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塔般身材的女人,她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实在是大开眼界,原来女人,也可以这般魁梧?
高纪低下头,看到脚边的令牌,一滴冷汗爬上额角,连带脊背上,都染上了些许汗意。
“末将不知王爷驾到,还请王爷恕罪。”高纪震惊之下不卑不亢地行礼,心思飞快地转动着,这敬亲王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所为何事?而且,还扮成……军妓。
“冯侍郎应该已经到了军中了吧?”慕瑞颜扬了扬眉,开门见山。
“回王爷,冯侍郎已在军中。”高纪恭敬地回答。
“听闻高将军似乎对冯侍郎不太满意呢,”慕瑞颜慢条斯理地坐起身,走到高纪身边站定,“本王想问将军一声,可愿将这北地十州让与他国?”
高纪浓眉一皱,拳握紧,怒意顿现,沉声道:“北地十州是镇国军驻守了数十年的心血,末将绝不允许拱手让于他国!”
“那如果冯侍郎想让呢?”慕瑞颜垂下眼睑,轻描淡写地问。
“末将绝不允许!”高纪额头青筋直跳,锐利的眼光直射向慕瑞颜,“末将虽与小主子有些不合之处,却也不会听信他人一面之词,这等叛国之事,谅她还没有胆量做出来。”她虽然不太喜欢冯妍的为人,但因为一直跟随冯颖,对冯妍,还是尊称一声小主子,她也绝不相信,小主子会做出这种事情。
“看样子,将军是怀疑本王在挑拨罗?”慕瑞颜抬起眼帘,深邃的眼眸暗含一丝赞赏,高纪,倒也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
高纪不语,沉默以对,敬亲王素来与小主子不合,而且小主子与敬亲王的虞侍君自幼青梅竹马,情愫暗生的事,她也是知情人,难保敬亲王不会给小主子扣个黑锅。
“你先看看这些吧。”慕瑞颜微勾唇角,从怀里拿出几封书信递到高纪面前,“等看完了,再说说你的看法。”
半晌后,高纪张了张嘴,眉毛拧成疙瘩,一脸震惊和愤怒,成王,居然会联合西凌的五皇女,以北地十城交换西凌的两百万银两资助,助其登位,这几封书信里,写得是再清楚不过。
“可是这事与小主子有何关系?”高纪烦躁地在帐内踱步,这些天冯妍一直在明里暗里暗示,她要助成王,讨伐色令智昏的敬亲王,军中已经有多数人在附合冯妍的意见。
“将军,如果此时你还说与冯妍无关的话,那就算本王白来一次了”慕瑞颜冷下脸,语气轻缓却透着压力,“本王从来都认为,皇姐会是一个好皇帝,自先皇做太女至今,一直诏求直言,广开言路,诏罢贡献,黜奢崇俭,将军真的认为,成王会比皇姐适合这个皇位?换一句话说,一个为了皇位可以不惜割地相让叛国求荣的人,真的可以给凤仁带来福祉吗?”
冯妍的动作,她不相信高纪不知情,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
高纪英武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复杂情绪,退后一步恭敬行礼,“不知王爷有何打算?高纪只做对得起凤仁百姓之事。”
“那就好。”慕瑞颜满意地点点头,高纪这步棋,她没有走错,也不枉她亲自跑这一趟。“本王自有打算,将军只需配合便好,此事本来就是为国为民,若是将军觉得不妥,本王亦不会勉强。”
“末将一定配合,只是末将还有个请求,万望王爷可以答应。”高纪沉默半晌,道。
“将军请说。”
“无论如何,还请王爷不要伤了小主子的性命,如今主子下落不明,若是他日回来……”高纪皱着眉,期待的眼神看向慕瑞颜。
“好,本王可以答应你,不要她的性命,所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她的一切,让命来定。”慕瑞颜微微颌首,饱含深意地看向高妍,“本王今日,应该在南都的温柔乡里,将军可明白?”
高纪眼光微闪,点点头,“末将明白,王爷但请放心。”敬亲王,和她想象中的,似乎完全不一样,韬光养晦?还是大智若愚?
在高纪的带领下,慕瑞颜换上女兵的装扮,往旁边的营帐走去,她得去把云影带出来,也不知道那只貌似清纯的小绵羊身上到底带了多少种毒,她可不想看到浴血沙场的镇国军莫名其妙地成了烈士。
远远的,便听到军帐中传来一阵阵调笑声,还有令人耳热心跳的喘息呻吟声,慕瑞颜心中一紧,那小子,不会是着了什么道吧?
