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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曼,一定是阿曼。

只是阿曼去的云城…而不是帝都!

萧子墨的眼眸微沉,一个人影跑到萧子墨面前,“公子,有消息传来。”

看着那信笺许久,萧子墨转过身对着沈君安笑了笑,神情却是一丝松懈之后的颓废,“大哥,阿曼回云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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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的冬日,素来是冷冽的。沈曼这回从北回来,却是黏着南的边,到了云城,忽然间却觉得很舒服,便是冷也是自己能承受的。

大宗主来,字里行间却是提醒着沈曼家主的身份,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沈曼知道,沈家唯一的筹码就是那情报网,沈曼知道这情报网多少为二哥所用,这战打开之后,沈家也算是出了力的。

沈家自然不会不清楚这天下,现如今是如何议论自己的,可是沈家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自己,沈曼只是安静地抱着衍儿,许久后才开口,“沈家家主让沈俊做吧,我与大哥,都是不可能的,大宗主也别在妄想了。”

大宗主走的时候,沈曼瞧见大宗主眼底的光,不会善罢甘休是吧?沈曼也知道,放弃唾手可得的机遇,的确非常人所能,但无论如何,沈曼不想再多连累人。

沈曼这次离家,倒是忘记了华府如何了,当初只收到一封信,说是华玉瑶难产,对了,想到这儿,沈曼倒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见那个女娃,二哥说,那女娃,姓萧。

扣儿与碧玺引着沈曼去了紫薇阁,沈曼来这里的次数的确不多,问过扣儿,说是小丫头生下来就没了娘,府里给找了个奶娘,还有环儿一起伺候着,倒也过得安生。

沈曼提了句华府呢,才知道华府起初也哭闹过,好端端一个大姑娘送进门,面也见不上两回,说没就没了,哪户人家信啊,但这生孩子的事情,的确一个不留心就容易出事的,华府的人也不好多过为难。

华老太太找过环儿,可奇怪的是环儿似乎什么都没说,回来之后碧玺也暗地里观察过,这环儿倒像是想通了很多事情,竟本本份份地守着那孩子,再也没惹是生非过。

华老太太丧女后,人却像是老了许多,华老爷虽也心疼女儿,想着萧子墨这江山就要到手了,结果女儿却因为难产没了,更多的却是心疼那双眼能瞧见的荣华富贵,可惜华家已经没有未出阁的姑娘了,竟是从远房中挑了一个模样标致极了的姑娘寄养到自己府上,存了什么心,谁都知道。华太太虽然气不过,但却没又实在没办法,身子一日差过一日,等年底华家的产业悉数倒掉的时候,华太太到底是没能熬过去,一病不起之后,也跟着女儿去了。

现在的华府,虽说还撑着一个萧子墨的丈人门第,却真就比不上沈家,门庭若市也罢,属于华府风光的日子,到底是不在了。

沈曼不可怜华府,一点都不可怜,这些都是她原本都计划好的,只等着她最后一句话,整个华家就是真的树倒猢狲散了,但是沈曼知道,没必要了,人都死了,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也想开了,就像她此刻见着由环儿抱着的那个小女娃一样,不喜不怒。

沈曼问环儿,这孩子起名字了没有,沈曼知道,二哥反正是没给孩子起名,只是不知道秦氏给孩子起名了没有。

环儿摇了摇头,“没给起名,奴婢都叫小小姐卿卿的。”

卿卿?念着倒顺耳,那孩子比衍儿小一岁,但长得很漂亮,与华玉瑶一般,沈曼点了点头,让人放下点东西之后就走了,她不可能对这个孩子善意,就算是为了…

沈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而嘴角笑了一下,“快些回去,不然那小祖宗醒来瞧不见人又得折腾圈圈了。”

正文 无法飞花轻入梦

沈曼回沈园之后,正好看见衍儿一脸平静地扣着圈圈自个儿坐在床头,嬷嬷们围在床头不知道哄着什么,可是衍儿就是不肯松手放开圈圈,脸上也不哭不闹的,就是瞪着房门看。

一有嬷嬷想要带上房门,衍儿眼睛就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那去关门的嬷嬷,惹得一屋子的人动都不敢动一下,可是现在可是大冷的冬天,就算屋子里烧着炉火,若是老开着门,小少爷着了凉那可怎么办才好?

