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军一声长叹:“可憋死奴婢了!”
魏云清又转向左边,杨奕嘴里的布条塞得太紧,露在外的不多,她要是低头去咬,说不准就碰到他嘴唇了。不过她一时间倒没想到太多,刚想歪头去咬,却发现杨奕面色红红的,眼神左右乱转,似乎有些羞窘。
魏云清的动作顿时停下,缩回脑袋道:“反正也不碍事,待会儿再拿吧。”
杨奕眼中的期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转换成了失望。
要不是时机不对,魏云清真想翻个白眼骂他一顿——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想那些旖旎的风花雪月?
魏云清不理会杨奕,低头研究三人身上的绳索,好一会儿才道:“曹公公,你使劲儿往前侧方动一下,对对,就是这样,我先把你手上的绳子解了。”
曹军有些赧然:“那便有劳娘娘了!”
魏云清尽全力弯下腰去够曹军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腰都快弯断了才用牙咬住了绳结,使劲儿去解。等她牙都疼了,嘴都酸了,那绳结才给面子松开了些,她歇息了会儿,再接再厉,总算将那绳结咬开。
感觉手上一松,曹军立刻将被绑得青紫的手腕从绳结中挣出来,先将自己身上的绳子都解了,便赶紧来解魏云清身上的,等为她松绑,他才去把杨奕嘴上的布给扯下来,慢慢替他松绑。
魏云清起身揉了揉身上被弄红的痕迹,小心翼翼的向外探去。
此刻天色已暗,乾清宫内外却是灯火通明。外室没人看着,但宫外可以听到脚步声,显然他们正在外头守着。
刚刚魏云清跟那内侍所说的,其实也不全是谎话。对于郑祥这一次的造反行径,魏云清觉得他就是在瞎胡闹。一个太监想要造反成功,简直是痴心妄想。郑祥顶多就是能占据皇宫,杀掉杨奕罢了,满朝文武和皇室宗亲是绝不可能允许郑祥这个阉人抢走大梁江山的。而大梁的兵权并不在郑祥手上,他要想凭借武力问鼎皇位,着实差得远了!如果她自己果真是杨奕的妃子,还怀了他的孩子,说不定她来玩政变还能成功,但郑祥是绝不可能成功的,他的身份就决定了他名不正言不顺,没有舆论的支持,再加上连兵力都没有,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就刚才来看,郑祥似乎对他的这一造反举动相当有信心,她只能将此归结为一个太监狭隘的见识所造就的莫名狂妄了。可不管他是否狭隘,将来能否成功,若不想办法自救,她和杨奕肯定得先死。
三人很快就重获自由,愁眉苦脸地想该怎么逃出去。
“我们想一起逃走估计是不可能的。”魏云清皱眉思索道,“外面有一群人看着,我们逃不掉的。”
如果不尽快逃离乾清宫,他们身上的绳子解了也是白解。
“那可如何是好?”曹军急得额头冒汗,突然说道,“不如让奴婢当饵,去将他们引开吧!”
“怕是引开也没用。”魏云清表情凝重,“郑祥此时恐怕已将整个皇宫都控制在内了。”
“那、那可如何是好啊!”曹军急得直跺脚。
杨奕在一旁想了半天,下定决心道:“云清姐姐,我去外头劝说他们弃暗投明,你趁此机会先从后头逃吧!”
按照杨奕的意思,他在前面把那些守卫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让魏云清从另一个方向跑。
“我逃了有什么用?”魏云清摇摇头,她不过是顺带的,郑祥真正在乎的人只有杨奕,他才是大梁皇室正统的继承人,就算不杀,留着也有用。哪像她,不过就是个皇贵妃而已,拿来威胁前朝众臣也不够格啊。
杨奕低了头,讷讷道:“对不起云清姐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重新用郑祥,我不知道他竟胆大包天到这样…”
“如今说这些也没用。”魏云清打断了他,毫不留情地说,“我早就叫你离郑祥远些,你不信,如今出了这种事自然只能怪你自己。但现在与其自责,不如想想该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过不去的话,咱们都死定了。”
杨奕被魏云清说得面色通红,偏就反驳不了。曹军默默地听着,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到。
“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万一郑祥回来看到这儿没人,说不定以为我们都已经逃出去了。”想了会儿,魏云清只得想出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是记住,一会儿不管外头发生什么,都不能自己出来。能躲一时是一时。”
“好!”杨奕用力点头,他哪里敢再乱来坏事?