走到门口,高纪掀开帐帘,两人都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里面的场景非常火爆,热烈,激情……
只不过,那些交缠在一起的,都是坦胸露体的精壮女子,而几个被‘请’来的军妓,除了她认识的,都躲在墙角里默不做声,一个个祟拜的眼光看向正悠哉抱着手臂坐在屋子正中的蓝衣少年。
高纪额上滑下数根黑线,仔细地瞅了瞅那个扬着两个小酒窝笑得一脸畅快的云影,转过头对慕瑞颜干咳一声,“这位,可是王爷带来的?”
“不错。”慕瑞颜硬着头皮点点头,这个云影玩得貌似过了点,这些个女人,应该都是军中有点级别的……“云影,过来!”
云影转过头,像是这才看到门口的两个人,笑得极其无辜,那个样子分明是一只做了好事讨主人赏的小狗,“没事,她们明天就会全忘了,这次出门,我特地多备了些好东西。”
瞧瞧,这都叫什么话。
慕瑞颜简直无语了,眯起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身来对高纪讪讪一笑,“这位是我义弟,玩心较重,还请高将军莫要见怪。”
义弟?云影眼角一挑,玩兴全无,闷着头走到慕瑞颜身边站好。
高纪很厚道地一抱拳,“既然如此,可否请这位公子帮姐妹们解了这些好东西?这个样子,若是被下面传开了,实在是……”敬亲王带来的人,说明是义弟,她能怎么样?这个敬亲王的底细,她实在是摸不透,只是这么随便一闹,便将她这军帐中混成这样,传了出去,她的英名何在?
“玩得差不多就行了。”慕瑞颜拍拍云影的脑袋,淡淡一笑。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亲王?亲王!”出营的路上,云影很郁闷地开口,“让张梅那种女人占你便宜,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慕瑞颜无奈摇摇头,这个小家伙的气性还真大,“亲王又怎么了?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而且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我是谁。”
云影眉毛动了动,依旧气鼓鼓地瞪着大眼睛,“可是,你怎么能这么随便让她碰你!”他就是不爽,非常的不爽,她难道不知道,有他在身边,只要她不愿意,他不会让人碰到她一块衣角吗?
“好了,小影子,我已经很累了,”慕瑞颜拿出哄小石榴的耐心,微一叹气,道:“一路上,那个张梅,早对着你那张粉嫩嫩的小脸垂涎三尺了,如果我再不吸引她的注意力,难道要她来打你的注意?没见到高纪之前,我可不想你坏了我的事情。”
为了他么?云影顿时气结,好象,确实,她一直若有若无挡着那个张梅看他的视线。
第六十七章
相思楼。
空气中飘过阵阵清幽的梅香,细密的雨丝落在湖面上,激起圈圈涟漪,窗外,滴嗒的雨声缠绕在廊间,久久不息。
“公子,玉锦去了水仙那里,”空气中,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
“水仙那里?他总算是耐不住了……不得不承认,我嫁了一个聪明的女人,只是一步棋,就引出了那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君扬雪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行装,弧形优美的唇勾出一抹若有所思的浅笑,这个女人,就是找情敌,也给他找这么强劲的,还好玉锦对她没有敌意,否则的话,他又怎会容他留在王府?
真没有想到,那个被敬亲王凌虐之人,居然会是……而他,居然会心甘情愿是为她生孩子……这世事,可不谓是无常。
“公子此番一走,十五殿下那里该怎么回复?”一袭黑衣的兰影恭敬地站在身后,问。
“就说我回山里闭关了,府里,让竹影继续易成我的模样。”君扬雪淡淡吩咐,趁她要算去镇国军那里,他正好办些自己的事情。
“可是……公子可要多带几个人去?”兰影抬起头,犹豫一会,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不用了,多带了人反倒引起她怀疑,无望山里,谅莫晗玉也没有胆子进来。”仔细地将手上的包袱打了个结,又道,“如果有她的消息,一定要及时传给我。”
自北地出来之后,慕瑞颜便带着云影日夜兼程赶回南都,即使有暗影可以扮成她的样子在锦绣楼惑人,可积压多日的政务却不能再耽搁,虽然右相虞清可以分担,可皇姐毕竟身在行宫,不太方便,谁又知道左相和成王会耍什么花样?
临行之际,百忙之中,云影一脸阴毒地在那个张梅身上下了不下四种药,估计张梅这辈子,想要生孩子是有点困难了。
云影这孩子,报复心可不是一般的强,她暗暗发誓,得罪谁,她也不得罪云影!
