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琰不敢怠慢,示意人们拿过蒲团,恭恭敬敬地双膝落地,拜了三拜,笑道,“师父,弟子向您请安来了。”

沈琼莲侧身受了半礼,脸上这才终于出现笑容,扶起乐琰笑道,“以后,就不能行这样的大礼了。想不到我的徒儿,能有这样的成就。”乐琰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么有人情味的话,一时有些吃惊,望着沈琼莲,见她平凡的面容上隐现喜悦,心中一热,抽了抽鼻头,却碍于场合,说不出什么贴心话。众人又应酬了一番,倒也是识相的,纷纷找了借口,退出的退出,散去的散去,给了这对师徒难得的对话时间。

选秀选出了乐琰,与她真正进宫成为太子妃,实际上依然有漫长的时间间隔,只看弘治想把婚事拖到什么时候了,若是他愿意,在太子十八岁那年再办大婚,也是完全可能的事。而这之中,乐琰为避嫌疑,是不可能再进宫请安的,师徒俩都知道这是难得的见面机会,乐琰固然是想对师父表示谢意,更重要的,却是想从沈琼莲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譬如说,对年永夏的安排。

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沈琼莲便破天荒地又夸奖了她一句。“你有今日,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像你这样的人,只要放胆,天下,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我也可以放心了。”

乐琰脑际嗡地一声,抬头看着沈琼莲,半晌才吞了吞口水,艰难地道,“师父这么说……难道,是要离宫了吗?”

要知道,沈琼莲在宫中一日,她的方便,就多一

66、衣锦还家...

日,要是没有她明里暗里的鼎力相助,太子妃位的归属,还是个未知数,虽说乐琰不是个贪心的人,但无形间,也早把她当成了自己这边的得力干将,现在正是得胜回营的时候,论功行赏之日,很快就要到来了,沈琼莲却偏偏在这时说出要离宫的话,怎么让她不吃惊?

沈琼莲淡淡一笑,指了指身边的太师椅,淡道,“坐——我心意已决,你与太子大婚过后,便会还乡过几年清静日子。侍奉在父亲膝下,尽一尽为人子女的孝道。”

乐琰想了一想,便知道恐怕沈琼莲早有离宫的意思,只是为了自己,才破例滞留到大婚后?有她在一天,朱厚照要做什么放肆的事,都得想想她是乐琰的老师,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必然会流泻到乐琰耳朵里,行事,自然会受到些限制。不由眼睛一红,哽咽道,“老师为了学生,真是殚精竭虑。学生又哪里值得呢?”

“做都做了,还想什么值得不值得?”沈琼莲立眉喝了道,“何必做此儿女态?好聚好散,乃是人生最好的结局,难道你想看着我终老宫中不成?”

的确,虽说沈琼莲在后宫地位尊崇,但她也是官宦人家女儿出身,毕竟是不如在家来得悠闲自在,她在宫中多年,即使出宫,也手握多条重要人脉,家里人是只有捧,没有压的。乐琰不禁脸上发烧,真心实意地道,“乐琰自然是只有为师父高兴的,只是,我年少无知,现在才得到好消息,师父便要走了,今后……”

“若只是靠着我,你又会有什么出息?”沈琼莲皱眉斥道,顿了顿,又淡淡地说,“你放心就是了,自然不会让你无人可用的。”

乐琰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沈琼莲在宫中经营多年,没有个把心腹,那是谁也不相信的,为未来的新主子引介一下,乃是皆大欢喜的事。只是……原本还以为,在这后宫中,靠山稳固,如今看来,却还是要自己经营局面了。

沈琼莲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举起手摸了摸乐琰的头,道,“为师成化年间入宫,在宫中已有二十多个年头,却也只有一点心得,这就告诉你,日后在宫中,需要时时谨记。”

“是,徒儿知道,即使身为六宫之主,也并不代表,能在宫中肆意妄为。”乐琰忙尊声道,沈琼莲唇边溢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附耳在乐琰身边低声道。

“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永远也不能低估了一个人的心,还有……小心宦官。”说着,站起身倒背双手,悠然踱出了那狭窄幽暗的小屋子。

乐琰在她身后,望着那挺得笔直的脊背,忽然间又是一阵鼻酸,就好像再一次,把乐瑜送上了去往苏州的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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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出宫,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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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顺当当,乐琰本当朱厚照会找机会和她单独相处片刻,说说话儿,但直到她踏上家中派来迎接的马车,也没瞧见太子宫中的人。到得家中,果然第二日满堂都是打得上、打不上关系的亲朋好友,个个嘴里全是好听的话,不是夸乐琰的才气,就是夸她的美貌,更有见乐琰面前凑不进去,转头讨好秦氏,说她教女有方的。乐琰也不得不堆着笑脸做了一天的陪客,第二日,张老夫人又将她请去相见。

