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很多人。”朱棣含笑着看她,用目光告诉她不要乱来。
本小姐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威胁!锦曦下巴一扬:“大哥!扶我下马!”
徐辉祖从后走来,当仁不让的伸出了手。
“多谢燕王殿下送锦曦回府。”锦曦扶着大哥的手轻盈地跳下马来。低头正欲进府,突然想起身上还披着朱棣的大麾。锦曦伸手解开系带,双手捧着大麾嫣然一笑:“王爷!”
朱棣半点看不出气恼,顺手接过大麾关切地说道:“天凉,我为你猎得火狐做件大麾。”
锦曦一愣,想起放走的火狐,急声道:“锦曦不缺保暖之物,王爷好意心领了。”
朱棣眉梢一动,似笑非笑地说:“本王想送未婚妻子一件礼物也要拒绝么?本王可真是难过。”
他又想干嘛?锦曦狐疑地看着朱棣,硬着头皮道:“那火狐看上去挺可爱的,一件大麾不知要猎多少火狐,锦曦不忍,王爷还是打消主意吧。”
“哈哈!”朱棣朗声笑起来,“都说狐狸是通人性的。本王的未婚妻子心地善良,那些火狐能制成大麾护锦曦温暖一定心生感激,能常伴锦曦左右是它们的福气。就这么定了,早些回府歇着吧!”
好好的一件大麾到了朱棣口中,锦曦只觉得要是穿在身上,那些火狐狸会不会形成怨气缠着她?这样一想,鸡皮疙瘩顺着双臂就爆了出来。
尹白衣回到马厩旁的小木屋,轻轻推开了门。进了屋,他没有点灯,轻声问道:“你来了多久了?阿飞?”
燕十七慢慢从角落走了出来。他的步子像山间的豹子,每一步都优雅踩着节奏,矫健有力,眼中有不同寻常的疑虑和怒气:“为什么,从前不告诉我她是魏国公府的千金!”
尹白衣平静地看着燕十七,良久才道:“我劝过你,她不是你可以得到的女人!”
“大哥!”
“是大哥才会劝你!”
燕十七身体突然绷直,双拳一下子收紧,星眸中涌出一种复杂的情感。缓缓开口:“在吕家庄我承诺过,要保护她。”
尹白衣低下了头,突然轻声道:“阿飞,锦曦只是把你当哥哥……”
“我只要她高兴。”燕十七截口打断尹白衣的话,她心中有没有他都不重要。
“你难道忘记了你的身份?你是受燕王令投入太子门下,此时又受太子令重回燕王帐下,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你明白吗?”尹白衣声色惧厉,身上散发出逼人的怒气,锦曦眼中的憨厚消失得无影无踪。“你若是带走锦曦,便是对燕王不忠!你难道忘了燕王大恩?忘记谁为咱们报了家仇?”
“你为什么要是我大哥?!我为什么要是你的弟弟?!”燕十七突然愤怒起来。
尹白衣不敢看他的眼神,转头望向窗外,银白的月光在庭院内蒙上淡淡的清影,心中一阵酸楚一阵无奈:“阿飞,大丈夫有恩报恩,有仇报恩,出生没有选择,你既然是我的亲兄弟,你就不能带走他的王妃?!”
燕十七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半响抬起头星眸中露出了哀求:“难道没有别的法子?我,我不能看着她不开心!”
“她一定要成为燕王妃!燕王爱上她了,你还不明白么?”
“可是非兰不喜欢燕王!”
“阿飞,你始终都叫她非兰,你不愿意把她当成徐锦曦,当成魏国公的千金不是吗?”尹白衣的话像针一样刺进燕十七的心。痛得他眉头一皱。是的,在他心中,魏国公府的千金与那个活泼灵动的谢非兰是两个人。一个高高在上,永远不能触及,一个是和他一起偷馒头送灾民,可以痴心携手之人。
“我恨你,大哥,你太残忍!你难道忘记你自己在大漠……”
“啪!”尹白衣一记耳光打在燕十七脸上,目中露出痛苦之色,他厉声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早劝过你不要动情!”
