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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金凤问。
段云嶂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而后抬头苦笑,“腿断了。”
金凤茫然地看着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不知所措。冰洞很深,他的腿摔断了,肯定无法自行上来,而她身上既没有绳索,也没有铲雪的工具,更无法帮助他上来。
“我…我下山去找人!”她从地上站起来,便要往山下跑。
“…别!”段云嶂咳了一声,连忙喝住她,“你现在下山,至少也要两天两夜才能到有人烟的地方,再领着人回来 ,我已近被冰雪埋住,冻死了。”
金凤怔怔地看着他。
“黑胖?”段云嶂吐了一口血沫,仰头唤她一声,以为她没有听到。
“那…该怎么办?”金凤喃喃道。
段云嶂被她问住。两人都默然良久。
他们都不是习惯在江湖行走的人,从来锦衣玉食,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经验,更加不曾处于如此孤立无援的境地。现如今真正流落到民间,就像两人废人,想不出任何办法。
“那么我来挖开冰洞,把你就出来。”金凤咬咬牙,开始用自己的手将冰洞边缘的冰雪铲开。
“你疯了?”段云嶂大惊。冰洞坚硬无比,她要在这冰洞中挖出一条道路来,无异于愚公移山。
金凤手下仍不放松,口中却挫败的高喊,“那你说该怎么办?”
冰下久久无言。
金凤紧咬下唇,继续奋力挖掘。此刻她无暇去想他们是如何落到这般境地,无暇去想她和段云嶂的爱恨情仇,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notnot----要把他救出来。
挖了许久,不过才挖了半尺多深,金凤的手指已肿的如棒槌般粗。
冰下忽然幽幽地道:“黑胖,别挖了。”
“为什么?”金凤喘着气,手下并未停歇。
“再挖上几个时辰,你的手就废了。”
“我用脚来挖。”
“脚也会冻残的。”
“我用嘴来咬。”
“…”段云嶂沉默了一会儿,“黑胖,你这是何苦呢?为了一个泥不在乎的人。”
金凤呆了一呆,没有反驳他,反而挖的更加拼命。
段云嶂叹气,“你不用管我,还是继续朝前走吧。”
金凤停住动作,“你说什么?让我继续往前走?”
“是。”
“你让我抛下你,继续往前走?”金凤不敢置信地问。
段云嶂一窒,半响,有些艰难地道:“黑胖,我知道你这么远赶来昆仑,是为了圆自己的一个梦。你以前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这是你的第一个梦,所以我一路上并没有阻拦你,而是默默地在背后跟着你。如今都快到山顶了,你更不应该放弃了。”
“那你呢?你怎么办?”
“看如今的情形,我大概是活不成了。你下山以后,记得给京城捎个信,让他们来寻我的尸首。”
金凤无言。她看了看头顶上积雪如玉的山顶,美得不似这世间应有的景致,此刻却显得残酷而冰冷。
她说:“我不上去了。”
“为什么?”段云嶂讶然。
“我也不挖了。”
“黑胖…”
“云嶂,我下来陪你。”她在冰上静静地对自己微笑了一下,然后,顺着冰洞的边缘,滑了下去。
段云嶂怔忡地看着她如一颗球一样的滚落在自己面前,看着她缓慢而不雅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她动作有些呆滞的朝他走过来。
“刘黑胖,你真是疯了是不是?”他蓦然破口大骂。
金凤浑然不觉他的愤怒,神情平静地低下头去。
“疼吗?”她查看他受伤的腿。
段云嶂哼了一声,额上却微微沁出冷汗来。金凤伸手握住他的手,却被他甩开。
“你这样算是同情吗?我完好无损时你要离我而去,如今我快要死了,你却要和我生死相随了吗?”他冷笑。
金凤又去握他的手,这一次她没有让他甩开,“别生我的气了。”
段云嶂恼怒地撇开脸,“你是白痴吗?为什么跟着往下跳?”
金凤发了一会儿愣,而后靠着冰壁,坐在段云嶂身边,“总之我是要陪你一起死了。人家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信不信?”
段云嶂冷淡的撇开头。
金凤笑笑,而后看着身边男人俊逸的侧脸,发起呆来。
“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上去!”段云嶂狼狈地骂她。
金凤抱住他一条手臂,刷起无赖,“反正是上不去了。这么小的一个冰洞,你是赶不走我的。”
段云嶂无计可施。手臂上忽然传来一阵暖意,段云嶂低头,看见金凤把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手臂上。
“云嶂,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她喃喃的道,“即使把性命交在你手上,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段云嶂心中大受震动。
“你说我不够爱你,那是错的,我爱你的程度远远超过你所能够想象的。我不是一个有勇气的人,正是因为爱你,才渐渐有了勇气。”
“有了勇气,所以才敢离开我?”段云嶂轻轻吐出一句话。
金凤讪讪地笑,“那时候看起来,离开,似乎对你比较好呀!我不希望你的路走得太坎坷。难道,我真的错的离谱吗?”