别家的邀请,也就算了,还可以拿乐琰病了等搪塞。但张家却是的确要亲身上门拜谢的,这回连从没上过张家门的秦氏都打扮了起来,收拾了一整车厚礼,带着乐琰坐了粉刷一新的桐油车到了张家,张家迎候的人早在两里外就来了,从西角门内下车换轿,才一下轿,甄氏、孙氏便双双迎了出来,两人都是脸上带笑,秦氏忙也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两边对行过礼,甄氏一边道,“是秦夫人吧?久闻夫人的贤名了,直到今日才有幸对面,来来,里头请,天气还有些寒冷,已是备下了二姐最爱的芝麻核桃酥。”一头说,三人一头进了萱瑞堂,老夫人身穿暗红袄裙,狄髻上满插福寿首饰,端坐在北向左侧太师椅上,脸上也是喜气洋洋,乐琰与秦氏双双见礼,老夫人忙叫人一把扶起,和蔼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多年来常来常往,却是到了今日才和秦夫人对面,是我老了,越发疏懒了,还请秦夫人不要见怪。”

秦氏给乐琰使了个眼色,乐琰就上前笑道,“叔外婆这是说哪里话来?——怎么不见丽雪姐姐?”

“都在后堂呢,你也快进去吧。年轻姐妹经月不见,哪有不互相思念的道理?”老夫人显然兴致极高,手握着茶杯笑道,“秦夫人,请用茶。”

乐琰看了秦氏一眼,秦氏知机,笑道,“去吧。”她这才进了后堂,众人见乐琰对这个继母如此尊重,也都不敢气高,在前堂喝茶说话不提。

这边且说乐琰一进后堂,丽雪便大叫一声,“你可算是来了!”说着,直扑过来,抓住乐琰胳膊直晃,笑得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青雪与玲雪跟在后头,齐齐福身,娇声道,“见过二姐姐。”多年来,她们还是第一次对乐琰这样的客气。

乐琰也不是个多么超凡脱俗的人,自然喜欢被人捧着,她对青雪玲雪,本来就没有多深的恶感,淡淡地嗯了一声,笑对丽雪道,“展眼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还是这样一惊一乍的,怎么得了?”丽雪却是笑得极是欢畅,不住地道,“日后与儿女说来,也实在是值了,未来的皇后娘娘与我初见时,也不过是个娃娃罢了,第一次进宫,还是与我一道,第一次与太子比试,也有我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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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有你这样显摆的?”乐琰笑啐了句,却也是为丽雪所感动,青雪拉了拉犹自想往上凑合的玲雪,两人都退出了后堂,乐琰看在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与丽雪说了私房话,这才道,“只可惜,你出嫁前,我是不能来看你的了。”

她身为未来的太子妃,自然是要顾全名声,闭门不出,免得招来非议,恐怕不能再像往日那样自由,丽雪了然点头,又有些感伤,“这样一来,咱们可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顾家世代镇守江南,镇远侯夫人也是这几年才带着女儿回到京城居住,丽雪若是得宠,自然要常年住在江南的。

乐琰语带玄机地道,“不妨,有机会,有机会的。”惹得丽雪只看她,忽地想起来,又道,“你可知道,年四娘现在如何了?”

当日年永夏与张皇后到底说了什么,到现在也无人知晓,但她未获得任何册封,被赏赐了银币还家,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乐琰放下心来,更是对年永夏起了结交的心思,须知像她这样处处高人一头的逸才,平素里自然而然,便想找些相当的朋友来往。别看青雪玲雪看不起她,实则她也实在是看不上青雪玲雪,大家的关系才会这样冷淡。年永夏人又美、又聪明又温柔,如果没有利益冲突,谁不想和她做朋友?只可惜,乐琰与她的关系实在是太尴尬了点,将来要怎么来往,也是为难的事,她虽然对年永夏的操守很放心,却实在很不放心朱厚照。不过,希望她有个好归宿,倒是真心实意。眼下年永夏虽然未被皇家选中,但好歹也是进了亲选,身价也是大涨,恐怕上门提亲的人不少,就不知道这里头有没有她的心上人了。

说到年永夏,丽雪目光一闪,只道,“这才几天啊,你也未免太着急了吧。”乐琰愣了愣神,这才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说着,便把年永夏在宫中对她吐露的实情,告诉了丽雪,丽雪这才释然,拉着乐琰的手歉然道,“我早知道你不是那样心胸狭小的人,是我枉做小人了。”

丽雪虽然和她要好,但与年永夏的私交倒也不错,之前的斗争里,她固然是站在乐琰这边,但也不代表她乐见大事底定后,乐琰还要过于提防永夏。丽雪的性子,乐琰又怎么会不了解,不过付诸一笑,便也过去了。丽雪这才说道,“年家现在,可热闹着呢,她母亲虽然卧病在床,一日也见了十多个媒婆,都是拿着庚帖上门提亲的。”

