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站起身,不发一言的走了。
这样也好,说开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有些事,他确实也该好好想想。
可沈七还是换了一张药方给我,启悯对我道:“不管如何,先把身体调养好了再说,就算是不想要孩子,还有别的办法。”他这样理解我,我自是感激不尽,月事一结束,我就按着方子吃药,而虽然启悯仍与我同房,刻意避开了那几日会成孕的日子。
我只是沒想到,连九合香都有错漏的时候,何况算着日子。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
七月中旬,润变得开朗起來,只因一到八月就能接元曦和宝月下山了。我看他精神这样好,便道:“如此,皇帝过几日就准备重新上朝吧?”
谁知这话才一出口,他整个人都蔫儿了。我不解的问:“怎么?皇帝不想上朝吗?”
润看着我可怜巴巴的说:“孙儿一直陪着皇祖母不好吗?”
我笑了笑说:“就算要陪着皇祖母,也要上朝啊。皇帝,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上朝?”
润沒有明说,只是愁眉苦脸的道:“孙儿真的很羡慕元曦皇叔和宝月姑母。其实朝堂上有两位皇叔祖,凡事都是他们在拿主意,孙儿…去了也沒什么意思。”
我弯下腰正色说道:“你是皇帝,虽然如今年幼需要辅佐,但等你长大之后,就要亲政,若现在不学会怎样做一个皇帝,到时候就算还政与你,你又要如何呢?”
润羞愧的低下头,我也知道有些过于严厉了,笑了笑又道:“好了,皇祖母也并非不通人情,久等元曦额宝月回來,你们小聚之后,再上朝吧!”润抬起头双目明亮,欢喜的说:“多谢皇祖母!我以后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的!”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心底却是一声叹息。
(PS:贵宾票加更
启悯和阿娆各拿一朵花在手中扯花瓣
启悯:江山?美人?江山?美人?江山?美人…靠,老子都要!
阿娆:儿子?男人?儿子?男人?儿子?男人…呜呜,好纠结啊!)
第五十六章 一家人
好不容易等到八月,忙让人去接了元曦和宝月回來,我拉着他们的手左看右看,含泪笑道:“虽只有两个月未见,到像是又长高了些许。”
两个孩子笑嘻嘻的,宝月笑道:“母后也变漂亮了!”
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就会哄母后开心!”
宝月认真的说:“女儿说的是真的嘛!元曦哥哥你说,母后是不是又变漂亮了呀?”
元曦红着脸,点点头。我顿觉奇怪,笑问:“元曦怎么了?”宝月忙不迭的告诉我:“元曦哥哥在蓬莱山可调皮了,还爬树掏鸟蛋!要不是唇姑姑拦着,他还想下水摸鱼呢!”
我大惊,忙拉过元曦仔细看着,问道:“可伤到自己了?”
元曦忙摇手说道:“沒有沒有,太皇太后不用担心,我沒受伤。宝月她…她太大惊小怪了。”
宝月笑哼了一声,嘟着嘴说:“母后您是不知道,他不光在山上闹腾,还带了好些山鸡野兔回來,说是养着玩儿呢!”
元曦瞪她一眼,我忙笑道:“无妨,不过是些野物,让奴才们看住了就是。”又对宝月说:“以后你元曦哥哥就留在宫中,天天和你作伴了。”
宝月无不得意的说:“那很好啊!反正他也说不过我!”
我掩唇而笑,吩咐宫人带他们去沐浴更衣,安置好箱笼,又命小厨房里准备两人爱吃的饭菜,等润下课之后,也叫启怀和启悯來一起吃饭。
安顿好两个孩子,春分來对我行了大礼,我忙扶起她,笑道:“这两个月,可辛苦你了。”
春分忙称不敢当,又道:“公主和世子都很懂事,奴婢们带着他们也喜欢。另外,恭喜您了。”
我笑了笑,说:“也是费了一番周折,好在以后都能日日见着了。”
春分点点头,看着來來往往忙碌的宫人,又道:“方才您只让人去请了两位王爷,那两位王妃可要进宫?贤王妃也就罢了,琅琊王妃…”
我冷下脸來,道:“有些事,你不知道。”说着屏退其余宫人,独留下春分,告诉她高氏之用心险恶。又道:“从前我瞧着她到还好,却不想心肠这样歹毒!以后可要防着她些,不许她入宫接近元曦,沒得好好的孩子,都让她教坏了!”
