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苏赶紧道:“有的,有的,路上还有这样的村子,也还有几个石头古堡。”
当年哈苏年轻气盛,和人竞争大祭司的职务,便打赌要到死亡之海沙漠之中去寻找被称为天空之神的眼泪的圣水,但是一起同去的不少人里,只有他活着回来了。
“咱们立刻出发,在夜里赶路,白日休息,明日黑风暴来临之前,还要赶到下一个露营点,若是没有这样的庇护点,咱们都得埋葬在黑风暴里。”西凉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地图拓本,下达了命令,
众人齐齐点头,恰好此时隼刹的人也已经将藏好的骆驼们从沙土里拽了出来,因为骆驼们也都躲进了另外几个房子里,只要把沙子扒拉开就能将拖出骆驼来,它们也没有受什么伤,就是大约吓到了,眼神呆滞,不肯挪窝。
还是隼刹的那一匹白骆驼,依旧非常精神,在它的几声响鼻之下,其他的骆驼才依次走出了房子。
众人才收拾了东西,赶紧骑骆驼上路。
西凉茉听了白骆驼的神奇事迹,看着那高大的白骆驼,不由心中喜欢,伏下身子想要去拍拍那骄傲的白骆驼:“你家的白骆驼倒是有点骆驼之王的风范。”
哪里知道那白骆驼并不搭理她,一偏头,转身走开几步,才向前继续一路小跑。
隼刹看着西凉茉,金色的眸子里闪过骄傲之色:“白骆驼原本沙漠天空之神——胡大的使者,天下间也没有几头,如今整个沙漠戈壁的部落里只有本王子才有一头!”
西凉茉闻言,心中暗笑,这传说怎么和她家那只肥小白差不多?
但是因为有小白的先例在前,西凉茉倒是也相信有些时候,动物的神奇之处是寻常人并不一定能了解的。
她顺水推舟地对着隼刹笑道:“所以可见大头领一定能得回赫赫王位的。”
隼刹金色的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极为自信地道:“那是自然,有胡大对我的庇佑,本王子一定能打败那些篡夺王位的叛逆者!”
随后他的灼热的目光落在了西凉茉的身上:“就如你,末,死大王之女也降临在我的身边,如今沙漠最仁慈的掌管生的天空之神——胡大;最残酷的地狱之神——死大王都是选择庇佑我,本王子就是天命者!”
西凉茉被他那种近乎狂热的目光看得颇为不舒服,淡漠地道:“是么,那我先恭喜你了,大头领。”
西凉茉随后便骑着自己的骆驼去找李密商量接下来的路线安排了。
隼刹目光炽烈地看着她的背影,如同琥珀一般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队伍里除了白荷、白玉几个侍女们身体稍微弱一点,其他人都是经历过残酷训练的高手,而隼刹的人马则是常年在沙漠之中生活,在这样的极冷、极热的地狱一般的沙漠之间穿行,虽然觉得辛苦,但是也不是不能忍受,这般连夜顶着寒风赶路,倒也一夜之间走出了颇远。
虽然一路艰辛,路上又遇到了流沙,他们拼死往外拉人,到底是凭借着哈苏、隼刹的经验和自身的绝佳武艺,大部分人都逃了死亡流沙,但依旧还是留下了几个自己的同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吞没,并且有一部分装备,包括水和粮食都失去了,这让西凉茉的心情愈发的沉重,面上却不能显出来,她是他们的领袖,如果这个时候她流露出属于女子的软弱,只会让他们心中压力更大,做一个领袖并不容易,尤其是强者们的领袖。
到了第二日,又遇到黑风暴的时候,他们已经提前赶到了躲避的地点,加固了各处可能灌进风沙的口子,黑风暴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紧张地听着外头天地之间一片狂风咆哮,沉默地等待着狂风过去,或者永远过不去。
……
但是一切都还算顺利,虽然这地堡不时地掉落了黄沙,他们终究是躲了过去,不少人都疲惫得迷迷糊糊地睡去,终于挨到了夜晚,所有人立刻整装出发。
到底是经历了无数生死考验的司礼监魅部杀神和锦衣卫,即使面对最致命的缺水和少粮的威胁,所有人都依旧精神依旧,虽见疲惫,却不见颓靡地保持了绝对的行动力。
让隼刹这样的人都不得不刮目相看,轻声道:“果然不愧是阿克兰的主人的军队,亡灵军队不知是否如此强悍。”
西凉茉听见,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浅笑,那个人虽然手段残暴,但是对待底下人确实极有他的一套。