虽然年永夏家境不怎么样,但少说,也是被帝后所赏识的才女,将来进宫的日子,还有的是。对仕途的帮助倒比一般小官宦人家的女儿要来得大,并且她本人的条件实在是太优越了,上门提亲的人多,乐琰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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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都不讶异。只是与丽雪一道猜测着,年永夏的心上人到底是谁。要知道她可不同于黄娥等奇女子,从小到大,见过的男丁恐怕一只手便数得过来,还居然不是朱厚照,实在是叫人难以推测。两个人说了一顿,也只得丢开,到了中午,张家摆了吃一看三的席面招待秦氏与乐琰,这是当自家人待了,席间秦氏与张老夫人,倒是比乐琰与她还亲热些。席后乐琰回家,不过把黄娥接来相聚——黄娥听说了乐琰与太子的全部故事,惊得是双目圆瞪,直道‘原来姐姐是这样大胆’——又与纹贤书信往来,互致问候,便不曾再与别人往来,而是专心在家练字读书,等候着那一天的到来。

弘治十八年四月十三日,丽雪出嫁,乐琰到底未曾送嫁,倒是秦氏受邀去吃了一日的酒,回来与乐琰说了说盛况,便也罢了。过了三日回门,顾仕隆便带了丽雪南下到无锡去了,他此番去,不过是要在父亲身边学些本领罢了,并不着急赶路,与新嫁娘一道,用的也是顾家自己日常往来带货的大船,一路逍遥往无锡去了不提。

乐琰这边,生活也从绚烂归于平静,每日里,只是读书写字、绣花弹琴,虽然也有些气闷,但七月是朱佑樘的生日,十月又恰逢太皇太后周氏的整数冥寿,再说太子与太子妃的年纪,都也实在是有些小了,礼部就把纳采的日子排到了十一月,屈指算来,还要大半年呢。乐琰更是知道弘治活不过今年,当然她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穿越是否已经扇动了蝴蝶翅膀,让这位堪称英主的皇帝多活年把。但,四月二十八,宫中传出消息,皇上欠安时,她便明了了:朱佑樘怕是活不过这个月了。

五月七日,山陵崩,消息似乎一夜之间便传遍了京城,人们来往奔走,发自内心地哀悼着这位中兴之主,在成化长达二十三年的不靠谱统治后,百姓们不过度过了十八年休养生息的日子,便不得不再次把自己的命运交付到还未登基的新君朱厚照手中。而这位少年,几乎是在百官的目光下成长起来的,谁都知道他虽然天赋聪明,却也轻浮贪玩,据说就连皇上都在驾崩前叹息道,“太子年纪太小,再多教养两年,必能更加成熟。”但,主要是略微了解这对父子的人,不论是太监、大臣还是内眷,都只能摇头叹息,先帝自己童年不幸,却是把所有的宠爱都集中到了太子身上,仿佛这样就能弥补自己的遗憾,只要身在他的羽翼下一日,太子恐怕就要被溺爱一日。甚至有些有识之士私下认为,皇上早早去世,倒也不算是坏事,至少这样,太子也会在风刀霜剑中尽快成长,自然了,这些人,也都能从新皇登基中获得不少政治利益,才会抱着这样乐见其成的态度

66、衣锦还家...

五月十八日丑时,太子即位,这位尚未完全准备好登上天子宝座的少年,终究是被命运送上了龙椅,当时他虽然泪痕未干,但却已经不得不握紧冰凉的玉玺,为即位诏书盖印。而乐琰的命运轨迹也随之改变,她尚未成为太子妃,就已经是大明未来的皇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回题目预告:被捉/奸帝后,有一点点肉汤喝

嗯,还有2次加更就走完加更路了,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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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被.捉.奸.帝.后...

“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还想跑?!过来!嗯……真是襄王遇神女,阮肇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弘治十八年有个极为反常的冷冬,才是十月,便冷得好似数九寒冬,纷纷扬扬一场大雪,也不知让多少贫家望天兴叹,抱臂生寒,但这一切,似乎都影响不了权贵宅院中的生活。即便外头滴水成冰,屋内也依旧温暖如春,并无丝毫烟气,这户人家今年夏天才翻新过屋子,当时,便请来匠人,将墙壁翻成了夹心火墙,眼下炭火烧得足,又都是好炭,虽是三九,却与春日无甚区别。垂着棉帘子的里屋,更是传来了阵阵放肆的男女嬉笑声,那清朗男声边笑边念,一时间,又有女声夹喘带笑地道。

“讨厌!脏手拿开呀你——嗳,轻点轻点,人家……”那原本理直气壮、趾高气昂的女声,忽地抽紧了声调,又是气促又是慌张地道。“你再闹,我便不理你了!”

一名长相清秀的丫鬟端着茶盘进了外间,竖起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原本守在棉帘子前、做内侍打扮的中年人冲她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以口型道,“还在床上呢。”

“不是一炷香前就说该走了?”那丫头也以口型问道,两人目光相对,都苦笑了起来,棉帘子里头,却俨然是另一番天地。那垂着红绫帐子的大床不时剧烈地颤动起来,红帐也随着一阵阵波动,帐内忽然又有人说了几句话。

“该走啦,还不走,不如直接在这过夜算了。到明早正好来几个人捉奸,咱们就成了华夏史上第一对被捉奸帝后,好听得很么?”乐琰抽出手轻点着朱厚照的鼻梁,一时意动,凑上唇又亲了他一下,欲要起身,却被朱厚照一手拉到怀里,只得趴在他胸前,两人一时都不曾说话,又过了半晌,朱厚照才叹了口气,轻声道。

“这治理天下,怎么就这么烦人?”

