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静华红了眼眶,极力忍住眼泪,他最幸福的日子便是陪在爹爹身边,可是,如今爹爹虽然在他身边,他却随时觉得爹爹会离去。
“爹爹的身体只要静养,会好的。”虞静华心中酸涩,不知道到底是想安慰父亲,还是想安慰自己。
卢氏看着儿子清俊的脸庞,何尝不知他在自欺欺人,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爹爹在哪都一样,去了泉下,也是和你母亲相聚,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能眼见你有个好归宿也就心安了。”
虞静华低头,语气幽然:“爹爹,孩儿一切都好,爹爹只管放心。”
卢氏偏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屋子,欣慰地拍拍儿子的手,“看你这院子和用度,王爷是没有亏待你。”
“王爷待孩儿极好,爹爹放心。”她待他很好,自婚后一直相敬如宾,只是没有感情罢了,这般的清静,在他嫁入王府之前就做好了思想准备。
“华儿,不是爹爹罗嗦,妍儿那孩子,心思太重,怕不适合你,我看王爷倒不像外面传说中的昏庸,不说别的,能如此不顾世俗将爹爹这个病重的遗妾接到王府,天下有几人能做到?最好你能趁着这两年生个女儿,日后倒也有个指望。”卢氏语重心长。
虞静华脸微微一红,生女儿,他一个人又怎么生得出来?再说,冯妍那般的等着自己……
可是即使到今天,他也不能确定冯妍对他好到底是因为青梅竹马的感情还是想要争取右相的势力……错就错在,他生在了虞家。
“主子,”小厮桐儿走了进来。
“什么事?”虞静华问。
“刚才管家来了,说是王爷宣主子今儿晚上侍寝。”桐儿略微担忧地看着主子,主子和冯妍的事情,他是看在眼里。
“知道了。”虞静华应了一声,竭力保持平静,看着卢氏对着自己欣慰的笑,心里却觉得打翻了五味瓶般难受。
儿子的表情再隐藏,又怎能瞒过一手将他带大的父亲?
“华儿,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可知,你姐姐有多么的不易?”卢氏敛起脸上的笑容,望着儿子的眼睛。
虞静华一惊,“孩儿知道。”
“你以为,妍儿向王爷讨了一个要求,就能将你要了去?你想从此与她双宿双栖?”卢氏突然变得激动,捏紧儿子的手腕。
“为何不行?”虞静华脱口而出。
“你已入皇家族谱,便是皇家人,就算王爷同意放你走,你当皇上会轻易放过你?放过虞家和冯家?当初让你嫁给王爷,本就是为了朝堂,如今你改入冯家,皇上会怎么想?放任虞家与冯家结党?你可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卢氏一口气说了许多,眼里隐有疼惜的泪光。
虞静华顿时哑口无言,唇边漾起一抹悲凉的涩意,这些,他又何尝没有考虑过。
“你可知道,你哥哥静雨在宫中虽然贵为贵君,深受皇宠,可你是否知道他是多么的举步维艰?于私,你再想想,自小你与妍儿相识,可你真的有想过嫁她吗?一直只是她一厢情愿,你只不过没有碰到一个你真正爱上的人,你没有给自己一个机会去爱王爷,又怎知王爷她不是你的良人?”
“可是她,西苑中那么多的男子,她又怎会是重情之人!”
“王爷当初许风华一生一世只娶一人,又怎会不是重情之人?她只是一时的自暴自弃罢了,为什么风华不在的那些日子,你没有好好的走进她心里?现在风华回来了,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机会!”卢氏叹息一声,流转的眸光中多了份悲悯之意。
虞静华看着窗外暖暖的阳光,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这世上,可真有真正的爱情?
第十章
夜幕悄悄垂落,淡月笼纱,空气中流淌着桂花的清香。
虞静华带着贴身小厮桐儿向风华苑走去,自他一年前嫁入王府,还是第一次被传召入风华苑的主寝房,心里是满满的忐忑不安。
敬亲王慕瑞颜,在他的心里,一直就是个被皇家宠坏了的孩子,先皇最小的女儿,自小便娇生惯养,性格霸道,先皇在位时便极尽宠爱,如珠如宝,先皇逝后,新皇又是她的胞姐,更是将满心的怜爱给了这个唯一的胞妹,养成了她狂妄的性格,自风华的事情之后,性情更是暴戾,她该不会是因为冯妍和她讨了个要求,咽不下这口气,想要先下手为强,占了他的身子?如果是这样,他又该如何?