“所以你就留了一封废后诏书,跑到昆仑山来?”
金凤低头,“我想来看着这千里昆仑是什么样子。不过,这并不是为了圆一个梦而已,这是我想念你的一种方式。”
段云嶂剑眉微扬,漆黑的眸子渐渐转深,“再说一遍。”
“什么?”
“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金凤脸上泛出些红晕,“那么多,哪里还能再说一遍?”
“那么你告诉我,这三个月来,你有没有想念过我?”
金凤垂下眸子,身子颤了颤,“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话音刚落,滚烫的唇便落在她唇上,将她后面得话语尽数吞下。
“刘黑胖,你这个骗人精!”他咬住她的唇瓣,在她唇齿间模糊不清的说,“你简直是我这一辈子的克星。”
而她则柔顺的承受他所给予的暴风骤雨,并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毫无保留地送上,“彼此彼此。”她在他肆虐的欲望中婉转低吟,她的身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愉悦,这样毫无顾忌,她甚至伸手去扯他的腰带。
段云嶂拦住她不规矩的手,目光森冷的盯住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金凤点头。
“这里很冷。”他尚有顾忌。
金凤侧眉,“我不在乎。倒是你的腿伤…”
“不碍事,完全不碍事。”他拍着胸脯保证,脸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兴奋。
金凤微哂。
生死一线,这里再也没有扰人好事的宫人,没有家国大事的后顾之忧,只有一男一女和莽莽千里昆仑。
千钧一发的那一霎那,她神志不清地问了一句,“你…还生我的气吗?”
段云嶂凌厉地反问她:“你呢,还敢离开我吗?”
她哭叫起来,“不敢了,永远不敢了!”
至此,皇帝殿下与皇后娘娘终于功德圆满。
三个时辰后,金凤在铺着香软的羊皮毯子的马车中醒来。
她看了看红漆的车顶,密不透风的车门,炭块火红的暖炉,最后把目光停在车中央惬意地煮着一壶香茗的段云嶂身上。
“这是在哪儿?”她喃喃道,蓦地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我们…死了吗?”
段云嶂挑眉,“你说呢?”
金凤饶头,“不像是死了…”
段云嶂笑笑,鼓励似地摸摸她的头,“我们在回京的路上。”
“我、我娘呢?“金凤下意识的第一个想起娘亲。
“她在后面的马车上。”
哦…“金凤放下心,忽然又觉得不妥。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此刻他们应该是在昆仑山上的一个冰洞之中。
“我们得救了?“她兴奋地倾着身子。
“咳咳,”段云嶂掩嘴,“也可以这么说。”
“是谁救了我们?”
“大内侍卫。”
“…什么?”
在金凤逼视的眼神中,段云嶂慢慢坐正了身子,“事情吧,其实是这样的。你看,我就算出宫离京,又怎么可能是孤身一人呢?事实上有二十名大内侍卫一直跟在我身后…咳咳,准确的说是跟在我们俩身后。我只是放出身上携带的信号焰火,他们马上便会赶来…”
金凤的脸上渐渐变了颜色。
段云嶂小心的窥着她的脸色,“事情嘛,就是这么个事情。”唯恐她变脸,他连忙道,“你答应过永远不再离开我的,可不能反悔!”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金凤怒道。
段云嶂嘿嘿一笑,“你不记得也没关系啊,我们可以共同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
“段、云、嶂!”
