也不大,且奴才回去以后,也会运功尽力清除毒素的。”
萧铎一阵沉默,此时此刻,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合适。
就算他是忠仆,自己也不是他的良主。
“皇上。”王诩道:“还请不要和皇后娘娘提起此事。”虽然觉得这话是多余,对方多半不会说的,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你怎知朕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萧铎忽然问道:“万一不是,你就不怕,治好了朕的眼睛以后,朕还是会杀了你?”
王诩回道:“皇上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哦。”萧铎笑了,“假话无非是朕心胸宽大云云,不听也罢。”
“那奴才就说真话。”
“你说。”
“奴才救过娘娘几次性命,娘娘又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皇上杀了奴才,只会让她一辈子记得救命恩人死于非命。而皇上给奴才一条生路,娘娘自然会感激皇上的宽容大度,不再担心奴才,早晚忘了有奴才这么一个人。”王诩看向皇帝,“所以,皇上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萧铎嘴角微翘,你这话虽然让朕听着很生气,但是道理不错,照这么说,朕的确不应该杀了你,而是应该放了你。”
王诩欠身,“多谢皇上宽宏大量,奴才谢恩。”
“哈哈…”萧铎大笑起来,“朕倒是忘了,皇帝金口玉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容反悔。你能言善辩,诱使朕开了口,你又谢了恩…”他笑道:“你还真不怕激怒朕啊。”
王诩回道:“皇上眼疾未愈,不宜动怒,不该为奴才损了龙体。”
“罢了。”萧铎勾起嘴角一笑,说道:“你终归是让朕复明的恩人,朕岂能恩将仇报?你也别太小看朕了。”他勾起嘴角,“朕坐拥江山,富有天下,将来你想去哪处便去哪处,自不敢有人难为你。”
“奴才谢恩。”王诩行了大礼,然后起身,“皇上的所谓作为,足见皇上对娘娘之珍爱重视,如若不然,皇上何须对奴才这种人让步?”他微笑道:“奴才愿皇上和娘娘举案齐眉,恩爱百年永不移。”
“你这就要走?”
“是的。”王诩回道:“皇上身体里的毒素已经清除,眼睛虽未痊愈,只是因为长久的病症所致,往后不需要奴才再运功,只要好生静养便是了。”
萧铎沉默了一阵,纠结了一阵,最后道:“既如此,那你就去皇后辞行罢。”不想在一个太监面前输了气量,“算是…,朕的旨意。”
王诩笑道:“奴才谢过皇上恩典。”
他往后退了三步,转身之际,看见皇帝眼里一闪而过的紧张和后悔,不由笑了。出门看着湛蓝无云的天空,晴空万里,想着皇帝眼睛好了以后,和她相伴花前月下,恩爱缠绵的紧,就算是…,替自己圆满了人生罢。
最终,王诩并没有让皇帝太过紧张,只在坤宁宫前静静站了一会儿,让人进去通报了皇后,没有进去,没等皇后的人出来传召,便已经走了。
*
半个月后,凤鸾收到了王诩寄来的平安信,展开细看,上面只有八个字,“惠州风光好,一切安。”却是没有详细的地址,无法回信。
又一个月,王诩来信,“嘉州吃食繁多,红尘碌碌,不胜欣喜。”
再一个月…
好几个月过去…
直到次年春暖花开之际,凤鸾又收到了王诩的来信,“此地风光明媚,桃树成林,桃花盛开之际犹如一片花海,且民风淳朴,生活简单,亦居,亦长住,在此世外桃源安享一生,不胜美哉。”
这是他写给凤鸾最长的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信。
并且附送了一对小小的金手镯。
凤鸾拿起那金手镯在手里细看,阳光下,赤金光芒闪耀,黄澄澄的小金手镯上刻着记忆里面的花纹,清脆的童声在耳边回荡…
“叮铃”两声脆响,一对小巧的金镯子掉在地上,年幼的自己从车窗里探头出来,甜甜笑道:“喂!送给你啦。”
那时的他跪在地上,小小一团儿,灰衣扑扑,只剩下一双眼睛乌黑而明亮。
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忘了他母亲的长相,甚至不记得年幼的他长什么样子,但还清楚的记得那双眼睛,好似水洗过后的黑宝石一般,在明媚阳光下,烁烁生辉。
原来是他。
☆、第227章 红尘纷扰
凤鸾把信放到了小匣子里,发了会儿呆,金镯子也放了进去。
萧铎穿过珠帘进来,笑道:“做什么呢?”