“怎么,谁又给你气受了?总是你不规矩,先生们才要说你,你要是日日上朝、规行矩步,他们也不会日日都来劝谏嘛……”乐琰软绵绵地道,朱厚照偏头亲了亲她的头顶心,疲倦地道。

“你不懂……这主少国疑,大臣未附,我就是个傀儡皇帝,什么事都是阁相们说了算。我说一句话,有一千句等在那里,这样下去,这皇帝当得有什么意思?”

的确,三相入阁多年,已经是积蓄起了不小的势力,他们都是孝宗一举简拔上来的,又是君臣投契,孝宗的话,自然不会被当成耳旁风。但朱厚照今年不过十六岁,又是这个自由散漫好玩乐的性子,皇帝与阁相之间的拔河战,目前自然是皇帝输多赢少,再说,朱厚照年纪也实在是太小了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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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发言太积极,就有瞎指挥的嫌疑,可若是不关心国事,则三相坐大,也是麻烦事一堆。即使这三个阁相的风评都不错,但古往今来,也从来不会有皇帝只因臣子的人品,就放心让他们大权独揽。少年天子与宰相之间的一场恶斗,自然是在所难免的。只是现在还是弘治年号,朱厚照理论上仍然处于观察学习期,才勉强忍耐着罢了。饶是如此,难得与乐琰见面时,也是频频抱怨,仿佛每日上朝,就是被宰相们轮流折磨似的。

“王公公乃是宫中老人,有什么不懂的,你多问些,也就是了。”乐琰也只能这么说了,王岳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对政事的熟悉程度,也不亚于内阁,既然斗不过内阁,那就自然要联合太监,这个道理,朱厚照本人也不是不懂。

“王岳现在是一心只想退休出宫,出工不出力,还指望他为我斗?还不如叫刘瑾出面好些。”朱厚照没好气,乐琰转了转眼珠,轻笑道,“随你,刘瑾那么笨,你道是能与那些聪明人们斗的么?找我看,高凤的病不是好些了?让他进宫在你身边参赞参赞,不就多了个好帮手?”

朱厚照不置可否地长吟了一声,拥着乐琰坐起身,捏着那尖俏的下巴狠狠撞上桃花也似的唇瓣,大力亲了一下,才松手叫道,“人都死哪去了?”

婉玉应声而入,朱厚照掀开帐子,下地让她为自己穿好了衣服,乐琰从帐子里伸出头叫道,“黄妹妹要到我这里来住几天,你下回过来可别瞎闯啊”他摆了摆手,只道“知道了,心肝,说多少次了”,便掀开帘子大步走了出去。乐琰缩回床上,自个儿捞起亵衣套上,口中还嘀咕道,“不说多几次,你他妈能记得住吗。”

婉玉在帐外笑道,“可不是?皇上的性子,也实在是急了些,展眼就要大婚,却还是逮着个空子就往咱们家跑,也不知道将来婚后,是怎样粘人呢。”

乐琰撇了撇嘴,嘀咕道,“还次次都说是来和我一道做题的,题没做两道,就不由得滚到床上去了。”说着,伸了个懒腰,掀开红帐,伸手让婉玉为她整顿衣物,到梳妆台前坐了,漫不经心地对镜梳理着头发,婉玉只是笑,却不说话,径自弯腰整理床铺,忽地拎起了一条明黄布料,奇道,“皇上难不成没穿亵裤吗?”

乐琰瞥了一眼,顿时面红似火,把头埋到了臂弯里,婉玉定睛细看时,却是也脸红了起来,那哪里是什么亵裤,分明是件小衣裳,上头还绣了些羞人的图案。当下忙把它塞到枕头底下,又笑道,“年家昨儿又有媒婆上门了。”

这年四娘的婚事,已是在京中开了好几个盘口,自从选秀结束,上门的媒人就没有断过。有的高门大户,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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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派出了两三波人马,也全都被婉拒了,按说以年四娘的年纪,也到了婚配的时间,她一直不肯松口,就不得不让人诧异了。就连镇远侯夫人一心在为女儿的事打算的,都曾对顾纹贤说过,“也不知道四娘子还在挑什么,那提亲的人里,要是有一两个肯上咱们家的门,我也就许了。”

顾纹贤当笑话和乐琰说了,两人却也都极是好奇,年四娘的心上人到底是谁。这半年来,也曾见过几次面,次次都有逼问,年四娘却次次都不肯说,乐琰无奈之下,也只得当作了一段未解的公案,与婉玉议论起来时,都叹道,“那样如花似玉的姑娘,难道要小姑终老不成?”

