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出宫,可也不愿意这些人因她受累,这件事归根结底还在于杨奕,只要跟杨奕谈妥了,就一切没问题,否则一切免谈。
魏云清没再为难这些手下人,转身又气势汹汹地回了乾清宫门口。
门口的锦衣卫一见她回来,立刻如临大敌,一个个紧张地看着她。
魏云清没再直接闯进去,心平气和地喊道:“阿奕,你出来,咱们好好谈谈。”
宫里没出声。
魏云清知道杨奕能听到她的话,她气恼他乱来又不肯出面,怒气涌上来又被她强压了回去:“我答应你,不会因这事骂你,你放我进去也行,我们谈谈。”
宫人和锦衣卫们纷纷垂下视线,只当没听到她口中所谓的骂皇上。这样大不敬的话,他们连听都觉得吓人。
宫内依然毫无反应。
魏云清深吸了口气,终究忍不住了,抓着那龙纹玉佩,用力往宫门前一掷,只见那玉佩划过一道圆润的弧度,最终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有种你就一辈子别出来!”魏云清怒道。
宫室内,悄悄注视着外头的杨奕一个哆嗦,看着那破碎的龙纹玉佩有些难过。那可是他送给云清姐姐的第一样东西,就这样被她给摔碎了,想来她果真是恨极了他…
本来稍稍有些动摇了,想着是不是该出去跟云清姐姐谈上一谈的杨奕立刻当回了缩头乌龟——他实在是没胆子面对云清姐姐的怒火,还是再等上几天,等云清姐姐气消了再说吧…
第五十三章
见不到杨奕,魏云清只得暂且打道回了延禧宫。
她招来个宫女,问道:“皇上有没有说不许我传信出宫?”
那宫女慌忙摇头。
“不能还是不知道?”魏云清再问。因着心里有事,她的语气并不太好。
那宫女更是慌张,连忙摇头道:“奴婢不知道!”
魏云清郁闷地沉默下来,她是绝不可能就此认栽的,不管使出什么办法,总要让杨奕放她出宫。她想先给晏如松传个消息,让他等等她,她一定会很快出宫的。可这消息,很可能传不出去。她的人身自由被限制了,她怀疑杨奕也不会给她传消息出宫的机会。
她想了会儿,忽然问那宫女:“你知道曹军曹公公么?”
那宫女忙道:“奴婢知道。”
“去请他来。”魏云清道。
那宫女一福身,匆匆去了。
既然无法自己传递消息,自然只能借别人的手往外传消息了。她在这宫里认识的人又不多,绿翠和蓝田应该还在乾清宫那儿,她们没有权利随意出宫,她能指望的不过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太监了。郑祥是杨奕身边的人,还是来宣读圣旨的,她才不相信他会将她的消息传递出去,只得找找之前有过交集的曹军。当初她跟曹军初相识时不太愉快,但后来和解时也算和谐,或许她多给他点钱,他愿意帮忙。
想到钱,魏云清忙高声道:“来人!”
又有一个宫女快步进来,之前听了魏云清的吩咐,所有人都在外间伺候,不得随意进入。
“我的东西,都带进宫里了吗?”魏云清道。
那宫女道:“是的,娘娘,您的东西,都带进来了。”
“在哪儿?”
“就在这儿。”宫女指着床边一排木箱子道。
魏云清快步过去,打开箱子一看,她的金银钱财确实都在,估摸着没少。
在宫室里枯坐了会儿,那宫女直接领着曹军回来了。
曹军来的时候,面上带着谄笑,没等魏云清说话便开口道:“娘娘,奴婢早知您面带贵相,将来定贵不可言,如今您果真成了皇贵妃,真是可喜可贺啊!”
他话刚说完,便注意到魏云清难看的脸色,顿时噤声,有些惊诧地思索自己到底哪儿说错了。
毕竟有求于人,魏云清收敛了不悦的情绪,勉强笑道:“曹公公,我也不绕弯子了。找您来,是有事请您帮忙。”
曹军一愣,他想不到魏云清如今都成皇贵妃娘娘了还有何事需要他帮忙?难不成要让他活动活动帮着当皇后?这事儿连皇上都办不成,更别说他了。
他不动声色地笑道:“瞧娘娘您说的,您想要办什么事儿,尽管吩咐一声,奴婢保准给您办得漂漂亮亮,让您满意!”
魏云清摆摆手,让宫人们都出去,室内只剩下她和曹军二人时才道:“曹公公,我想请您帮我往宫外传个信。”
“传信?”曹军一脸惊讶。
“是,给晏如松。”她说得直接。
曹军微怔,吞了下口水,才小心翼翼地说:“娘娘,这后宫女子与前朝男子有书信往来…不好吧?”
