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在昏迷期间倒是有一个女子和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人来看过你。
我说他们人呢?
小、护、士道,说是回四川了,还托我好好照顾你,她们挺客气,还硬要塞给我红包,被我拒绝了。救死扶伤,照顾病人,乃医生天职,我怎么会收她们的红包呢!
我继续问道,你见过一个斗鸡眼的人吗?
她指了指房间内另一张空床道,你说的应该是哪个矮矮的小胖子吧,它两天前就醒了,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就先离开了。临走也是托我好好照顾你。看来你人缘不错。
我嘿嘿一笑道,我可以出院了吗?我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说,再做下全面检查,如果身体没什么大碍,就可以走了,我帮你取号去。
她说完这话,就转身走出了病房。
这个时候,我枕头旁的一个电话响了起来。
这是一个崭新的电话,或许是庄羽她们为了能够联系上我,留下的电话。
我的那个手机,早在深渊幻境中丢失。
电话是庄羽打来的,她在电话中告诉我,她已经回到了成都,正在研究解梦书,想必没多久,就能研究出解决困扰在我身上的噩梦。
我说当真是辛苦你了。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肩膀上被巫婆莲咬过的地方好了没有。
她不提这茬,我还差点将这事忘了。此前我就担心被咬的地方会发生其他病变,此时听她这么一问,急忙撸开肩膀上的衣服,看了一眼伤口,只见当初被咬的两个血窟窿早已愈合,血痂早已脱落,唯留两块小拇指甲大的粉红色斑痕,如同胎记,这是伤好了的信号,于是我放下心来,对庄羽说道,已经好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然后我又问她,咱们是怎么逃出的深渊幻境。
接下来,庄羽向我讲述了张含充救我们出来的全过程。
原来,当初我们从第一层墓室进入阴潭织梦屋的时候,张含充睡了过去,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的,也就是杨千紫炸毁幻境之中符文破除幻境中不变环境的幻象的时候,他醒来之后,发现我们都不见了,于是在第一层墓室仔细寻找我们,当然是毫无发现,他怀疑我们是在墓室之内找到机关进入了其他通道,于是开始在墓室寻找机关,当他发看到墓画墙上歪斜的壁灯的时候,觉得有异常,便去试着转动,而就在这个时候,墓室之内额头一点红的镇墓兵佣忽然动了起来,向他攻击而来,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转动壁灯,玉石台轰然裂开。
他便躲避铁人的攻击,便跳入了墓室下方的阴潭,幸好那些铁人并未追上来。
他从水中冒出头之后,发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我们,便将我们救上了岸。
当时我们处于一种假死状态,全身机能好像停止了运作,新陈代谢变得极为缓慢。
他先是背起庄羽,寻找出去的通道。
阴、水潭距离第一层墓室很高,很难攀爬,再说上层还有诡异的铁人镇墓佣把守,实在是难以从原路返回,于是他走进了我们当初走的铁面镜通道,里面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在通道中央,出现了一个小门,他进入其中,发现了又一个墓室通道,走到通道尽头,发现了墓室大厅,还有两座巨大的坟茔,其中一座坟茔从中间裂开,有伸入下面的石阶。
他先是遍寻整个墓室,再没有发现其他出口的情况下,就从坟茔石阶下了地下,地下血腥弥漫,偶见死去的黑衣保镖以及碎掉的骨头。
那条通道黑暗无比,到处是死了许多年的干尸,他在心惊胆战之中走到了尽头,竟然发现了一个向上的出口,他走出去之后,才发现竟然回到了第一层墓室的殉人坑。
他将庄羽率先救出地面,然后依次将我和斗鸡眼救了出去,淄博的医院对我们的症状束手无策,最后雇车连夜赶回济南,将我们安排到了山大第二附属医院。经过诊治,庄羽率先醒来,随后是斗鸡眼,最后才是我。
第三十六章 梦幻与现实(下)
听完庄羽的话,我很是吃惊,根本没有什么三六九深渊幻境,根本没有什么暗河,这一切只是我们的幻觉。
如果是一场幻觉,那么我们在幻觉中遇到的人,得到的东西是不存在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庄羽既然说自己在研究解梦书,那么说明解梦书是存在的,既然书籍存在,那么在寻找书籍这个过程中遇到的杨千紫一伙也可能是存在的。