凤鸾抬头道:“收到王诩的信,说是到了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没说是哪儿,他打算在那儿定居下去,想来是一个不错的落脚处。”
萧铎一怔,“哦。”继而笑道:“他倒是挺会享受的。”
两人虽然可以光明正大的谈及王诩,但也不适合多说。毕竟是曾经的雷区,谁都不想说错什么,因而一掠而过,又聊起了一起家常话。眼下正是早长莺飞、桃红柳绿的时节,不免说起打猎、踏青等等。
“我倒是可去可不去。”凤鸾微笑,“只不过,孩子们天天都盼着,婥姐儿从去年叨叨到今年,我的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皇上得空,安排一个时间去猎场,让孩子们散散心也好。”
“好,朕会安排的。”萧铎斜躺在旁边看着她,有过失明的经历,方才更加懂得光明的珍贵,尽量待在她的身边,看她,陪她,每一天每一刻都是珍贵的,日日夜夜在一起也不腻味儿。
“哎呀!”婥姐儿跑了进来,一身水紫色小小宫装纱衫,好似紫色小鸟,表情明媚而灵动,正在门口掩了小嘴儿笑,“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一转身,又跑了出去。
昊哥儿在外面道:“咱们不进去了?”
“不了。”婥姐儿乐呵呵的,低声道:“父皇和母后在说悄悄话呢。”
很快,兄妹两个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出去玩儿了。
“这丫头,没法没天的。”凤鸾笑笑,侧目看着萧铎痴缠的目光,不由嗔道:“皇上总盯着我看做什么?脸上都给你看出洞了。”
“那我闭眼躺着,你替我念一念今儿的奏折。”
这是从萧铎登基时养成的习惯,那时候是因为眼疾不能看奏折,渐渐的,变成一种享受的乐趣。佳人相伴,她的声音清澈似水,朝堂大事从她的嘴里念出来,也变成了有韵味儿的曲调。
所谓后宫嫔妃不予干政,不过用来限制一些觊觎权力的后妃罢了。
凤鸾天生就是比较娇气的小女人,对朝政没有兴趣,凤家也不需要她趁机提拔,因而念奏折就是念奏折,并无其他,从来都没有参与过任何政事。没有那个女人,不希望丈夫多陪自己一些,何乐而不为呢?既然萧铎喜欢这样,那就念咯。
不过今儿打开第三个奏折时,却没有念。
萧铎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不闻声音,不由睁开眼睛,诧异道:“有什么不好的大事?怎么不念了。”
凤鸾嘴角弯弯,目光意味深长的很,“好事儿,挺好的事儿。”
“不信。”萧铎翻身爬起来,伸手拿了明黄色的奏折,一看,才知道她为什么不念了。原来是奏请选秀的奏折,今年算是新的一朝开元元年,按规矩的确是可以广选秀女,用以充实后宫的。
“恭喜皇上了。”凤鸾笑道。
“喜什么喜,朕不准!”萧铎起身下来找朱笔已批,写下一行鲜红小字,“朕为先帝守孝三年,不充后宫,驳回。”然后递给她,“放心了吧。”
“原来是缓兵之计。”凤鸾将奏折合上,问道:“三年后呢?皇上打算又找什么借口?还是不找了?”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好似天上的星星一般闪耀,“难道皇上三年就驳回一次?”
“有何不可?”萧铎回道。
凤鸾莞尔一笑,“可。”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丈夫,自己不去主动找苗婕妤她们的事儿,但也不希望萧铎再添新人了。
*
“皇上驳回了?”蒋太后一脸震惊,和对儿子的深深不理解,“今年不选秀?皇上要为先帝守孝三年?呸!”她啐了一口,“这算是狗屁倒灶的借口!没听说,死了老子,就不再找女人生儿子的。”
没有人宫人敢回答她。
去年陈御史弹劾皇后的案子,惹得皇帝震怒不已,以太后身边有奸谗小人为由,处置了好几名永寿宫的宫人,有宫女,有太监,也有身份体面的嬷嬷,如今永寿宫的宫人里面,有一多半都是新来的。
皇帝有话,谁敢再在太后面前挑拨是非,和以前那些人一样下场。
所以,谁敢啊?小心行事,好好保住项上人头吧。
“母后。”升平长公主劝道:“皇上肯为先帝守孝三年,是值得称颂的事,怎么能叫狗屁倒灶?母后在女儿面前说说也罢了,传出去,倒是让人笑话母后。”
蒋太后一阵气噎,“你也被凤氏灌了*汤了。”
升平长公主有点不耐烦,“母后就不能安安静静享清福吗?现如今,全天下的女人都得跪在母后跟前,到底还有哪点不满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怄气。”
“你少浑说!”蒋太后还不算年纪老迈,却涌上了拐杖,在女儿跟前敲了敲,“哀家这是为你哥哥着想,广充后宫,开枝散叶,延续皇室血脉。”
“那也得哥哥乐意!”