沈曼才一进门,就看到嬷嬷们急得团团转的样子,等沈曼出声的时候,这才看到几个嬷嬷纷纷松了口气的样子,房间里不像平日那么暖和,还没等沈曼拧起眉尖问话,床上就哧溜蹿下一道白影,很快地逃到屋外去了,而床榻上,一个小小肉肉的身影晃着身子就要往床下跳,细细弱弱的声音,唤着,“娘…”

萧家的下人终于看到从出生那日起就不曾哭过的小少爷,哭了…

原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漾着一团晶莹,雾蒙蒙的眸子镶嵌在如玉的小脸上,乌黑的眸子因此染上一层银光,粉嫩嫩的唇抿得紧紧的,小手却顾不得身子上的摇晃,硬是伸出来想要抓住什么,沈曼的胸口一下子被什么抓住,心疼都来不及。

忙着跑上前几步,才将摇摇晃晃就要跌下床的小家伙给抱住,边上的嬷嬷看到小少爷没事之后又连忙呀了几声,“二少奶奶您快坐好,您可是有身子的人,不能这么跑啊…”

沈曼根本没去管嬷嬷的唠叨,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若是她真那么娇弱的话,自己连着肚子里的孩子早就不在这人世了,而此刻快走的这么几步,根本就比不过对衍儿的担心,衍儿这是怎么了?

总算看到熟悉的人,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衍儿却是再也不用忍着自己心里的难受,哇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围着的嬷嬷谁碰都不理,只是紧紧搂着沈曼的脖子,细细的呜咽着,边一声声地叫着娘。

沈曼想,她知道小家伙是闹什么脾气了。

用眼神示意几个嬷嬷还有随后跟进来的扣儿与碧玺先出去之后,沈曼轻轻地拍着衍儿的后背,吃力地将衍儿抱起来,沈曼坐回到床榻上,避开自己的小腹,小心翼翼地将衍儿埋在自己胸口的小脑袋揉了揉,“娘在这儿,衍儿不哭。 ”

沈曼不知道自己一两岁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黏人,但衍儿此刻的眼泪与低低的哭喊声却叫她觉得莫名的心酸。对衍儿,沈曼含着太多的亏欠与爱,生衍儿的时候,自己差点没了命,是衍儿撑着自己一路活下来的,而衍儿自小的瘦弱身子更是沈曼心底的一根刺,拔不出也吞不下。

衍儿自小就聪慧,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沈曼却不知道,对自己,衍儿却是这样的不安心,衍儿醒来肯定是因为找不到自己,害怕自己又跟上次一样,不高而辞吧?这么小的孩子,或许不知道什么是别离,但却知道,不能没有娘在身边,而自己这个娘,最应该带给衍儿安全感的人,却分明是个刽子手,让这么小的孩子便已经知道了被抛弃的感受。

她,真的不应该。

可是,衍儿,若是你这一刻都舍不得娘,开始会哭闹的话,当娘真的不得不离开你的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

我的衍儿…

哄了很久,衍儿才安静下来,微红的眼眶,一双水润润的眼珠子一刻也不肯从沈曼身上移开,逗得沈曼心疼又好笑,只好点着小家伙的脑门,“把你娘看得这么紧做什么?娘又不会长了翅膀飞了?”

“是,你娘是不会长翅膀飞了,但你娘心狠,长腿了一样能跑…”

当萧子墨满面风尘,一身寒气地站在门口,眼底的灼热却几乎要将背对着自己的纤细背影烧出一个洞来。

萧子墨想,他想了她一个多月,担心挂念了一个多月,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睡过觉,有没有经历过白天或者黑夜,他只能不停地找下去。起初是对着那乌黑的护城河水,他想,那么黑,那么凉的地方,阿曼怎么可能会喜欢呆着呢?

他站在岸边,他知道自己不能下水,他盯着那些上来又下去的人,他们怎么那么没用呢?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找不到阿曼呢?萧子墨更恨自己,他怎么这么没用呢?为什么一定非要阿曼动手呢?

不过就是个傻子皇帝,外头的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他怕什么?若真得了这江山,他便是最大的,什么流言蜚语能伤得了人?萧子墨,承认吧,你也妒忌,妒忌一个人能够在天下人面前拿江山换阿曼,所以你要阿曼证明,她是爱你的,只爱你一个人,最爱你一个人。

可阿曼真的动手了,你若真的很爱很爱阿曼,怎么舍得要阿曼去面对那些血腥?你怎么舍得阿曼欠下一条命?

