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过大批南迁的战乱子民;见过一路上的龌龊;见过失去儿子丈夫爹爹的哭喊;见过大水灌溉无人处理,饿殍遍野的天灾,见过一地枯黄天灾人无食的凄惨场景……

八年,人们把战争之苦的怨恨全撒在宗之毅身上,说他弑杀,说他暴虐,说他未来必定是个暴君!

他也从不争辩,不为反叛正名,不找任何正义的名号出兵!‘讨逆’还是胜利在望后,徐相提出来的,总算是有了一个看的过去的理由,可这个理由经的起什么推敲……又经得起她几斤良心……

祸国?那是一句话吗?那是压在任何人心头最沉重的负担?那并不是证明一个女人活着证明,更不是一代皇后标榜自我认可度的尺码,那是失败,是不能护一方水土,兴一方人伦的失败!

时至今日,她不允许这个词再次出现!哪里都不可以!

戏珠担心的看眼娘娘,想说,阴画怎能随便杀?但看着皇后娘娘消气后还没有收回口谕的样子,又不敢开口,娘娘可不是会听到进劝的人,甚至有时候颇有昏君唯有独尊的认知。

戏珠不禁焦急的看眼一旁的品易。

品易反而神色平稳,他担心的不过是阴画是皇后娘娘所杀这个结果,并不在乎阴画这个人是生是死,世外高人又如何,先帝当年没有杀死他不过是他跑的快,并不是这个人就不能被杀。

如今该说的已经说了,镇西王心中自然有数,只是娘娘……品易抬起头,看着一直坐在窗边看似安详的她:真的不在意那些话了吗?

端木徳淑眨眨眼,眼中温光如酒。

品易觉得窗外的阳光也跟着柔媚起来……

端木徳淑支起手臂,难得不顾坐姿的微微撑住下巴,精致的脸颊望着窗外……因为怎么可能呢?雷冥九吗?一个昨晚还想晾死他自己的人,会有家国野心?

端木徳淑在心里叹口气,所以何必不给人留活路,何必仗着一生才学给别人不痛快,怎么说也是一代高僧,你看这样死了多可惜!还让别人为难,可惜了呀……

戏珠硬着头皮走上前,轻轻的把茶杯放下:“娘娘,喝口茶……”张嘴想谈谈阴画大师的事。

端木徳淑无声的转过头,没有目的的笑笑,抬起手,轻若无力的揉揉额头:刚好一些,又觉得疼了。

戏珠见状立即闭嘴。

品易上前,白皙修长的手指放在娘娘的鬓角上,轻轻旋转……

戏珠故作轻松的笑笑,没话找话道:“品易的手法越来越好了……”

“是啊……贴心话又不多。”

戏珠立即嘟嘴,她话多是因为什么。

帘子微动,外院侍女道:“禀皇后娘娘,镇西王身边的小厮求见。”

戏珠:“快让人进来。”

端木徳淑抬头看她一眼。

戏珠立即退回去,搅自己的手帕

一旦弓着身,一身明紫长跑神清气爽的走进来,正气凌然颇有乃主之风:“奴才参见皇——”

端木徳淑抬抬手指:“说吧。”

一旦余光不经意瞄到娘娘身后的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在他领口七品太监双镰袍上留意了一瞬,眼里的不可思议一闪而逝,急忙恭手道:“王爷请娘娘放心安枕。”

端木徳淑静了一会,心里这口气才算放下来:“知道了,下去吧。”

“是,娘娘。”一旦临走前,又忍不住看了皇后娘娘身后的太监一眼……怎么说呢?若不是他穿着双镰服,真看不出他是以为太监,这气质换上一身常服说是谁家的少年也不为过……宫中这样的太监一般不是伺候皇后的吗?后宫的太监不能说有什么同意定制,但很少有这样气质出众的,多为清秀讨喜的类型吧。

戏珠高兴的看眼自家娘娘:这回不生气了吧?不担心了吧?不会有人知道的,就是……死了真的没事妈……镇西王那人看起来粗心大意的,会不会……

品易手指微微加重了一丝力道。

端木徳淑无所觉的闭上眼。

品易蹙眉,神郁之症?回宫后该换一种熏香了。

雷冥九冷着脸看完阴画的手札,又回去郑重的确认了一遍他的尸体,叫来一旦询问了整个看管过程,确定没有问题后,雷冥九才冷哼一声放下手里的手札。

这个老家伙有每天给他自己起一卦的习惯,若是大凶便会异常激动,这从他手记上突然疯狂的字迹便能看出,他很享受这种说中人命数让人杀而不得的感觉。当年先帝为表大度,没能第一时间杀了他,回过神来想杀时他已经逃脱。

难怪徐子智根本不跟阴画废话,这种人挑衅到皇家头上,不是找死是沈!