于是我开始分析张含充救我们的整个过程。
这个过程很是匪夷所思,我们明明是处在深渊幻境底下的暗河,然而他救我们的时候却是在阴、水潭中,也就是说,我们并没有在深渊幻境的暗河中遇到什么洪水,而是在阴、水潭中被自我意识里产生的洪水给差点淹死了。
从这一点可以得出,深渊幻境的地理环境并不存在,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幻觉。
我开始思考我们是在哪里着了道,进入了幻觉当中。
按照庄羽的说法,幻觉的产生必须有致幻的东西,才能使人的神经产生如梦似幻的感觉…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在通过周宣筑梦冢那个铁面镜通道嗅到的淡淡麝香味道,这个味道和我在深渊幻境遇到的梦草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
我顿时恍然大悟,估计我们进入整个幻觉就是从进入铁面镜通道那一刻开始的。
然而张含充竟然在铁面镜通道发现了一闪开启的门,进入了我们在幻觉中进入的周宣活死人墓,这说明活死人墓是存在的,只不过并不是在悬崖之上,而是在隐藏在铁面镜通道的后面,而杨千紫开启的那扇铁面镜组成的墓门,也隐藏于众多的铁面镜之中。
也就是说,我们在进入铁面镜通道嗅到梦草味道的时候,全部进入了幻觉之中,此后大部分行为很有可能一直是在铁面镜通道里面徘徊梦游,就像杨千紫在周宣活死人墓里面围着石台转圈的情形一样…
我们在幻觉中遇到杨千紫一伙,随她们从铁面镜通道进入活死人墓,然后杨千紫不愿意带我们出幻境,于是我们出了墓穴,重新进入深渊幻境,这个深渊幻境或许就是铁面镜通道,随后我们在幻觉之中回到了阴、水潭,然后在幻觉之中遇到了洪水,这洪水铁定是不存在的,而是我们意识之中产生的洪水,这才能解释张含充从水潭中发现的我们。
至于张含充发现的那个通道,就更好解释,第一层墓穴和第二层墓穴本来就是上下是相通的,从第一层墓穴大厅的殉人坑能进入第二层墓穴大厅的坟茔,从而进入周宣活死人墓,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在第一层墓穴逃跑的巫婆莲和不死狗会出现在第二层墓室之内,或许这条通道是周宣为了方便探望巫婆莲而特意建造的。
在我分析的过程中,庄羽一直静静的听着,听我猜测那条密道或许是一条爱情通道的时候,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当真是梦入孤坟不自知,铁马洪水入梦来,千年影像显镜台,无非一场爱情事!
…
挂了庄羽的电话之后,我继续思考这样一件事情,那就是张含充在背着庄羽进入第二层墓室内的铁面镜通道的时候,为什么没着了道?
这说明张含充进入墓道之后,那股如同梦草散发出来的淡淡麝香味道早已散去,既是如此,这股香味并不是由生长在铁面镜通道里面的梦草散发出来的,而是盛放在某个封闭的匣子里。当我们触碰了某个机关,这匣子自动开启,造成了梦草香气外泄,让我们着了道。
我们在周宣墓穴之中,一共触碰过四次机关。
第一次是连环翻板阵。
第二次是张含充在铁面镜通道触碰的,连接发光石暗格的地面枢纽。
第三次是巫婆莲墓室壁画墙上面的壁灯。
第四次是在阴潭里面那个石台上的石钮。
第一次是直接杀人的刀坑,中间隔了八卦阵墓道,距离墓室较远,不可能连接第二层墓室的机关。那么很有可能就是第二、第三次或者第四次触碰的机关连接了第二层铁面镜通道里面的某个机关。
或许是当我们开启了第一层墓室内的铁面镜通道里面的发光系统,就开启了第二层铁面镜通道的某个盛放着香囊的封闭匣子。又或者是我们开启了巫婆莲墓室里面的玉石台,然后开启了香气匣…
虽然真相不知几何,但却大抵逃不出我思考的范围之内。
在山大二院那位名叫丁香的小、护、士的帮助下,我做了全身检查,结果显示除了久坐造成的颈椎有点问题之外,其余一切正常。
这倒是使我安下心来,我还真怕被巫婆莲咬了之后,会变成不死的僵尸。
出了医院,我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阳,感到好幸福,相比于黑暗,光明更显得宝贵,更值得人珍惜。
回到家中,我站在客厅之内,看着墙壁上父亲年轻时的照片,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是父亲一生中唯一照的照片,是一张被我放大过的黑白照。
