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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老爷!有客到!”

全屋的人都好奇地出去瞧,我由于腿脚不好,便行得慢了一步。

来人的姿态肃杀,风尘仆仆。只需一眼,我心就一悸,忙闪到门后。

姜淮真是一颗闪亮又牛逼的带种人士,他站在院中,拔掉了自己扎了满手的银针扔在雪里,然后镇定地掀开衣袍,扑通一声向来人跪了下来,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耐人寻味。

“草民有罪。”

这话让曾经的君臣远隔,距离犹若天壤。

来人满身风雪,面容有些沧桑,仿佛像赶了很远的路,并且彻夜未停,“何罪之有?你说说看。”

那经常在我梦中出现的声线就这样毫无预备的响起,我是咬住了唇又捂住了嘴,才能做到只掉泪而不出声音。

109【刻骨铭心独一无二】

“皇上万福!”

全院子里能喘气的人类都跪得特别利索,即使我不躲,我的腿这辈子基本上也只能告别下跪了。

气氛就如寒风中的大雪缤纷一样,宁静而庄重。

姜淮低头垂眸看着双膝,回话回得引人深思,“也许草民罪在夺人所爱,以及不能够完璧归赵。”

我自然晓得他们谈论的中心是我,所以便慢慢后退准备翻窗逃走。

傅东楼冷冽的声音从室外飘进室内,他迈了几步,就把我装进了他的视线,“朕的皇后,你又要躲去何处?”

雪花像幕帘一样将他与我隔了开来,尽管我几乎快要哽咽出声,可我愣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咬紧了牙关,泪难得流得深沉。

他依旧颜容冷峻,眼里像含着湖面粼粼的波光,向我伸出手掌呼道:“心儿?”

是否某一天,待垂垂老矣的我走到生命的尽头,这时,我才终于可以再见傅东楼一面,那时他会穿着最好看的衣衫,含笑站在我眼前,朝我伸出温和的大掌,“心儿,我很想你。”

那时,我定会跟他走。

绝不犹豫。

可现在,却不能够,我摇头的频率堪比拨Lang鼓,如果我的腿麻木得不是那么厉害,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逃离这里。

太糟糕了,真的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副模样。

姜淮跪在雪地中,无边无尽的雪花依旧簌簌飘落,落在他的发,他的衣,他的眼睫,但他除了上下唇开合,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圣上应当明白,为帝不可能只拥有心肝一个女子,与其如此,不如放她一条生路,与我在一起游遍山水,总好得过在皇城内当那并非唯一的金丝雀,况,最早皇上您也是这么安排的,就真心没必要反悔。”

姜淮疯了,绝对的。

以上是所有在场人士的内心想法,也包括了我。

因为他显然已经走到了皇上内心深处的秘密花园里,而且将此处公布于众,不留余地。

傅东楼本来迈向我的脚步一顿,然后便不发一语地扭过头去看姜淮。

姜淮此刻也抬起头,直面圣言,“草民斗胆问上一句,若与万里河山相悖时,皇上可还会择重对心肝的千金一诺?”

这个问题问不起,答案我也要不起。

不过须臾,傅东楼就撂下一句:“本愚,此事朕自会权衡,而朕与皇后的事情也无需你操心。”话毕,便走进屋内。

理所当然,我是想后退的,回忆的任何边角都让人心酸,可眼下的那双寒井瞳眸却是叫我无法挪步,心酸至极。

傅东楼回身关门时,对着屋外跪了一地的众人说道:“昌博县县令上书有功,日后朕定会嘉奖,你们退下吧,朕有话对皇后诉说,不希望被人打扰,懂?”

鸡崽县令底气十足,“臣等谨遵圣旨!”

“……”我眼见着傅东楼锁好了门,非常严肃得一步一步与我越来越近,我背靠窗栏无处可退,只能迎战。

“心儿,我想你想得万般辛苦,你可知?”

