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见过太妃,给太妃请安。”我于炕前五步远的距离停下,俯身下拜。
“皇后平身,快上炕来。”太妃和蔼的声音响起。
我抬起头来,看见她正朝我招手,遂近前几步,踏上束腰黑漆脚踏,脱去五色履,同太妃一样,盘腿上炕。
太妃笑着问我:“这样早叫皇后过来,还不曾用过早膳罢?”
我连忙垂首,歉然道:“臣妾惭愧,该主动过来向太妃请安的。”
太妃叹道:“这怎能怪你,乃是祖制使然,谁让哀家只是个连徽号也无的太妃呢?”
这话的语调,听起来极为哀怨,让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还好马上有袁嬷嬷带了小宫女端上食盘,让我寻到话讲:“臣妾还真没用早膳,看来要叨扰太妃了。”
太妃笑道:“皇后不嫌弃就好,谈甚么叨扰。”
太妃早膳,按照份例,有两道凉盘,一荤一素;五道热菜,其中荤菜三道,素菜两道;两道汤品,咸甜各一道;三道主食,其中干品两道,汤面一道。这些饭菜,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比后/宫其他妃嫔好上许多,但却无法同太后相比,甚至连皇后的也比不上。
袁嬷嬷给炕上又加了一方炕桌,将所有的菜上齐,然后退至一旁。
太妃挥退上来布菜的小宫女,自拿起一块松花饼,招呼我道:“皇后,随意用些,别嫌哀家这里的饭菜寒酸。”
“怎会?臣妾…”该说甚么好?我又一次词穷了。赞一赞这顿早膳?可这菜色的确不怎么样,顶多算个普通官宦人家的等级。顺着太妃的话讲?那更是不能够,我还不至于这般蠢头蠢脑。
许是我的窘态太过明显,太妃笑着道:“瞧哀家,又在皇后面前抱怨了。”
抱怨?太妃是在抱怨么?唔,是的,我暗自点了点头。
此时我确是饿了,便夹起一块太妃才刚伸过筷子的葫芦鸡尝了尝——太妃不用布菜的小宫女,我自然也就不好用了,赞道:“臣妾宫中亦有葫芦鸡,却不如太妃这里的美味。”
太妃却道:“甚么美味,一样是御膳房做了端过来的,只不过是哀家这里其他的菜色太过普通,衬得它出众罢了。”她也夹起一块葫芦鸡,看了看,又扔回盘子里,道:“这样的东西,太后怕是看也不会看的。”
这话让我怎么接?只能装作对满桌子的饭菜极感兴趣,吃完了这个又吃那个。两张炕桌上的盘子,都极为小巧,没等我动几下筷子,菜就少了大半,于是我更显窘态,连忙放缓了进食的速度。
第四十九章相帮
太妃看着我的动作,又感叹起来:“皇后是否觉得,哀家这里不但菜色寻常,连份量都少上许多?”
这回她不等我开口,便自接自话道:“瞧哀家,又抱怨了。哀家并非意指皇后,皇后别多心。”
我不多心,我完全能明白,太妃真正想说的是:哀家这里不但菜色寻常,连份量都比太后那里少上许多。
太妃没吃几口,就将筷子放下了,只舀了碗酉羹慢慢喝着,问道:“皇后,邵采女中毒一事,可有了眉目?”
绕了半天,终于进入正题了,我暗吁一口气,放下筷子,故意扯谎:“回太妃,臣妾正加紧查着,想必用不了多久便有结果了。”
太妃看了我一眼,唇角露出一丝笑意,道:“这都过去好些天了,还未有结果,是皇后遇到了难题?”