这在沙漠中度过的第二个夜晚却不再如第一个夜晚那么平静,最初是隼刹的人去小解,很久都没有回来,于是隼刹便让第二个侍卫去找,但是却没有找到人,一片空旷的沙漠上连一个鬼影都没有,于是李密立刻派出了锦衣卫的人也去寻找,依旧没有结果,甚至有一个锦衣卫的人也不见了。
哈苏反应极为强烈地阻止了西凉茉和李密扩大寻人的举动。
“这里是死大王的地盘,他最恨别人打搅他的睡眠,如果有人走失,而且找不到,那就是死大王在寻找祭品平息他的怒气,这里的沙漠地形一天可以改变几百上千次,如果一直找下去,会有更多人迷失在死大王的幻境里。”
说罢,他还不断地拿眼睛地瞄西凉茉,西凉茉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心中苦笑,她这个‘死大王’的女儿,还真没法子说服自家‘爹’把人给放出来。
李密和宿卫都知道哈苏说的是有道理的,只能一咬牙,看向西凉茉。
西凉茉面无表情,抬头望了望天边,点了点头:“继续出发,回去以后给兄弟们立下衣冠冢,家里还有老小的,都由司礼监奉养一生。”
说罢,她一扯缰绳,率先驾着自己的骆驼一路向前奔去,只是僵硬的背影泄露了她的心并不像她的表面上显得如此的冷静。
这一夜的路程没有前夜赶的那么顺利,而黑风暴又提早到达了,差点将西凉茉和隼刹等人全活埋了,好在小白身为动物的直觉极为敏锐,唤来了几只冒死追随的秃鹫带着他们临时闯进了一处不在计划中的地堡,躲过了恐怖的风暴。
这一处的地堡并不像之前的地堡那么小,里面相当大,并且极黑,不知通向何方,黑风暴来临的时候,所有人都只是来得及跑了进来,但是只有隼刹冒死走最后将自己的白骆驼给拖进了地堡。
其他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风暴张开狰狞的大嘴将所有的骆驼全都吞噬了。
等到风暴过去,众人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又少了几个人,也不知道是没来得及跑进来被黑风暴卷走,又或者是进入了地堡深处,怎么呼喊都没有用。
哈苏望着那黑洞洞的地堡深处,打了个寒颤,道:“这里一定是通往死大王地狱的通道,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如果你们要去,那你们去好了。”
说罢,他赶紧钻出了地堡。
西凉茉看了看天色,让人拴了根铁链在魅部的一个杀神腰上,让他进去查看一回,但是直到那细细的铁链展开到底,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
西凉茉只能让人回来,她不能再冒险让自己的人继续这折损,只能转身继续走下去。
隼刹的白骆驼对着空旷的沙漠叫唤了许久,竟然还唤回来了一半的骆驼,于是只能两人骑一匹骆驼,令骆驼也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这已经是进入黑沙漠的第三个也晚了。
她闭了闭眼,冰冷的风掠过眼睫,从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同伴失踪,死去,还会眼圈发热,心中难受,到了这第三天的夜晚,心中却只剩下一片荒凉,死寂。
甚至在看到骆驼的数量时,她心头竟然曾经掠过一个念头,如果没有折损那么些人,也许骆驼根本无法搭载这么多人。
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经习惯这种对自己人的残忍了。
西凉茉苦笑,果然在生死存亡的边境之上,所有人都是自私的。
所有人都沉默着,一路艰辛的跋涉,时时刻刻面临死亡的威胁,再到不断损失自己的同伴,虽然早已经知道进入司礼监和锦衣卫就有随时付出自己生命的觉悟,但这般近乎漫出的心理折磨,还是让所有人都觉得疲惫。
即使劫后余生,也没有喜悦。
因为,失去了大部分的物资,他们的水已经完全无法支撑着他们走出沙漠了,如果没有找到鬼军,这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
这个时候,西凉茉才发现,这种死寂的压抑之中,她想念的最多的依然是那个人,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太过轻率。
若是她真的走不出这一片沙漠,她和他连告别的机会都不会有。
如果她不在了,那个人……
他会不会很寂寞,或许会比曾经一个人坐在人间最高的山峰之上的时候更加寂寞吧?