照片拍摄的年代应该在80年代初,彩色照相还没有普及到我们乡村。
照片上的父亲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确良”短褂,下身穿一件青布裤子,站在一片半人高的油菜花地里笑的很是开心。
这是父亲的遗照,也是我精神的依靠。
在每个孤独的不眠之夜,我都会对着父亲的照片说话。
有时候会埋怨他说人家的孩子有父亲疼,而我却没有。
有时候会笑着对他说,我长大了,能自力更生了,你也该放心了。
二叔曾语重心长的对我说过,你父亲这一生,没有照顾你,没有照顾好家庭,但他却做了你大爷爷和你爷爷未曾去做的事情——那就是寻找曾祖父的遗体。
你爷爷洞房花烛之夜,突然暴死之前,曾对你奶奶说,他的遗憾就是没能亲自去找爹爹的遗体。你奶奶曾把你爷爷的遗愿告诉了你爸爸,于是你爸爸为了寻找曾祖父的遗体,孤身前往四川,后来就死于非命。
说实话,我从来未曾怪父亲过早的离开我,从来没怨天尤地,我深深相信这都是不可预测的命运所致。
人这一生不能预测的事情的太多,当命运来临的时候,我们只能坦然接受。
过去我很幼小,对父亲死因之谜所知甚少,无从查起,虽然有彻查父亲死因的想法,无奈被生活所迫,几度中断。
而现在我衣食无忧,身强体壮,该是彻查杀害我父亲幕后黑手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我开始思索我们家族悲剧整件事的源头,那就是该死的从黄河捞出来的青铜匣子。这个匣子先是李家庄王大根得到,然后导致了整个村子的村民被村长设计围堵在大队大院,然后一把火烧掉的悲惨状况。
老村长将匣子送给了我曾祖父,后来他前往四川之前将匣子留在了家里,而我父亲前去寻找曾祖父是携带青铜匣子前往的,父亲死后这个青铜匣子就下落不明。
它去了哪儿,我不知道。但是它是由谁扔进黄河的我却知道,那就是三国时期的周宣,这件事在周宣古墓中,在巫婆莲临死前的呢喃自语之中已经得到了证实。
既然当初是周宣扔进了黄河之中,他会不会在上面做一些标记之类的?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凛,莫非我父亲的死和杨千紫家族有关?
杨千紫出现在周宣古墓之中并不是偶然,她必然不是为了解决父亲的失眠症状,而千里迢迢来到中国倒斗寻找所谓织梦枕。
从她得到周宣脸上的青铜面具前后判若两人,并想致我们于死地就可以看出,她真实的目的是为了那个面具而去,还有她为什么最后收了周宣的骸骨,这着实令人费解。
既然她们目标很明确,而且出现在周宣墓穴之中,如果周宣真的在将黄河青铜匣子抛入黄河之前做过标记,记载过什么信息,那么青铜匣子必然在杨千紫家族手中,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父亲很有可能是被杨千紫家族的人害死的,就算不是他们亲手所为,也定然和他们有撇不清的关系。
我在客厅中仰天长啸,哈哈大笑,叫道,这都是天意,天意…父亲噩梦缠于我身,庄羽找到我前去寻找周宣古墓,遇到杨千紫等人,就是父亲在冥冥之中引导我找到真凶!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斗鸡眼的声音,来宝兄弟,你终于醒了过来,还好吧?
我说挺好的,你呢?
斗鸡眼嘿嘿一笑道,兄弟咱们发大财了。
我说发什么大财?
他说你还记得咱们在深渊幻境遇到的那个日本妞吗?
我说难道她真的按照约定将一千万给咱们了?
他说可不是怎么着,她联系不上你,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我的联系方式,打电话给我让去和他们见面,最开始还疑惑他们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不敢去见面,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一千万的诱惑,就跟他们见面了,见面之后他们很客气,还给我一张卡,说上面有百分之三十款项,也就是三百万,还要求我一定要联系上你,将剩下的款项当面交给你。并且还要花大价钱买你身上的血玉。
我说她怎么知道我身上有血玉。
斗鸡眼沉默了一下没说话。
我心道,此前我已经推测出杨千紫家族手中很有可能怀有青铜血匣子,和我父亲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这么着急的约我一定没按什么好心,莫非是杨千紫出了周宣墓穴之后,将所见所闻告诉了他们家族的某个人,然后这个人知晓我父亲的名字,推测出我是他的后代,想杀掉我不成?