雷冥九并不担心此人会什么邪术,徐子智学富五车,既然他亲自动手,他就是会飞天,徐子智也能把他拉下来,何况此人只是卦象一脉了得:“跟娘娘说了。”

“回王爷,说了。”没提相爷。最后一句不用报的那样详细。

清晨伊始,荷叶未显出接天连日的风采,山涧还有春的影子,潺潺流水,鸟语花香,夏初只是冒了一个尖,透出早果拇指大小的轮廓。

徐子智坐在山涧的石台上,两岸芮芮绿植,无路、无天、无心事,只有天的一色的初晨,雨露的风吟,徐子智一身同色长跑,发带迎风而动,手指修长有力,快如飞鹰,慢如细雨,拨动出的琴音与山林万物的簌簌风声回响,浑然天成、天地一色。

辞诡坐在很远的石头上,靠着背后的大树,神色难得的放松:“你觉不觉得相爷这些天心情很好,有种每天遛鸟撵狗的闲适。”

诫谄撇他一眼,也靠在一旁的树上:“相爷是看书抚琴。”什么遛鸟撵狗,那是纨绔子弟做的事情,会不会说话。

辞诡笑笑,随手揪了一根草放在嘴里嚼着:“我这不是形容相爷心神放松的感觉,以前相爷哪有这等闲情,就是有,琴声又何曾这样洒脱欢快,而且,你不觉得相爷这几天出其的好伺候,像是……像是功德圆满了一样。”

诫谄看着不远处琴音飒然甚是随心的相爷,也不禁心有感触:是啊,相爷很久不曾这样柔光四射了,不同时平时演绎出来的温和,而是真正的公子无双。

是因为娘娘在吧,没有杂事烦忧,想见的人就住在院落隔壁,虽然不能常常见到,但那人那么近,好似他每天出外转一圈回头就有人等着回家,相爷心情自然是好了……这么一点距离,便觉得够了吗……

辞诡也想到了什么,前一刻的好心情此刻不禁打了折扣,生出一丝烦躁:“你说的事到底——”

“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什么数,辞诡有些担心:“我看算了吧,相爷现在心情不错,别到时候成事不足惹恼了相爷,恐怕多年的主仆情分都保不了你。”相爷在娘娘事情上的多变又不是不知道。

诫谄闻言拍拍他的肩,重新看向林间:天气真好……

另一边,雷冥九在小仙门外面徘徊了两圈,他这人是他的功劳他领,不是他的给他他也不要,虽然不想给徐子智在小仙心里加分,但那又如何,小仙又不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而且小仙应该知道。

雷冥九想到这里站定:“去传话,就说镇西王求见。”

端木徳淑正在抄写经文,袖笼挽在纤细的指间,品易在一旁磨墨,紫草的香气混着墨香,在书房间萦绕。端木徳淑闻言看了戏珠一眼:他来做什么?

戏珠:奴婢怎么知道?继而皱眉:难道是觉得娘娘放过了他,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哼,岂有此理!

端木徳淑放下笔,起身:“让他在大厅等。”

品易拿着温毛巾上前。

品易细细的一点点的擦拭,确保所过之处十指莹润,哪怕没有沾到一点墨迹。

端木徳淑若有所思,眨眨眼,实在想不出他来做什么?

端木徳淑收回手。

品易立即退后站到一旁。

端木徳淑抖抖衣袖向外走去。

雷冥九立即单膝下跪,犹如一座山突然削下去半截,太阳豁然照进来一般:“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无论见他多少次,都有种他填满了整个空间的错觉,但还不至于因为光线强弱的变化失礼,慢慢的坐到主位上,看向雷冥九的目光庄重自然,丝毫看不出前天晚上还有过亲密的接触:“起来吧。”

“微臣谢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端起茶,抿了一口:“坐吧,镇西王有事?”

雷冥九没有坐,也像两人没有任何过往,态度诚恳的恭手道:“回皇后娘娘,微臣想了想有件事想跟娘娘说一说。”

端木徳淑看眼雷冥九,心里叹口气,看向品易。

品易挥挥手带着值岗的宫女退下。

雷冥九方抬起头,看向小仙,有些难以启齿但却是事实:“昨天的事是徐相处理的……”

然后呢?端木徳淑眨眨眼神色自然的等待着下文,可等了好久没有听见,不禁看他一眼:“然后呢?”