燕十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英俊的脸抽搐着,他喃喃道:“为什么,要让我在凤阳遇上她?为什么要让我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女子?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低吼出声,飞身跃出了房门。
尹白衣无力的滑坐下,看了看自己的手,轻声自语:“不管是早告诉你还是现在让你知道,你都会陷进去的,阿飞,不要怪大哥,不要……”
过了十日,朱棣果然遣人送来火狐大麾。徐达和夫人欣慰的笑了,觉得锦曦嫁入燕王府必不会受委屈。
锦曦看着那件红得似血的大麾,止不住的恶心,连用手摸一摸的欲望都没有。直接让珍珠收进了箱子底层。
接着便是宫中各种赏赐贺礼纷纷送到。太子秦王阳成公主礼品异常贵重。阳成公主送了枝红玉镶金点翠攒花步摇,做工甚是精细。锦曦听母亲道阳成公主向来受朱棣宠爱,听说这枝步摇是阳成公主过世的母妃遗物,赶紧派人送回去,又百般感谢。
岂料步摇又送了回来,侍从道:“公主说步摇是一对,这支是过世的硕妃娘娘特意留下送儿媳的。”
锦曦只得收下。一支步摇也就算了。朱棣又送来一套首饰,凤冠、项饰、手镯一应俱全。
凤冠金丝编就,上缀点翠凤凰,并挂有珠宝流苏,珍珠颗颗浑圆,眼睛都快被晃花。
徐夫人啧啧称赞:“燕王真是有心,就这顶凤冠,不知耗银多少!”
锦曦拿起凤冠,入手甚重,马上明白朱棣心思。心想,如果能以生铁制成,朱棣怕是还要往里灌点铅才称心!
再看那些项饰手镯,无一不是加足份量。连靖江王妃瞧着也笑着说:“妹妹嫁得如此有心的夫婿有福啊!”
听得锦曦胸阵阵起伏,脸气得绯红,人人当她害羞。
锦曦盯着这些首饰苦笑,大婚当天还非得从头戴到脚。她猛然想起朱棣笑她大脚,在一堆明晃晃的首饰中果然看到一双绣鞋。
鞋面是红缎,灯光下闪闪发光,鞋尖一双明珠光华晕开。她看了会儿,伸手拿起,果然不出所料,鞋底是白玉制成,红缎上以金丝拉线绣就花饰。锦曦咬牙切齿地想,就这双鞋,穿上和一脚踩进稀泥带起两斤泥有何差别?
正生气时又看到那幅鸳鸯红盖头,连巾角都缘有明珠。岂有此理!锦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屋里徐夫人,靖江王妃并一众侍女都吓了一跳。
“这些东西太过奢华,不利燕王节俭名声,也有负皇上教导,全部退回燕王府去!”她冷冷地说道。
“呵呵!锦曦此言差矣,燕王早已奏明圣上,这些服饰都是由礼部赶制出来的。锦曦不用担心了。”徐夫人笑着解释。她明白眼前之物已是极奢,但哪个做娘的不希望女儿嫁得风光呢?
风光?他摆明了是整我!锦曦无奈地看了母亲一眼:“娘,这些一上身锦曦就走不动了。”
“傻孩子,新娘子不用自己走的,燕王这番心意娘省得,礼重是心意,正好你步子可以小点,若被瞧见你是大脚,这会引人耻笑的。”
锦曦翻了个白眼想,难道成亲一天,都要运足内力才穿得动这身服饰?
再看曹国公府的贺礼,锦曦关注李景隆自然瞧得格外仔细。见送来的是金丝银线绣就的斑斓凤画,凤是七羽,翱翔在天空中,凤首低垂,凤喙正对着一株兰花。
还想着你的兰花?做梦!锦曦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吩咐珍珠把画中兰花拆了。
珍珠不明所以,见锦曦坚持便细细拆了兰花。锦曦绷了绣绷,在兰花位置绣了一树梧桐。树身银丝斑驳自然形成一个棣字。
等到画绣好,锦曦嘱侍从送去燕王府。
朱棣打开画不明所以,问道:“你家小姐可曾说过什么?”
“她说,王爷想把婚事办得风光,花轿不能马虎,亲选凤阳凤画为轿帘,想必花轿会美化美奂。”
朱棣斜斜的瞟过一眼:“告诉你家小姐,本王自然会把婚事办得风光点,平平安安地成亲!”他把平平安安四字咬得甚重。
来人走后,他又把那幅凤画拿出来看了看,目中露出笑意,手指在凤喙上点了一点道:“人人以为凤栖梧,锦曦,你却是恨不得连树根都啄来吃了!本王真是期待成亲那一天呢。”
第三卷枕前相思泪
奉旨出嫁茫茫然(一)
洪武九年正月二十七日,大吉,雪后初霁。燕王娶妃。
锦曦静静地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满头青丝被一缕缕轻巧的绞成一股混以金丝盘起。露出硕长白晰的颈项。
眉若翠羽修成远山笼烟,眼似横波饰以花黄,唇如点樱玲珑小巧,肤胜莹雪隐见华光。
侍女小心为锦曦穿上红色大袖衣,系上大红凤尾罗裙,外套大红绣金对襟比甲。轻轻为她披上绣凤霞帔,小心地把垂着金玉坠子的一边搭在她胸前。
珍贝扶着锦曦,珍珠拿着那双锦曦痛恨的玉底红缎攒珠绣鞋给她穿上。锦曦动了动脚,尺寸正好合脚,她想起揍朱棣那晚他就握了一下她的脚,竟然就记住了尺寸。他的心思细密至此?