驿道上,一辆马车中蓦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驾车的侍卫们同时抖了一抖,都晓得是住在河东的某只母狮子开始发威了。
后面一辆马车中,徐娘半老的永福喜滋滋地对镜梳妆。京城的家里,赵屠夫在等着她。
尾声
段云嶂在位的第十九年,四朝元老符大丞相卒于京城西郊的绿意山庄。
那是一个中秋的日子,皇后娘娘不情不愿地被哄骗回宫已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已经有将近六个月的身孕了。
太后娘娘寿辰刚过,宫内欢声笑语。闾王爷恢复了旧日爵禄,和平民出身的王妃勤恳耕耘,一下子抱了一对龙凤胎。
云岩公主的小女儿已满一岁,凌小将军彻底沦为女儿胖屁股下的木马,而凌老将军也是廉颇老矣,每日追在孙女屁股后面嗲声嗲气地喊:“叫爷爷,叫爷爷…”
鱼长崖大人依旧在界州任知府,民望极高,任期不到两年,已得了一把万民伞。而当今朝廷年轻的首辅柴铁周大人,每每有空闲时便要往界州府跑。
西粤女国使团再次来朝,使臣仍是老熟人朱谈女官。这一次同来的还有出使一年的国使刘白玉。刘白玉此次回朝是为了探亲,而朱谈女官这次来,却是再也不走了,每日依旧守在段拢月皇叔的王府门口,扬言不得“佳人”誓不回还。
刘歇托人自牢中带出话来,刘家的几位夫人愿意改嫁的,可以自行改嫁。如今刘家上下已无多少人丁,只有二夫人、五夫人与刘二公子刘藤,他们带着小公子刘茂离了京城,在刘歇的老家开了一个小田庄,种田度日。
永福老树发新芽,与隔壁的赵屠夫有情人终成眷属,流水席摆了 ,那叫一个阔气,把邻街蔡诸葛和豆腐西施夫妇的脸都气青了。
而周大才子和吕大尚书,依旧在闹市中一个偏僻的角落平平淡淡地开着他们的“麦好吃”面店。
直到那一日消息传来,符大丞相病危,希望能见皇上最后一面。
符大丞相是段云嶂曾祖父时的进士,如今已是八十三岁的高龄,两年前业已告老辞官。因家眷都在京城,符大丞相辞官后,一直居住在京城西郊的绿意山庄,种花养鸟,安度晚年。年初惊蛰的时候符大丞相在园子里被一只银色的蝎子蜇了一下,虽然蝎毒很快排除,人却受了惊吓,一病不起,拖到这时,看样子已是不行了。
段云嶂接到消息,立刻收拾了一下行装,骑了快马便奔出城去。
符大丞相强撑着一口气,似乎是在极有耐心的等待着段云嶂的到来。听到段云嶂的声音,他回光返照一样睁开眼睛。
“皇上…”他的声音似生锈了的镰刀,在草根上猎猎的划过,“老臣不能起身迎驾,请皇上恕罪…”
段云嶂连忙在床边坐下,“老丞相不必起身。”
符大丞相仿佛是听懂了,又仿佛还在神游,良久,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段云嶂的心提一提,唯恐他下一口气再也上不来。
“老丞相有话对朕说?”
符大丞相浑浊的眼珠慢慢地在房中兜了一圈,并不说话。
段云嶂明白他的意思,示意房中其他人暂时退下,“此刻房中只有朕与老丞相两人,有什么话,老丞相不妨直说。”
“皇上…老臣…有愧于段家王朝…”符大丞相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模糊不清的悲哀。
段云嶂一愣,四朝老臣、德高望重的符大丞相临终前竟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老丞相…莫非心中藏了什么隐情?”
符大丞相缓缓摇头,“皇上,老臣蒙皇恩得中进士,入朝为官,至今已有近六十年了。老臣…自辞官以后,每每回首为官这五十余载的是非功过,都忍不住汗颜。老臣添居当朝一品,竟…竟从未朝廷做过什么大事,为官之道除了故弄玄虚,便是明哲保身。老臣…老臣愧对先帝,愧对皇上您。”
“老丞相…何出此言?世人皆知老丞相是四朝重臣,劳苦功高,忠心耿耿,怎么能说是毫无建树?”
符大丞相苦笑,“忠心是为臣子的本分,可是只有忠心,却做不了什么事情。自威国公被下狱之后,老臣想了许多,这些年来老臣对皇上、对黎民的贡献,竟然还比不上威国公。”
段云嶂又惊又怒,“老丞相,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符大丞相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无力地摆了下,“皇上,老臣是看着您长大的。老臣知道,您因为儿女私情而没有将刘歇处斩,心中始终存有芥蒂。您觉得自己做错了,是不是?”
段云嶂窒了窒。此事他从未对人提过,怎么符大丞相心中却如此明白?将刘歇处斩,其实是早已做好的决定,却在拟旨的最后一刻改了主意,其原因无非是因为一个人。他并不后悔这样的决定,可是心中始终怀疑,这么做,是否真的错了?
“皇上…您…其实并不了解刘歇。”
“您了解他?”
“几十年的对手,怎么会不了解?他和你的父皇,名为君臣,实为好友。他…他就算有过改立新君的念头,也绝不会置你于死地或是颠覆段氏皇朝。他…他对先帝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他…对先帝…”
“他太贪心了,自以为自己可以拯救整个天下,于是便疯狂地攫取权力。不过他的确也做了许多事情,这一点,他比我强。”符大丞相唇边是浓浓的自嘲,“与犬释之间的这场战事,他十年前就已料到。”
“这是什么意思?”段云嶂惊问。
“十年前威国公增收江南赋税一事,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魏太傅便是因为此事被逐出宫廷。
“那增收的赋税,全被用在军中。如今我朝军队兵强马壮,士兵训练有素,犬释又何尝能讨得半分便宜?威国公在十年前,便知道和你之间会有一场争斗,便料到犬释养精蓄锐,定会趁着我朝内乱之机侵入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