说到婚事,乐琰便想起来问道,“婉玉,我倒是忘了你,你可别和我外道,有什么喜欢的人,就和我说。或者找个媒婆上门,学南齐嫁个秀才,也是极好的归宿。你的陪嫁比起青金,只会多,不会少的。”

青金已是在九月配了府中一个管事,乐琰自己体己送了她好些陪嫁,如今在秦氏面前,也是有些脸面的。婉玉出嫁,自然规格要比她还高了,箱笼首饰,乐琰是一件也不准备少。婉玉听了她的话,脸红了红,低下头不说话。

“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乐琰拍了拍大腿,又叹了口气,“若是远冬有藕娃娃半分坦然,早也就套出那人的名字了。”

年永夏的字乃是张皇后取的,便叫做远冬,婉玉听了,只是脸红,乐琰梳洗好,已是晚饭时分,自然到秦氏院里,一家人吃饭不说。

饭后,秦氏便道,“明日早起些,带了人来给你做新衣裳、打首饰。花样册子已是送了来,你翻翻有什么喜欢的,圈了明日送出去给匠人看。”

乐琰苦了脸道,“又来?上个月不是才做了一批?”秦氏笑道,“我们家的二小姐可是要进宫的,怎么能怠慢得了?上个月我去张家做客,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别的不陪送,头面总要些的,否则将来老戴一副,岂不是被人笑话?”

“到了宫里,自有宫中的份额嘛。”乐琰抗辩道,秦氏冲细雨笑道,“这个傻孩子,当她进了宫就能当家做主呢。”

太皇太后王氏与皇太后张氏,都还活得好好的,按理,她们的确是乐琰头上的两座大山。乐琰叹了口气,也不去争辩,捧了花样册子,又与秦氏说了接黄娥过来做客的事,秦氏自然是没有二话。乐琰笑对乐琼道,“你的书都背完了吗?”

乐琼今年七岁,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听得乐琰的问话,垮了脸伤心地道,“还不曾。”乐琰摸了摸他的头,又与秦氏说笑片刻,见秦氏手里看着一本崭新的账册,便皱眉问道,“又有人来投靠了?”

夏家

67、被.捉.奸.帝.后...

的土地,原本并不多,只是在南京有上百亩。收入的大头,原本也不在田亩出产上,自从乐琰被选中后,便不断有人带了周边的田土来投靠,如今俨然已是南京城一大地主,乐琰本人是很不欣赏这作风的,但夏老夫人死后,夏儒夏生兄弟分了家,她管得了自己家,却无法管束叔叔家的行为,索性自己家全部吃下,也省得便宜了夏生。本身这种事也的确是这样,要是家里出了个皇后,自己还没半点好处,谁干啊?夏儒现下一辈子是不用愁了,就等着坐吃数钱,叫乐琰不爽个半死,果然这男人一辈子都在沾女人的光,自己什么事都没做过,光会坏事了。还好父女俩感情虽然疏远,但也没什么仇恨,不然真是憋屈死人了。

秦氏叹息道,“可不是?眼下家里也没房家人在南京,很多事都不方便,据说已是有些家人约束不住,在当地滋事了。”乐琰吓了一大跳,秦氏忙道,“我已是和你叔叔说过了,闹事的一律发还地契撵出去,在官府上档,注明与我们夏家无关。你大舅舅现在南京呢,有他看着,不会乱的。”

“这事也是要早些处理,否则还没大婚,就这个样子,我们夏家岂不是成了第二个张家了?”张太后的两个兄弟,便是著名的纨绔子弟,一向轻浮浪荡,也不知为张皇后惹了多少麻烦。乐琰为乐琼担着事倒没什么意见,要她给夏生凌氏夫妇擦屁股,她就没那个情操了。

秦氏也是愁眉不展,半晌才道,“实在不行,就让细雨回南京去看着。”

细雨是秦氏身边最得用的管家媳妇,乐琰忙客气了下,奈何秦氏决心已定,当下便叫细雨来吩咐了一番。第二日,便让细雨带着些亲信长随,写了只船去了,乐琰从此越发尊敬秦氏起来,这是后话不提。

如今先说乐琰的私事,丽雪与乐瑜固然常常写信过来,但乐琰身边,总要有个把闺蜜,正巧也就来了个小黄娥,古灵精怪胆大包天,两人极是投契,乐琰时常就接了黄娥过来说话,黄娥也是极愿意过来,往常两人在一处,总是笑声阵阵,可这次她被到了夏家时,却是哭丧着一张脸,乐琰看了心疼,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快与我说?”

黄娥便抽抽噎噎地道,“杨、杨家……”

作者有话要说:发福利了,网页党戳

下载,手机党别着急,你们的在底下。呵呵呵,话说……我真是傻,我还想发邮件,我发到猴年马月去啊我……然后,因为这样搞真的是好麻烦啊!大家务必请告诉我你们喜欢不喜欢我炖的肉,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写了(擦汗),免得大家麻烦我也麻烦……加更下午2点还一次的,明天就正式走完加更路啦,欢呼!