“多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陪着他,能有什么不乐意的?还不都是凤氏捣鬼。”
升平长公主今儿进宫,是为了给丈夫谋划官职来的,先过来母亲这边请安,那是为了走一走礼数,实则根本不想听母亲歪缠。见母亲又要长篇大论骂皇后,因而道:“母后,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蒋太后不悦问道。
“母后你要明白。”升平长公主道:“是你因为哥哥得了这太后尊荣,母凭子贵,而不是哥哥因你得了江山和帝位,子凭母贵。所以母后享受便罢,不要再整天去插手哥哥的事,惹得哥哥不快,疏远了母子情分就不好了。”
蒋太后顿时瞪圆了眼睛,“他是我生的…”
升平长公主豁然起身,“没错,哥哥是母后生的,但这锦绣万里的山河,总不是母后给哥哥生出来的吧?你总是这么不依不饶的闹,就算有再多母子情分,也给你消耗光了。”有点怨怼,“让女儿夹在中间也难做人。”
“你给哀家出去!”蒋太后怒道:“去吧,赶紧去抱紧你哥嫂的大腿,以后你就荣华富贵了。”一声冷哼,“哀家这里没有值得你贪图的,快走!”
难道不是事实?这句话,升平长公主到底没有说出来,转身拂袖走了。
蒋太后气得够呛,儿子不孝,儿媳更是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就连女儿也不听话,不向着自己,只一心一意巴结那对不孝夫妇。蒋家的人又都调走了,自己…,自己这日子,真是一点乐趣都没有。
*
“你上次说的事,我跟皇上说了,皇上没几天就挑了两个职位出来。”凤鸾把抄录下来的东西,给升平长公主看,“两个都是肥缺,只不过一个职位在京城,一个要去外省,我觉得还是呆在京城更舒服一些。”笑了笑,“不过还得看驸马的意思,你拿回去,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升平长公主笑道:“一个已是难得,哪里还好意思挑肥拣瘦?”客套话,总还是要说几句的,而且哥哥有意让自己捧着嫂嫂,当然要用力捧着,“辛苦嫂嫂了,回头我让驸马准备厚厚的谢礼,答谢嫂嫂,顺便让哥哥也沾沾光。”
凤鸾听她这话说的有趣儿,掰了她的脸,笑道:“让我瞧瞧,你这嘴里是不是抹了蜜?这么甜,腻得不像话。”心下微叹,太后要是她女儿一半好相处,自己也就不用整天为难了。
“嫂嫂,我真羡慕你。”升平长公主忽地感慨起来,“哥哥一心一意待你好,居然为了你,连选秀都不选了。说句实话,便是我身为公主,驸马碍着情面没有纳妾,但是出去和朋友混混,吃个花酒什么的,也是少不了。”
凤鸾知道这个小姑子一向不说废话,心思转了转,“是不是太后娘娘听说皇上不选秀的事了?”抿嘴一笑,“老人家比较着急罢。”
“是啊。”升平长公主不好说母亲的不是,见她心思敏透,松了口气,“母后的性子有点固执,且上了年纪,又喜欢多子多孙什么的,嫂嫂你顺着一点便是了。”
多子多孙?凤鸾心下轻笑,现在皇帝三儿三女,虽不多,但也不少了吧。蒋太后无非是想要选些美人进来,分一分自己的宠,她看不惯儿媳,就连这种想头都生出来了,一个做婆婆的,居然也不觉得害臊。
世上总是有那么一种人,就是你不爽快了,我才爽快。
只不过小姑子算是一番好意提醒,况且与她无关,因而还是笑吟吟的,说了一些家常里短的话,才送人出去。
接下来,平静了一段日子。
其实萧铎现在等于没有后宫,他和凤鸾又是如胶似漆的,根本就不会有矛盾,至多不过是孩子淘气,训斥几句,第二天又是亲亲热热的一家子了。所有的矛盾,还是在蒋太后和凤鸾的婆媳关系上面。
到了秋风起的时候,又因为孝惠公主的亲事惹出一段风波。
起因是蒋家长房的人下聘,长房的忠勤伯夫妇和次子蒋子铮都进京了。蒋太后见到了娘家人,便不想再让他们回去,找到皇帝哭诉,说房州如何如何清苦,如何如何不如京城诸事便利,话里话外,都是想把娘家人留在京城的意思。
萧铎不允,只同意让驸马蒋子铮留在京城,并且是明年成亲以后,才能留下。