在这个腹背受“敌”的时候,我心里百转千回在找理由,终于,我做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装失忆。

是了,就是装失忆。我泪眼婆娑地仰头看向房梁,“这里是哪里,我不知道我是谁……”

傅东楼终于站到了我的面前,他停下了一切动作,只是堪堪不舍地望着我,连触碰都不敢,仿佛怕我会消失,“这里是我的江山,你是我的刻骨铭心和独一无二。”

110【身子被压双手被制】

一室静谧,我无言。

他低下头盯着我的腿,想必已经得知其中一二,所以那话语说得甚为酸涩,“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呢?次次甘愿被别人伤害,却叫我痛,这不公平。”

我深呼吸,努力的开导自己,你看,其实让他看到我真实的一面也不坏,起码他就不会再惦记,我也可以在痴恋中醒上一醒。

出乎意料的是,傅东楼并没有嫌弃我的腿———“可即使这样我还是爱你,爱到没有你在,我的世界也像这般……雪下个不停……”我突然被他一把扣住腰拉进怀里,久违的体温,熟悉的味道,让我魂牵梦萦难抵抗。

我僵硬的身躯渐渐瘫软,也开始放纵自己哭出声音,我太累了,太辛苦了,所有的自作自受我都没办法向别人诉,因为怕换来对方的一句“那是你自找”。

很久很久以前,傅东楼曾与我说过,在遇到灾难祸事时,永远不要去责备第一受害者。连铮的事儿虽然是我推波助澜,但我也是彻头彻尾的第一受害者,傅东楼没有责备我,他只是抱怨我让他痛得很不公平……

往往很多事情,都是事与愿违的,我埋在傅东楼的脖颈,哭得差点断气。

许是他赶路赶得很疲倦,而我也哭得累了,两人便一齐躺在了床榻上,这不是我第一次与他共处一榻,却是真正意义上最纯碎、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睡觉。

第二日早起,我睁开眼的一瞬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太知晓今夕是何夕,此处为何处?

看着身边阖眼睡得正沉的傅东楼,我才发觉这一晚上,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做梦,我想,可能是因为我身边有他。

我迷恋地用目光描摹着他的容颜,他的那双浓眉微微上挑,所以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震慑,不笑时让人胸闷,一笑,就让人肝颤;而那鼻子也挺直得很威严,为君之相便说得是如此罢。

接着便是他的唇,有些苍白,还有些干裂,并不像在宫里时那样富贵滑润,可却一样能勾动我的心灵,他这一路快马奔程不畏风霜雨雪地赶来,是真的辛苦了。

想一想,我的眼眶便有些湿润,只能侧过头去不再看他的睡颜。

桌上的烛火燃了一晚,此刻已经摊了一片的烛泪,我正要起身下床去熄灭蜡烛,身旁那个本来睡得正熟的人却顺势转过身,压在了我身上。

这还不算完,傅东楼还抓着我的双手将其按在了床头。

“你……”我的心脏在这一瞬最少蹦了一百单八下,而且我总觉着这一回相见,傅东楼就在我心里放了个细作,这名细作总是能在我有一点点动作时,就立刻出卖我。

“又要离开吗?这回想去哪!”傅东楼愠怒的声音被刻意压低,声调里还带着刚转醒的迷糊不清。

“不是……我只是去吹蜡烛……”

傅东楼半信半疑地看着我,然后手向空气中一挥———“啪!”

蜡烛灭了。

我:“……”

突然,他俯下头猛地咬住我的唇瓣,还用了大力气,我吃痛地张开了嘴,也算如了他的意。

身子被压,双手被制,唇舌纠缠,血脉中仿佛有一股热流正在奔向全身,这一切的冲击与变化让我的眼眸猛地瞪大了。

“回应,”傅东楼抽空对我下令,带着最炽热的气流喷洒在我唇角,“回应我,心儿。”

111【芙蓉盛开我也盛开】

时光似乎都慢了一拍,在这一时刻,我终于了解了自己对傅东楼的渴望,那种可以不去想缘由,不去想以后的情迷。

伸手勾住身上人的脖颈,再朝下拉,他只要回应,我却给了他主动。

外头的天才刚蒙蒙亮起,我与傅东楼彼此相依唇难分离,在此情此景里,如果不发生个什么风雅风流之事,就太对不起昌博县县令冒着头悬于颈的危险对我行的出卖之举。

都说欲海无涯,回头也无岸,的确如此。

我只是做了个姿态,主动权就被高高在上的傅东楼夺了去。

那口腔里的每一处都被他光顾,交缠亲吻像怎么都不够一样,简直恨不得将对方吞入果腹,果那对情感极度饥饿的腹。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经忘却了空气的可贵,大脑与心灵皆是一片空白,如果此刻我死,那么我希望能够将我的死因公布给世人,就说这姑娘,是被浓烈积压的情愫冲击致死。

于此,我骄傲,我光荣。

我气喘吁吁,胸口满满全是蜜糖,甚至什么时候衣衫被解尽,我都没能够察觉。

当身上最神秘软糯的穴位被傅东楼找到,他奉上手指便直直看着我,话语说得轻和无比,“心儿,给我。”

这句直白的索求,若是一般的姑娘定会无从招架,傅东楼一定念在我不是一般二般姑娘的份上,又对我加了一句,“你躺好了,乖乖让朕宠幸几次,朕就不再生你的气了,怎样?”