不论如何,他都不能反抗的,不是吗?毕竟,他是她的夫。
不知不觉,已步入风华苑,一阵阵笑声隐隐传来,循着声音走去,只见主苑旁边的东院里灯火通明,明亮的宫灯下,白衣女子浅笑盈盈,纤手不停地逗弄着手里的粉妆玉琢的孩子,身边青衣男子绝代风华的脸上也是满满的笑意,整个一幅天伦之乐的温馨画面!
“宝贝,再来”
只见她拿着一个小拨浪鼓,走开孩子十几步远,鼓励地看着孩子往前走,娃娃嘟起可爱的小嘴,扶着旁边的软榻,一副不依的神情,不停地看着旁边的男子,“爹,爹”
“宝贝,靠自己”女子似在和娃娃赌气,撇撇嘴不看男子,“自己来拿,不然我就扔掉。”
娃娃一听要扔,急了,一副豁出去的神态,迈出小短腿就往女子怀里冲,不管不顾的居然走得相当的稳妥,女子惊喜地睁大眼睛,眼中满满的宠溺,“宝贝,有潜力,刚才不过才能走几步,这会走这么多步了!来,奖励一个!”
说完便一把抱起娃娃,在粉嫩嫩的小脸上用力亲了一口,“真乖。”
虞静华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可以笑得这样真心愉悦,柔美万千!这般温柔的她,又怎会是那个性情狂妄的敬亲王?分明只是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记忆里,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威严严肃的,何尝有过这样的甜美怜爱的笑容?
察觉到有人走近,慕瑞颜抬起头,见是虞静华,不等他开口,便含笑招呼,“静华,来看看宝宝,他叫石榴,多可爱。”
见她极其自然的神情,心底的那丝慌乱渐渐不见,下意识的走近她,看着那个可爱的孩子,“石榴?”
慕瑞颜怀里的宝宝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虞静华,粉嫩的小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
细小的动作,让虞静华由然升起了一种温馨的感觉,心中滋长着一种莫名的情绪,这样的一个小生命,是生命的延续呢,难怪爹爹一再劝他早些生个孩子,想到这里,脸有点发烫,不敢去看慕瑞颜。
“石榴,放开虞爹爹的头发”风华从慕瑞颜手里抱过石榴,顺便将虞静华的头发从那只小爪子下解放出来。
虞爹爹?他还是在以敬亲王府的人自居,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慕瑞颜和虞静华相视一眼,都微微的撇开了脸。
“好了,我先回屋了,石榴要听话,明天我给你带好吃的来。”慕瑞颜捏捏石榴肉嘟嘟的小脸。
“听话,好吃的”一听到好吃的,石榴立马摆正姿态,讨好地看着慕瑞颜。
“颜儿,别太惯着他了。”风华一开口,却发现称呼不妥,低低的唤了声,“王爷,”水晶般的紫色眼眸中滑过一丝苦涩。
慕瑞颜一怔,随后微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为了石榴,我想你也不会回来,既然已经回府,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以前怎么唤,往后还怎么唤,你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不过,”转而笑了笑,“多了一个可爱的小石榴。”
还有一句话憋在心底,曾经爱你如命的敬亲王已经不在,当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会不会心痛?
爱情的世界里,永远是付出最多的,受伤最深,而敬亲王最不该的,便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没等风华说话,便牵着虞静华的袖子出去了,不是不想听他说话,只是那张绝色容颜上漾着的浓浓情意,实在令她有种窒息的感觉。
风华怔怔地看着那个匆忙离去的身影,低头苦笑,如今的她,竟是这般的避他唯恐不及么?
第十一章
南苑,风华轩主寝房。
八角琉璃宫灯下,晕染了一室的柔和灯光,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兰香,那是慕瑞颜常用的熏香,清淡,温馨。
虞静华有点局促地站在床边,今夜,他会成为她真正的夫吗?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冯妍急切深情的眼神,“华儿,我只要你一个,跟我走。”
慕瑞颜悠悠地喝着茶,看到他一副激烈思想斗争的神情,微微叹气,“静华,坐吧,你我至少是名义上的夫妻,不必如此拘束。”
闻言,虞静华在身边的椅子上浅浅的坐下,一向淡定的脸庞上闪过复杂的神色,似挣扎,似犹豫,还有一丝认命。
慕瑞颜有些无奈地笑笑,走到他面前站定,认真地看着他,“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爹爹今日已经来到府里,你总不希望你爹爹看到我连碰都不碰你吧?他是一个父亲,而且他已经时日无多,我的感觉里,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不要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想让他安心,就做你该做的事,难道你希望在他的眼里,你是一个在王府有其名而无其实可有可无的人?”