曹军亦是连声应是,如今已经别无他法,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
当下,三人一通翻找,在取舍后找到了三处藏身之地,分别藏进去,魏云清最后还不忘又提醒了一次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别主动站出来。
杨奕躲在了床底的帷幔后,床靠墙,墙那边的帷幔一直垂落在地,杨奕就躺在了那里头,即便有人去翻床底,也不一定能在视线昏暗的情况下看到那后头躲着的人,算是最安全的地方。曹军躲在了衣柜里,横着趴下,身上盖了些衣物,也还算隐蔽。魏云清则躲在了一个大花瓶和橱柜形成的空间之中,她很遗憾自己不会缩骨术,不然藏在花瓶里多隐蔽。
等周围都安静下来,度过了最开始的紧张之后,魏云清禁不住觉得有些荒诞。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们却在玩捉迷藏,简直是儿戏…可不这么儿戏,他们也没其他办法了呀。
不知过了多久,原先被魏云清弄昏迷的内侍醒了过来,迷茫的视线一扫空荡荡的室内,他瞳孔一缩,立刻跳起来,边跑边叫道:“不好了,皇上他们不见了!”
那内侍的喊叫声惊起了一番大动静,外头一阵兵荒马乱。
魏云清侧耳细听,若外面的人全都离开去找他们了,他们就该抓紧时间逃了。可惜的是,外头虽乱,却依然有很多人,他们现在要是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不一会儿,郑祥匆匆赶来,魏云清可以听到外头郑祥的咆哮声:“你是吃干饭的吗?三个被绑得跟粽子似的人你都看不住?我要你有何用!”
只听外头一声惨叫,听得魏云清身子一抖,然后是郑祥恼怒的声音:“他们定跑不远的,快给我搜!”
魏云清心里为他鼓劲:快!多派些人出去搜!全都去搜吧!
她知道郑祥是暂时被他们逃掉的这一事实气疯了,要不了多久恐怕就会回过味来,因此她希望在他失去理智的时候,能赶紧把人都调走,好给他们逃离的机会。
然而令魏云清大失所望的是,郑祥派人出去搜之后,自己却带着几个人回了乾清宫内。
看着那散落一地的绳索,郑祥用力砸碎了一个装饰大瓷盆,恼怒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就这样还能让他们跑了!气死咱家了!”
“郑公公息怒,这皇宫都是我们的了,那三人定跑不远的。”他身旁有人劝慰道。
郑祥虽明白这理,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咱家辛苦筹划了那么久,若就坏在他身上,我定要灭他九族,让他死无全尸!”
魏云清心里默默地嘲讽,您还没当上皇帝呢,就想着灭九族的事啦?想归想,她却躲得更深了一些。
“郑公公,奴婢觉得这事太蹊跷了。”郑祥身边有人疑惑道,“外头那么多人守着,怎么就让他们逃了呢?”
躲在暗处的魏云清心里咯噔一下。
郑祥面色一整,眯起细眼缓缓道:“你是说…是他把人给放的?”他如今有些恼怒方才自己下手太快了,不然还能拷打一番。
“奴婢倒不这么觉得,即便他把人给放了,外头还有那许多人看着呢,怎么可能悄无声息便不见了呢?”那人又道。
魏云清忽然想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是徐贵儿,当初刚进皇宫时,就是他来引导她在皇宫四处逛的,那时候她还觉得这人很机灵,如今却希望他别这么聪明了…
“徐贵儿,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郑祥因魏云清三人逃走的事正烦着呢,自然没空跟徐贵儿打哑谜。
徐贵儿忙道:“奴婢是说…他们几人说不定还在这屋子里呢!”