难题,不就是您给设下的么,我暗暗冷笑,回答道:“太妃神算,臣妾确是遇到了难题。”
“哦?”太妃眉头一挑,显得很感兴趣。
我作出惭愧的模样来,道:“太妃有所不知,臣妾入宫时日尚短,经手的事又不多,因此一遇到这样的事,就有些不知从何下手,这才将事情拖到了现在。”
这并非太妃想要的答案罢,不然她脸上怎么微现愕然,显得有些张口结舌。但她旋即便回复了常态,以惋惜的口吻道:“皇后的事,哀家已经听说了,本来想帮皇后一把,却奈何皇后不肯向哀家吐露实情,让哀家也没有办法。”
“不知太妃听说了甚么?臣妾竟是不知。”我马上反问道。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太后亦是耳目遍布后/宫之人,没有她那里还没动静,太妃先有了线报的道理,很显然,太妃是为了故意诱我讲话,而非甚么“听说”。
这人与人之间的气势,往往就是此消彼长,我一意坚持,太妃便开始沉不住气,终于自己把事情讲了出来:“哀家听说,邵采女中毒,乃是因为房中所燃的香烛,被掺杂了药粉,而这含有药粉的香烛,却是由皇后/宫中的内侍小罗子到司灯司领来后,再送到邵采女处的?”
敌我状态不明,我并不急于表态,不置可否道:“太妃这是听谁说的?”
太妃脸上现出笃定的笑容,道:“皇后别管哀家是从哪里听说的,只回答哀家一句,是,还是不是。”
从小格窗户中透射进来的夏日阳光,一点一点在太妃脸上闪烁,光灿灿地,让人看不清。我隔着一张紫檀卷云纹炕桌的距离,望着太妃的脸,没有回答“是”,亦没有回答“不是”。
屋内静悄悄的,短暂的沉默过后,太妃再一次按捺不住,出声道:“若皇后是真遇到了难题,哀家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我仍是没有作答,但却反问道:“太妃是否遇到了难题?”
这难题,便是她沉不住气,反复问询于我的原因罢,我暗暗想着。
然而太妃的回答,却出乎我的意料:“皇后这是哪里话,难道你竟以为,哀家是因为对你有所求,才欲出手相帮?”
难道不是?难道香烛之局,并非她设下的?我的心里,本来跟明镜儿似的,但此刻听了她这话,却迷惑起来。
“哀家是感念皇后先前分发消暑物资时,对哀家颇有照顾,这才想帮皇后一把,皇后实在是多心了。”太妃似是心痛我对她的怀疑,一手搭上紫檀卷云纹炕桌,碧绿的翡翠镯子撞在桌沿上,叮当作响。
太妃这等形状,让我没有功夫去琢磨她此话是真情,还是假意,只能诚惶诚恐地垂下头去,道:“臣妾知错,臣妾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许是我认错的速度快,态度好,太妃马上把带着镯子的手收了回去,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她语重心长地对我道:“皇后,你入宫时日尚浅,哪晓得这看似光鲜的宫闱之中,隐藏着重重险恶。不过——”她话锋一转,又道:“只要哀家在,绝不会让你受到丁点伤害。”
这一席情真意切的话,足矣让我心窝里暖洋洋,当然,前提是,香烛之局并非她所设下。虽然内心不会这般容易感动,但作戏谁不会,我当即将手伸过去,牢牢握住太妃的手,哽咽道:“臣妾,臣妾…深宫之中,有太妃爱护,臣妾再无可惧之事。”
太妃眼中更有热泪盈眶,紧紧反握住我的手,道:“皇后,只要咱们婆媳俩同心,又有甚么是值得怕的呢?”