西凉茉垂下眼,手慢慢地按在自己的心脏之上,轻舔了一下自己干涩的嘴唇。
你听得见么?
阿九……
若是,我没有法子活着回去,我的灵魂也会跋涉千里,回到你的身边。
到了第三日的白天,哈苏都已经蔫了,但是还是警告所有人,很快就要到达死亡之海的中心地带了。
会遇见胡大的圣湖,但是如果你跟着圣湖走,就会永远也无法回头。
因为没有了足够的坐骑,骆驼的脚程就慢了下来,西凉茉非常担心他们不能赶到预定的地堡。
而小白身边带着的秃鹫,在天空盘旋了许久,还是落了地,西凉茉知道这表示它们也没找到应该找到应急的地方。
“哈苏,到底还有多久?”西凉茉看了看地图,望了望高高低低,起伏不绝的沙山,心焦地道。
哈苏眯起眼,脸上也有点慌张神色,但还是道:“前面的,前面的,胡大一定会保佑咱们的!”
西凉茉没有再说什么,加紧了行进的速度。
但是,当所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赶到了预定会见到的破烂古堡。
可……
“这是怎么回事?”西凉茉看着哈苏彻底惨白下去的脸色,立刻指着面前的空地厉声问道。
哈苏不敢置信地道:“是有的啊,确实是有,怎么不见了呢?”
他真的到达过这里,也见到过古堡的。
哈苏跳下骆驼,立刻冲向那一大片沙地,上面隐约可以见到仍旧有一些石头的残骸,但是,似乎早已经风化根本没有法子躲人。
哈苏转头看相已经一脸暴佞神色的隼刹,结结巴巴地道:“这里,这里的黑风暴比较小,我以前来的时候,偶尔也没有风暴的……应该再走一会就……就到了……。”
说话间,他忽然看见隼刹脸上闪过惊异,随后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不可思议与兴奋的神情。
“看,是绿洲!是绿洲啊!”
“难道真的是鬼军的驻地?”
“咱们找到了,找到了!”
说着,兴奋的众人就立刻驾着骆驼掠过哈苏一路向那绿洲奔去。
哈苏一回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或者说很近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洲,里面水草丰美,牛羊骆驼成群,还有一片如镜子般美丽的湖泊,似乎帐篷深处有不少人来来去去吗,极为热闹,他顿时也张大了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但是,当他脸色发白,慌张地大喊:“不要过去,那是地狱,是地狱啊!”
但是已经走了三夜两日,无时不刻地在和死神作斗争的众人哪里还顾得上听他蹩脚的中原话,不疑有他地向前奔去。
倒是西凉茉的兴奋劲头过去了之后,陡然觉得总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后来陡然听见哈苏沙哑的尖叫,立刻拉住了自己的骆驼,也立刻运足内力大喝:“所有人停下!”