春分容色一肃,道:“是,奴婢一定会当心的。”
元曦和宝月沐浴好了,换了一身衣裳,刚好润也下了课,三个孩子立即围在了一起。元曦兴致勃勃的和润说着他在蓬莱山的所见所闻,宝月不时插上一句话,润的两只眼睛黑葡萄似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脸的欣喜向往。
我亲自命人摆箸,正忙着,启怀和启悯一同前來。元曦忙给启悯请安,启悯抬了抬手,道:“去了蓬莱山两个月,到似长高了些。”
元曦腼腆的笑道:“太皇太后也这样说。”
启悯看着我,笑道:“以后你长留宫中,不必与太皇太后太过疏远,就称一声义母吧!”
我期许的看向元曦,元曦红着脸,低声唤了声:“是,义母。”那声“母”字落在我心头,顿时让我热泪盈眶,情不自禁的把元曦抱在怀中,久久未能放开。又怕惹人怀疑,放开他笑道:“待会儿给你拿见面礼。”
宝月立刻嚷道:“母后,我也要见面礼!”
我笑道:“你呀!就知道凑热闹!纵然要礼,也不该问母后要,问你十五叔要去吧!”
宝月立即走到启悯面前,伸出手道:“十五叔,你还沒给我见面礼呢!”
启悯摸摸她的头说:“好,回头我让人送公主一份大礼。”
宝月笑着点点头,然后又对启怀道:“八皇叔,十五叔都给了见面礼,还有您的呢!”
我不由哂笑,启怀温和的笑笑说:“公主放心,我不会忘了的。”宝月得意的冲元曦扬了扬脸,启怀又道:“世子的贺礼,微臣也一并送來。”
元曦忙道:“多谢八皇叔。”
我瞧着饭菜差不多了,便招呼大家坐下一起吃顿饭。
宝月吃了一会儿,满足的说道:“还是宫里的饭菜好吃!”
润忙应着说:“那姑母多吃一些,这些都是我的小厨房里做的。”
宝月笑嘻嘻的说:“算你孝顺!”
我险些被呛着,宝月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啊!眼光飘向启悯,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忽觉小腿似乎被什么蹭到了,刚要低头去看,却觉得他那笑容实在暧昧的很。他坐在我的右下首,轻易就能触到我,我狠狠瞪他一眼,闷头吃饭。
晚上,宝月缠着我要与我一起睡,我拧不过她,便随她回长庆殿哄她睡着。
宝月缩在我怀里,抱着我的脖子根我说着悄悄话:“以后元曦哥哥真的就留在宫中了吗?”
“是啊,你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宫里冷冷清清的,多一个人才热闹呢!要是以后每次吃饭都这么多人就好了。”说着说着,她又叹了口气。
我笑她的少年老成,说:“你一个小人儿,怎么还学会了叹气。”
宝月认真的问:“元曦留在宫中,那十五叔呢?他也留在宫中吗?”
我摸着她的头想着这孩子毕竟是启悯的骨血,对他到十分亲近。叹道:“你十五叔不是宫里的人,他要回府去的。”
“那就不好玩了,”宝月对着手指,“十五叔要是能留在宫里,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沒有说话,宝月看着我说:“母后,你可以嫁给十五叔啊!那他就能留在宫里了。”我哭笑不得:“你又说孩子话了,母后已经嫁给了你父皇,不可能再嫁给别人的。”
宝月道:“为什么不能?你看大姐,都嫁过三次人了!我听宫里人说,要不是国丧,她又闹着要和离呢!”
她所说的大姐是启恒的长女,第一任丈夫死了之后,她改嫁了,结果连嫁两人都闹得不愉快要和离。我叹道:“她是公主,虽是女子,但身为皇室公主已赋予了额外的权力。”
宝月歪着头问:“那我也有这样的权力吗?”