再过几日就新年,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她实在很想回王府过,那里,有她牵挂的人,小石榴,好想念那个软软的小家伙,即使没有血缘,她也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亲生骨肉,小孩子,不是最喜欢过年的么?
紧赶慢赶,归心似箭,终于在大年三十的当天,赶回了王府。而走到王府门前时,‘久居锦绣楼中’的敬亲王却忽然地止住了脚步,很无奈地叹口气,这个世界的女人,真的是很累,不知道回了府之后,那几个男人会怎么给她脸色看。
站了半晌,终是迈步跨了进去。
敬亲王府中,一派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整个王府修葺一新,亮红的灯笼挂在门前,门口那两只威武的石狮也似乎增添了不少亮色。
门童一见是王爷回来,连忙行礼后,一边小跑着往里奔一向叫嚷,“王爷回来了。”
管家健步如飞,三步并成两步地跑到门边,含蓄地问了一句,“王爷回哪个苑子里歇息?”
“我去看看小石榴。”慕瑞颜叹息一声,迈步向风华苑走去,还是让她先清静一下,太累了。
风华苑。
“宝贝,你在哪里?”刚沐完浴,头发也没来得及擦干,慕瑞颜便往东院里冲去,第一次出远门,最想念的,就是这个小家伙了。
正在房里吃着点心的小家伙一听到这个声音,立马从风华的怀里扭了下来,兴冲冲地奔出房门,“娘亲,娘亲。”
“恩,宝贝。”慕瑞颜一把抱住小家伙,却差点没抱起来,这大冬天的,他穿着件厚厚的棉袄,跟团小被子似的,“宝贝,你好像重了呢。”
石榴刚抱住娘亲,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委屈地扁了扁嘴,“娘亲不乖,又去青楼。”
“呃。”慕瑞颜被噎了一下,头疼地闭了闭眼,这些个男人,跟孩子面前说这个做什么?眸光对上风华略带谴责的眼神,有些无辜地撇了撇嘴角,“我没有……”。
风华把小石榴的披风塞到她手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知道你没有,只不过,小石榴想你想得紧,天天缠着我给他讲些我都不知道的故事。”
“娘亲不去青楼,陪宝贝和爹爹一起睡好不好?”石榴搂紧了她的脖子,占有性地将小鼻子抵在她的鼻尖上,他实在是很想娘亲,呃,是娘亲讲的故事。
风华脸一热,低头转身进了房。
“石榴,”慕瑞颜坐到廊下的榻上,将小家伙搁到腿上,郁闷地眨眨眼,“为什么不去青楼要陪宝贝和爹爹一起睡?”陪石榴睡她还能理解,可怎么又牵上风华了?
“娘亲去和漂亮爹爹睡,不要宝贝和爹爹了。”石榴很认真地想了一会,软软的声音中透着委屈。
“是谁胡说的?娘亲怎么会不要宝贝?宝贝是娘亲最最喜欢的人。”慕瑞颜有些哀怨地抱紧了小家伙,她的宝贝,是谁居然让她的宝贝来质问她?
“娘亲和宝贝睡。”小家伙趁机提要求,忽闪着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她。
“好,和宝贝睡。”
“讲故事。”
“好,讲故事。”
“唱歌。”
“好,唱歌。”
石榴,这小家伙,她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的,天知道,她现在很想找个暖暖的被窝好好睡一觉。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窗上隐约有阵阵的鞭炮声传来,空气里,飘荡着各种诱人的香味,慕瑞颜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回来还没顾上吃饭,真的是很饿了。
刚想爬起身,却感觉到一个热乎乎的小东西偎在她怀里,小石榴?低头一看,一个小小的脑袋拱在她颈边,长长的睫长轻轻地翕动着,小巧的嘴唇边还漾着一抹甜甜的笑容,睡着了还不忘将小腿搁在她的肚子上,小胳膊紧紧地扒着她的衣服,心底有一丝莫名的心酸淌过,爱怜地捏了捏他粉嫩嫩的小脸蛋,以后一定会抽时间多陪陪他。
为了不吵醒小石榴,慕瑞颜一边趁机揩油着他嫩嫩的小手,一边懒懒地倚在床边闭目养神。
“王爷,”门外响起了云影的声音,“管家说年宴已经备好了,就等王爷了。”
“知道了,唤青儿进来,帮小石榴穿衣服,别受凉了。”玩心大起地捏了捏小石榴的鼻子,该吃晚饭了,这小家伙还睡不够,她非把他弄醒不可。
石榴困惑地将眼睛睁了开来,伸出小手揉了揉,再愣愣地盯着慕瑞颜好一会,忽而鼓起了腮帮子,生气地挥了挥小手,“娘亲,宝贝在吃糖!”