郑祥一愣,四下看了看,立刻说道:“你们,快给我搜!”
一听这话,魏云清就知道他们的捉迷藏之旅到此结束了。电光石火之间,她从藏身之处跳出来,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向房门口跑去。郑祥带进来的人不多,魏云清三两下便躲过了他们,竟一直逃到了乾清宫门口。
然而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她被两个守在外头的锦衣卫拦住,而郑祥随后追过来,怒瞪着她道:“咱家就知道你这贱人狡猾多端,差点让你给骗过去了!”
魏云清心里已只剩下哀叹,她被抓了,杨奕和曹军也不远了,看来这次他们终究过不了这个坎儿了。
“若不是徐贵儿,你此刻还被蒙在鼓里呢!”眼见事情毫无转圜余地,魏云清冷笑一声,也不客气了。
“你现在便嘴硬好了!待会儿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郑祥怒喝一声。
魏云清正想回嘴,有个内侍突然屁滚尿流地冲了进来,惊慌失措地叫道:“郑公公不好了,咱们的人、咱们的人都被打散了!”
“什么?”郑祥面色大变,“快给我说清楚!”
那内侍慌乱地叫道:“回公公,是、是晏将军!他、他带人冲进了皇宫!如今前面已经守不住了!”
正说着,前方传来喊杀声,郑祥猛然抬头看去,面色煞白。
第九十九章
晏如松能这么快组织人赶来,是因为他回了信给曹军,而带信的小内侍却回来告诉他宫内出事了。
晏如松收到曹军的信,说是请他推荐擅长海战,能打倭寇的将领。晏如松考虑了一天,罗列了三四个候选,将情况一一说明,写成了一封详尽的回信。之前来送信的是曹军的徒弟黄八斤,前一日送信过后,第二日他便又亲自来拿回信,谁知拿了信还没进宫门,他远远的就看到跟郑祥过从甚密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控制了宫门侍卫。
黄八斤被曹军看重不是没有理由的,见状他意识到不妙,也不敢进宫,慌乱了一阵后立刻想到去找晏如松。
事关重大,晏如松也不敢耽搁,思索过后带着府内亲卫在远处守着,自己去皇宫门口一探究竟。毕竟这是关系到皇帝安危的大事,但又没有证据证明宫内事变,若一个不慎,他便会被冠上谋反的罪名。
好在守门的一见他就自乱阵脚,立刻准备将他拿下,他撑过了最开始的围攻,等他的亲卫们赶到,立刻将他护送暂且逃离。
这种情况下,晏如松明白宫内一定是出事了,立刻去京营调人,京营现任总兵官正是晏如松原来的副将谢挺,根本无需晏如松出示御令,听说皇宫出事要带兵进宫救皇帝,他立刻让晏如松先带了一千人去,自己留下点足了人,随后赶去。
晏如松带人一路冲进宫,在宫门那儿耗费了些时间,之后一路冲杀过来,最终来到了乾清宫门前。
看到晏如松的身影,郑祥突然一把抓住魏云清,抢过旁边锦衣卫的腰刀横在魏云清脖子下方,怒瞪向晏如松道:“退后,不然我杀了她!”
晏如松带人在不远处停下,双眸如墨般盯着这边。
魏云清咬牙看向他,却什么都没说。她没那么伟大,说什么不要管她,让他来抓郑祥之类的话,她没有信错晏如松,他果真来了,又一次救大梁于水火,而她也不想死。
“郑祥,如今你事败,插翅也难逃,为何不干脆投降,也能得个轻判。”魏云清道。
郑祥怒喝一声:“你给我闭嘴!我郑祥既然能谋反,就不是惜命的,即便会败,我也要拉个垫背的!除了你,皇上也还在屋里头吧?”
他想,只要把皇帝拉出来作为人质,他就还没有完全失败!
“他早就跑了!”这时候魏云清哪肯说实话,“之前他是在屋里藏着,可你以为,我为什么突然暴露自己?就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好让皇上逃走!你别想拿他当人质了!”