当冰冷的河水灌进身子四处的时候,萧子墨却发现,经历过一样的刺骨冰寒,才能离得阿曼更近一些,多好。

当脚开始抽筋的时候,萧子墨甚至想过一同死在这河里,也好。可到底还是找到了那个出口,沿着出口走,风吹过未干的衣裳,很冷,冷得他死咬着牙却哼不出一声话,他的阿曼是不是这被这风吹过?

阿曼身子不好,若是着凉起热伤寒了怎么办?

就这样,夜以继日地找下去,萧子墨甚至肯定,只要一日找不到阿曼,他就一直这样找下去,直到哪一天自己死在了路上,他才肯罢休。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便是他告诉自己的话,上天下地,至死方休。

当他站在门口,听见屋内那个轻柔的声音在哄着孩子不要哭的时候,萧子墨哭了,真的哭了,眼泪滑落眼角的时候,萧子墨想,真好,阿曼平安无事…

正文 相知相望不相亲

萧子墨不敢动,管家才追到沈园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看到一院子互相噤声的下人还有那道连披风都没解开,脸颊染尘的高大男子背影的时候,管家还是收了话尾,轻声吩咐下人将东西准备好,自己却转过身往主母院落走去。

管家在萧家做了这么多年,哪里不是明眼透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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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墨就这样站在门口停着沈曼轻轻柔柔的声音哄着衍儿,就像小时候子墨从秦氏那里得来的一般,一般的轻柔与耐心。

萧子墨只怕这一切都美好地就像是幻影,他甚至害怕自己伸手推开门的时候,屋里的一切就如同这冬日午后的阳光一般,散去。所以他不敢动,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风干了脸颊的泪,萧子墨听见阿曼说,“把你娘看得这么紧做什么?娘又不会长了翅膀飞了?”的时候,萧子墨积攒下来的耐力却是一瞬间崩溃,推开门,声音连着死死握住的拳头一般止不住的颤抖。

萧子墨听见自己,暗哑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浓墨之后的颓废,“是,你娘是不会长翅膀飞了,但你娘心狠,长腿了一样能跑…”

明明,明明从木战手下逃了出来,却从不曾想过自己在京都眼睁睁看着她掉进护城河里会有多么的心神俱裂,他日日对着那死水,是不是就那么肯定自己不会出事?外人看他是萧二公子,是战胜,是英雄,可是她该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男人,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啊。

为什么,就能这样狠心,以为自己定不会做出傻事来,所以就这样一路往西,甚至都不曾往北面看一眼自己,到底,好不好,是吗?

一定是在惩罚自己的当初的自以为是,是不是?可是阿曼,那是因为他妒忌,妒忌那个男人对你正大光明的追求,他也是个男人,也会害怕,害怕那些所谓的教条硬生生阻隔开彼此,他害怕,再也不能拥有你阿曼…

你如何就能这样狠得下心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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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衍儿停住哭泣的时候,沈曼才算是收起心来,看着小鬼头那红彤彤的小脸,沈曼便是忍不住想要轻轻捏上一把,但手碰到那微湿的脸颊时转了方便,只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脑门。

娘不会跑的,衍儿,娘有了你,怎么舍得不要你,跑走呢?上一次,是因为你爹受伤了,娘放心不下,所以才会跑去看看你爹,路上因为出了事情,所以才耽搁了,衍儿,你怎么会以为娘不要你了呢?

娘已经不要过你一次,后悔过了,怎么可能再一次不要你呢?上一次娘都差点受了上苍的惩罚,失去你了,这一次,娘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娘不要不要你的,这一回,只是不能再跟你爹在一起,娘不会不要你的…

沈曼不知道怎的,她就是觉得怀里的衍儿虽然小,但却肯定听得懂自己的话,开口解释给自己听也好,解释给衍儿听也好,总之沈曼还是开了口,却没想到,那个梦里无数次扰了自己好梦的声音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响起在背后,黏着自己的那句话,语气里却是那样的哀伤,那样的责怪,那样的自责,那样的,如释重负。

不敢回头,只怕是一个梦,她明明还未想好他们两个将来的路在哪里,他怎么可以丢下京都,就下那片他最想要的江山,回到云城?