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到底是受过最严苛训练的,立刻勒住了缰绳,但是已经迟了。
地面上的沙子仿佛瞬间失去了支撑,一下子全部都垮塌了下去。
“是流沙!”西凉茉脸色苍白地惊叫,立刻抖开手上的绳锁向前面的人抛去,将最近的几个人死命地往回拉,顺便策动自己的骆驼往回走。
那些冲到最前面的人,也立刻反应过来,全都立刻瞬间足尖一点,踩在骆驼的背上竭力向后飞去。
但是不知为何,他们全都被刚刚跃到空中就仿佛惊飞的鸟儿被长箭给一箭穿身,全都身不由己地向地面狠狠砸去。
而与此同时,那塌陷的沙子速度极快,不过短短片刻,仿佛方圆十里所有的沙子都陷落,所有的沙面全部都翻开,露出了让所有人震惊的一幕。
那些湿润的流沙下全部都是森森的白骨,人的、各种各样的动物的,层层叠叠地累叠在一起仿佛一片白骨的海洋,而不少黑色的甲虫在那些白骨上爬来爬去,还有一种巨大的千足虫,不断地从白骨之中窜出,仿佛被惊动了的千足虫,正急速地向那些落在它们地盘上人爬来,发出嗤嗤的声音。
纵然是见惯了血腥的司礼监的众人,也没有见到过这种宛如真实地狱的场景,全都惊恐地瞪大了眸子,震惊之后,死命地往外爬。
而爬的慢一点的人,已经被那种千足虫扑了过来,不过瞬间而已,那锦衣卫的人才发出一声几乎非人的惨叫,就已经被那些千足虫吞没了,只剩下一具骨架,
西凉茉反应过来,立刻将绳索抛给其他人就向魅六那一头冲去,试图将也掉进沙坑的魅六拖出来。
宦妃 第二十五章 鬼军
“哧!”随着长剑入地,地底传来一声极为细微的闷哼,如此嘈杂之时,若不细听是根本听不见的。
但是在西凉茉注意到不对劲的那一霎那,她就一直在那一剑之地投注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随后魅六的身子立刻就可以被往后拖动了,但也不过片刻之间,魅六的身体又加速地往那白骨沙坑中坠去。
西凉茉也被生生地拖着往底下坠,她眸中冷光一闪,看了保住自己腿的李密一眼。
李密一愣,随后咬牙一点头,猛然松开了手,与此同时也在瞬间就抽出了自己腰上的长剑,拼立斩开扑向自己的半人高的千足虫,随后足尖一点,飞身朝沙坑扑去,手捏剑诀,十成真气灌注剑尖狠狠地朝魅六身前的地上划去,同时大喝:“沙地下有人,厂卫听令,三千剑阵地灌虹——杀!”
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原本就是一体,只是分工不同,但所受的训练都是大同小异的,各高阶指挥使就是教头,此刻听着自家教头一声大喝,顿时精神大震,他们原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的慌乱败退不过是因为那些代表着未知与神秘的力量,异于寻常的恐怖情景和生物乱了心神。
如今又听闻有人潜伏在沙地下,顿时眼底冒出凶狠的冷光来,鬼神妖物他们害怕。
但是他们可不会对人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得令!”
所有厂卫们手中长剑立刻全部整齐划一地全部都灌注了内力狠狠地朝地面上插去,甚至不顾身后扑来的巨大毒虫。
此举果然见效,不少人立刻不再继续下坠,而且还有些刀剑没入的地方冒出血来。
血腥味刺激了毒虫们,那些毒虫更加疯狂地向人扑来。
但是已经彻底清醒冷静下去,知道是有人作祟的厂卫们,即使赤手空拳,也不会再慌乱,何况每一个厂卫身上除了例行用的武器,都还各自带着其他好些不同的武器,不但身形灵巧地避开那些毒虫,也祭出了自己另外擅长的各种武器暗器。
一时间,与毒虫缠斗中只能仓皇逃跑或者受死的局面立刻得到了遏制。
但是西凉茉把魅六拖出沙坑后,并没有急着让身边没有落入沙坑的人跟着下去帮忙,而是冷冷地看了战局好一会,只由身边的人去斩落扑过来的毒虫,直令身边李密急得满头大汗。
宿卫也掉了进去,如今被那毒虫咬了,虽然没有再被拖进沙子里,却正是竭力与毒虫缠斗的时候,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
西凉茉忽然问李密:“司礼监和锦衣卫应该有统一的一种跃起的口令吧。”
李密立刻点头,目光里不自觉地喊了期盼地看想西凉茉:“有,公子要怎么做?”
西凉茉低声交代:“一会子,你喊出口令之后……。”
李密眼睛一亮,立刻点头,随后就运足中气大喝一声:“众厂卫听令,齐天碎地,落流火!”
李密的声音浑厚粗犷,一声大喝,振聋发聩,令所有陷入各自苦战的厂卫们不管身处什么境地,都瞬间竭尽全力地提气忽然高高跃起在半空之中,几乎可以说是整齐划一地在半空中一翻身,手上的掏出了几枚黑色的丸子,狠狠地朝地面击出,再借助这一击之力,身形再度拔高到了极限。
与此同时,地面上瞬间爆开浓浓的硝烟,“轰”的爆炸声震得人头发晕。
但是地面毒虫也都被炸得血肉毒液横飞,四仰八叉,无数白骨也被炸得四处乱飞。
厂卫们身上最有效,杀伤力最大的就是——雷火弹!