要知道,在深渊幻境中,我可是将父亲的名字告诉了杨千紫的。
现在的我,孤家寡人,对付一个能够雇佣樱花保镖公司的家族,只能暗渡陈仓,不能明枪实刀的硬干。
于是我对斗鸡眼说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会处理。
斗鸡眼在电话那头压低了声音说,你知道吗?白龙湾那边出大事了。
他神神秘的话语,自然是引起了我的好奇。
我问他出了什么大事。
他说在我们离开白龙湾的三天后,此前我们下古墓的那个枯井周围陷落了一个巨大的天坑,坑内被沙子灌满,引起了当地有关部门的关注。
他们在进行调查的时候,发现下面是三国时期的流沙古墓,警方和当地文保部门相关工作人员已经入驻该地,进行文物保护和清理工作,在古墓中发现了盗墓的痕迹,于是推测古墓的陷落是盗墓所致,因此警方开始了摸排工作。
我说高先蒙爷爷是不会出卖我们的,这个你就放心吧。
他说我心里还是有点害怕,万一他们查到了我,怎么办?
我说你要害怕的话,就先出去避避风头。
他说我不知道去哪儿啊!
我说如果你不嫌弃,就来我这吧,正好我最近要出去一趟。
在等待斗鸡眼到来的几天里,我什么也没干,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身体逐渐的恢复了元气。
我在家里呆了五天没有等到斗鸡眼,电话也打不通,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便不再继续等下去。按照庄羽留给我的地址,孤身一人直奔四川成都。
我去的目的很简单,一来是为了让庄羽解除日夜纠缠我的噩梦,二来如果能见到二叔问上一问到底谁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第三十七章 安魂汤
康庄堪舆社是我二叔和庄羽父亲共同组建的一家信息咨询公司,主要业务是给房地产开发商看楼盘风水,为一些富豪选取死后葬身之地,偶尔也做一些驱鬼请神的封建迷信活动。
庄羽在回成都之前,在我口袋留了一张纸条,上面记载了康庄堪舆社的地址,位于成都康庄大道38号。
这是一个上下两层商品房,一楼办公,二楼是住宿的地方,沿一楼大厅穿到后面,还有一个巨大的院子,院子里栽花种草,正是花香草绿的季节,是以争相斗艳,芳香满园。
我抵达的时候,偌大一楼只有一个伙计,显得冷冷清清。
伙计听我是来找庄羽的,便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据实回答。
他听完之后,一脸的热情,笑道,久闻其名不见其人,你是二老板的侄子这我早就知晓了的,庄大小姐和张含充外出寻找一些药材,不几日就会回来的,她临走之前告诉我你一定会来找她的,让我好好招待你们。
我说那就有劳你了。
他说这是应该的。
我问你知道我二叔去哪儿了吗?
他说像我们这个店服务的客户都是会员客户以及会员转介绍的客户,很少服务自动登门的客户,平常事情不多,大老板二老板从来不到店里来,都是我这边接到会员客户电话,然后给他们发个短信,剩下的事情他们就处理了。两个老板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这当伙计的自然是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我说你们联系就是短信联系?
他说是的,两个老板不允许我给他们打电话,还说就算打电话也接不到。
我心说,看来短时间是等不到我二叔了。
然后我又问道,庄羽说什么时间回来?
伙计笑了笑道,她们走了近一周了,小姐在临走之前说如不出意外的话,一周之后就能回来,你在这里等她就好了。
既是如此,我只好等待庄羽回来。
闲来无事,不敢走远,只好在周边转了转,无非钢铁丛林,了然无趣。
我来到成都的第三天上午,正坐在后花园喝茶,伙计一蹦一跳的跑来告诉我庄羽回来了。
我听后,立马站起身,向前面大厅走去。
大厅之内,庄羽立于一张方桌面前,正摆弄着一些药材,见我过来,转头对我微笑一下,道,你久等了。
我边走边说道,等倒是没等多久,不知你解梦之术学的如何?是否能够以梦治梦,驱除我常年做的噩梦。
庄羽指了指面前的药材道,治疗你的梦魇,全靠面前这些药了。
我皱了皱眉头,极为怀疑地道,此前你不是说织梦之术是编织梦境驱除患者体内的梦魇吗?怎么成了吃药治疗?靠谱吗?