“曹公公,您应该知道,入宫这事,不是我自愿的。我与晏如松情投意合,就等定亲了。”魏云清面若冰霜。
曹军眼珠子一沉,恨不得今日没有上赶着过来,这下可好,落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之前魏云清被杨奕接进宫封为皇贵妃的事,他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不可能不知道,但那时他不过是想着果然如此,庆幸当初他并未选择与她为敌,并未去深想这其中有何内.幕。偏偏魏云清自己将内.幕告诉了他,他居然听到这种宫闱秘事,实在有些不安——皇上若知道他晓得了这事,还不定怎么看他不顺眼呢!
“这个…娘娘,请恕奴婢说句忠言。”曹军面露为难,“娘娘您如今已是距离皇后只有一步的皇贵妃娘娘,事情已成定局,这宫外的事儿,再与您无关了,您还是莫再与宫外有联系了吧…”
“曹公公,多谢你的好意。我只问你,你可否替我给晏如松传信?”魏云清只道。
曹军沉默半晌,摇头叹道:“娘娘,这事儿奴婢真不能办啊,要是皇上知道了,非杀了奴婢不可。奴婢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敢如此冒险啊。”
魏云清没去管一个太监是如何下有小的,只蹙眉道:“曹公公,这宫里我也只能来求您了,您若不帮我,没人可以。我这儿还有些于我来说并无用处的身外物,曹公公若不嫌弃,便请收下我这小小心意吧。”
她拿出一叠银票,放在了手边的茶几上。
曹军喜欢钱财,这点毋庸置疑,当魏云清将银票取出放在茶几上时,他的眼神不自觉地飘了过去,心生贪念,可此事非同小可,他还是分得清状况的,便只得收回视线苦笑道:“娘娘,这若是平常的小事,奴婢也就帮您办了,可这事儿乃是大不韪啊,奴婢实在是没胆…”
魏云清道:“曹公公,那边还有一箱子的金银珠宝,您若肯帮我办成此事,全都送您了。”
曹军的目光随着魏云清的视线漂移了过去,看到那个红木大箱子,他的眼睛里闪过贪婪的光,可随即遗憾地收回了视线。目前他位列司礼监秉笔太监,乃是司礼监二把手,紧紧屈居郑祥这位一把手掌印太监之下,是所有内侍中的地位排第二的,他能做到秉笔太监这一职,与他能控制住自己的贪婪之心,知道哪些东西能要,哪些东西不能要有莫大的关系。
“娘娘,若是别的事,奴婢一定义不容辞,但此事…您就算打死奴婢,奴婢也不能帮您办啊!”曹军垂着视线,再不看那些诱惑。
魏云清深吸了口气,虽然她知道这事不一定会顺利,可如此利诱还是没能令曹军心动,她依然失望。
“曹公公,那好,我便求您另一件事。”她道。
“娘娘请说!”见她不再纠缠传信给晏如松的事,曹军松了口气,忙应道。
“我要见首辅孙大人。”魏云清道。
曹军迟疑,片刻道:“娘娘,孙大人可不是奴婢能叫的动啊。况且他虽年事已高,毕竟还是外男,不得入内宫的。”
魏云清呼出口气,没再纠缠,又换了个要求:“那便算了,你帮我邀孙大人的孙女孙思思入宫,我要见她。”没等曹军开口,她接道,“孙思思可不是外男了,这事儿能办成吧?”
曹军忙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那我就先谢谢曹公公了。”她说着,将银票又往前推了推。
曹军见状,终究顶不住内心的贪欲,上前将那银票揣入自己怀中,笑道:“谢娘娘赏,奴婢这便去安排孙大人的孙女入宫见您!”
晚些时候,孙思思便入了宫。直到看到真人出现在她面前,魏云清才长舒了口气,之前只怕连孙思思都见不到。
魏云清直接将所有宫人都赶了出去,看向面露诧异和不安的孙思思。
“娘娘…你叫思思来,有何事?”孙思思扭捏着说道。
魏云清摆摆手:“你别跟着他们瞎叫,在外头怎么叫我,现在就怎么叫我。”
孙思思是在孙老夫人的耳提面命之下才刻意做出这般规规矩矩的模样,听魏云清态度随意,她紧绷的面容立刻放了下来,娇俏地笑道:“魏姐姐,你真是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祖母听说你要见我,非拉着我逼我对你恭恭敬敬的,不得无礼。”
她说着吐了吐舌头。
魏云清笑道:“将来要是孙老夫人在,你就装作对我尊敬的模样让老人家看着放心。”她顿了顿,忽然想到这话不是咒自己出不了宫么,忙又道,“不过你放心,要不了多久,在孙老夫人面前,你也不用对我恭敬了。”
“这是为何?”孙思思睁大水灵的双眼,疑惑道。
“因为我迟早要离宫的。”魏云清咬牙道,“杨奕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留在宫中,我总要让他放我出去的!”