婆媳俩?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借着拭泪抽出手来,好叫太妃觉察不到我的异样。我可是一心一意把这后/宫当作驰骋的职场,把太妃娘娘奉为上级领导的,至于婆媳,还是算了罢,深宫之中又岂有亲情在,纵使有,也不多,更排在权势利益君君臣臣之后,所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为了避免自己的情感日后受到伤害,我还是认认真真地做一名高级白领,远离错综复杂的婆媳关系罢。
两人相对拭泪,真不知有没有一滴是真切的,我拿金丝作边的素绸帕子使劲擦着眼角,好让那里看起来红一些,而心中,早已经抑制不住地好笑起来。
好一会子过去,就当我的眼角即将面临破皮的危险时,太妃终于放下了手帕,向我这边探过身子,道:“皇后放心,且回去安稳等着,香烛一事,自有哀家替你打点。”
第五十章假设
这…我好像…仿佛…还没承认自己遇到了难题罢?太妃竟这般言之凿凿?我满心狐疑,但面儿上却感激地笑着,道:“那臣妾就不打扰太妃休息了,臣妾先行告退。”
太妃点了点头,没有留我,让小宫女送我出去了。
我坐上腰舆,满脑子迷迷糊糊,竟是些飘渺着抓不住的信息,直到回到甘泉宫书房躺下,还未理出头绪。再迷糊,哪怕是一团被猫抓乱的毛线,也得一根一根理顺了,不然哪能在这纷繁复杂的职场,寻出一个望得更远的至高点来——我斜撑着身子,开始转动脑筋,仔细回想太妃的每一句话。
根据太妃的话,有两个假设。
第一个假设:香烛之局为太妃所设。
假设成立的理由:太妃笃定我在香烛一事上遇到了难题。
疑点:太妃设局,置我于陷阱之中,但却毫无所求。难道她处心积虑地设局,就是为了扮演一回佐罗,救我于水火之中,让我欠她一个人情?这未免也太荒谬了罢?
第二个假设:香烛之局并非太妃所设。
假设成立的理由:设局另有其人,但太妃亦是知情人,所以笃定我在香烛一事上遇到了难题。
分析:若这个假设成立,那方才太妃所讲的那些感人之语,竟都是真的了?她这是在寻求一个盟友?
两种假设,两下一比较,竟是后一种更可信些,而太妃在转入正题之前,频频提及太后,是否就是在暗示我,设局之人便是她?
不过我也不敢百分之百地肯定,毕竟职场险恶,所有人的话,都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知道太妃不是在利用香烛之事,将我的注意力引到太后那边去?
我正思索,夏荷端着一盏樱桃冰碗上来,问道:“娘娘,设局之人,是否正是太妃?”
春桃手执一盏加了百合花的蜂蜜,紧跟在夏荷身后,道:“肯定是太妃,娘娘向来料事如神的。今日太妃请娘娘过去,想必就是为了拿香烛一事作交易。”
我却摇头,道:“或许本宫猜对了,也或许猜错了。设局之人究竟是不是太妃,本宫现在也不能肯定了。”看来职场之复杂,已超过了我原先的设想。
夏荷与春桃面面相觑。夏荷安慰我道:“娘娘,莫急,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反正太妃已主动提出相助,至少眼下没有需要担忧的事了。”她今日跟我去过承香宫东暖阁,是以知晓方才的情形。
“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娘娘宽心,先用冰碗,待会儿化了,可就不好吃了。”夏荷这番话讲完,春桃脸上现出明显的欢愉神色,她一面笑着,一面就着夏荷的手,将百合蜂蜜均匀地浇到冰碗中。
晶莹剔透的碎冰,鲜红欲滴的樱桃,配着洁白的百合和琥珀色的蜂蜜,真是赏心悦目,尝上一口,更是冰爽香甜,唇齿留香。
我微微眯眼,享受着这美味,更不忘与同事一起分享:“这冰碗味道不错,你们轮流下去用一碗罢。”
“谢娘娘恩典。”春桃与夏荷喜形于色,俯身谢恩。然后两人谦让几句,春桃先下去了。
夏荷许是见我吃得香甜,便小心翼翼地建议:“娘娘,这冰碗是咱们小厨房自己做的,要不要给皇上送一碗过去?”
不想!此话正要脱口而出,却被我咽了回去——作为一名下属,怎能同上级置气?真是愚蠢至极。上级越是不待见你,越要拼命巴结才对,这才是职场生存之道。
“你提醒的是,着人去送一趟罢,食盒里多搁些冰块,免得还没到蓬莱殿,冰碗就化了。”深吸一口气,我采纳了夏荷的提议,但没遣她亲自去送,因为舍不得她同我上次一样遭到冷遇。
“是,娘娘。”夏荷躬身应了,走到书房门口,吩咐了冬梅一声,复又回到我身旁,问道:“娘娘,既然香烛一事有太妃代为解决,那小罗子…?”