他说这话的眼神,太过勾人,委实让我有些吃不消。

我终于开口迟疑道:“可是……天都亮了……”

笑意渐渐盈满傅东楼的眼睫,“这样,不就黑了。”

伴随着说话声,一双大掌稳稳盖住了我的眼,不过须臾,我的胸前巅峰就察觉到湿热的爱怜。

伪叔侄成为真眷属,颇为不易,而这等风月之事,与傅东楼一起做,也是我毕生所盼。

由于双眼看不到,我只能凭感触来想象他此番的样子,会是深情多些,还是魅惑多些,是满足,还是勉强?

光裸的身子坦白在他眼下,有点冰凉,而那些对傅东楼的想象算是彻底点着了我血脉里的火,绝对是身体上的难耐折磨,更是精神上的冰火两重天。

当再度重见光线,傅东楼英俊的容颜便映在我的眼帘,周遭仿佛有大片大片的冰雪芙蓉在摇曳盛开,我也盛开。

他就那样猛地进入,让我看着他深沉、认真而坚定地占有我,仿佛像在进行某种仪式,又好似在对我烙下某种印记,漫天的花海乌泱泱褪去,唯剩下我与傅东楼在这座偏远穷县城的小房间里无限地靠近彼此。

“唔……”这一瞬的感觉有些微的疼,我声音飘忽地像是要马上飞升,但就像一个空荡荡的人,被填满了,踏实了,我愿意为此忍耐,于是这点疼痛又有何可畏?

“心儿,叫我一声好不好?”

我羞涩地脸烧,但还是磕绊出声,音调腻人,“东楼……”

闻言,他身子一沉,没有停顿就开始慢慢起伏,这股异常的感触包含着疼痛与快感,让刚刚动情的我直打起哆嗦。

也许这就是真正的疼爱,我疼,他爱。

在迎接过彼此至情至美的倾诉后,傅东楼咬着我的耳朵调笑,“你都快瘦成年画儿了,是为了喜庆的迎接新年么?”

我垂下眼眸,“是为了你。”

傅东楼凑近我的脸,扬起嘴角,眼神又意欲不明起来,“心儿……”

“嗯?”

“我不能没有你。”

“……我知道。”

“那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

112【徒留一肚子的饥饿】

我曾觉着傅东楼性冷淡,仿佛那一摞摞奏折与一杯杯参茶组成的御书房,要比任何妃嫔的温柔乡都值得留恋,但现下我却发现,原来他也有欲求不满的时候。

“我饿……”我咽着干涩的喉,从傅东楼的纠缠中挣扎出来,“我要起床!”

还没来得及庆幸,我就又被他抓了回去,“急什么心儿,我不是正在喂你。”

我甩着脑袋坚决不从,并且迅速改口道:“我饱了!真的饱了!”

傅东楼微微弯起唇角,对我散发出残忍的笑,也坚决地表示绝不会放过我,“我还饿着,我想了你多少日,你便要以这种方式依次还回来,明白么?”

“可是来日……方长啊,我慢慢还都不行吗?”我低喘着,依旧坚决不从。

傅东楼对我手嘴并用,态度更是坚决,“趴好,别动,小心弄疼你。”

我终于发现,原来我没他坚决……

欲海沉沦,徒留一肚子饥饿。

不知过了多久,傅东楼的黑眸里有了一闪而逝的趣味,他捏着我的腰肢,语气却认真地仿佛是在谈论政治民生,“心儿,舒服么?”

“呃……”我的粉脸立即红透,但自然是不敢否定,只能侧过头不再看他,“……还不赖,所以我可以起床了吗?”