【“去去去,你还不走,仔细刘先生又说你懒散贪玩,要罚你的功课呢。”乐琰趴在枕上,咬着下唇笑道,长发凌乱披了一身,半遮住了无遮无拦的上身,两点红樱在黑发中若隐若现,却是分外醒目。朱厚照看了,心痒痒起来,又伸手拧了上去,淫笑道,“什么刘先生、李先生,我心里呀,只有夏先生……”说着,又凑了上去边亲边摸边啃,长指又不老实地探向那早被扯下一半的淡紫亵裤,“便是给我摸摸,又怎么了……”

“不行!”乐琰虽然也被闹得心慌意乱,却仍有一丝理智,忙按住那不规矩的手,在朱厚照耳边轻声道,“等成了亲,你就是要……那也由得你,这会子便是不行。”说着,自己的手却也不老实,溜进了朱厚照半解的里衣中,溜过那光滑结实的肌肉,渐渐滑到了难以见人的地方,闭上眼含羞带怯的握住了那物事,在心中惊道,“怎么好似比之前,又大了些。”

朱厚照闭目呻吟,俊脸满是潮红,意极舒爽,已是就着乐琰的手动作了起来。那端头擦得乐琰小手一阵湿润,乐琰脸红了红,夹紧腿儿闭上眼,也自套弄起来,一边轻轻地道,“你自个儿,可不许做这事……这里可只许我碰!”

“哈哈!”当今圣上被逗乐了,“哎——哎哟,轻……心肝、轻……”却是语不成调,最后,只剩模糊的呻吟与咆哮,未来皇后得意地道,“就你也和我斗,我告诉你,除了小厕,你就别想碰它一下,被别人碰着了……哼……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

“别、别人想碰,我,我……我还不让呢!”朱厚照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要到、要到……用、用劲儿……”蓦地长声呻吟,意极舒爽,软绵绵地塌在了乐琰身上,乐琰被他压得意乱情迷,咬着下唇将他推开,随手把脏东西揩在里衣上,抱怨道。“沉死啦……这下,总该走了吧?”

少年天子却不理会,兀自闭着眼剧烈喘息,满面都染上了潮红,半晌,才懒洋洋地勾起唇角,将乐琰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睁眼盯着乐琰笑道,“真舍得我走?”】

68

68、童养媳与宦官...

黄娥便抽抽噎噎地道,“杨、杨家说,若是杨大哥明年科举,能够考上进士,便、便……”

乐琰是知道杨廷和对杨慎的期望的,先举业,再成家,立刻就被黄娥的话吓了一跳,新皇登基,当然是要开恩科选拔人才,若是杨慎顺利考上进士,也就说正德二年,黄娥十二岁时便要嫁人了——这是早婚啊,童养媳啊,犯法……不对,有违公序良俗的啊!

“许是你听错了吧,年纪还不到十五,把你娶过去做什么?当个菩萨供起来不成?”乐琰忙笑道。

黄娥扁着嘴委屈地说,“我也是这样想,可杨大哥的奶奶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说是极想看到长孙成婚……”

乐琰顿时就没词了,古代讲究的是以孝治国,老人的要求不管多荒谬,都有孝子孝女愿意盲从,更别说当时也不是没有早成婚,后圆房的例子,只是两家人都是知识分子,总觉得这样像养童养媳的作风有些怪怪的,当下又安慰了黄娥几句,道,“你若是不愿,便和你爹爹说,叫他回绝了便是。杨慎也真是猴急,人放在那里,又不会跑掉,急着把你娶回家做什么,看着流口水吗?”

黄娥顿时不愿意了,握起小拳头把乐琰一顿好捶,不依道,“不许你这样说他!”乐琰被她闹得没办法,举手投降,笑道,“好好好,你的杨大哥,什么都是好的,成了吧?真是各花入各眼,我怎么不觉得他有那么好。”

黄娥便拿手指划着脸笑道,“彼此彼此,皇上那样荒唐,也就只有你喜欢了。”两人顿时厮打做一团,过了半日,才安顿下来说话。黄娥问起丽雪近况,乐琰抿嘴道,“前几天有信来,说是江南冬天很是湿冷,相当的不舒服,又要守孝,只能穿着白布衣裳,顾仕隆怕她冻着,翻修了整个院子,全做上了火道。”

她们俩都在南京住过,自然都知道南方冬天的厉害,相对笑了下,黄娥问道,“听说她已是有了身子?”乐琰叹道,“正是了,才查出来,表舅就过世了,叔外婆叫她在江南好生呆着,顾小的要紧。只有小侯爷回来帮着操办丧事。”

丽雪与张仑的父亲张锐,也就是老英国公的嫡长子上个月才急病去世,乐琰身为张家旁支之后,自然是上门慰问吊唁了一番,参与了一些祭祀活动。老夫人乍然受到这个打击,老了不少,甄氏也是终日以泪洗面,却还要同时应付张仑的亲事——他与麻子新娘家的亲事,到了上个月女方才松口肯退亲,如今又生了枝节,一时间府内乱糟糟的,好在连氏随着丈夫任满回京,一下就挑起了府内大梁,才不至于让人看了笑话去。如今只等七七再做场法事,便也没什么大事了。而丽雪却是在婚后第三个月就

68、童养媳与宦官...