庄羽道,织梦之术乃天道,岂是能轻易就被领悟的,《解梦书》我刚得到,一时半会也学不会。只不过上面记载了一种汤药,有着安神的作用,服下之后噩梦则除。
我惊喜道,什么汤药这么神奇?
庄羽道,安魂汤!
我指着她面前的那些药材,问道,这些药材就是制作安魂汤的?
她点了点头,继续称量着手中的药材。
我看了一眼药材,大多数都认识,诸如龙眼肉,生牡蛎,茯苓片等。
我问道,你出门就是为了搞这些普通的药材?大路边不到处都有卖的吗?
站在一旁的张含充冷冷地说道,如是寻这些寻常之物,我们又怎会不辞辛苦,冒着生命危险前去那龙门山中,你这小子不知好歹,庄大小姐为了其中一味药,可差点丢掉性命呢!
这小子反正从来没给我好脸色,在我面前总是一副冷冷的样子。
我早已习以为常,懒得去理他,但是他的话还是让我大吃一惊,不由得露出感激之色,看了看认真称药的庄羽,她脸上一副淡然的样子,丝毫没有死里逃生的那种欣喜感。
我说,你们是找什么东西?怎么还有生命危险。
张含充继续冷冰冰地说,我们找的东西为生龙骨,去的地方乃龙门山大龙潭,此地在古时候有一白一青一黑三条龙居住在附近,常年作祟,山神拿之无法,恰好吕洞宾和何仙姑路过此地,山神求助于他们,他们施展神力将三条龙封印,大龙潭就是吕洞宾锁黑龙的地方,现在还有一个锁龙亭就是由此典故而来的。
我抓起桌上一块表面牙白色,上有红棕色花纹略似大理石之条纹的骨头,道,这难道就是生龙骨?莫非真的是那黑龙留下的骨头?
张含充冷冷地点了点头,道,不然,你以为呢?
庄羽在一旁扑哧一笑道,别听张含充瞎说,这骨头是生龙骨不假,但不是什么龙骨,应是上古大型动物的骨头化石,我们是在一处断崖之上发现的,取它的过程倒不是那么容易,只不过已是过去的事情了,就别提了…
她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我想为了取这块生龙骨应该也有一番惊险刺激的故事,既然对方不愿再说,我也不好去问。
此时庄羽已经按所需分量称量好药材,然后将之放入紫砂壶,又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矿泉水瓶子,倒上了纯净水,吩咐伙计道,文火炖半个时辰。
伙计答应一声,手提紫砂壶离去。
庄羽介绍说,我们做噩梦的根源是魂魄不安,魂魄不安则动,动则生魔,魔生则成魇,《解梦书》记载的安魂汤有着安神的作用,主治惊悸不眠。魂安则静,梦魇则除。事实上安魂汤此处方,并不稀奇,在《医学衷中参西录》曾有记载,用龙眼肉18克;酸枣仁(炒捣)12克; 生龙骨(捣末)15克; 生牡蛎(捣末)15克; 清半夏9克; 茯苓片9克;生赭石(轧细)12克。用水煎服。只不过解梦书所载的与之略有不同,其中去了几味,加了几味不易寻找的药材,而且需要用山尖无根水熬制。那瓶矿泉水里面的水就是我太阳未出之前在摩天岭接的露水。
我听后心生感激,说为了我的病症害你四处奔波,当真是过意不去。
庄羽撩了撩头发,对我笑了一下,道,你在周宣墓室舍命护我,救我一命,我都不知如何报答,此次寻找安魂汤配药,权当回报于你吧。
说话的功夫,安魂汤就煎好了,伙计端上来时,热气腾腾的蒸汽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庄羽说,这药趁热喝最好。
我接过安魂汤,用嘴吹了一下,小心的呷了一小口。
汤药入口未等我吞咽,便顺着喉咙入了腹内,一股热气顿时弥漫开来,瞬间裹满了全身。
一小口下去,我就仿佛进入了蒸笼,全身出了细密的汗珠,汗珠之中竟然也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我一边吹着安魂汤的热气,一边说道,这药真神奇,一小口下去就觉得浑身精神气爽,舒服极了。
我边喝安魂汤,边问庄羽的病症怎么样了。
她摇头道,我和张含充体内寒毒因梦而起,必须要编织梦境,进入梦中,消除洪水,消除致病的根源,方能解掉。也就是说,我必须要学会织梦之术,而且要在做那个关于洪水的梦时,编织梦境,加入到女娲与那只翼龙搏斗的实际情景当中,用火攻打败翼龙,此病才可以除掉。
我说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要知道重新做那个梦本身就可遇不可求,再者还需要在梦中编织梦境,这如何能够做到?