这一切,都是她所不曾想过的啊,可是那是他的声音,虽然很累,很沙哑,却带着他独特的气息,是他,是二哥啊…

当身子被一股罕见的力道拥在怀里,身子骨被狠狠地嵌入他的怀里,但是心却觉得圆满,觉得安宁与温暖。

随着那一声叹息,泪水却是禁不住溢出眼眶,生离死别,他们总是在生生世世地边缘靠近他们的真爱与深爱,却发现,每一次的靠近背后,接踵而至地却是更大的伤害与分离,沈曼知道,她爱二哥,从什么时候起,就越来越爱他了,爱到甚至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对着那样一个纯真的人下手。

佛家说,因果报应,是啊,起初是有得有失,她得到了,也失去了,那些痛,却是没有人能够分担与述说的,她该怎么办?上一次遭了报应,她痛,那么这一次呢?她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带着那样纯净的笑喝下毒药,她怎么能这样狠心?对着那样一双完全信赖的眼…

沈曼的身子颤,却真的没有力气转过头去看身后的二哥,直到萧子墨一声声近乎呢喃的着的,带着哀求的呼唤,“阿曼,阿曼…回头看我一眼,可好?”

沈曼不敢,却是抱紧了衍儿,怎么也不肯回过头去看,只是将自己的脸颊贴着衍儿的,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全部的勇气,她害怕,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么,只知道自己若是回头了,会没有勇气…没有勇气选择离开,站得远远的…

也曾想过像年少时候,不去管那什么所谓的世家礼仪,不去管天下人会怎么看,就像当初爹爹为了娘选择破门而出的勇气一般,义无反顾地站在二哥身边,可是不一样啊,这时候怎么能同当初一样呢?

二哥不止是二哥,他属于萧家,现在更属于天下人,她不能为了自己,成为二哥命里的被人谈笑的污点,便是连婆婆都怀疑自己,她又怎能说服天下人相信自己的清白?

难怪,难怪卢公公就那样放自己走,明明相知却不能相守,或许真就是生不如死,是对自己最大的惩罚了吧。

正文 借问浮生只恋伊

沈曼的泪落到衍儿脸上,衍儿歪着头看着使劲抱着沈曼的那胳膊,却是使劲蹬了两下之后,再听见那人的声音时,衍儿收住自己的腿脚,却改用自己暖呼呼的小手轻轻贴着沈曼的脸颊,一点点晕开沈曼脸颊上的泪。

“娘…不哭…”

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怀里响起的时候,沈曼与沉浸在哀戚里的萧子墨猛地醒过来,沈曼别扭地睁开萧子墨的怀抱,却是将衍儿搂回到自己怀里,“衍儿,娘没事,娘没事…”

至于萧子墨却是从温情中回过神来,对着那个一开口就是叫娘别哭的小娃儿瞪大了眼睛,衍儿透过娘亲的怀抱却是一点都不害怕老爹的牛眼,瘪了瘪嘴,轻轻地将自己的小脑袋搁到娘亲肩上,粉嫩嫩的唇贴着沈曼的脖子,轻轻碰了一下。

萧子墨的眼,蹭一下红了,好小子,当你爹的面调戏你娘!

但是萧子墨不敢动,这个时候,他要是敢再分不清主次,吃自己儿子的醋的话,指不定今晚就没地方睡了。

所以…

“衍儿,我是爹,还认不认识爹爹?来,叫一声爹爹。 ”

萧子墨转了个位置,将沈曼环到自己怀里,连着衍儿的身子,“衍儿,我是爹,来,叫声爹。”

沈曼这会子倒是没功夫跟萧子墨闹,这孩子从开口说话起,就是喊自己娘的,旁的话也不多说,都还是喜欢腻在阿曼身边,片刻不离的,就是秦氏几次过来看衍儿,衍儿也只是歪着嘴角冲着秦氏笑了笑。

“衍儿,这是你爹,来,叫声爹。”沈曼哄着衍儿,软嘟嘟的身子就是腻在沈曼怀里,小嘴巴闭着什么话都不说,沈曼不舍得逼急了衍儿,只好将孩子轻轻抱在怀里,总算是回头对着萧子墨抿了抿唇,“你整年没回过家,孩子不记得,也不急,总会开口喊的。”