虞静华冰晶般的眼眸中复杂神色闪过,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表情,而她所做的,不过是为他爹爹考虑而已,他居然,还这样的防备她,想到爹爹,胸口泛起一丝疼痛,“王爷,是静华愚钝了。”
“这个王府里,人多口杂,有些事情做不得假,这天气也凉了,床这么大,一人一床被子,你睡在里面,我睡在外面,我不会碰你,放心吧。”见虞静华低头未语,慕瑞颜无趣地摸摸鼻子,看样子自己做好人还做不得呢,“或者,如果你觉得没有必要这样做,你现在就可以回你的紫竹苑里去。”
虞静华急了,连忙拉住慕瑞颜的袖子,“王爷,”发现行动不妥,脸一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慕瑞颜心底欣慰,总算开窍了,脸上却是一板,“既然不是那个意思,你就该干嘛干嘛,别一副防狼的样子看着我,别以为我想占你便宜,指不定我还认为你占了我的便宜呢!”
虞静华一怔,随即以飞速的速度脱下外衣爬上床,裹住被子不再出声。
慕瑞颜刚想上床,却察觉到窗外有脚步声靠近,秀眉一拧,轻唤:“木枫!”
木枫一袭黑衣飘然入内,躬身而立。
伸手将木枫拉近自己,凑在他耳边轻声问,“外面是谁?”
木枫微有尴尬地抿了抿唇,低声回答,“回主子,是卢主子身边的小厮。”
“知道了,你去吧。”慕瑞颜轻敲额头,晕啊,她这个公公居然派人来听墙角,真不知道说他聪明还是笨。
认命地爬上床,放下床帘,将两人隔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这个女尊世界里,想要做一个好女人真的不容易!
侧身看去,虞静华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正颤抖个不停,紧张到不行。
慕瑞颜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静华,爹爹的小厮在外面,怎么办?”
虞静华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慕瑞颜,看着第一次离自己这般亲近的柔美容颜,心里涌上一阵慌乱。
慕瑞颜低低一笑,兴起了戏弄的心情,“既然如此,我们也只好做出戏了,放松点。”既然你要派人来听,那就让你儿子稍微付出点代价罢。
轻轻脱去他的中衣,露出白皙的胸膛,虞静华下意识地护住胸口,她却蓦然低首,温柔地吻住他的唇,动作轻柔辗转,“唔……”虞静华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他该反抗她的,可是他却像是抽不出一丝力气!
慕瑞颜一只手匝紧虞静华的腰身,一手抚着他细嫩的脸庞,缓缓加深了这个吻,从刚开始的温柔邀请,后来慢慢变得激烈,他的唇上,是一种清甜的滋味,让她欲罢不能,当他也伸出舌尖,慕瑞颜不由得轻吟了一声,有些失控地抱紧了他,腹中有一股暖流在攀升,身体的欲望竟然轻易的被撩起,他的眉头微蹙,眼波流转间竟是无比的妩媚,被吻得红肿的双唇泛出诱人的光泽。
这种失控的温度让慕瑞颜泛起一丝恼怒,埋首轻咬了一下他的肩头,如愿地听到他哼了一声,“恩……”,低低的呻吟立马撩起了她涌动的欲望,低叹一声,该死这女尊世界里的女人,身体的欲望竟是如此的强烈!
俯下头吻上他的锁骨,用力吸吮,狠狠的留下印迹,一直往下,直吻得怀里的人全身瘫软,不断的喘息呻吟。
终于,墙外的人渐渐走远,慕瑞颜翻身坐起,努力平息身体内的欲望,掀开帐帘,起身下床,拿起桌上的茶水猛的灌下。
身边人的离去,让床上的虞静华猛的清醒,自己竟是如此的沉迷于她的吻,怀念那个温暖的怀抱,难道,他骨子里竟是个放荡之人吗?想到这里,眼角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慕瑞颜回身上床,看见男人眼角的泪水,心里似有一处柔软被触动,伸手将他的衣服理好,轻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只是想做出戏,也确实存了点戏弄你的心思,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不会再碰你。”
低下头,盖好自己的被子,再帮他掖好被角,离他一尺之遥,原来自己的魅力到了这里竟然大打折扣,第一次主动去吻一个男人,竟把人家给吻哭了,唉,苍天啊!