我笑了笑,帮她盖好被子,说:“等你长大了,母后亲自为你挑选一个你最中意这世间最好的男儿为驸马。但是,如果你真的过得不快乐不幸福,你也有权力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
“多谢母后。”她亲亲我,然后闭上眼,我轻轻拍着她,沒过多久就睡着了。
第五十七章 垂帘听政
润在我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开始上朝,我也准备搬回长庆殿,润挽留不得,宝月挤兑说:“我已经把母后借给你两个月了,现在也该还给我了吧!”润这才不好再说什么。
可是两天之后,启怀來找我,说润在上朝时总是走神,我当时并未在意,却不想润每日早上越來越不想去上朝,总是在我的再三催促诱哄之下才肯去,反倒是下朝心情就很愉悦,飞一般的直奔长庆殿。
启怀担心润已经对上朝产生了厌恶,我想着若只是厌恶还不打紧,若成了恐惧就太不妙了。而我的担忧并非沒有道理,润在一次上朝时竟当堂尿了裤子。他才五岁,一个五岁的孩子尿裤子本沒什么,但他是帝王,况且还是在和百官议事的朝堂上。
这实在大大不妙!
经太医诊脉之后,润的身体并沒有问題,只怕是心病了。
我让宫人们都退下,单独和润在一起,问他:“是不是不愿意上朝?若是不愿意,咱们就再缓几天可好?”
润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嗫嚅道:“皇祖母,我…我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呢?他们都是皇帝的臣子,应该是他们害怕你才是。是不是有人…对皇帝大不敬了?”
“沒有,只是…”他低下头,思虑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对我说,“他们争來吵去,声音好大,孙儿听着害怕。”
竟然怕的尿了裤子…我心中一紧,面上笑着宽慰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政见不同,就该放在台面上说清楚,他们当着皇帝的面吵起來,说明他们并无藏私,皇帝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可是…”
“好了好了,我让元曦和宝月來陪着你好不好?这几日你好好休息,不提上朝的事了。”我从他的寝殿出來,就让人叫了启怀过來,对他说:“皇帝说他害怕,这可不好,有沒有什么法子让皇帝不害怕?总不能让大臣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啊!那样只会阻塞言路。”
启怀忧虑的说:“你说的不错,这件事只能从皇上身上解决。”他蹙眉想了会儿,对我道:“皇上很信任你,要不,你带着他一起上朝吧?有个信任的人在身边,他就沒那么害怕了。”
“这怎么行!”我当即反对,“我说过我不会参与朝堂上的事,更何况本朝确实沒有太后垂帘的先例。”
启怀沉默了下來,似乎面有难色。静默片刻,我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沒对我说的?”启怀斟酌了一下,看着我说:“其实皇上在朝堂上不安,与大臣们的争执也有些关系。十五弟这些日子來再官员中的动向不小,有些先帝留下的老臣和孝敬太子的人隔三差五被弹劾,所居重要职位都被他替换了下來。照这样下去,朝中党派之争恐怕会日渐严重。”
我深深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启悯在扩张自己的势力?”
启怀叹了口气,沒有否认:“是,我无力阻挡他,所以只能让你出面,我想他顾着你们之间的情分,不要太过激进。”
“好,我先问过皇帝的意思,若他觉得有我在身边他不会害怕,我就跟着一起上朝。”
启怀释然的点点头。
润听了我的话后,欣喜的说:“若是皇祖母陪着孙儿,孙儿自然不会害怕的。”看着他希冀的眼神,我已做好决定,告知了启怀。
当然,我提出的要求再一次受到朝臣的攻讦。
我穿着赭色的薄纱大袖明衣,头戴十二龙九凤冠,牵着润的手走在兴庆殿外的走廊上,还沒走到大门口,就听到一位大臣声嘶力竭的争辩着什么:“…本朝自开国以來,都沒有后宫垂帘的先例!只有前朝宇文太后垂帘,才导致前朝气数早尽,老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太皇太后垂帘听政的!”
润的手抖了一下,抬起头害怕的看着我,我对他露出一个宽心的微笑,然后带着他走进殿中。朗声道:“本朝确实沒有垂帘的先例,那就把这道帘子撤了吧!这样,就不能算垂帘了!”
众大臣见我來了,忙跪下行礼,只有那位大臣,面红耳赤的瞪着我。
我拉着润的手步上金阶,让润坐在龙椅上,转过身面对众人道:“都平身吧!你们争來争去,无非是沒有先例,后宫不得干政之类。沒有先例现在哀家就要开创先例,至于后宫不得干政,本朝从來沒有将此作为准则,只是先帝不喜罢了!”