慕瑞颜忍不住莞尔,敢情这小家伙在梦里吃好吃的被她打搅了?“娘亲带你去吃好吃的,晚上再睡。”
好吃的?石榴眼睛一亮,急巴巴地拱起身爬到慕瑞颜身上,仰着小脸讨好地忽闪着眼睛,那样子,就像只可爱的小狗。
慕瑞颜忍俊不禁笑出声,石榴,实在是她的宝贝。
明祥阁内,灯火通明,富丽堂皇。
主桌上的人,几乎已全部到齐。黎幼萱一脸明媚倨傲的笑意,触及到慕瑞颜的到来露出明显的喜意,却又隐含了一丝幽怨,一下午,她都在风华苑里和小石榴睡觉,他也没去打扰她,还好,她总算是赶在年宴之前回来了,外面的男人再好,这年宴她总还是回家的。
虞静华端坐低眉,抬首眉对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那不经意间流露的关切让她心中一暖,还好,小白兔是明白她的。
慕瑞颜环视一圈,在右首君扬雪空着的座位上顿了一顿,这年宴,他也不参加么?询问的目光转向身后的云影,却见云影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那意思是,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扬雪呢?”慕瑞颜侧身转向黎幼萱,问。
“病了有些日子了,今日已派人去请过,说是实在起不来。”黎幼萱笑得有几分自傲,一个侧君而已,估计也病得快差不多了,之前就听说这个君家之子身体孱弱,能不能活过二十岁都不可知,估计她对他的宠爱多数也是源于此吧?
“那玉锦呢?”慕瑞颜皱眉问,总不至于玉锦也病了吧? 见黎幼萱不语,疑惑的目光转向管家。
管家迟疑地看了一眼黎幼萱,低声道:“玉锦公子的名份怕是上不了这主桌……”
“名份?”慕瑞颜冷冷地扫了一眼黎幼萱,转身对云影吩咐,“去请玉锦来。”看来,她得去一次太皇夫那里,赶快把他的名分给定了,之前一直考虑瞒着他肚子里的孩子,怕他入了风尖浪口,如今,肚子已经瞒不住,又何必再瞒?
黎幼萱,她不在的时候他似乎下了不少工夫,连管家都看他的脸色?抑或是这管家,原本就是左相的人?
管家被敬亲王的眼光一扫,顿时觉得脊背上凉嗖嗖的,敬亲王虽大,可是这正君也是她的直属上司,她不过是个小小的管家,有些事情,她又有什么办法?
锦楼里,云影一进门,便见玉锦完全收拾停当等在厅中,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这个玉锦,怎么知道她肯定会来请他?
明祥阁。
不顾黎幼萱略带不满的眼光,慕瑞颜将玉锦唤到了身边,原本君扬雪的位置上坐下,怀着孩子的他,她不想让他受到任何委屈。
“玉锦,”慕瑞颜仔细地挑选着一些适合孕夫的菜,细心地送到他的碗里,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黎幼萱,道:“父君早已说了要封你做侧君,不知怎地这些日子给忘了,等明日我进了宫,就去把懿旨拿来。”
玉锦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俊逸的眉目仍然是那份淡雅而柔和,“谢王爷,对玉锦来说,名分倒不重要。”语毕,淡淡地扫了一眼黎玄萱,也只有那样的男子,才会将名分看得那么重,睿智如她,那些虚名怎会去在乎?他只愿,在她的心里,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王爷,似乎忘了一个人。”黎幼萱暗暗咬牙,尽量忽视她对玉锦无意中流露的眷宠怜爱,“寒月还没有到呢。”她还真的是,一点也不记得冯寒月了。
“那就快去请吧,”慕瑞颜微微蹙眉,冯寒月,一般不会这么晚到,她倒是真的,把他给忘了,只不过,冯寒月的名分,难道就能上这主桌了?漫不经心地睨了一眼黎幼萱,侧过身继续帮玉锦布着菜,“玉锦,你先吃饭,别饿着肚子里的宝宝。”
不一会,木枫带着管家匆匆地跑了回来,凑到慕瑞颜耳边轻声道,“冯主子出事了,王爷还是过去看看吧。”
木枫和冯寒月、虞静华一向关系不错,可是她从没有见过木枫如此紧张的神情,心中微微一惊,起身赶往秋梧苑。
第六十八章
秋梧苑。
顶着一路的寒风,慕瑞颜带着云影等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到,苑门口,冯寒月贴身小厮秋儿一脸惊惶,嘴唇惨白,身子抵在门边,见到来人,连忙跪下行礼,“参见王爷。”