庄羽苦笑一声道,来宝哥也不要担心,天道运行,凡是个人都有个命理,命中能解之事,自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刚要说些你倒是极为豁达之类的话,这时庄羽手机响了起来。
本来极为平静的庄羽,在电话打来半分钟后,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对着话筒激动地大叫,在哪家医院?
随后庄羽啪的一声合上了翻盖手机,拔腿就向外跑,张含充作为护花使者,自然是飞快跟了出去。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庄羽的样子,必然是极为不好的事情,于是一口喝下剩下的安魂汤,撒丫子追了出去。
我刚到店外,就看见张含充正躬身钻入一辆别克小轿车。
我挥手大叫等等我。
砰的一声,车门紧闭。
在小车刚发动起来的时候,我钻入了后座。
一上车我就发起牢骚,张含充你小子又想甩掉我,制造和庄羽单独呆在一起的机会是不。
张含充不答话,一踩油门,车子呼啸而去。
我问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庄羽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咱们这是要去哪?
庄羽歪头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我看到她脸上有泪水掉了下来,一股不祥的预感升了起来。
张含充在开车的时候,不时歪头看看默默哭泣的庄羽,想安慰她又不知怎么安慰,车内气氛很是压抑。
或许是上车前庄羽告诉了张含充此行的目的地,只见他将车子开的飞快,仿佛着急赶着投胎一般,连连超车引来咒骂,屡屡闯红灯,引得行人尖叫。
第三十八章 去天堂
我见庄羽默默流泪,又听她在电话里问对方是哪家医院,由此推测应该是很爱她的亲人重病住院,面对亲近之人的生老病死,伤心流泪也是人之常情,此等事情说些冠冕堂皇的不要担心,一定会好起来之类的话,是丝毫起不到作用的。
准备劝说的我,想到此节,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车子奔驰如飞,时而平稳,时而颠簸,在机车震动中,我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由于安魂汤的作用,这一觉睡的很是沉稳,很是香甜。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被张含充叫醒。
迷糊中下了车,发现身处青川县人民医院的停车场。
庄羽面色憔悴,似是大病了一场。
一下车,她就着急向重症监护室跑去。
这个时候我问张含充道,庄羽是不是有亲人病重?
张含充冷着一张脸,沉默不答,快步跟在庄羽身后。
我无奈摇了摇头,紧随而去。
上了五楼,庄羽快步向一间病房跑去,我跟过去发现,病房里面空无一人。
庄羽脸色霎时就变得煞白,身体一晃,似是要晕过去。一旁的张含充急忙扶住。
这时,跑来一个小护士,问我们找谁。
庄羽依靠在张含充肩膀上,整个身体瑟瑟发抖,显然是害怕至极,根本说不出话来。
就听张含充说道,我们找庄聚德。
那个小护士听后,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是他的亲人吗?你们来晚了一步,他已经去了。
听了这话,庄羽顿时晕了过去。
我这时,隐隐感觉死的人是庄羽的父亲。
在护士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停尸房。
一进入停尸房,冷气瞬时将我包裹起来,一股寒意遍布全身,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
小护士走到一张停尸床前,掀开了白色的盖尸布。下面是一张酷似庄羽的脸,面色煞白。
张含充噗通就跪在了地上,晕着的庄羽向一边倒去,我急忙上前扶住。
他跪在地上叫了声伯父之后,泪流满面。
这家伙冷若冰霜,看起来毫无感情,但此时的悲伤说来就来,眼泪如决堤之水哗哗的流淌。
这个时候,我看着怀中的丽人想起自己的身世,想到她竟然和自己一样没了父母,不由得心下怜悯,眼眶子也红了起来。
庄羽此前曾对我说过,她十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后来就是父亲又当爹又当娘将她一手拉扯大,父女感情深厚。
她在听到父亲垂危的消息时,极力克制和压抑自己内心的感情,直到见到病房空无一人,才觉得事情不妙,是以护士一说病人已经去了,她顿时就晕了过去。
小护士叹了一口气道,每个人都会老去,他们只不过是离开我们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杀戮,那里鸟语花香,那里是被我们叫做天堂的地方。