雷冥九突然有那么一点点吃醋,他承认只有一点点,真的不多:“娘娘不担心相爷说出去——或者,相爷向皇上告发这件事,毕竟徐家最是迂腐不化,礼仪教条多如牛毛。”再不然他自己为民除害怎么办!

端木徳淑闻言平静的喝口茶,眼睛落在下面的人身上一眼,又移开:“相爷宅心仁厚,并不是标榜天下之责之人,知道了也便知道了,无碍的。”

可“……”算了,本来就是自己私心,何况徐子智的确不会害她。

但雷冥九还是不知道说小仙对徐相人品盲目相信,还是因为喜欢过所以总把好的一面加在他身上……可能都有吧,毕竟徐子智天生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端木徳淑微微一笑:“好了,本宫是想着既然你交给徐相处理自然是信得过徐相的,你与他共事这么多年,既然信任了本宫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雷冥九闻言猛然看向她,眼里散发着足以吞噬猛兽的光——灿烂灼热,仿佛有岩浆要从他此刻的你动容中溢出来。

端木徳淑掩饰尴尬的放下茶杯,这种炽热的感觉她不太习惯。

雷冥九赶紧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人也开阔不少。本来就没想过跟谁比,输不输的无所谓,可突然被认可,反而……不习惯了。

雷冥九高大的身形像个憨厚的大野兽一般,无措的挠挠头,又觉得不雅赶紧放下来:“娘娘回头遇到合适的机会谢谢相爷吧。”

端木徳淑点点头:“还有事吗?”

“没了。”镇西王说完,心情尚还动容的站在原地不愿意动。

端木徳淑把目光从茶杯上移开看向他处,亦没有催促。

雷冥九就这样站着,目光没有敢放在心心念念的人身上,只是落在她脚边的椅角旁,想着有她的地方,和刚才那一刻认可的话,便觉得此生足矣。

一刻钟后,端木徳淑嘴角轻轻的挑了一下:“好了,下去吧,皇福寺的安危还要你费心。”

“是,微臣谨遵皇后娘娘吩咐!”抬起头又憨厚不好意思的道:“嗯……你注意休息……”

端木徳淑点点头。

雷冥九说完再次恭敬的跪下行礼,磕的咚咚作响,虔诚的退了出去。

端木徳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不伦不类的礼节,无奈的失笑。

戏珠走进来,看主子一眼,心中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娘娘这是怎么了,有些事绝对不可以的!

端木徳淑端庄的起身,神色如常,经书还没有抄完。

戏珠不禁松了一口气,是她多心了,毕竟镇西王那个人真没什么让人一眼心动的东西。

端木徳淑再见到徐子智是三天后,七天小节的日子,她点完香从大殿出来,他正在殿外的台阶上和方丈说着什么。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青竹长衫,金丝玉缕,腰间的玉佩还是少年时的颜色,却一针一线都十分讲究,看似没有任何繁琐的条纹样式,却是最内敛的无双公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敛芒后大开大合的世间万象,明明还算青年当志,却已有归翁白发的沉静。

他曾经是最优秀的雁城公子,如今亦然。

端木徳淑移开目光,扶着戏珠的手向回走去。她确信徐子智不会说出去,这种相信来自对他品行的信任和对他出身的认识,他绝对不是相信鬼神之说的人,或者……即便相信,也更相信人定胜天。

这份气度曾让多少京中女子动容,如今依旧让京中适龄儿女不惜为妾为奴。端木徳淑笑笑,看着自己曾经欣赏的人,如今让下一代也如此趋之若鹜,真有种,吾家有子的情怀。

“娘娘笑什么?”

“笑你长得好看。”

“娘娘才是最好看的。”

徐子智回头,便见她的背影消失在大殿的转角处,刚才的一瞬,仿佛让想起当初总有一道视线带着十足的骄傲落在他身上,让他激动也让他不安的手足无措。

徐知乎谢绝了方丈的邀请,嘴角扬了一瞬又恢复如常。被一个不成体统的老和尚气成那个样子,今天还能这样安静的出现在大家面前,可不是长大了吗?