那种小型的雷火弹,每人身上只有几颗,但是威力却是极为巨大的,通常只做保命用。
看准了时机,西凉茉立刻从腰上抽出一对细长尖利如同峨嵋刺一般的短剑率先就朝那白骨沙坑扑去,厉声大喝:“上!”
李密领着剩下的厂卫们全都扑了上去,就是隼刹也提着自己的弯刀,杀气腾腾地冲杀过去,白珍几个原本被风沙折磨得只能半躺在骆驼上的女子们也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守在骆驼边,砍杀那些冲过来的毒虫,以免毒虫伤了大伙儿保命的坐骑。
再加上隼刹的白骆驼极有灵性,见着毒虫过来便是一阵响鼻,领着骆驼们躲避和踩踏毒虫。
西凉茉领着众人冲下来,与沙坑中的厂卫们会合之后,也不去理会那满地虫尸和再次锲而不舍扑咬过来的虫子们,只将手上的峨眉剑恶狠狠地就朝地下扎去,力气大的,整只手臂都扎进了地下。
果然如她所料一般,峨眉剑似乎扎在了什么软中带硬的东西上,那东西一颤,随后立刻下蹿,西凉茉立刻剑尖横挑,如同勾肉一般生生地将那东西下蹿的力道给阻挡住了,然后就是开始往回拖。
“本姑娘倒是要看看,你是鬼还是人!”
西凉茉手上的峨嵋剑也是百里青亲自命人给她所做,讲究的就是一个轻、巧、奇、险,那剑身轻薄,但剑上却有极险的放血槽极深,并且剑尖入肉之后会弹开,勾住对手的皮肉,剑上的毒也会直接淬入人体。
果然那东西中了剑之后便迅速地丧失了气力,一下子就被西凉茉给拖了出来。
果然是一个人,那人身上穿着与沙土颜色极为相似的衣衫,头脸都遮住,只露出两只眼,被拖出沙子外后,先是被炽烈的阳光照得张不开眼,随后恶狠狠地瞪了住了西凉茉,仿佛要寝她皮,食她肉一般。
只是中毒之后失去了行动能力,那杀手看起来像是一只虽然凶狠却被拔去爪牙的狼。
西凉茉看着他冷笑一声,目光看向周围,果然,所有人都在努力把地下的人拖出来,或者击杀对方。
因为方才那一顿雷火弹,炸得地面震荡,尤其是藏在地下的杀手更是受到最直接的影响,自然没有了最初的灵活与隐蔽。
秘密暴露了,自然就不再称之为秘密。
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已经在这等埋伏和阵仗中全军覆没,但司礼监和锦衣卫这一次派来的全是顶尖高手,如今缓过神来,自然让这些埋伏者们尝试到了什么叫危险了。
西凉茉看了下脚下的俘虏,冷冷地道:“你们就是蓝家的鬼军吧,去把你们的头领叫出来,蓝大元帅令牌在此,还不速速住手!”
说罢,她一抬手,将手中的蓝家令牌亮了出来。
那杀手眼珠子在那令牌上一定,瞳孔微缩,随后却一声不吭地别开了脸,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般。
那种态度顿时激怒了西凉茉,她长途跋涉,历尽艰险,又折损了那么多的一流好手,心中正是恼火的时候,此刻,她冷笑一声:“违令不尊,逆下犯上者,死!”