我揉了揉红红的眼睛,刚要说话,怀中的庄羽醒了过来。
她似乎双腿发软,没有力气,整个人是靠在我身上的,我得尽力揽着她的腰才能使她保持站立不倒。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扶我过去。
我扶着她走到停尸床边,她一下挣脱了我,跪在地上,整个人扑在了她父亲的身体上,她没有嚎叫,没有流泪,或许在路上泪水已经流尽。
她只是默默的抚摸着父亲的脸,一下一下又一下,似是在抚平人世间的创伤。
过了一会,停尸房来了一个男工作人员,拿了一张纸让庄羽签字。
那是一张死亡证明。
庄羽签了字,默默的趴了一会,似是恢复了力气,站起身,悲伤之中脸上露出一股令人心寒的杀意。
她问身边的护士道,我父亲怎么死的?
小护士道,失血过多,身上有多处枪伤。
庄羽又问道,他有没有什么遗言留给我?
小护士摇了摇头,道,他被人发现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哦,对了,我们在他身上发现一块手帕。
小护士说着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丝帕。
丝帕已经有点破旧,上面有着血染的风采。
庄羽接过丝帕,只见丝帕表面用鲜血画着一朵红色的樱花,背面画着凸凹不平的曲线,不知什么意思。
她默默看了一会丝帕,转头看了父亲的尸体一眼说道,这是母亲生前日常手持之物,你竟然一直带在身上…
事实上,现在的她并未从悲伤中走出来,只是强装坚强,因为还有很多后世需要她处理。
她并没有按照传统的方式安排后事,比如先将父亲遗体运回家乡,然后通知亲人前来吊孝,再火化尸体,然后安葬,而是直接安排了尸体的火化。
一把灰,就是人的宿命,谁也逃不掉。
我父亲死的时候,我还小,并未真切感受到生命的意义,只是觉得恐怖。然而在庄羽父亲火化的时候,我在监控传输来的画面的时候,看到焚尸炉熊熊的烈火的时候,忽然警觉,人这一辈子如不按自己所想活着,那么在你躺在焚尸炉的那一刻,将会遗憾终生。
我想起了父亲的莫名死亡,想起了不死巫婆莲被我身上的家传血玉吓跑,想起了在我父亲手中下落不明的青铜匣子。想起了二叔跑到成都和庄羽父亲成立堪舆社,神神秘秘不知道在找什么。
这一连串的未解之谜,定然有着某种潜在的联系。
庄羽父亲和我二叔形影不离,她父亲死了,那我二叔去了哪儿?定然也是凶多吉少。
那场让庄羽感到塌了天大火之中,我想了很多事情。其余两人一脸悲伤默默不语。
最后我和张含充搀扶着,手捧骨灰盒的庄羽走向了停车场。
由于事情来的太过于突然,我们都是满脑子浆糊,需要做暂时的调整,随便找了一家连锁酒店就住下了。
在住宿的过程中还于服务员发生了争吵,主要是他们见庄羽手捧骨灰盒觉得不吉利,张含充异常气愤,一巴掌将服务台的桌子拍下了一角,吓得服务员立马闭上了嘴巴,乖乖的给我们开了两间房。
接下来的几天,庄羽一直陷入了悲伤之中,不吭不声,只是沉默不语,我们怕她出事,轮番开导她看守她,直到十天之后,她才从悲伤之中走出来。
那一天阳光并不明媚,天有点阴,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我到庄羽房间的时候,她正手持父亲遗物,立于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走过去问她,你此前告诉我,你父亲和我二叔一直在寻找什么东西,你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吗?我觉得你父亲的死和他们寻找的东西有着直接的关系。
庄羽瞥了我一眼道——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你二叔来我家之前,我父亲一直过着跟养老差不多的平静生活,每天起床打太极拳,吃过早点鼓捣他种的一片菜园,浇浇花除除草,中午吃过饭午休,下午起来喝个下午茶,然后出去找好友下下棋,晚上按时回家吃晚饭。
晚饭后就教给我一些知识,给我讲一些我们祖上的秘闻,但是你二叔来之后,我父亲的生活规律完全被打破,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回家之后就一脸的疲惫。
我问他在忙什么,他说和老朋友成立了一家堪舆社,生意忙的不得了。
这个时候,我去店里的时候还经常能看到他。每次都是和和一帮类似江湖中人的神秘人物呆在一起,在后花园探讨什么问题,再后来,店里根本就不见人了。
我上次见他是一年前,和他通电话是在半年前,也就是我因梦获病,身中寒毒的时候,没想到,却是永别…哎…
听她口气,似乎又要陷入悲伤之中,我急忙转移话题,问道,你说你父亲和一帮人呆在后花园神神秘秘的,不知他们讨论着什么问题,你是否听到了些什么?