那大臣道:“既然太皇太后知道先帝不喜,又何必如此!”
我看着他冷笑道:“先帝若是知道你们把皇帝逼成这样,只会更加不喜!若你们真的一心为国还好,若存了私心只想着自己的权势地位,而用这个借口來达到你们的目的,别说哀家不答应,就是先帝也不会答应!”
金阶虽然不高,但身在此处,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我扫了一眼,又道:“哀家听政,只为杜绝某些不正之风!先帝如何哀家不知道,如今做主的是皇帝,而皇帝年幼,自然由两位叔王做主。”
启怀立即抱拳道:“微臣自然希望太皇太后能与皇上一起听政,这样皇上也会安心些。”
我点点头,看向启悯:“摄政王以为呢?”
启悯看着我笑了笑,道:“既然八皇兄都这么说了,微臣也沒有异议。”
朝臣们一片唏嘘,之前反对的最为激烈的大臣当即说道:“如果太皇太后一定要一意孤行,老臣不能愧对自己的良心,只好辞别皇上和两位王爷,回乡养老了!”
他是摄政王派的强硬分子,上回反对我收元曦为义子,这回又反对我听政。如今,还敢当堂威胁我!若不借着这个机会除掉这绊脚石,以后更加麻烦。
我微微笑了起來,道:“既然如此,摄政王还愣着做什么?下朝之后就请这位大人去交接了吧!”
启悯脸色微变,看着我说:“辞官一事事关重大,还需斟酌。”
“我看不必了!这位大人去意已决呢!”我一挥手,回头看向润,“皇帝,你觉得呢?”
润冲我腼腆的笑笑,说:“一切都听从皇祖母的安排。”
声音虽小,但足够大殿之上每个人都听到了。
竟然有大臣开始哀嚎:“先帝的江山呐!就沦落到孤儿寡妇的手中了!”
我不理会他们,只盯着金阶下的启悯,告诉他,只要我在一日,就不会容他做大。启悯极力抑制着怒气看着我,若这里不是朝堂大殿,他必会冲上來狠狠质问我!
第五十八章 中秋
启悯怒气冲冲的大步走出长庆殿,我站在窗户旁,手中捏着一把梳篦,颤抖着几乎将梳篦上的梳齿摁断。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色很难看,我也知道启悯狠生气,刚才他口口声声的问我是不是一定要和他作对。可我有什么法子?他是人心不足,而我…我想保住启恒的天下,也想保住元曦的未來,更想保住我和他之间的情分。
“母后?”宝月和元曦轻手轻脚的走了进來,怯怯的唤了一声。
我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宝月摇摇头,踌躇着问:“母后是不是和十五叔吵架了?”
元曦睁大双眼看着我,有些焦急的说:“太皇太后不要责怪父王,他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的。”
这两个孩子都很敏感,我尽量放松语气,笑着说:“沒有,我们沒有吵架,只是…我们有些小分歧。比如他觉得羊脂玉的簪子不错,可我喜欢蜜蜡的梳篦。”
“真的只是这样吗?”宝月和元曦还是显得忧心忡忡的。
我示意他们过來,弯下腰笑道:“就是这样而已,你们不用太担心,我们都是大人了,不会持续太久,各退一步就好。我试着戴羊脂玉的簪子,也让他接受蜜蜡的梳篦,这样就好了。”
宝月点点头,对元曦道:“我也对你退一步,你喜欢吃菊花里脊,以后我都不跟你争了。”
元曦红着脸小声说:“上回妹妹说喜欢山鸡的尾巴,我做一个毽子给妹妹玩吧。”
我望着他们露出苦涩笑容,小孩子之间的矛盾自然很好解开,可是我与启悯…旁人退一步也许是海阔天空,可我若退一步,恐怕就是万丈深渊了。
沒几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原是因为还是国丧期,不能闻管弦之声,也不能有歌舞作乐。但元曦和宝月也不知捣什么鬼,偏要我在龙池湖心以画舫设宴,宴请启怀夫妻、启悯夫妻以及两位太皇太妃和十一王、十三王。我拗不过他们,便命人去传话,将一艘最大的画舫收拾出來,到了中秋夜,遍邀诸人在画舫上游湖赏月。
去之前,宝月在我的梳妆台上翻了好半天,似乎并不满意,我也不知她到底要找些什么,便让春分开了库房让她进去找。结果沒多一会儿她就捧着一个盒子喜滋滋的走了出來,春分为难的说:“公主非要拿这个…”
我摆了摆手,宝月将盒子打开,里面正是启悯送的那支羊脂玉簪子和羊脂玉项圈。宝月亲自给我戴上项圈,又给我头上插上簪子,笑道:“母后说过的,要各退一步,您就委屈一下吧!”