以前被抢了吃了,都能跟端木德辉冷战三天的小丫头性子。

徐子智想起曾经端木德辉在国子监,每天就算不想听,也能听到端木德辉碎碎念他的妹妹,不是在家里闯祸了无人敢管,就是发脾气时候摔碎了他心爱的什么东西,又舍不得训斥一二。

端木德辉也许不知道,那时候多少少年会盯着他突然多出来的小姑娘绣的发袋和扇袋,每每见了新了,好事者便要装作不经意的上前问问是谁做的,哪里是真想知道出处,不过是想听她一点消息。

端木德辉这时候就会出其的精明,每次都说是针线房给的,但回头又会不停的对他炫耀,好似他一定不会对他妹妹有什么想法一般。

事实上呢……

一转眼,物是人非这么多年了,她不再是娇俏的少女时光,不在骄纵傻气,甚至都忘了她也是说过‘何不食肉糜’的贵族千金。

“相爷,您看什么呢?”

徐子智转身:“没什么,回去吧。”

初夏的星河闪耀,月光如昼。

端木徳淑梦中醒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过了一会,才起身,打开床幔。

雷冥九坐在脚踏旁,抬着头目光灼灼的静静的看她。

端木徳淑见状,并不意外,微微偏头也看着他。

雷冥九立即收回目光,看向它处。

端木徳淑声音懒洋洋的,毫无修饰:“不要太明目张胆了,你认为不会有人发现就一定不会有人发现吗,去给我倒杯水。”

雷冥九立即起身,走了两步又尴尬的停下来:“用叫醒戏珠吗?茶已经凉了……”说完有些手足无措。

“不用。”

雷冥九倒了茶放到她面前。

端木徳淑看着手里的茶杯,过了一会才慢慢的喝完,把杯子放进他手里,又转身上了床。

雷冥九帮她把床幔整理好,看了一会合上的帷幔,又慢慢的坐下,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他换完岗过来的。

前两天在这里坐着总迫不及待的想让她看自己一眼,现在哪怕她不看自己,都觉得是满足的,这样就好,一直这样就好了……

和风煦煦,阳光正好,端木徳淑带着阿静出来走走,皇福寺后山有一座小丘,种了成片的果树和花草,风景甚是不错。

“整日跟着我们也不得闲,还不如别让你跟来,委屈你了。”

“娘娘说的什么话,娘娘肯让阿静来,是阿静三生有幸。”

“我想让你过两天带钟玲回去,皇福寺戒荤,钟玲这段时间一直精神不太好,又跪了几天诵经,虽然有人照顾着但到底多有不便,本宫明日让镇西王护送你们回去,你帮本宫多照顾一二。”

阿静想了想点点头,七日已过,而且钟玲前些日子思虑过重,确实需要静养:“奴婢谨遵娘娘吩咐。”

“嗯,知道你是懂事的。”端木徳淑停下脚步看眼不远处前行的小路上突然多出的守备道:“去问问怎么回事。”

品易很快就回来了:“回娘娘,是相爷在上面。”

端木徳淑点点头:“我们去别处走走吧别打扰了相爷的雅兴。”

阿静点点头,怎么敢给相爷带去不便,她与皇后只是四下走走,去哪里不是去。

镇西王不愿意去,言势倾去有什么不可以!但这话他没胆跟小仙抱怨:“知道了,知道了,让她们整理行装,本王亲自送他们下山。”

第078章 意外?

一旦被莫名其妙的冷脸赶了出来:您老意见找皇后娘娘去,跟他们这些负责传话的小人物及计较什么!

目山站在门外看他一眼。

一旦立即咧嘴笑笑:他这不是看王爷最近心情好,腹诽两句话。

翌日,镇西王整装出发,一身铠甲,盯着马鞍反复的看。

端木徳淑扶着钟玲,嘱咐她一路小心,切不可贪路,若不舒服了一定要说,要以皇嗣为重。

钟玲俯身。

端木徳淑立即拦住他,说了不虚礼就是不虚礼:“快上车吧,有镇西王在,一路上本宫也安心些。”

“娘娘,您的安危——”

“这不是还有言将军也在,快走吧,免得回城晚了。”

“娘娘,保重。”

“嗯,走吧。”端木徳淑看着两人上车。

雷冥九回头,想起徐子智在,有硬贴回马上。

端木徳淑挥挥手,看着长长的队伍离开,静静的看了一回,收回目光:“不知道太医能不能照看好钟玲。”

“娘娘,您担心您着急就好,钟美人有那么多人看着还能少了一根头发呀。”