第十二章
毕竟是和一个不算很熟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即使不是一床被子,却也辗转难眠,慕瑞颜眨巴着眼睛盯着床顶精美的纱帐,华美的绣品在淡淡的月光下流转出华丽的细纹,这敬亲王府的每一样用度都是精美华贵,随意的一件装饰,都能彰显出她至尊的地位与荣宠。
虞静华虽然闭着双眼,心思却是百转千回,那样高高在上的敬亲王,她,居然和自己说对不起,她是那般的在意她的感觉,这种被人从心底里在意的温暖,是除了爹爹以外他从未感受到的,他其实很想告诉她,那滴眼泪,不是厌恶她对他的……亲密,他只是觉得很慌乱,他不知道该如何来面对她,他的理智里,敬亲王可以敬,可以怕,却独独不能爱,因为一旦爱上了,他将再无退路,那西苑里四十多个男子,都在等待着她的宠爱,他又怎能,甘心情愿做那沧海一粟……
皓月当空,空气中涌动着不寻常的危险气息,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几个黑影突然破窗而入,木枫身形急闪,守在床边,一边大叫护卫,两名贴身影卫也及时现身,与几名黑衣人打在一起,但黑衣人似乎受过严格的训练,招招狠辣,直取性命!
慕瑞颜将虞静华护在床内,严肃吩咐“不许出去。”转身拿过床边的长剑与黑衣人斗在一起,这个世界里,女人竟要保护男人!
渐渐的,院子里也传来打斗声,黑衣人的人数越来越多,金属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房间里空间不够,木枫已与四名黑衣人也斗至房外,院内人影翻飞,不断有人倒地之声,院中黑衣人更是不顾一切的想要冲进房间,府中敬王亲卫相继赶至,有几名亲卫冲进房内,见到慕瑞颜与几名黑衣人相斗,都冲过来帮忙加入战圈。
虞静华在床内已经坐不住,难道她以为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子?生在相府,自小便被逼学习各种本领,琴棋书画,权术心机,更何是防身的武艺!冷哼一声,从床上跳下,抽出缠在袖上的丝带,运力一抖,化为软剑向她身边的黑衣人刺去!
形势渐渐对黑衣人大为不利,房内为首的黑衣人大喝一声,“撤,”说完便往房外纵身跑去,可是王府的亲卫队又岂是草包!黑衣人不一会便已有多名被擒,房内还剩几名黑衣人,转身撤去之际竟向慕瑞颜处扔去多枚暗器,几道寒光突至,其中多枚被她堪堪避过,只听到几名亲卫一声惊呼,虞静华竟不顾一切的扑向她背后,想要为她挡去躲避不及的暗器!千钧一发之际,慕瑞颜反应更快,本能的将他往床内推去,她才不要欠他人情!顿时,一道银光‘扑’的一声没入她的肩头。
即使是捂住伤口,鲜血还是不断的喷涌而出,慕瑞颜愤怒地大喝,“给本王问清楚,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猖狂!”