查出有孕,现在正在安心养胎,因为顾仕隆也要为岳父守孝,乐琰私心里倒是觉得挺庆幸的,至少这样,丽雪这次生产就没有通房丫头上位的危险了。不过,十七岁的小姑娘,在后世恐怕才念高中呢,眼下很快就要是个孩子的妈,而身边人提起这事,都是羡慕的语调,着实是令乐琰再度觉得她和明朝人到底是有差异的。不过作为半个明代人,她也能理解这样的心情,在这个时代养大一个孩子实在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就算养大了也随时可能因为各种不测翘掉,乐瑜后来生的一个儿子就没站住,现下又得了个女儿,疼得和什么似的。还好她已有嫡子傍身,地位稳固,南雅与她又是情投意合,现下乐琰成了未来的皇后,娘家一下显赫起来,在南家,说话也是极有底气的。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若要细说起来,一时也是说不尽的,因张太后的意思,是过了朱佑樘的周年,再为朱厚照办婚事,大婚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准备完成的小事,事前有许多准备的工作要做。并且皇上年龄也并不很大,因此,礼部上的奏折中,是希望将婚事安排在正德二年三月,日子吉利不说,并且把大婚、国丧的时间差拉开了,也能缓解财政压力。

但谁也没想到,后宫的态度是这样坚决,张太后坚持,一过周年便要为朱厚照操办婚事,用她的话说,“皇上去世时,挂念的就是太子性情不定,若是不早日成亲,恐怕越发和脱缰的野马似的,不知道稳重。娶了媳妇,也是当家做主的男儿了,没准能好些。先皇在地下也能安心。”她和朱佑樘是恩爱夫妻,谁能比她更知道朱佑樘在这事上的想法?横竖也不是大事,便只得把日子改在了正德元年八月,只是户部便咬死了不肯多出银子,皇帝也不介意,痛痛快快地就批准了缩减预算,他平时可不是个俭省的人,如今一反常态,着实让朝臣们私下里犯了好几天嘀咕。

这会子,咸熙宫中便正说着这事儿,随着皇太后张氏的进驻,这座宫殿乍然便多了人气,桌上壁前也自然有了摆设之物,看上去富丽堂皇,要比太皇太后王氏当年居住在此时的朴素低调,多了几分奢华之气。尚宫、女官们在大殿中进进出出,似乎暗示着这座宫殿的女主人霸宠后宫长达十八年之久,即使现在已经失去了丈夫,能量却依然不可小视。

张太后本人正坐在东暖阁中,悠闲地垂头拨弄着茶碗中的浮沫,她看上去苍老了不少,才只是三十出头的年纪,眉间就出现了深深的川字纹,甚至不过在一年之前,这位帝国女主人,看上去还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妇呢,即使身前的贵妇人说着的是喜庆吉祥的事儿,她唇边的笑容,似乎也隐隐带着

68、童养媳与宦官...

苦涩。

“所以呀,那李家哥儿便托人到顾家说亲去了,我想着,这亲事是万万没有不成的道理。李家哥儿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也是因为爹娘相继去世,耽误了说亲,顾家姐儿,现在也有个十七岁了吧?真是天作之合,偏偏那年夫人却说,当时您说过,亲事包在您身上,现下要定亲,也得先问准了您。”

说话的这位贵妇人,满脸是喜气洋洋,似乎对自己此行相当有把握,要知道那顾家小姐,才貌都是平常,虽然陪嫁丰厚,但门当户对的家庭,谁愿上门提亲?有那些个贪图财势的,也没胆子触霉头,难得这个李公子,家中伯父,也是当朝的大臣首辅,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本人却是相当向上好学,前程指日可待的,这样的一门好亲,又有谁不愿意呢?

张太后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哦,这事啊……我已是听人说过了,李东阳的家风,倒是严谨,这位李公子没了爹娘,嫁过去,便不会受人嫌弃。对纹贤来说倒也算是好事。只是,怎么听说那李公子眇了一目?可有这样的事?”

那贵妇人顿了顿,方才笑道,“那倒是真的,那只眼睛也不是瞎的,就是天生看不清东西。看着却是好好的,和寻常人再无半点不同。”

张太后笑了笑,点头道,“我亲口对纹贤说过,她的亲事,要她自己做主,改日接到宫中来问过,若是她愿意,自然是无话可说的。”那贵妇人便笑道,“那我就放心了,纹贤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长得是平常了些,但娶妻还是要娶贤那。李家公子,性格极是刚正端方的,想着必定是良配,这才舍了我的老脸,上门当这个讨嫌的媒人啦。”

张太后忙笑道,“哪里哪里,是你善心,知道纹贤苦命,唉,这年夫人,往常也是个争强好胜的,就为了女儿的婚事,这两年老了多少?”