她的意思我明白,是问我要不要把小罗子给解决了。唔,反正现在闲着没事,处置叛徒倒也无妨,不过,怎么处置?打他一顿,还是直接逐出宫外?在我看来,这些都太便宜他了,而且对于我来说,他还有利用价值,我舍不得就这样把他给处罚了。
于是我冲夏荷摇了摇头,道:“别急,设局之人尚未明晰,本宫还需小罗子相助呢。”
夏荷惊愕:“小罗子会听命于娘娘?”
“正是要不听话才好。”我微微一笑,垂头继续吃冰碗。
我的冰碗吃完时,去蓬莱殿送冰碗的冬梅也回来了,她带回的消息,没有出乎我的意料:皇上留下了冰碗,但却没给她好脸色。
这回我已懒得去揣测皇上的心思,只暗暗腹诽:真不愧同太妃是亲母子俩,一个二个行事,都这样的奇怪,让人难以捉摸。
用罢冰碗,冲凉消暑,神清气爽,又用午膳,午膳完毕,园中纳凉,心旷神怡,又用晚膳,晚膳结束,**散步,健身消食,睡时已至。一天的时光,又被我这样荒废了过去,谁让皇后的工作,弹性太大,紧张时千钧一发,清闲时无所事事呢。
百无聊赖的时光,只持续了这大半天,第二日一早,有趣的事就来了。
第五十一章水落
卯时,我梳洗打扮完毕,趁着没有妃嫔请安,把早膳给吃了,再饱着肚子,开开心心地准备去给太后请安。但才刚走出宫门,便见邵采女身边的宫女菊香,脚步匆匆地过来,到我身前俯地跪下,急切地道:“启禀皇后娘娘,下毒毒害邵采女之人,已经查出来了,还请娘娘移驾紫云阁,为我们小主作主。”
太妃的动作还挺快,只不知她是将祸水,引向了何人。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故作犹豫状:“既然下毒之人已经查出来了,不如稍后再说罢,本宫还要赶去给太后请安呢。”
菊香脸上急色更浓,道:“皇后娘娘,邵采女已使人去通知长乐宫了,只怕太后这会儿已经到了紫云阁了。”
“通知长乐宫?”我心下了然,却故作不解。
菊香犹豫了一下,道:“启禀娘娘,下毒之人正是王宝林。”
王宝林乃太后为皇上挑选的人,合宫上下尽知,她给邵采女下毒,焉知不是受身后的靠山所指使?菊香肯定是想到了这一层——恐怕人人都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这样回答于我。
既然太后也收到了信儿,那请安不去也罢,我扶着夏荷的手登上肩舆,出声道:“摆驾紫云阁。”
“皇后娘娘摆驾紫云阁!”小太监拂尘一扬,肩舆稳稳升起,朝东北角的紫云阁而去。
沿着潺潺的小溪,绕过成片的紫竹林,屋角微翘的紫云阁出现在眼前,肩舆于前庭落下,我扶着夏荷的手,走下轿来。紫云阁众人在庭中俯身下拜,高呼:“见过皇后娘娘。”
声音未落,就见邵采女不顾宫女阻挡,朝我冲来,哭闹着:“娘娘,替臣妾作主哪!”
她此时发髻尽散,头饰全无,更皆一脸憔悴之色,连斜飞入鬓的长眉,都悄然失了生气。下属这般哭闹,我这个做上级的,颜面也无光,遂转头向夏荷道:“去看看皇上可有空来?”
邵采女马上停止了哭泣,移步想朝房内走,一定是想去梳妆打扮一番,好以最佳的姿态,迎接皇上圣驾罢。只可惜,皇上数次表示对此案无意,我就算再笨,也不会再拿此事去烦扰他,免得又同上次御书房一般,遭了冷遇。
夏荷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只口中应着,脚下不动分毫,后见邵采女安静下来,又斥责紫云阁的宫女们道:“邵采女身上毒性未解,你们还不赶紧把她扶进去,若传染给了皇后娘娘,谁担待得起?”