木枫急忙走过来,扶着她,点穴止血,“主子,是一线阁的人,属下已经问过了,小仓库走水,应该是他们放的火,用声东击西之计,将巡逻亲卫引至小仓库,再伺机下手。”
“哼!”慕瑞颜忍住肩上的疼痛,水色眼眸中寒彻如冰,对着房中的几名亲卫冷声开口:“都出去罢!”,这些木瓜脑袋,那小仓库里有什么那么重要,居然不顾她的死活。
几名亲卫急忙应声退出,生怕怒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虞静华被她冰冷的眸光一扫,心底微微一颤,为什么会是一线阁的人?谁都知道一线阁虽然一向认钱不认人,但幕后之人便是成王,这成王是如今女帝最大的心腹大患,是成王派人来刺杀还是有人向一线阁买凶?如果是买凶,不可能敢接敬亲王这样的买单,如果是成王,不至于这么冒失,敬亲王府有三百敬王亲卫,没有十成九的把握,成王断然不会派人行动。
唯一有可能调动一线阁的,就只有冯妍了,难道说,冯妍得了消息今日他要侍寝,所以派人来取敬亲王的命?是了,但是,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想到这里,心里已是如明镜般亮堂,同时,亦感到彻骨的寒心,青梅竹马的她,居然丝毫不顾他的感受。
“你要和冯妍在一起,我会给你们想办法,但是我希望不要有这么幼稚的事情发生!”慕瑞颜紧抿着嘴唇,这件事她仔细起过了,一定是冯妍的意思,而今天的刺杀,不过是给她一个警告,看样子,是虞静华侍寝的事情激怒了她,也只有她那样的暴躁的性格,才会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
“不论王爷是否信我,这件事情静华不知情,但此事确是因静华而起,愿受王爷责罚。”虞静华沙哑着声音,跪在一边淡淡回答。
“你倒是承认得挺快的,你要我怎么罚你?你爹爹还有多久的性命可以给你折腾?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儿子的!”慕瑞颜叹了一口气,别开脸不看他,看在他危险之际以身相护的份上,她又怎会和他计较。
“王爷,还是先看看伤口吧。”木枫担忧地看着她的伤口,居然流了这么多血,谴责地看了一眼虞静华,虞静华接过小厮端来的清水,开始帮她清理伤口,看到她不断流出的鲜血,眼眶一红,泪珠一滴滴的掉进盆里,虽然是他护她在先,可是她还是本能的将他推向安全的地方!
“你的眼泪还真多,以后不要轻易掉眼泪了。”慕瑞颜有些无措地看着男人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一粒粒的掉在盆里,和着她的血水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她真的,不想把他弄哭的,叹了口气,抬起左手,就着袖口帮他擦干眼泪,虞静华咬着嘴唇,她的细致温柔,让他心底的那抹疼痛,越来越清晰。
太医在管家的带领下一路小跑着赶来,颤巍巍地帮慕瑞颜把过脉过皱眉开口:“王爷前些日子摔伤刚愈,已是大伤元气,这次又失了这么多血,要好生将养一段日子才妥当。”
待慕瑞颜躺倒,太医拿了工具出来,扶住她的手,“王爷稍微忍耐一下,属下帮您拔暗器。”慕瑞颜别过脸,不去看肩上一大片被血浸湿的伤口,一只手揪着被子,另一只手抓着木枫的胳膊不放,拔暗器哎,没有麻药,肯定很痛。
太医拿着一把奇形怪状的工具微一使力,暗器便连血带肉地被拔了出来,虞瑞颜痛得闷哼一声,冷汗直淋,嘴唇已被咬破,盈盈凤目中蓄满泪水,死死瞪了太医一眼,这老太婆,也不知道轻点。
见她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虞静华忍不住问了一句,“王爷,是不是很痛?”
慕瑞颜忍着眼泪,白了他一眼,“你说呢?痛死了。”自己也没发现语气有着多少撒娇的成份,虞静华手一抖,眼见女子眉头微微动了一下,心也跟着轻轻一颤。
第十三章
处理好伤口,太医将药方交与青儿并仔细地叮嘱煎药的细节后,木枫将太医送了出去。
慕瑞颜斜靠在床上,眼眸半睁半闭想着心事,旁边的虞静华拧好手巾,仔细地帮她擦着额上,手上的汗和血迹。
“王爷”屋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什么事?”木枫立在门口,问。
“那些人都咬毒自尽,为首的人怀里有一块冯府的令牌!”
“赶快呈来!”木枫接过一看,果然与王爷所料不差,这件事情,就是冯妍的主意。
慕瑞颜闭上眼,这个冯妍,不是一般的心狠,原本,她是想成全静华与冯妍,却没想到冯妍竟会对自己痛下杀手,派了这么多人来,幸亏这里是敬亲王府,有三百敬王亲卫守护,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即使这样,她敬亲王府也够丢脸的了,堂堂三百人居然让几十人给潜了进来,由此也可见,冯家对于敬亲王府是下了一番工夫的,哪里有守卫,什么时间通过,都了如指掌,看样子这王府里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一旁正绞着毛巾的虞静华心思复杂,有生气,有恨铁不成钢,也有失望,隐隐的,还有一点担心,冯妍,到底与他青梅竹马。
“颜儿。”一个如清泉般的男子声音从屋外传来,语气有隐隐的焦急,“风华可以进来吗?”