她怔怔的由侍女们打扮着,听到母亲笑道:“转过身给娘瞧瞧。”
锦曦听话的移动了下脚,凤尾裙轻轻漾开。这原是用绸缎裁剪成大小规则的条子,每条都绣以花鸟图案,另在两畔镶以金线,碎逗成裙。她一动之下,如孔雀开屏,金线闪闪发光,美不胜收。
喜娘据说有一双南京城最巧的手,经她打扮的新娘能平添丽色。如今见着锦曦的模样笑咪咪地开口道:“银姐做喜娘三十年,还从未见过比小姐更美的新嫁娘呢。”
徐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亲执了朱棣送来的九翚四凤冠压在锦曦头上。
锦曦觉得头一沉,情不自禁便挺直了脖子。心里暗暗叫苦,这样压一天,脖子不断也会僵硬。
还没等她说话,徐夫人又拿了簪钗头面给她插在头上。锦曦头大如斗哀叹一声:“娘!不用了吧!”
“这样好看!”徐夫人沉浸在打扮女儿的喜悦中,当锦曦的话是耳旁风。又拿过项饰手镯给她一一戴上。锦曦的手自然坠下,肩往下一沉。
“站直了!锦曦,多少人看着你,你撑也要给我撑过去!”徐夫人轻斥道。
锦曦吁了口气,挺直了背。
她觉得自己像个衣服架子,再不能动弹半分。心中对朱棣的恨意更重。瞪着眼瞧着镜中被红缎金线珍珠包裹得只露出半张脸的自己生气。
打扮停当时辰还早,珍珠扶着锦曦小心坐下:“小姐,再过一个时辰,王爷就该到了。”
“一个时辰?!”锦曦有点不敢相信,难道自己就要全身挂满这么重的东西坐上一个时辰?她觉得自己内力再好,也不可能一直这样,伸手就把手镯项饰摘了下来。
珍珠愣一愣,死命的捉住锦曦要去摘凤冠的手,惊慌失色大喊道:“小姐,不行呢,这个绝对不行!”
“珍珠!”锦曦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我不摘可以,我能不能在榻上躺着?”
珍珠为难地看着她头上的凤冠,咬咬牙道:“我给你扶着!”真的就伸出手来扶着锦曦的脖子。
锦曦啼笑皆非,想想她若不扶,自己的脖子就不是自己的了,便半靠着珍珠的手休息。看着沙漏越发觉得时间过得慢。
“珍珠,燕王还没来?”锦曦忍不住问道。
珍珠却以为她心急想瞧新朗倌,抿嘴打趣道:“小姐,你着什么急啊,快啦!要不,我去看看?”
锦曦赶紧点头。珍珠一出去,锦曦就把插的首饰,凤冠摘了下来,脖子已经酸了。朱棣就想看她的狼狈样?锦曦想,凭什么要他如愿?她动了动身子,顺势倒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背才挨着睡榻,耳边就响起一声惊呼:“天啦,锦曦,娘不过出去一会儿工夫,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快,快叫喜娘进来!”
锦曦无可奈何地坐起身,重新又顶上了重重的凤冠,屋里忙成了一团。
终于听到外面隐隐传来丝竹声,锦曦长舒一口气,来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就不行了。腰一挺站着笔直,抬步就往外走。
“等等。盖头!”徐夫人拿起盖头迎头罩了上去。
锦曦被压得头往下落。手突然被握住。徐夫人哽咽起来:“锦曦,你千万忍着点,娘知道有点重。”
如果徐夫人能看到锦曦盖头下的脸,肯定会目瞪口呆。锦曦翻了翻白眼,深深呼吸把头抬了起来:“没事,我有功夫!”