“什么事?”慕瑞颜沉声问。
秋儿慌乱地比划着手势,眼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语无伦次,“王爷……公子……求王爷救救公子。”
慕瑞颜秀眉一拧,一把将秋儿拉过一边,迈步冲进房内。
宽大的雕花床上,绸绿的锦被中,冯寒月双目紧闭,面部肿胀,嘴唇青紫,细白的皮肤上乌青一片,伸过手在他鼻下一探,竟似已没有了呼吸。
“怎么回事?”慕瑞颜掀开冯寒月身上的被子一看,不由怒气勃然,这么冷的天,他的身上,居然贴身穿着一套湿漉漉的冬衣,就这样捂在被子里,就连头发,都粘湿地贴在脸上,“秋儿!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秋儿一边哭,一边抖抖索索地磕头,“公子刚才准备去年宴,可是路过湖边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撞出来一个人,将公子给撞到了湖里,公子自幼便不会水……还是正君殿下的侍卫看见了,才将公子给救了上来,可是,秋儿怎么唤,公子没有回应,公子……呜……”
大冬天的,被撞到水里?慕瑞颜心底疑窦丛生却来不及细想,毕竟人命关天,还是救人要紧。
“简直是蠢到了极点,为什么不帮他换衣服?”慕瑞颜沉下脸,强自压下心底的怒气,这些人,一点常识都没有,这样来来回回一折腾,好好的人命就送在他们手里了!
“把窗打开!都出去!”一边对身后的云影吩咐,一边狠狠地瞪了秋儿一眼,着急地探上冯寒月的脉搏,还好,还有一丝微弱的跳动。
伸手正打算解开他身上的衣服,却见云影扯了扯她的袖子,不解地看着她。
“我在救人,”慕瑞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把这里人给我散了,都堵在这里空气不流通。”
“公子……”秋儿的低泣声时隐时现,目光呆滞地盯着床上毫无生息的冯寒月。
慕瑞颜皱眉,心里有一丝忧伤划过,冯寒月……她会尽量将他救活。
将他的头尽量后仰,人工呼吸加上胸按压,当第二十五次碰到那冰凉的唇,身下的人总算是有了动静,面色转好,涣散的眼神逐渐凝聚,一睁眼,对上正骑在他身上实施急救的慕瑞颜,顿时一惊,苍白的面容浮起一抹红晕,他不会是在梦里吧?离他这么近的,真的是她么?
“王爷……”一声虚弱的轻唤声逸出,慕瑞颜心底松了一口气,对他投去安抚的一瞥,道,“没事了,我让秋儿进来帮你换衣服。”
刚要离开,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拽住了袖口,“王爷……”冯寒月泪光盈睫,乞求的眼神看着她,第一次,她踏足秋悟苑,也许,这也是唯一一次,可以留下她的机会。
慕瑞颜不自在地咳了声,“那,寒月,等你换好了衣服,我再进来。”
这个男子,也许,确实是她亏欠了他太多,因为冯妍,她不可能放他太近,更不可能给他和她太多相处的机会,彼此之间,少有交集。
可是,爱与缘,原本便不可分。
这么冷的冬天,不惜上演这样一出,为的是什么呢?冯寒月……他确实不会水,可是秋儿,却自小深谙水性,六年前,在冯府里,曾经救起过偶然到访的成王……
为了对付成王与冯妍,她早已将她们的事情熟记于心,这件事,到底是谁的主意?这一出苦肉计,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房门外,慕瑞颜背着双手静静立在廊下,深邃复杂的目光投向远处瑟瑟的冬景,冯寒月,毕竟只是一枚被冯妍利用的棋子,原本,她打算等冯妍的事了结以后,送他一份安静平凡的生活。
可是,今天这件事,让她觉得有些窝火,以冯寒月的个性,应该不至想出这样的办法来邀宠接近她,这后面,又是谁出的主意?冯妍,如今身在北地,成王,正忙于应付启州的雪灾……
“王爷,公子的衣服已经换好了。”秋儿低着头走了出来,垂头立在一边。
慕瑞颜回过神,目光在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扫视一圈,淡声道,“你也进来。”
房间内,冯寒月拢着新换上的棉被,孱弱地靠在床头,苍白的脸庞在看到她走进来后焕发出明亮的光芒,再看到身后的秋儿,不由得咬了咬嘴唇,怯怯地开口,“今天因为寒月耽搁了年宴,寒月……都是寒月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