“风主子进去吧”在慕瑞颜的颌首示意下,木枫将门打开。
风华急匆匆地从屋外走入,看到慕瑞颜被血染红的肩头,一把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如水晶般的紫眸中浮起一层水雾,“颜儿,你要不要紧?疼不疼?”
慕瑞颜微微一怔,随即绽出柔和的笑:“放心,我没事,只是小伤。”
“是什么人?从小到大你就没受过什么伤,两年前是因为我……这一次,是谁要害你?”风华绝色的脸庞闪过浓浓的愤怒,衣襟上,一滴滴水花蕴染开来。
慕瑞颜眸光淡淡扫过一边的虞静华,轻声道,“没事,放心。”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男人泪腺特别发达?
风华顺着慕瑞颜的目光看到虞静华,不再多问,“给我罢。”将手伸向虞静华,眼睛注视他手里的毛巾,虞静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毛巾交给了他。
风华坐到床边,一边帮她解开染满了血的衣襟,一边吩咐,“青儿,去准备一套干净衣服来,都怎么侍候的,没见颜儿衣服都湿透了吗?”
青儿听到吩咐,回过神来,搁下手里刚刚煎好的药,匆匆去柜子里拿了一套衣服过来,虞静华刚想走近床边,却撞见风华排斥的眼神,只好生生的顿住脚步,不论如何,风华名义上还是敬亲王君。
风华放下帐帘,坐到床边,熟练地帮慕瑞颜换衣服,饶是二十一世纪长大的她,也是脸上通红,被一个陌生男人这样从里到外的换衣服,她实在是不习惯,虽然这个男人熟悉这个身体,可是到底,他对她来说,还是个陌生人。
可是自己的伤,现在又不方便,求救地想要看向身边的青儿,却被风华微微侧身,挡住了视线。
在她刚刚清醒的那些天,都是青儿帮她擦洗身体,如果一定要让男人帮忙,她宁愿还是青儿来帮她,可是,这个风华……算了,就当他是医生算了,所谓,在医生和律师面前,是没有隐私的。
风华微微一笑,低下头,在她耳边道:“自小,我都不知道帮你换过多少次衣服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脸红。”
此话一出,慕瑞颜又羞又恼,失血多过的苍白脸庞上红晕越来越深,原来的那个不是她好不好?这两个人到底搞什么?从小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次衣服?晕倒!
见到慕瑞颜羞怒的眼光,风华更是促狭地笑,原来她竟会这般害羞!本来以为这次回来她与他之间多少有些隔阂,也打算好了承受她的怒气,却没想到她会待他如此温和有礼,但同时,也多了份冷淡疏离。
笑归笑,风华手上可没停,仔细地用毛巾将她身上的汗都擦干,连手指头都没放过,再将衣服系牢后,细细地关照:“你的身子不比从前,要认真吃药,明日我会去关照厨房做些补血的膳食。”
慕瑞颜下意识地点头,总算换好了衣服,心底终于松了口气。
风华转身向门外走去,临到门口,却又回过身来,目光直视虞静华,像是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虞静华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那抹痛意。
敢情这府里的人都是人精呢?这风华怎么知道这事与虞静华有关?
慕瑞颜不忍再责备虞静华,她相信这件事情是冯妍的意思,与他无关,更何况他的父亲生命垂危在府里,现在不是和他置气的时候,好在经这一事,与虞静华的关系也算已经挑明,卢氏心里也该有数了。
“到床里面睡吧,如果觉得内疚,” 慕瑞颜皱眉喝完苦苦的药,淡淡扫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风华,曾经是敬亲王的命,但是如今,覆水难收,我虽然会照顾他,但在我心里只会待他如兄如友,你不会指望他来照顾我罢?”窗外的青衣男子听到这一句,脚步一滞,水晶般的紫眸中闪过难掩的痛楚,踉跄着脚步仓惶而逃。
“王爷受伤,静华难辞其咎,请让静华照顾王爷,”虞静华的内心小小的震动了一番,冰晶般的眼眸中滑过歉疚,褪去匆匆披起的外衣,爬到床里面,帮她盖好被子,心底叹了口气,她与风华,那么刻骨的一段爱恋,都被覆水难收四个字冲得烟消云散,她的心,又何止天边那般的遥远!
冯妍阿冯妍!明知他在敬亲王府,却要这样一意孤行,根本就没有将他的安危考虑在内!难道她不明白,这样的她,会离他越来越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