萧子墨紧了紧怀里的阿曼,却是眯着眼瞪了瞪沈曼怀里的衍儿,这儿子,肯定是不怀好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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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衍儿不肯松开沈曼的手,沈曼也没办法,可是身后的萧子墨也不肯松开自己,这叫沈曼坐着不很舒服。

直到门外秦氏领着人过来,沈曼脸一热,只是身后的萧子墨却是眼底一黯,分毫也没有松开沈曼腰身的意思,只是稍稍偏过头,对着站在门口的秦氏笑了一下,“娘,孩儿才到家,待孩儿休息过后,自会过来向娘亲请安。”

管家向秦氏回话,说是子墨回来之后,秦氏就连忙带着人过来看望,却没想到她站在门口许久,却始终没看到子墨回头,这叫秦氏稍稍有些不悦,拧着眉,轻轻咳了两下,引起屋子里人的注意。

不过可惜的是,她的儿子显然不想顺了自己的心意。

秦氏知道,沈曼是个好媳妇,但是现在的情形,却不是她说能接受就能接受得了的,沈曼不需要她的认可,因为她的认可早就给了她了,只是这天下太乱,萧家,尤其是子墨,不能有这样一个儿媳。

“也好,碧玺、扣儿,快些去备好热水跟膳食,伺候好二公子。”秦氏对着衍儿笑了一下,然后对着沈曼点了点头,却是雍容华贵地转身离开了沈园。

或许从秦氏出现一开始,原本屋里一家亲的好氛围就已经打破了。

沈曼微微笑了一下,抬头看着抱着自己不肯松手的萧子墨,“二哥,一路幸苦,还是先梳洗,用些膳食,休息一会儿吧。”

萧子墨的声音变得闷闷的,将脸埋到沈曼肩头,“阿曼,我好累,动不了,你帮我沐浴,好不好?”

其实萧子墨这样子,只是想像衍儿一样,得到沈曼那样温柔又耐心的安慰罢了,或许,他妒忌且羡慕着衍儿吧。

就在萧子墨想要认输,放开阿曼,好好洗去这一身污秽的时候,却没想到沈曼朝着萧子墨点了点头,“好。”

唇角的笑是那样的安静与温柔,萧子墨眼底一下子放出光,但就在沈曼低下头,轻轻哄着怀里的衍儿自己先玩会儿的时候,这边的萧子墨却是眼底一黯,阿曼,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这样子,只是为了离开我,是吗?

不,不会的,阿曼,你不可能离开我的,你是我萧子墨的,这一生一世,都是,休要为了那不成调的理由就想选择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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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早就放好了热水,隔着一个屏风,下人将热水、帕子都准备好了之后,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沈曼站在屏风边,葱白的小手一个个仔细地解开二哥衣襟的扣子,一件件褪去衣裳的时候,沈曼看到了胸口靠心上一处的伤口,嫩红的疤痕,却是叫人完全能想得出来当时又多痛。

沈曼知道二哥身上很少伤痕,或许说唯一一处便是那里,但是这一回再看,不止是那一处的才褪去疤痕印子的伤口,身上还有好多处的淤青,而脚上却有一处翻着黑的划伤,那颜色…

沈曼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手背,那一样的伤口,自己手背上…也有一处。

萧子墨站在远处,由着沈曼帮自己宽衣解带,却等沈曼好久没有动作之后低下头,眼底有光一黯,轻轻地弯下腰,将沈曼揽在自己胸口,手指一点点拉开沈曼捂住自己手背的那一处,目光却带着心疼与怜悯,“阿曼,你受得疼,我一样受过,才公平,是不是?”疼在你身,却比伤在我身更加疼。

这句话,含在喉咙口,却是没有说口,但他们谁都知道,沈曼闭着眼,却是全身心地靠在二哥胸口,再一次,“二哥,你也跳下护城河了啊,真傻。”

正文 一花一叶一世界

那伤口的颜色比自己当初的厉害得多,沈曼知道,自己被木战带走之后倒是受了仔细的调养,而二哥…定是没有吧,所以才会让伤口一直这样狰狞出鲜血,沈曼有些心情。

“大哥那儿有药,怎么不晓得用?”