蒋家长房的人犯了错,当初给陈御史送古画的人,正是忠勤伯,因而心虚的很。尽管很想留在京城,一见皇帝不答应,就当即不敢再硬挺,下完聘礼,就带着夫人和儿子回去了。
蒋太后气得在永寿宫里摔东西,摔了一堆不解恨,干脆“病”倒了。
婆婆病倒,凤鸾自然是要过去侍疾的。
原本萧铎想着,母亲心里不痛快闹几天就算完事儿。哪知道她干脆一直“病”着,从早到晚把凤鸾拘在永寿宫,不到天黑不放人。
萧铎不放心,便过去听了一回壁角。
结果在珠帘外面,才片刻功夫,就听见母亲一会儿让倒茶,一会儿让喂药。凤鸾刚坐下歇会儿,母亲又说窗户太亮了,让去拉上窗帘,拉好了,过不多久,她又说关着窗户太闷,让打开透气。
总之,就是变着花样不停指使儿媳,越指使,越觉得有乐子。
宫人们都是战战兢兢的,眼瞅着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黑,一个个紧张的不行,半晌听得高进忠奉命唱了一句,“皇上驾到。”然后见皇帝进去了,方才松了口气。
没有宫人敢在门外停留呆着,怕听见不该听的,都远远的躲开了。
萧铎进去,一把接过凤鸾手里的茶壶,“让朕来,好好陪着母后。”
蒋太后忙道:“让皇后做就行了。”
萧铎却道:“母后,儿子也想在你跟前尽孝。”心下已经有了应对的主意,也不多说,一直陪着到了天黑,才和凤鸾回去。
“你这傻瓜,怎么不跟朕说一声。”
“无非是走动走动。”凤鸾笑道:“只当是活动筋骨了。”是有点累,但也不是挑担子上山的活计,“皇上日理万机的,后宫琐事,难道还要让皇上来摆平?再说,儿媳在母亲跟前尽孝,原是大礼,哪有为这个搬弄口舌的?”
不是真傻,是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暂时不提罢了。
没想到,萧铎会这么快赶来救场。
“那也没有这样尽孝的。”萧铎沉了脸,当然不是针对凤鸾,而是蒋太后,只是不好当面说生母的不是,“明儿我叫升平和贤姐儿进宫来,还有惠姐儿也过来,母后病着,女儿和孙女们也该尽孝。”
第二天,升平长公主、孝贤公主和孝惠公主,连带凤鸾,都在永寿宫一起服侍太后。
蒋太后叫凤鸾去倒茶,升平长公主便笑道:“我来,我来,嫂嫂不要抢了我的对母后尽孝的机会。”她让凤鸾去开窗,升平长公主又道:“贤姐儿,快去开窗。”她让凤鸾端药,升平公主便推推孝惠公主,“你这丫头最伶俐了,快去。”
蒋太后气得捶桌,“你别多嘴!”
结果这边还没压制住,萧铎下朝有亲自过来了,从头到尾,一直在太后床前不停的服侍,偏生太后不能像喝斥女儿那样,喝斥皇帝儿子,结果一整天下来,基本上没凤鸾什么事儿。
蒋太后才痛快了几天,又憋气了。
这天天躺着不再是享受,而是找气受,只要一看见儿子女儿孙女忙个不停,儿媳只在旁边闲闲搭手,还笑容满面的,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结果半个月的功夫熬下来,蒋太后整天自找气受,真的病了。
太医诊了脉,说是,“肝气郁结,上火攻心,需要多加静养调理,平时尽量不要再动怒动气,否则容易气伤肝肺,于太后身体不利。”
萧铎闻言沉默了一阵,“知道了。”
☆、第228章 家事
蒋太后真的病倒以后,反倒省事儿。她没有精神头去计较,太医又让她好好养着身体,不要动气,免得气坏了自己身体。因蒋太后一见着凤鸾就生气,所以不再整天留着凤鸾在跟前,由得她点个卯,便不管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心气不顺,反正每天人参燕窝的慢慢调养。
凤鸾的日子开始清净起来,每天做做针线,陪陪儿女,再关心关心丈夫,早晚去婆婆那边请个安,便是悠闲的一天皇后生活。
甄氏进宫说话,说到一个有点忧心的问题,“昊哥儿他们都六、七岁了,怎地你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你才得一个昊哥儿,不保险,少说也得再生一个。”叹道:“当年你爹那样是没办法了,不然我也想多生几个,你若是有个兄弟,何至于像现在这般孤单?”