说罢,她恶狠狠地一脚踢在那沙漠杀手的肚子上,生生将他直接给踹到了一只巨大的千足毒虫的嘴前。
眼看着那毒虫就要一口咬上那沙漠杀手,谁知道却见它的毒牙刚刚触碰到那杀手,仿佛瞬间像遇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立刻:“吱!”地尖叫一声向后逃窜。
西凉茉眼前一亮,随后手上峨嵋剑一回抽,将那沙漠杀手再次扔向另外一条向她扑来的千足毒虫,果然结果一样,那些毒虫瞬间都吱吱叫着弹开了。
西凉茉眼底闪过一丝冰凉的光,对着仍旧在与地下袭击者奋力苦战还要躲避毒虫袭击的众人道:“这些杀手身上,或者衣服上有可以抵挡毒虫的东西!”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全都开窍了,这些司礼监和锦衣卫的杀神厂卫们原本就不是什么仁慈之辈,立刻纷纷出手,不是一剑将那些抓获的俘虏们衣衫迅速地挑开、剥掉披在自己身上,就是直接将自己的俘虏打晕如同沙包一样踢来踢去挡毒虫。
这种行径自然激怒了躲在地下的沙漠袭击者们,不少人直接从沙漠之下直接蹿了出来,与厂卫们缠斗在了一起。
西凉茉细细看去,他们的武艺极为奇特,虽然单兵作战不如厂卫们,但是他们往往几人配合极为巧妙,相互之间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攻击敌人的速度快,角都也极为刁钻,而且仿佛随时都可以和自己的同伴相互配合攻击同一个敌人,如果拿不下这个强敌,招式被破之后,也不急,不躁,直接转身就扑向下一个身边更容易击杀的敌人,而立刻又有另外的人立刻攻上之前的那个厂卫,他们的配合几乎可以称呼得上天衣无缝,几乎没有破绽。
如此一来,他们不但能和厂卫们打了个平手,甚至让不太适应这种打法的厂卫们都吃亏中招。
西凉茉微微眯起眼,随后忽然一转身提起跃出沙坑,直逼上魅七的骆驼,从那骆驼后面麻袋里面扯下一个狼狈的人来。
金发碧眸,正是被西凉茉折腾得奄奄一息的律方城主——周云生。
随后她拖着踉跄的周云生,一路到了沙坑边阴沉地厉声道:“律方城主周云生,逆下犯上,其罪当诛杀,在此处以纠首之刑!”
说罢,她一脚踏在周云生的胸口,直接从一直贴身保护她的魅七身上抽出长剑,毫不留情地朝周云生的脖子砍去。
周云生没有想到她说杀就杀,瞬间瞪大了碧蓝的眸子,怨毒地瞪着西凉茉,看着那挥下的长剑闪着冰冷嗜血的光,心中却已经一片绝望。
但是剑身挥下的那一刻,却忽然僵在了半空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剑势。
西凉茉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栓住了自己的剑,但是不管怎么看,都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她紧紧地握住剑,试图把剑抽回来,却也无法动弹一分。
她甚至听见一声不知从何处来来的轻蔑冷哼,仿佛就飘在耳边。
西凉茉眼底残酷的冷光一闪,蓦然松手,转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自己的腰上抽出峨嵋剑朝周云生的脸上刺去。
许是那控制住她手上长剑的人没想到她说松手就松手,那剑一下子就向沙坑处飞去,等到那不知藏在何处的人发现她忽然换了腰上的峨嵋剑,只能急促地叫了一声:“安东尼!”
周云生被她踩在脚下,等着自己颈项上的冰冷与锐痛,但是半天却没有反应,他不由地睁开眼,也是在那瞬间听到了有人唤他,而那杀气泠然的短剑剑尖已经几乎要插进自己的眼睛。
他反应极快,立刻伸手就是一握,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地将那剑尖挡在离自己美丽的眼珠子不过毫厘之处。
猩红的鲜血顺直他握剑的手缓缓地淌下,一如他满头浸润出的冷汗。
西凉茉跪在他身上,手上慢慢施压,冷笑道:“周城主,还不让你的人出来么,还是想让他们见见你的这对蓝宝石一样的眼珠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周云生咬牙切齿地道:“奸贼,你休想,本城主就算死,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他们会为我报仇的!”