沈曼用帕子沾了水,轻轻地擦拭那伤口,那么长的一道口子,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泛白,若不是大哥先前的药实在好,只怕着肉都要割掉新长过才行。

萧子墨轻轻握住阿曼的手,那一处,疼过之后现在却是一点都不疼了,眼睁睁看着那伤口严重到化脓坏死,他却是真的察觉不到疼,只是看着沈曼脸上那心疼的样子,萧子墨有说不出的哀伤,轻轻拉住沈曼的手,自己坐进浴桶里面。

沈曼卷起袖口,热腾腾的水汽氤氲着沈曼的眼,沾着热水的棉布却是轻轻地擦拭着萧子墨的后背,沈曼发现,自己真的不曾好好地看过二哥,不曾好好的去了解他,只是这一刻,明明人在身边,却是真的不知道如何靠近了。

察觉到后背上的停顿,萧子墨的眼墨玉一般的深浓,手往后,背着身子将沈曼的身子贴着自己的靠在一起,萧子墨却是怎么也不肯松开阿曼的手,微凉的指尖浸在温水里的时候,沈曼的身子颤了一下,却是轻轻叹了口气,由着萧子墨这般背着自己。

直到水开始泛凉,沈曼稍稍动了下僵住的胳膊,却被手腕上猛地加大的一股力道钳住,沈曼微微笑了一下,“二哥,水凉了,你不担心自己,也想想阿曼的身子啊。”

萧子墨一身水的出了浴桶,随手擦汗了自己的身子,裹了件外袍,随手系上了衣带,反过身却是小心翼翼地将沈曼抱起,揽在自己胸前,往房间里走去。

“阿曼,记不记得帝都里,你说的话?”

沈曼稍稍用前额蹭了蹭萧子墨热烘烘的胸膛,声音却泛着一点迷糊,“做二哥的女人,要有这个胆量面对一切,是这句吗?”

怀里的阿曼那么稚气却又全身心依赖的动作,叫萧子墨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将阿曼揽得更紧一点之后,萧子墨唔了一声,“阿曼,记得你说过的话,得算话。”

阿曼,你说过的,做我的女人要有这样的勇气面对一切,那么现在,我不允许逃离!

沈曼半是迷糊的精神却是一下子苏醒过来,头枕在二哥的臂弯里,抿了抿唇,“那二哥说过的话,算不算?”

萧子墨停下脚,眯着眼细细地打量着怀里拽着自己衣带把玩的小女人,许久,唇角却是扬起回家之后最魅惑的一个笑,“一诺,千金。 ”

弯下头颈,却是轻轻蹭了蹭沈曼的脸颊,声音低低的,只够阿曼能听见,“阿曼,除非我死,否则休想我能放手,你说,好不好?”

生死都分不开的我们,比妄想那所谓的流言蜚语就能隔开我们,我们从来都是一样的人,自私自我,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阿曼,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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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阿曼身上穿着的湿衣裳,萧子墨环着阿曼的身子躺下,房间里静悄悄的,谁都不再开口说话,直到身侧阿曼的呼吸变得绵长,萧子墨才轻轻地支起身子,手掌轻轻地覆在阿曼的小腹上,那个圆润的,温暖的…

阿曼,上一次衍儿出生,我没陪在你身边,看着衍儿长大,现在,我保证,这一次,还有以后咱们的孩子,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利落地下了地,萧子墨套上衣裳,轻轻带上门,墨染的身影从暗处闪了出来,“护好沈园,尤其…看牢夫人。”

其实这一回,萧子墨料错了,并非人走了就要防着,有时候,不走,也足够叫人头疼的。

秦氏泡着茶,一直在等子墨过来,她是她的娘,当初若是为了自己能不为难阿曼而下跪求自己,那么萧子墨就不可能不过来找她的。

张嬷嬷轻轻地帮秦氏捶着肩,直到萧子墨进门。

秦氏让张嬷嬷退下,茶几两侧,两杯热腾腾的茶水,刚刚泡好。

“娘泡茶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萧子墨端着茶盏,轻轻嗅了一口,娘这两年修身养性,泡茶的手艺果真是越来越好了,这话倒不是恭维。

秦氏冷冷地睨了一眼儿子眼眶下的一抹黑,“是啊,儿子大了,由不得娘了,是不是?”

萧子墨没有接话,只是小口小口地抿着茶,热汤的茶水带着茶香留在齿颊间,叫许久不曾好好休息过的萧子墨觉得浑身舒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