孙思思困惑地眨眨眼,问道:“可是魏姐姐,当皇贵妃不好么?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是皇后,皇贵妃就比皇后低了一个位份呢。”
“如果我喜欢杨奕,这当然好,但我早已有了想要嫁的人,怎么能留在后宫?”魏云清气愤道。
孙思思想了想,又生疑惑:“可是魏姐姐,你都已被封妃,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再想改变,不是来不及了么?”
“当然来得及。”魏云清道,“杨奕放我出宫,我大不了换个身份。反正将来我也不会再回后宫,只要没人认出我就行。就算有人认出来了,我死不承认,他们又能拿我如何?非说我是曾经的皇贵妃让我回宫?干他们什么事?他们闲的啊!”
孙思思吃惊于魏云清的迥异想法,半天才回神大赞道:“魏姐姐你说得可真对!不过你换名字的时候别换姓哦,我都习惯叫你魏姐姐了。”
魏云清:“…”孙思思的关注点还真是与众不同。
魏云清没再跟孙思思说些有的没的,她将刚才独自等待时写好的信从怀中摸出,递了过去:“思思,麻烦你帮我给晏如松晏将军送封信。”
“晏将军?”孙思思吃惊道。
“是的,这很重要。”魏云清捏紧了书信,指节都有些泛白。
孙思思注意到了这点,到嘴的疑惑被咽了回去,接过没有写字的信封郑重道:“魏姐姐你放心,这封信我一定亲手交给晏将军!”
魏云清笑道:“也不用亲手。你派信任的丫鬟或者小厮去送便行了。”这儿毕竟是古代,她自己可以不在乎男女大防,但别人在乎,她总不能坏了孙思思的闺誉。
孙思思点点头:“我知道啦,魏姐姐!”
“还有件事。”魏云清说着,又拿出了另一封信,这回信封上写上了“孙大人亲启”,“这封信,请帮我交给你祖父。”
她并没有跟孙思思说太多的事,不想对方涉入太深,想要说的,她都写在了信里面。
“好,我一定会将这封信交给祖父的!”孙思思用力点头道。
“谢谢你。”魏云清抱了抱孙思思,声音有些哽咽,“谢谢。”
“魏姐姐…”孙思思有些无措地回抱住魏云清,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吓着了她,“你且放心,你一定能出宫的。”
“嗯。”魏云清喃喃地应了一声,便收起难得的脆弱,放开了孙思思。
孙思思拿了信之后没有耽搁,很快便出了宫。她祖母问起魏云清跟她说了些什么时,她只说是找她叙叙旧,并未提起两封信的事。她祖父还未归家,那信她只能暂时收好,而给晏如松的那封信封空白的信,她交给了身边最信任的丫鬟,叮嘱她一定要亲手交给晏如松。
晏如松听到家人来报,说首辅大人府上有位姑娘求见时,正要出门,很快便见到了那位姑娘。那人丫鬟打扮,见到他立刻将一封信递了过来,低声道:“晏将军,这是我家小姐要我亲手交给您的,说是您看了便会明白了。”
晏如松疑惑地接过信,信封上一片空白,看不出究竟是谁写的,他拆开信封,拿出折叠得正正经经的信纸,打开一看开头几字便怔住了:“如松,是我”。
他心中一颤,匆忙将信纸叠好,对那丫鬟道:“多谢,信我已收到,请替我谢谢你家小姐。”
说完,他立刻转身回府,很快飞奔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椅子上为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干,安静地坐了许久才再将信打开。
这信上的字很俊秀,是他曾经见过古怪却工整的字体——是云清的笔迹。
他闭了闭眼,微微吐出口气,一行行看了下去。
如松,是我。
此刻我正被关在延禧宫内,我想见杨奕,他不肯见我。但我仍然没有放弃,我会想办法出宫。
对不起,当初若我早些答应嫁给你,便不会有如今的事了。但我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如松,我私心里希望你能等等我,等我从宫里出来。可是,若你不想再与我纠缠下去了,我也不愿勉强你。
如果你还愿意等我,请保留这封信,等我出来。
信很短,内容也非常简洁。晏如松却看了好几遍,最终将信小心地塞回了信封之中,将信捂在胸口,长出了口气。
这信,成了一枚定心丸,让他连日来的焦虑绝望都被丢去了脑后,甚至连答应他父亲的话,也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相信她,愿意等她。
魏云清的另一封信,很快也到了孙承吉的手中。那信一样简短,只是说明了此刻的情况,请孙大人帮帮她,劝说杨奕放她出宫。
孙承吉拿着信一个人在书房沉默了许久。他私心里是希望魏云清留在皇宫的,然而在信中,她那样恳求他,他这历经风霜的心也不免动容。既然那丫头心思并不在皇宫,也不在杨奕身上,他不如帮她一把。
第二日,孙承吉在散朝后单独见了杨奕,跟他提起了魏云清的事,态度不算严厉,只是难免严肃。
“皇上,魏姑娘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却强行将她带入后宫,这有违圣人之言,这可是以怨报德啊!”孙承吉道。
杨奕没想到孙承吉是来说这个,有些后悔留他下来说话,不耐烦地皱眉道:“孙首辅,朕后宫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一旁的郑祥也笑道:“首辅大人,您这管得,可也太宽了吧?后宫的事,前朝之人何苦插嘴呢?”