原本男子力气比女子力气大,但周云生被折腾了这么些日子,早就已经虚弱不堪,如今也只有任由他人宰割的份。
“报仇?你是说像现在这样,那些在我们的身后试图来营救你的跳梁小丑么?”西凉茉轻笑,残忍地旋转着手里的峨嵋剑,锐利的剑身几乎将周云生的手筋割断,血如泉涌。
而此刻她不必回头就知道身后那些沙漠袭击者已经和厂卫们绞杀成一片,为的就是想要营救身下的男子。
周云生听着惨叫声成一片,他很想看看到底情况如何,那里还有他牵挂的人,但是如今这样自己眼珠子和脑袋都要不保的情况之下,他根本没有办法抬头。
但西凉茉却察觉了他的举动,挑眉笑道:“怎么,很想看看后面的情况,拿到不是不能成全你的。”
周云生眼中一片狐疑,却见西凉茉忽然一抬剑尖,周云生陡然便觉得手上一凉,他方才一愣,尚且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
却陡然觉得眼前冷光一闪,随后肩头一阵锐痛。
他忍不住闷叫出声:“啊!”
西凉茉已经毫不客气地抽手就在他肩头连扎了两个血窟窿,那呈现扁长十字刃的剑身造成的伤口看起来并不大,但是……血水却不断地从里面涌出来,十字刃的放血槽造成的伤口是无法用按压或者包扎能够止血的。
西凉茉一转身,看向那些试图冲过司礼监杀神们的保卫冲过来的蒙面袭击者,冷厉地呵道:“去把你们的头领叫来,你们所有人都退开,周云生的肩上的伤口是无法不经过缝合止血的,他还有半刻钟的时间,或者就让他等着给周城主收放干血的干尸!”
对于这个害死那么多同伴的人,她是一点都不会施舍所谓怜悯那种情绪的。
那些袭击者瞬间的攻势就弱了一下,他们不是不惊讶于这一次遇到的对手的强悍,更明白自己是无法在短短的半刻钟的时间攻破防线,把周云生给救回来的!
周云生捂住自己的肩头,涌出的鲜血和他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试图支起身子说什么:“不要……。”
但是话音未落,西凉茉已经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打得周云生半伏在地上,雪白精致的脸红肿一片,带着那种怨恨含泪的眼神,颇有点被狂风霜雪摧残的落花美人之姿,无处不可怜。
但是西凉茉早看过了百里青那样的世间真绝色,哪里会为他怜惜,冷笑一声,伸手又要朝他的脸抽下去:“看什么?”
“住手!”一声男子冷厉的怒叱声响起,那些蒙着头的袭击者立刻训练有素地退开来,只见一名身材修长魁梧,也穿着一色沙漠色衣衫的蒙面男子仿佛凭空从沙地里升起来似的,从沙坑中出现,随后走向西凉茉。
西凉茉垂眸瞥了一眼自己脚下的金发美人,顺手从他身上撕下一块布巾随手塞进他的嘴里,在他耳边轻笑道:“啧,本公子果然没有判断错误,你果然是很有用的一颗棋子呢,不枉费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把你给弄到这里来。”
“放了他!”那人站在沙坑边缘,对着西凉茉冷斥道。
西凉茉没搭理周云生那种愤怒得浑身颤抖的样子,只看向那人冷淡地到:“阁下是在跟本公子说话么?但本公子希望在咱们谈判之前您要清楚两件是,第一、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发号施令?第二、人质和令牌都在我的手上,如果你们是蓝家的鬼军,咱们还有得谈,如果你们不是,那么咱们就决一死战,没有什么好谈的。”
此话一出,不光是那些沙漠袭击者面面相觑,就是周云生和那人目光复杂地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惊疑不定。
这等于要么承认他们是鬼军的身份,那方才在西凉茉亮出令牌之后,仍旧攻击他们就等于是以下犯上,背信弃义。
要么不承认,即使能杀掉这些司礼监的人,他们也会损失惨重,几无活口。
西凉茉淡淡地道:“你们可以在周城主流光血以后继续再考虑。”
那人看着周云生不断地向自己摇头,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随后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色,看向西凉茉:“你先为他止血。”
“本公子只会放血,抱歉。”说罢,她素手一扬,那人眼瞳一紧,随后厉声道:“我们是蓝家……是蓝家鬼军!”
西凉茉倒是住了手,只是挑眉:“阁下不觉得这样蒙着面与客人对话,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么?”
那人沉默了一会,目光掠过西凉茉手上淌着血的峨嵋间,一抬手就将自己脸上的蒙面巾拿下。
一头耀眼的金发在空中划过一个灿烂的弧度,与太阳一样耀眼的发色在阳光下泛出美丽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