庄羽皱了皱眉头,陷入沉思,一会之后,她说,我记得有一次给他们送茶的时候,听到他们讨论什么通天,地宫之类的话,只不过他们见我过去,就闭嘴不言了,会不会和我父亲的死有关?
我听了这话,灵光一闪,走到庄羽面前,从她手中拿起他父亲留下的那块手帕,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几遍之后,心中有了大胆的假设。
我对说道,这手帕是你母亲生前挚爱之物,你母亲去了之后,你父亲视如珍宝带在身边,他死前肯定会留下线索给我们,正面画着樱花,你说会不会代表了樱花国际保镖公司?
庄羽听了我的话,双目一凛,道,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是很有可能的一件事,或许是父亲寻找的东西和敌对方有冲突,而敌对方雇佣了樱花国际保镖公司的人,然后就死于乱枪之下。
我猜测道,当时咱们在进入周宣筑梦冢的时候,就遇到了雇佣樱花国际保镖公司的杨千一伙,你说会不会是她们?
庄羽道,说来也巧了,这杨千紫一伙的嫌疑倒是蛮大的,但也不能确定就是她们,毕竟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太多了,偶然碰到,不代表什么。
我说,在无别的线索的前提下,她们这一伙的嫌疑是最大的。
庄羽道,你为何有此定论?
我说你听我细细道来…
第三十九章 招魂仪式(上)
接下来,我就向庄羽讲了与我们家族息息相关的那个黄河青铜匣子的事情…
最后我说道,咱们既然在周宣筑梦冢中通过巫婆莲嘴中,确认了青铜匣子是周宣抛入黄河的,那么或许周宣或许就在青铜匣子上留下了某种线索。
杨千紫等人或许就是按照匣子上的提示来到周宣墓穴,寻找他们想要的东西,而我二叔曾和我说过,这个青铜匣子是我曾祖父留在家中的,直到我父亲携带青铜匣子外出,才下落不明。如此以来,杨千紫家族很有可能通过某种途径获得了青铜匣子,当然也有另外一个可能,杨千紫家族的人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从我父亲手中直接获得了青铜匣子。
庄羽道,这又和我父亲的死有什么关系。
我说既然我二叔和你父亲一起在寻找什么东西,这东西定然和青铜匣子有关联,一切于青铜匣子有关联的人物都是被怀疑的对象。
庄羽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倒是有这种可能,只有找到她们,当面对峙了,反正知道她杨千紫的名字,逃不掉的!
她说着,盯着我手中的丝帕自语道,这背面的曲线,指得是什么呢?
我说既然是你父亲生前所画,定然和他寻找的秘密有关。如果你父亲留下什么笔记、录音之类的东西就好了…
庄羽听了我的话,眉头紧锁,沉思了半晌。然后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飞快的从桌子上抄起一支笔,迅速在纸上写下了一堆东西,让我前去购买。
我接过纸张,就见上面写着一人高的镜子四面,白色幕布一块(要大),白色蜡烛三根(要粗),黄表纸若干张,杏黄旗一面。
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眼珠子都掉出来了,白色幕布、白色蜡烛以及黄表纸好买,可是那一人高的镜子去哪里搞?还有什么劳什子的杏黄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