“唉呀,锦曦!你千万不要露什么功夫,天啦,你的脚,你,你再这样大步走,我非得再给你栓条绳子不可。”
锦曦叹了口气,看着脚下委屈地说:“娘,我已经走不动了。”
“唉,你们怎么还在这儿?燕王已经到大厅了!”徐辉祖急急过来催道。
听到这话,不知为何锦曦心里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不管想不想嫁,总之是嫁了。不管和朱棣合不合得来,她还是顶着燕王妃的头衔。锦曦轻声开口道:“娘,锦曦不会给魏国公府丢脸……”
徐辉祖再不愿锦曦嫁给朱棣,心里也一阵凄然,柔声道:“大哥带你过去。”
这是兄妹俩自徐辉祖想把她送与太子争吵后第一次出现了和谐。锦曦伸出手去让大哥牵着自己缓缓走进大厅。
她听到人声鼎沸,从盖头下瞧见人们的脚。目光落在停在自己面前的一双粉底皂靴上。然后另一只坚实有力的手从大哥手中接过了她的手。
燕王的手干燥温暖,稳稳地握住她的。锦曦心里一颤,手里有些出汗。这只手牵着她向父母拜过,然后带了出去。
刚迈出厅堂门口。锦曦手上一痛,朱棣竟在使劲,她冷笑一声,用力回握了过去。耳旁轻轻传来一声闷哼,她一笑,放开了。这种小伎俩换成是软弱的闺秀会出糗,放她身上,还不知道谁吃亏呢。
紧接着听到一声高呼:“良辰吉时到,新娘进花轿!”
喜娘换过来扶住她,掀起轿帘让她进去轿中。轿帘放下的瞬间,她瞥见银丝绣就的梧桐,满意的笑了。
她知道,这顶轿子将绕过半座城才到达燕王府。李景隆必然会看到他送的这幅凤画,他会明白自己是不会服输的。
兰草总是草,梧桐终是树。锦曦想,她再不想嫁朱棣,终究还是借了朱棣这棵大树挡住李景隆的要胁。她与朱棣之间的纷争总是闹性子惹出来的,朱棣再可恶,也不会任由李景隆威胁他的王妃。这一瞬间,锦曦有些失神,不想嫁的嫁了,不想依靠的还是依靠了。
“起轿、奏乐!”
鼓乐声响彻云霄,轿身轻轻一颤已缓缓往前行去。
她坐在轿子里凝神定气,把充斥耳间的乐声人声统统封闭在心神之外。锦曦无可奈何的承认母亲说的有理。新娘子不需要走路,甚至一切都可以不管,会有有带着自己把那些仪式进行完的。
虽然教了无数次,锦曦没上心,也记不住。她也不紧张,锦曦想自己是太不重视了。若是朱棣知晓,他会不会气恼?她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朱棣,是巴不得自己出个什么错,或是被他送的首饰压个半死就更高兴,他怎么会被她的想法左右呢?
“落轿!”
轿子颠了颠落了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锦曦下了轿,扶着喜娘的手一步步踏上红毯,跨入府门的时候,她的心跳了一跳。仿佛从此步入了另一个世界,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袭上心头。这一瞬间,锦曦才真正感觉自己是出嫁了。她脚步迟疑了一下,那双手又一次稳稳的牵住了她,朱棣温柔中带着冷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没退路了!”。
她一愣,朱棣没再给她犹豫的时间,径直带她进了大堂。
接下来她就像木偶似的云里雾里被带着行完礼。本以为就此结束。眼前突然一亮盖头被揭开。锦曦下意识挺直了背,抬起了下巴。
她听到一阵吸气声,眸子有点疑惑地望向朱棣。
他有点怔忡地望着她,锦曦也是一愣,两人互相被对方吓了一跳。
朱棣眼中的锦曦裹在一堆金器之中,雍容华贵里泛出一种清雅。她睁着剪水双瞳带着迷茫与天真瞅着他,一副娇怯怯的模样。从他的角度看去,那凤冠竟比她的头大上两倍似的,朱棣顿时觉得细细的脖颈撑不住那顶凤冠,心里不自觉涌起怜惜。
而在锦曦眼中,穿着大红织锦缎洒线绣龙宽袖锦袍的朱棣,腰束金镶玉带,头束双龙抢珠金冠,贵气四溢,喜气洋洋。或许是喜庆之色冲淡了那双凤目中带出的寒意吧,他的目光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锦曦不解的眨了眨眼,觉得他不像是与自己有仇的燕王朱棣。
这一瞬间,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旁人。更突略掉太子投来的惊艳目光与李景隆眸中闪过的嫉恨之色。
“王爷王妃共饮交杯酒!”司仪继续按部就班的唱诺。
两只白玉酒杯端来,锦曦还愣着。朱棣端起酒杯递了一只给她,锦曦回过神接过,她不知道杯子底座系了根红线,随手一扯,朱棣眼见不妙,暗骂一声,身子欺了过去,手一伸搂住了锦曦的腰,脸险险擦过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你敢把这根红线扯断了试试!”