贵妇人望着太后头上隐现的白发,一时不好接话,顿了顿,才道,“是啊,我们到了这个年纪,心思,还不都是在儿女身上?——这皇后,也快进门了吧。到时候,宫中就要热闹了。”

张太后叹了口气,低头懒懒地喝了口茶,青红与那贵妇人使了个眼色,你贵妇人便起身告辞,张太后笑道,“我就不起身了,最近总是懒怠动弹,青红代我送出去吧。”说着,便合了茶杯,径自出神。

过了半日,青红与沈琼莲并肩进门,沈琼莲手里捧着女官书册,张太后见了,知道又到了放人出宫的年限了,想起当时还与朱佑樘议论,若是真的把太子妃的位置给了乐琰,该如何安排沈琼莲,到如今,当时与自己说话的人,已经长眠地下,不由得心灰意冷,长叹了口气,勉强振作精神,笑道,“

68、童养媳与宦官...

新皇后展眼就要进门了,今年的提拔升迁,便暂时缓上一缓吧,免得到时候二姐无法示恩于人,倒像是我这个做婆婆的,故意挤兑着她了。”

沈琼莲眉头也不动一下,淡淡地应了一声,将书册递到了张皇后手上,道,“这是今年出宫的女官名册。”张皇后掀开来看时,第一页便是沈琼莲的名字,她动了动,惊异地看了沈琼莲一眼,半晌才叹息道,“共处十八年,我怎么还是不懂你?你的好日子,可快要到了,如何不在宫中享福,却在这最后关头退隐?”

青红也是满面愕然,有些事外人不知道,她这个张皇后的心腹女官,却是最清楚的,乐琰能顺利登上后位,皇上本人的情有独钟,当然是一个重要原因,但没有沈琼莲居中传递消息、打点上下,能不能中选,还是两说的事。就算没这个功劳,沈琼莲本人是乐琰的师父,乐琰进宫后,正是缺少靠山心腹的时候,不找沈琼莲找谁?她在宫中再呆上十年,地位也都是稳如泰山的,可偏偏,就是在大婚前夕,这脾气古怪的才女,却把自己摆在了出宫的名单上。

沈琼莲依然是那冷面冷心的样子,对张皇后、青红形于外的讶异,似乎并没有理会的意思,起身道,“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先下去了。谁来接替我的职务,还要请娘娘裁决。”

张皇后踌躇片刻,见青红双目灼灼地看着自己,自失地笑了笑,道,“急什么,哀家就是要挑人,还不得让你来推选几个名字?青红,你先下去吧,我要和沈学士,说几句心底话。”青红忙躬身行了一礼,退出了内殿,张皇后这才看向沈琼莲,挑眉问道,“难不成,你是怕鸟尽弓藏?”

沈琼莲扯了扯唇,露出了一个充满不屑意味的冷笑,“我在后宫经营长达二十年之久,谁能烹了我这只走狗?”张皇后便皱眉道,“那是为什么,如今宫中几派,王氏不过是个有气的死人,一心只想着安富尊荣。我与你是什么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二姐又是你的徒弟,她的为人,对你只有感激的。无非是伊尚宫与你有些不和,但,那算得了什么?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走得这样的急?非得要在大婚前离京?可是宫中要出什么大事……你要避嫌不成?”说到最后一句,她眯起眼睛,一股迫人的霸气,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沈琼莲叹了口气,无奈地道。

“不错,我虽然思念家乡,却也不必这么早离京。提前远走,也是为了逃避,避的却不是什么祸,而是喜事。”她又冷笑了起来,“或者说,是一桩我并不情愿的喜事。皇上身边有人看得起我,想和我结个对食,做个老来伴。”

宫女与太监结对食,在宫中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甚

68、童养媳与宦官...

至于女官与有头有脸的大太监结为对食,也不是没有。沈琼莲新婚不久,丈夫便去世了,入宫二十多年来,倒也不是没有人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只是一来,沈家并非没有根底的寒门小户,二来,沈琼莲在宫中的地位,并不比谁低些,即使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看到她,也要客客气气地叫声沈学士,她又极不喜欢这等假凤虚凰的事,严词回绝了几桩,也就多年没人提起这事了。如今,却又有人胆敢透露出这个意思,若非是极为不知天高地厚的,便是在皇帝身边服侍的红人了。

张太后皱起眉头,想了想,道,“素日看着刘瑾,也是个谨慎小心的,这才让他做了大郎身边的人,怎么一朝得宠,就这样张狂起来?”

“张狂不张狂,倒也是无所谓的事,横竖,已经不与我相干。人都有往上爬的心思,他们太监都是无根的人,不顺着杆子爬上去,谁知道他年在哪终老?”沈琼莲淡淡地道,“多余的话,说了也是徒然,不过是说了与你听,叫你知道小心这个人。”

张太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旋又苦笑起来,“现在呀,人走茶凉了,你是要我向你徒弟传句话吧?放心,这样的人,二姐是必定难以容忍的,只盼她能沉得住气,别一上来就与大郎闹僵了,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