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捏捏她的鼻子。
整理好了却不见元曦,问宝月她却不肯说,我拿她沒办法,只得去南熏殿寻了润一块儿去画舫。润看着我颈上光华夺目的项圈惊叹道:“皇祖母的项圈好漂亮啊!”我还來不及回答,宝月就得意的说:“是我给母后找出來的!”润笑着说:“是,姑母的眼光真好。”
我笑而不语,一左一右牵着他们的手去了龙池边上,诸人都已到齐了。上了画舫才发现元曦已在船上,正和俯首的启悯说着什么,看到我们來了,偷偷往启悯手中塞了件什么物事。我瞧着奇怪,更怪的是宝月直跟元曦使眼色。启悯看到我,目光落在我头上的簪子上,随即又看了一下项圈,却沒说什么。
众人纷纷施礼,我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落座,备好酒菜,画舫便离了岸边,向湖心驶去。
湖上凉风习习,吹得人微微一凛,我侧首问三个孩子:“冷不冷?”他们均是摇头,我摸了摸他们的手,倒是乳母照顾的好。
便瞧着天边一轮圆月,几缕薄薄的云依稀的飘着,月色乍寒,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回头望着岸边,月色下的宫墙如覆了一层银霜,地面上又如水银倾泻,岸边种植的桂花树,隐隐有香气飘來,桂影婆娑,勾勒如画。
“此乃家宴,也无歌舞,只有薄酒一杯,愿大家安康。”我举杯,含笑对诸人说道。
众人纷纷举杯,齐齐道:“太皇太后福寿安康,皇上万岁无疆。”一起饮尽杯中的酒,各怀心思的用膳。
我倒是许久未见明素素了,只是她的表情淡淡的,我看向她时她也故意避开,似乎不想和我有所接触。好在启怀对她还算关心,怕她不习惯这样的家宴,对她温和体贴,帮她布菜。相比之下,倒是启悯和高氏疏远了很多,两人虽坐在一处,却觉得隔得甚远。启悯漫不经心的喝着酒,高氏的一双眼睛只管盯着元曦,直到元曦被她看得不自在了,她才略有所收敛。
我看着启悯喝闷酒,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迎着冷风,也多喝了几杯。
宴毕,画舫又沿着湖边返回到原來的地方,我站起身,船有些不稳,我晃了晃身子,春分忙扶住我。我笑道:“哀家有些醉了,就不陪大家赏月了,你们…自便吧!”
春分扶着我下了画舫,宝月跟在我身后慢吞吞的走着,我回头说:“宝月若是喜欢就留下玩一会,只小心些,别掉进湖里去。”
宝月捂着嘴笑:“母后真是喝多了!”然后竟走过來拉着春分去说了一番话。
我笑笑,也不管她说了什么,春分听完过來扶我,我便将身子靠在她肩上闭着眼走。等她提醒我“小心脚下”时抬起头,才发现这儿不是我的长庆殿,而是沉香亭。
“怎么到这儿來了?”我嘟哝一声,却不由自主的上了台阶,进去坐下,“我口渴的很,去倒杯茶來。”
春分吩咐了一声,然后去关了窗户,道:“您刚才在船上吹了凉风,这会儿先歇一下,喝口热茶再回去。”我眯着眼撑着头,“嗯”了一声,宫人倒了茶过來,我一口气饮尽了,才觉腹中舒服了些。闭上眼又道:“春分,我头疼的很,给我來揉揉。”
春分许久不应声,我正要问她,就觉有人走到我身后,帮我揉着太阳,才揉了几下,我便蹙眉道:“怎么力道这么大?”回头一看,并非春分,而是启悯。再看亭中,早已沒了旁人的踪影,门窗都紧闭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