端木徳淑想想也是,雷冥九在呢,肯定能把人护好。

戏珠扶着娘娘的手转身。

徐子智退后两步让她先走。

辞诡看着娘娘走远,回头看了诫谄一眼。

诫谄神色自然。

辞诡又转回目光想想也对,谁会这么快就下手,又没有任何准备,周围都是人,他真是想多了。

端木徳淑慢慢的往回走。

徐子智依照礼数跟在很远的身后。

端木徳淑进入内院时,徐子智远远的行了一个礼。

辞诡就算知道一定会这样但看向诫谄时还是有一些小失望。

诫谄瞪辞诡一眼:知道想的不对,还睁着眼睛乱想。

辞诡冤枉呀,你瞪我干嘛,我也是期待一下。

辞诡发现自己何止期待一下,自从镇西王走后,无时无刻不在想诫谄会做什么,到了晚上,只有听到一点动静就快速起身:是不是走水了?!结果什么都没有;半夜又突然坐起来:刺客吗?!窗外依旧安安静静。

辞诡因为心里惦记,连续几天都没有睡好,眼圈周围一片铁青。

诫谄神清气爽的打完一套拳,见他还在磨磨唧唧的晨漱:“你就不能快点,相爷都晨练回来了。”

辞诡无精打采的漱漱口吐掉:“我找了人代班,不行了我要再睡会,你要有时间你今天照顾相爷吧。”说完转身又回去睡了。

诫谄遥遥头,整整礼服,向相爷每日行径的山路走去。

皇福寺的后山是整个皇家领地,山峦相扰,景色怡人,除了偶然有山下的村民壮着胆子在山脚下开垦并不允许杀生,整个后山都静悄悄的充满自然气息。

诫谄看了一眼另一个方向,娘娘每天早上用了膳也会出来走走,但多是另一个山头,跟相爷是碰不上见。

诫谄叹口气,机会哪里那么容易找到,皇后娘娘避嫌,相爷又不是趁虚而入的小人,更做不出淫ren妻妾的事,而本来安排好的场景都别相爷发现了,相爷当时脸色多难看,别说辞诡担心相爷会赶他出府,就连他也不敢让自己冒险后没有任何收获。

还是再等等吧,诫谄上山找相爷。

端木徳淑坐在后山的凉亭中,闲了便看眼品易煮茶。

戏珠非常有危险意识的看着品易,首次有些嫉妒宫中调教出的奴才,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宫中确实有很多被推崇到极致的手艺,更别提各家族为了讨好皇上进项的各种独家秘术,这些秘术传入他们之手用来供皇家休闲响了,但是茶道一项,宫中就收录了七八个朝代中,一千多种茶艺手法,品易竟然能演绎出百种之多,怎么能看了不让人嫉妒:“你到是会的多。”

品易不敢受下:“回姑姑,只是略略看过一丝而已,宫中最善于茶道的当属内务府监茶司的公公们,每个都能演绎五百种茶道之多。”先帝最奢侈的一场茶话会便是全权由监茶司负责,曾在京中兴起一阵热潮,他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戏珠看他一眼,干脆看向他处,事事不精事事都会,谁知道你是不是真不精通,反正现有的就够你显摆了。

端木徳淑看戏珠一眼,哎,这小丫头什么时候才会承认,贵族的家的奴婢和皇家的奴婢是差出几个等级的:“我们戏珠最会吹曲了,去给本宫吹的曲子。”

“又没有笛子。”

“山野小调就行,树叶多的事,快点让品易也见识见识你的实力。”

“娘娘您又逗奴婢。”

“不是,是你吹的真不错,快点把让品易自卑一下。”

戏珠见娘娘如此,就知道娘娘不会放过她了,但是谁怕谁,不就是逗娘娘开心,她也深喑此道的。

品易跪在软塌上调着茶,戏珠吹着手里的山野小调,端木徳淑支着胳膊闲适的坐在凉亭的长椅上享受着山风吹过耳畔的声音,这里少了一半的人,心里都觉得清净多了,安安静静的坐着,听听风声多好……

端木徳淑贪图这份清净,便坐的久了一些,手臂支撑的累了,往后动动想靠在支撑凉亭的柱子上。

品易已经端着茶杯上前,背对着主子跪在长椅上。

端木徳淑端过茶,慢慢的靠在他背上看着满山的翠绿……

戏珠觉得自己做了主子这么多年的丫头,不敢说多懂娘娘的心,但对娘娘绝对忠臣不二,嘘寒问暖从未落在,但谄媚到品易这种程度的……

戏珠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就是撑破脑子想,也想不出娘娘下车前他要用手先擦擦娘娘鞋底的,宫里都调教出了怎样一群能屈能伸能谄媚的太监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