凤鸾笑道:“我不孤单,有皇上,有昊哥儿和婥姐儿。”
“你这丫头。”甄氏戳了她额头一下,“我跟你说正经的事儿。”
“我知道。”凤鸾往母亲怀里歪,“可是这事没准儿,我当然也想再要几个孩子,热热闹闹的,多好,可是…”笑了笑,“或许时机不到吧。”
“回头我去替你求求送子娘娘。”甄氏不是黏糊糊的性子,就提醒一下,但怀孕还得看天意,转而说起别的,“你看,这是我调配出来…,呃,还没起名字呢。”
“这是…”凤鸾打开小瓶子闻了闻,“挺香的。”
“那当然,我用了十几种花来配呢。”甄氏虽然年逾四十,但是保养得宜,性子又有些天真烂漫,看起来仍好似二十几岁的少妇,“我在古书上面看到的法子,调配好了,找了两个丫头用了一个月,试了十几次,见有效果,且无任何不适。然后我自己也用了,睫毛的确长长,才拿来给你瞧。”
凤鸾盯着那小小的玉瓶子,怀疑道:“这能让睫毛变长?”
“你看我。”甄氏侧脸,指了指自己的睫毛,“是不是比以前长了不少。”
凤鸾努力的瞪大了眼睛,为难道:“看不出来,母亲你原来睫毛就长又密,我这没法对比啊。”睫毛能多长?增长也是有限度的,肉眼的确很难分辨出来。
但这一切,都难不倒具有求证精神的甄氏。
招手叫来领进宫的丫头,“过来,让阿鸾瞧瞧。”指了丫头的左边眼睛,“这边是没有用的样子。”再让丫头转了过去,“这边是用过以后的,嗯,看出来了吧?”
凤鸾轻轻笑道:“呃,好像是要长一点儿。”
丫头怕皇后看不仔细,瑟瑟道:“要不…,奴婢揪一边揪一根下来?”
凤鸾摆摆手,“不用,不用。”然后奉承母亲,“古书上的方子,没想到还真给母亲配了出来,厉害呀。”
甄氏满心小小得意,“这两瓶给你,一天一次,回头我做了新的再给你送来。”
“行呀。”凤鸾现在白天时间太空,萧铎上朝,儿女上学,其实就算母亲进宫来说点闲篇,也挺好的。然后说起母亲的生辰,“我跟皇上说好了,等母亲生辰那天,皇上和我,还有孩子们,都一起去给母亲拜寿。”
甄氏微有唏嘘,“你这孩子,是一个有后福的。”
从前七灾八难的,几次三番差点把小命丢掉,现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做了皇后,皇帝又不纳其他的后宫嫔妃,一心一意守着她过日子,别说在皇宫,就算是在寻常富贵人家,都是少见难得。
要是再添一、两个儿子就齐全了。
*
凤鸾做了皇后,其父凤泽恩荣为承恩伯。现在凤家二房的人已经搬到承恩伯府,算是独立出来,不过今儿甄氏做寿诞,长房的大大小小也来了。还有不少皇室成员,以及相熟的故交好友,以及攀附后族的人,十分热闹。
在这么多宾客里面,林氏母女大概算是最寒碜的一对了。
要说林家,本来是和凤家八竿子都挨不着的,但是在前年,林大小姐和凤世杰订了亲,算是未来亲家,所以今儿林大小姐是来和未来婆婆贺寿的。
按理说,待嫁的姑娘是要回避婆家的,今儿只该林夫人自己来,不过事出有因,林大小姐过来有着说不得的缘故。而此刻,林夫人正在低声说道:“等下见着你未来的婆婆,表现的乖巧一点儿,听话一点儿。只要承恩伯夫人看上你了,这门亲事又好说了一些,记住没有?”
“记住了。”林大小姐听话应了,心下却是咬牙,另有打算。
正在热闹中,外面突然有人欣喜传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一个管事婆子飞快跑了进来,喜滋滋的,“皇上去了前面男宾宴席,皇后娘娘马上就到,现如今已经走到二门了。”
“哎呀,今儿还能见到皇后娘娘。”
“是啊,皇后娘娘可真是有孝心的,亲自回来给承恩伯夫人贺寿呢。”宾客里,顿时议论纷纷,“这还不是最难得的,要紧的,是皇上今儿也亲自来了。”
有人朝甄氏道贺,“夫人真是有体面,就连我们这些客人都觉得荣耀。”
众人一片欢声笑语,说个不停。
林大小姐怔住,心思动了动,原本想好的计策临时改了主意,或许…,走皇后娘娘路子更为有效。她心下凄凉,试一试吧,至少不要牵连了家中姐妹,至于自己,好不好都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