郑祥表情一变,对于魏云清的话他将信将疑。
对面晏如松扬声道:“郑祥,如今你已走投无路,放开她,我…皇上许是能饶你一命。”
魏云清看了过去,又飞快收回视线,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喜欢一个人,又哪是那么容易忘记的呢?他一次次在最危难的时刻来救她,即便在感情上他不得不负她,可她却恨不起他来。
晏如松只是个臣子,他有什么办法呢?都是杨奕的错啊。
魏云清咬咬牙,现在她居然还这么保护杨奕,真是…以德报怨的完美典范了,她怎么就能这么善良呢?她为什么要那么善良?她现在就该让郑祥把杨奕杀了啊!没了杨奕…她就不再会被迫留在皇宫,下一个皇帝只能从宗室中选出来,选出来的人跟她没关系,她就自由了…
“你放开她!”
魏云清正想着,一旁忽然传来杨奕凛然的声音。
她心中一惊,便看到杨奕因躲藏而弄得满身满头的灰尘正随着他往前走的动作而飘飘荡荡落下,他模样狼狈,面容清俊而激动,眼神坚定不移。
“郑祥,你放了她,我来换她!”杨奕又重复道。
魏云清怔住,忽然叫道:“叫你别出来,你出来做什么?你是不是傻?”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里带着颤意。
杨奕道:“云清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看错了人,我不能让你有事。”
因为是他的错,他不愿意让魏云清为他的错误承担代价。
魏云清闭了闭眼,竟也不知说什么好。
郑祥冷笑:“好一个多情的帝王!皇上,既然您愿意替她,便过来吧!”
杨奕哼道:“你先放开云清姐姐!”
“皇上,您先过来吧!”郑祥这回却不愿意相让了,与此同时,他眼神一扫,他的其他同伙都惊慌失措,唯有徐贵儿还算镇定。他心中微动,便冲他使了个眼色。
徐贵儿微微点头,突然上前几步,双手按住了杨奕的手臂。
然而就在那一刻,一支箭直飞而来,将徐贵儿当胸贯穿,巨大的力量还将他的尸体带倒钉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郑祥手中一紧,想豁出去杀了魏云清时,第二支箭已经到来,这回从郑祥的左侧脖子射入,右边射出,血瞬间喷涌而出,染湿了魏云清的半边衣服。
“云清姐姐!”杨奕惊慌失措地跑过来,紧紧抓住魏云清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生怕她受了伤。
魏云清却愣愣地看向晏如松的方向,表情像是还未回过神来。
晏如松刚收了弓,身上的杀气也随之一收,英俊的面容稍缓,跟魏云清的眼神对上时他的视线一顿,并没有立刻转开。
杨奕看了会儿确定魏云清没事,抬头一看见她的视线胶着在晏如松身上,心里便是一阵难受。然而这回,他什么都没说,甚至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
晏如松很快便走过来,在杨奕跟前单膝跪下,告罪道:“微臣刚才得罪了,请皇上降罪!”
刚才晏如松射中徐贵儿的时候,徐贵儿就在杨奕身边,一个不慎,杨奕便会受伤甚至丢了命,真要计较起来,晏如松这罪不小。
“晏将军救了朕和皇贵妃,又何罪之有?”杨奕亲自将晏如松扶起,复杂的视线在晏如松脸上转了转,终究移了开去。
“晏将军,此次多亏了你…多谢将军及时赶到。”魏云清望着晏如松,嘴角牵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晏如松低了头,恭敬道:“此是微臣应为之事,皇上和皇贵妃无事便是微臣最大的欣慰。”
客套话,大家都在说客套话。
魏云清心里有些难过,借着要换衣服,在几个士兵的护送下回了延禧宫。
黄八斤是跟着晏如松进宫的,没见到曹军,又不好问杨奕和魏云清,只得悄悄进了乾清宫内,看了一圈小声道:“师傅,师傅,你在吗?”
不一会儿,曹军从衣柜里钻了出来,满脸的茫然:“八斤?你怎么来了?”话音才落,他已回过神来,激动道,“郑祥可是已被抓了?皇上和皇贵妃呢?”