他没答,只是笑着看我,那好看的面容仿佛能盛下我所有的视线。

我当他是默许了,便感激地松了口气,待穿好里三层外三层衣衫,我终于下床站了起来。可不知是他系颈扣的样子太过射我魂魄,还是因为折腾得久了,我察觉到有些腿软,站都站不太稳。

这时,傅东楼屈膝蹲在我前方,语气说得随意,“上来,我背你。”

“我不敢……”若皇上的背我都敢上,那我就不仅是坏了腿,我还腐坏了脑子。

傅东楼:“从此以后———”

他刚要说话,我就搭上他的双肩,有些激动地打断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是不是就像戏本子里写的那样,女的瞎了,男的就说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眼,所以你是不是想说,你要做我的腿?”

一向凛冽不太富有情趣的傅氏东楼,一向偏爱朝政偏不沉迷于女色的皇上,如果都变得会看那些庸俗且催泪的戏本子的话,那我简直要跪谢上苍了。

傅东楼:“我是想说,从此以后我就不放你下床了。”

我:“……”

“逗你的。”傅东楼把我背起,双目正视前方,走得沉稳,“以后我就是你的一切,不要再试图轻易丢掉我,虽然贵为天子,但是患得患失的,我也会怕,会累……”

我的身子突然颤了一下。

不得不说,姜淮他很了解我,他分析地非常合理,我并不适合皇宫,也不喜欢母仪天下。我只是爱傅东楼这个人而已,其他的附加值对我来说不是享受,真真是磨难。

既然傅东楼都将话说出来了,我若默许,就是欺骗。

我只能趁早坦白于他,“傅东楼,我是真的喜欢你,而且这一生心里都会只有你。但我不想……进宫的……”

怕他生气介意,我又立刻出了很多主意,“这样也不要紧的啊,只要我们相爱,你微服私访的时候就可以来找我,等到你老了,再也无心朝政了,而崇重也长大了,可以担得起天下了,那时,你便可以光荣退位,我们可以去玩儿,想去哪就去哪……”

我还没有考虑到他老了的腿脚是否还能与我玩得起,我还没来得及再幸福得憧憬一下这么合理圆满的未来到底能不能来,傅东楼就已经打断了我,“心儿,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想的,我自有决定,你现下只需要听我的话,谨记着‘听话’二字,就算是回报我对你的用情至深,明白么?”

“嗯……”

因为傅东楼年长我许多,思维与我之间便也有千沟万壑难填,我一向敏感偏执,岁月都没能改变我,可即使这样,傅东楼他都愿意包容,这正是时光赋予他的魅力,比年轻时更惑人的魅力。

我们用完膳后,马逢春才来告诉我说,姜淮走了,是和那个神医绯嫁一起离开的。

逢春还悄悄的发自肺腑道:“是要多么厚的脸皮,才能看着你们这样缠绵悱恻他还能留着看戏啊,不能够,世上不会再有这样傻的男人了。”

姜淮傻了很久了,但他也终于不想再装傻了。

再见。

或者再也不见。

不是我的,或者也是我的,本愚。

113【恃宠而骄的小东西】

也就是我与马逢春相对而立顾盼无言花多了那么一点点的时间,我们的后背就登时凉风落叶了起来,仿佛连空气中都开始流转着不太佳的情绪———“在感伤什么?”傅东楼的声音兀然想起,吓人一跳。

果然马逢春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很是紧致,她理智地回答道:“启禀皇上,方才皇后娘娘是在感叹今儿个的天气着实很不错!”

傅东楼黑着脸,先是看了看阴霾的天,又看了看我,这才双唇开启道:“雪停了,朕带你去外面看看。”

我只能点头,“好。”

侍卫离我们几步远,都跟着一起踩雪,咯吱咯吱的背景音映衬着银装素裹的环境,倒别有一番安详。

我趴在傅东楼的背上,面对即将到来的话题,已然淡定了。

“似乎还没问过你,我会比你先老,你嫌弃不嫌弃?”傅东楼故作不经意地一问,声音也比较悄声,像是不想让旁人听见。

对于这种大脑被风雪凌辱过才能问出的问题,我选择性无视,于是便很胆肥地不予作答。

未想,我的身子突然一腾空,反映过来时已经被傅东楼扔进了厚厚的积雪里,凉意刺激得我嗞哇乱叫正要挣扎起身,可他却脸色不好地弯下腰来,“你这个恃宠而骄的小东西,竟然敢不回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