宫女们面现惶恐之色,忙不迭送地架起邵采女,把她扶回房里去了。
我目光稍移,缓缓环视庭中仍半垂着头的众人,除了紫云阁的主子奴才外,还有一名太医,此人我在承香宫见过,是惯常为太妃请平安脉的蒋太医。
当下我心内了然,果然是太妃出手了。
我移步向前,众人马上朝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来。我步入紫云阁前堂,到香案前的黑漆椅上坐下,吩咐夏荷道:“让蒋太医进来回话。”
“是,娘娘。”夏荷领命,到门口宣了一声,复又进来。
一名紫云阁的小宫女奉上茶水,夏荷接过来,搁到我手边。我端起来虚啜一口,却并不让茶水沾唇,更别提入口,此乃后/宫生存要则,想那昨日于承香宫同太妃共进早膳,我也是只动太妃用过的菜色,其他的一概不予伸筷。
刚放下茶盏,蒋太医便疾步入内,拱手行礼,口称:“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平身。”我抬手示意,满脸急切,“邵采女所中之毒,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蒋太医与本宫详述一遍。”
话音刚落,却见蒋太医跪下了,口称:“请皇后娘娘先恕微臣越职之罪。”
我奇道:“蒋太医何罪之有?”
蒋太医道:“回皇后娘娘,邵采女中毒一事,本由娘娘亲点的吕太医负责,微臣见他至今未查出毒源所在,成日长吁短叹,实在不忍,于是越职代为查探,却发现了毒源所在。虽说微臣此举有收获,但到底还是越了职,更违了娘娘懿旨,因此请娘娘恕罪。”
我正有些奇怪今日来的怎么不是吕郭,因为查证毒源一事由他负责,是人人都知道的,不过蒋太医所讲的缘由是真是假,又有谁晓得。
理他呢,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毒源“查”出来了。我笑道:“本宫当日是指派了吕太医负责此事不假,但也并未责令其他太医不能从旁协助,蒋太医何罪之有?”
“微臣谢皇后娘娘。”蒋太医高呼一声,起身站好,道,“微臣回皇后娘娘先前的话,经微臣查证,邵采女所中之毒,藏在她房中所燃的香烛之中。”
我装出一副诧异的表情,问道:“当真?”
蒋太医肯定地道:“微臣确定。那毒粉就掺杂在香烛之中,随着香烛点燃,缓缓散于空中,由皮肤和呼吸侵入邵采女体内。而且微臣还发现,贴身服侍邵采女的宫女菊香,亦有中毒的迹象,只不过可能她晚上在邵采女房中待的时间不长,所以中毒不深。”
我听完蒋太医的话,沉下脸来,故意道:“邵采女仅有一名贴身宫女,正是菊香,那香烛,难道不就是她领来的?她一定早知香烛有毒,所以少在房中停留,这才中毒不深。”
“此事微臣并不知情。”蒋太医道。
第五十二章审案
“传菊香。”我出声道。
“皇后娘娘传菊香入前堂回话。”夏荷走到右侧小门旁,隔着水晶帘子宣道。
过了一会儿,竹叶状的水晶帘子被掀开,菊香自房中出来,到我身前跪下:“奴婢来迟,请皇后娘娘恕罪。”
我懒,不想重复已讲过的话,遂朝夏荷丢了个眼色,夏荷马上心领会神,责问菊香道:“菊香,邵采女房中的香烛,可是你下的毒?”
菊香大吃一惊,猛地抬头,道:“下毒一事,不是已有定论,夏荷姐姐何出此言?”
夏荷道:“若非你下的毒,那你脖子上怎无红疹?难道晚上香烛点燃之时,你总不在房里伺候?”
菊香朝右边房门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这般模样,做给谁看呢,我最讨厌别人卖关子,遂道:“既然无话,那就是默认,带下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