孙承吉淡淡地瞥了郑祥一眼,没有理会他,只看向杨奕道:“皇上,臣历经三朝,这般恩将仇报的事却没见过。况且皇上你可有想过魏姑娘此刻是如何的心情?强扭的瓜不甜,还请皇上三思。”
“她如今已是皇贵妃!”杨奕气冲冲地说道,却有些不敢直视孙承吉,毕竟孙承吉所说的,也正是他心虚的。他知道她不愿意留在宫中,他根本不敢见她。
“皇上,魏姑娘有恩于你,请不要寒了她的心,也不要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孙承吉道。
“大胆!”郑祥高声斥道,“孙首辅,莫忘了你是臣,皇上是君!”
“我与皇上说话,哪来你插嘴的份?”孙承吉与郑祥一向看不对眼,冷嗤一声道。
郑祥心里有气,可对方毕竟是首辅,不是靠着皇上的名义他并不敢太过放肆,只得敛了怒气退到一旁。
杨奕忽然站了起来:“此事你不要再说了,朕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杨奕拂袖离去,郑祥赶紧跟上,最后看了眼孙承吉,满眼的冰冷。
孙承吉既然答应了魏云清,便不会半途而废,三天两头便来劝告,语气也比第一天软和多了。可杨奕铁了心不肯放魏云清出宫,便总找借口不见孙承吉,这事便僵持了下来。
这几天时间里,魏云清也时常去乾清宫想要找杨奕,可他严防死守,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机会,每一回都被气个半死,铩羽而归。而孙承吉那儿,也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这一天,她坐不住了。
除了不能出宫,不能进去乾清宫,魏云清的人身自由并没有被限制太多,正如宫人先前说的那样,这宫里并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她收拾收拾,便去了庄妃所居住的景仁宫。
景仁宫内,庄妃听说魏云清杀上门来,也不甘示弱地迎了出来。
魏云清被封为皇贵妃的那天,她们这些内宫妃子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恍然的有之,惊讶的有之,不平的有之,愤恨的也有之,而庄妃就属于后者。她觉得自己早看穿了魏云清这小妖精的企图,说什么把皇上当弟弟,可如今这事儿又如何解释?她曾经想去延禧宫找人麻烦,可门口的锦衣卫拦住了她,说是皇上的命令,不让其余妃嫔去打扰皇贵妃,庄妃也只得灰溜溜地回来了,没想到今日对方却找上门来,真是甚合她意!
望着气势凛冽的庄妃,魏云清笑了。她就希望庄妃面对自己时能够斗志昂扬的,不然她怎么制造事端?
“你来此有何贵干?”庄妃不客气地说道。她在宫里横行惯了,如今魏云清虽比她品级高,但她也没将魏云清看在眼里。
魏云清冷哼一声:“本宫成为皇贵妃早有数日,谁知你们这些不守规矩的宫妃却一个都没来觐见,你们这些人,胆子可真是大了去了啊。如今本宫亲自前来,你却连声姐姐都不叫,果真是目中无人。来人啊,给我教训教训不守规矩的庄妃!”
魏云清每一次出行时的标准随从人员除了她宫中的宫人,还有锦衣卫,此刻她一见到庄妃便准备动手,着实吓了他们一跳,宫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庄妃在皇宫中横行已久,他们见她都心留余悸,哪里敢“教训”她?
虽然没人动手,但听魏云清敢到她的宫内撒野,庄妃已经气得不轻,怒斥一声:“本宫倒要看看,谁敢在本宫这儿撒野?”
魏云清视线往身后一扫,宫人们对上她的目光,纷纷更深地垂下了脑袋,不敢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