锦曦这才发现红线的存在,有些尴尬地打量着红线的长度。没等她想清楚该怎么保持距离的喝掉这杯酒,朱棣手一紧已带她入怀,两人相距不过一拳。锦曦自然地伸手就想推开他。
“你是要所有人看笑话么?”
朱棣轻若蚊蚋的话听在锦曦耳中如闻雷鸣。她没有再动,与朱棣同时举杯,同时饮尽。酒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朱棣的手稳稳的掌在她的腰间没有放开,锦曦蓦得脸红起来。
“你原来也会像女人似的害羞?本王很喜欢,继续保持!”
热气与酒气扑在她耳边。锦曦听到那句话就清醒过来,微挣扎了下。朱棣轻笑一声,并未放手。
四周欢呼声响成一片。朱棣似对四周扫视了一圈,竟朗笑出声,不发一言揽着她的腰转向府外行去。
锦曦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这时清醒了一点,感觉无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羞涩感再次从心底腾起,她轻轻低下了头。
“别!”朱棣没看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你一低头,本王担心你脖子折断。”
锦曦想起夸张沉重的凤冠是朱棣送的,听他取笑,脸气得通红,又不便发作,僵直了背,高昂着头缓步走到府门口。
燕王府门前人山人海,众人只觉眼前一亮,燕王妃明丽无双的面容隐藏在额前点点珠光中显得如梦如幻,轻倚在燕王怀中娇羞怯弱的样子直叫人怜进了心里。
只听鞭炮放响鼓乐大作,人声喧哗起来。欢呼声掌声响成一片。
“看,那白狮好威风!”
“红狮更灵活!”
她一下子明白,是双狮朝贺。
锦曦定睛看去。一红一白两只狮子沿着足下炮仗燃放腾起的烟雾摇头摆尾,白狮威武矫键,红狮活灵活现。双狮时而骚着弄姿,时而腾跃翻滚。
四周叫好声连绵不绝。
“王爷王妃为灵狮点睛!”司仪大声唱着。
随着这声喊,双狮摇晃着脑袋奔到二人面前伏下身子,狮头张扬。
侍女端过朱盘,朱棣与锦曦一人拿起一只朱笔。她看了眼朱棣,见他稳稳地在红狮眼中眼中点上朱红。锦曦微微一笑,依模画样,拿起朱笔也往白狮眼中点去。
突然狮嘴一张,一股淡淡的青烟喷在锦曦脸上。锦曦淬不提防,吸进一口,身体一软,手中朱笔摔落,针刺般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中升起。
“啊!”她呼得一声便倒了下去。天旋地转中,她看到旁边红狮的狮头被猛的揭起,燕十七星眸中露出惊恐冲了过来。
朱棣只来得及接住她软倒的身体,锦曦看他满脸慌张,只笑得一笑:“你,报仇啦……”胸口闷痛,张嘴就喷出一口血来。
“锦曦!”朱棣蓦然变色,打横抄抱了她起来,头也不回奔入府中狂吼道:“传太医!”
奉旨出嫁茫茫然(二)
所有的人被这个变故惊愣。燕卫早反应过来,不待朱棣吩咐,已和披着白狮服的两人对打起来。
燕十七呆了一呆,缓缓收回手来,眼睁睁瞧着朱棣抱了锦曦进去,一回头看到那两人怒气涌起,大喝一声跃了过去。
行刺的两人只挡得几招便知不是燕卫对手,默契地对望一眼突然咬破口中毒囊自尽。
而燕王府已乱成一团。太子与李景隆正在厅中,听到外面突然喧闹,然后朱棣面色铁青抱着奄奄一息的锦曦进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抢上前去急声问道:“怎么了?”
朱棣不理两人抱着锦曦径直往新房走去。
锦曦在他怀中似越来越冷,朱棣一颗心突上突下,心慌莫名。小心把她放在床上,朱棣抬手取下凤冠扬手扔在一旁,锦曦似舒服了一点,头动了动。
“锦曦!”朱棣急声唤了好几声,锦曦再无反应。他回头喊道:“太医呢?!”
“王爷,让我瞧瞧!”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尹白衣沉着地说道,浓眉紧锁,平淡无奇的脸上同样乌云密布。他不等朱棣应声,伸手把住了锦曦的腕脉。触手处脉象时沉时浮,时而不见。尹白衣面色越来越沉重。
“她究竟如何?是中毒了么?”朱棣急切地问道。
“王爷,”尹白衣似难以启口,顿了顿道,“王爷,白衣要替王妃驱毒,白衣有把握,请所有人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