“师傅您放心,郑祥已经伏诛!”黄八斤兴奋地说道,“皇上在外头好好的呢,皇贵妃也回延禧宫去了。今日我去晏将军府上取了信回来时见情况不对,才会去向晏将军求救,他去京营调了兵过来,这才挫败了郑祥的谋反阴谋。”
“做得好,做得好!”曹军笑着狠狠拍了拍黄八斤的肩膀,“不亏是我的徒弟,也不枉费我平日里那么看重你,等事了,我亲自向皇上请赏,总不能亏待了你这功臣!”
“多谢师傅,都是师傅平日里教导的好,要不然我哪儿那么厉害。”黄八斤反过来拍曹军马屁。
曹军哈哈大笑,心情格外舒坦。
这一次的宫廷政变很快便被镇压了,不过后续牵扯却颇多。郑祥当时的计划是先控制了皇宫,再派人将朝中重臣都控制了,没想到黄八斤反应快,在郑祥对朝臣动手前就通知了晏如松,这才导致了郑祥的惨败。论功行赏,黄八斤和晏如松都是大功臣,果断出了京营士兵的谢挺也功不可没。
而在这起宫廷政变中与郑祥牵连在一起的人也不少,锦衣卫中不少人都牵连其中,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这一抓,便抓了几千人。魏云清不想多造杀孽,便让曹军去劝说杨奕,杀了那些主谋的就算了吧,其他人或充为官婢,或流放徒刑,别杀戮太多。
杨奕也听了进去,在量刑上宽缓了许多,朝臣中有人反对有人赞成,但最后还是赞同的人多,杨奕的旨意便执行了下去。
等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因为晏如松这次的功绩,晏如松的父亲晏之栋请旨,求皇帝赐婚。皇帝三天后下了赐婚旨意,而早前就已准备得差不多的金晏两家便在一个黄道吉日完成了二人成亲的礼仪。大功臣成亲,皇帝送了不少贺礼,排场甚至比公主成亲还大,让京中的女子对户部尚书家的千金羡慕不已。
郑祥事变失败后的那半个月,魏云清基本待在延禧宫不出去,对外是说当时受了惊吓,事实上,魏云清也确实生病了,发低烧,御医来看过,给她开了些药,她就每天按时吃药,由曹军转述朝中的事,她给出一些解决方案。
晏如松的回信,曹军也转给了魏云清,她按照他的推荐从中挑选了一位年轻将领,又将柳慧娘请进宫来,商量了一些具体的事,商定好一个月后出发,期间就由柳慧娘和那位年轻小将接洽商量。不过要出海还差一个懂天象的,魏云清把这事稍微跟吴尚文一透,他就非常积极地表示要去,因此这事便这么轻易解决了。
期间杨奕来找过魏云清几次,想见她,但被她以身体不适给拒绝了。他也没有强求,灰溜溜地走了。
晏如松成亲这一天,魏云清的身体也好了很多,她手边放着晏如松写的信,桌上是托曹军从小院里拿进来的字画,“青松入云”这四个字依然古朴大气,而他和她却早已物是人非。
即使早已不抱希望,可当晏如松真正成亲,从此后将属于别的女人这一天,魏云清还是感觉到了难以抑制的悲伤。
那个英俊强大,坚韧体贴的男人,跟她是两条直线,短暂的交汇之后,便走向再不相遇的两个方向。从今天起,她是真的不能再抱着任何微弱的希望了。
第一百章
那个晚上,魏云清是含泪入睡的。
梦中,她回到了还在小院的那时候,她与他看书写字,情意绵绵,不用多做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起,便是满心的喜悦。
从美梦中清醒过来,是因为胸口的憋闷,好像鬼压床似的。
魏云清艰难地睁开双眼,朦胧中看到的是杨奕泛红的脸。梦境才在前头,她一时间分不清这是做梦还是现实,却见他将身体大半重量压在了她的身上,像小狗似的亲着她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