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动。”吴夫人听了就吩咐吴姨娘,“等我回来。”然后由丫鬟、婆子簇拥着去了正房。

吴老爷正准备去花厅,见妻子赶了过来,笑道:“怎么?你今天没有打马吊吗?”又见她神色匆匆,道,“你这是怎么了?”

吴夫人二话不说,拉着吴老爷就进了旁边的耳房,把刚才吴姨娘的话说了一遍。

吴老爷大惊失色,也不去花厅了,道:“我这就去趟郝剑锋那里,打听一下沈任思的来历。你也想办法打听一下,看赵家和沈任思有没有什么往来。”

吴夫人应声而去。

到了晚上,两人碰头。

吴夫人道:“打听清楚了——赵家和沈家好像是通家之好。赵太太坐月子的时候,沈太太就一直在旁边照顾,两个儿子也在赵家落脚。赵家的人称沈太太为三姨太太,我只当是赵太太的姐妹,现在看来,只怕是结的干姊妹。”

吴大人则是满头大汗:“那个沈任思就是靠着赵家才谋了吏部左给事中的缺的。而且赵家求的是皇上的恩典。”他说着,不由苦笑,“我去问郝剑锋的时候,郝剑锋还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认识这个沈任思,说皇上好像十分看重这个人,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莲生公公还特意差了小公公到吏部来问,沈任思的事办妥了没有…”

“那,那现在怎么办?”吴夫人傻了眼,“要是俞家和赵家斗起来,我们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

吴大人忍不住埋怨:“我早就让你别管这种事,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把自己给扯进去了吧?”

吴夫人满脸委屈。

想着当初你若是不答应,我能把吴家的亲戚送去做妾吗?

现在不能脱干系了,你又怪起我来。

可这样的话,她却不敢说。只好道:“要不,我们把吴姨娘接回来吧?反正她现在在俞家也不过是个摆设!”

第253章 温言

“你不要听风就是雨好不好?”吴大人瞪了吴夫人一眼,“俞家根基深厚,两家斗起来,俞家未必会输。不过,再大大不过有道理。我们先打听清楚了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了再打算也不迟。”

吴夫人心中大定。

吴大人就嘱咐吴夫人:“你也跟吴姨娘打个招呼,那边要是有什么事,记得让人来报信信。”

吴夫人应了,第二天就安排人去给吴姨娘传话。

吴姨娘听了一阵发呆。

“竟然真是这样的!”她呐呐自语,连心莲端了茶进来也没有察觉。

那边三姐夫上了衙,三堂姐的心也跟着定了下来。

她到史家胡同和傅庭筠商量:“…这好东西,有本领的人,都往京都跑。不要说孩子们了,就是我,也长了不少见识。我和你姐夫商量了,家里的事托给忠心的管事,我们在京都寓居几年,若是孩子因此学问上能有所渐进,那就再好不过了。只是这样一来,最好就是置办个宅子安顿下来。九妹妹若是有相熟的牙人,不妨介绍给我。”

夫妻分开了总是不好。

傅庭筠十分赞同三堂姐的决定。找了陈石氏、陌夫人、王夫人等人帮着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宅子。

不几日,陌夫人那边就有了回音:“在三元胡同那边。胡同的位置不算最好,可宅子七成新,三间三进,主家等着用钱,比市面上便宜三成。”

三堂姐就想去看看,拉了傅庭筠做伴:“这么大的事,你姐夫天天忙的早出晚归,我边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人。我去帮我出出主意。”

傅庭筠笑着应了,和三堂姐一起坐车去了三元胡同。

一下马车,她就愣住了。

赶情三元胡同和四喜胡同是挨在一起的。

姐妹俩面面相觑。

三堂姐就对那牙人道“这里胡同太窄,不好走马车,我看算了。您另给我们找处合适的。”

“别介,别介,”那家急着脱手,佣金给的高,牙人一心想做成这桩买卖,忙道,“两位太太好歹进去看了再说…一溜青砖,庑柱都重新漆过,还有几件大开门的物件,包您一见就喜欢…”说着,走过去用脚丈量着胡同,“您看,别说走一辆马车了,就是走两马车也绰绰有余啊!要是您不信,把车驶进入看看…”

“不了!”三堂姐态度很是坚决,“还是麻烦您给我们另找个地方吧!”执意要走。

牙人没有办法,只得跟着他们出了三元胡同。

傅庭筠心中不免有几分歉意,道:“要不三姐姐还是进去看看吧!总不能因为我就对傅家的人避而不见吧!那是我和傅家的事,与你们无关。”

只是这样一来,九妹妹就不可能常到他们家来了。

三堂姐思忖着,笑道:“话虽这样说,可我若是住在了这里,想想就觉得心中不安。何况这地方确实偏了些,你姐夫去衙门只怕要走大半个时辰。夏天还好,若是冬天,那可就受罪了。还是找个离兵马胡同近些的地方好。”

傅庭筠知道这是三堂姐顾及自己的感觉,很是感激,道:“我倒不是怕见傅五老爷,而是怕我们两人把你们家闹腾的不安,让三姐夫和春饼、元宵他们看见了,轻怠了傅家其他的人。”

“他们敢!”三堂姐笑道,“不是我傅家的两位妹夫帮忙,他能有今天吗?若是他敢轻瞧我们傅家的那些女婿,我定和你姐夫没完。”话虽这样说,可心里却知道,万一傅庭筠和傅五老爷有了冲突,总归是傅家人脸上不好看。她决定转移话题,不再说这些让人糟心的事,倾身撩了帘子,问坐着骡子跟在马车旁的牙人:“还有宅子看吗?”

牙人以为这桩买卖十拿九稳,哪里还会想到带她们到其他的地方去看看。

他思忖了半响,道:“还有几个宅子也挺不错,就是离这里有点远,只有等明天一早再去看了。”

三堂姐点了点头,和牙人约了时辰,这才回马车坐好,对傅庭筠道:“既然出来了,就去我哪里喝杯茶吧?”

傅庭筠想着自己有些日子没有看见春饼和元宵了,笑着点头,吩咐雨微赶到前面去买几盒点心带到三堂姐赁住的地方去。

三堂姐就道:“每若是再这样破费,我也不可邀你去我家了。”

“这是给外甥的东西,三姐姐就不要啰嗦了。”傅庭筠开着玩笑道,“我现在对他们好一点,还指望着他们念着我的好,等我老了常来看看我呢!”

“你不宠着他们,他们就不会去看您了?”三堂姐不以为然地道,“这样的孩子养大了还能有什么出息。”

两人说着话,很快到了三堂姐赁住的地方。

雨微早已到了,将提着的八色礼盒递给了三姐夫贴身的妈妈,然后扶着傅庭筠下了车。

春饼和元宵高高兴兴地上前给她行了礼,两人异人同声地问着呦呦:“…怎么没和九姨母一起来?”俱都朝她身后望去。

傅庭筠微微一愣,笑道:“早知道这样,就把她带了来了。你们很想她吗?”

春饼红着脸没有做声,元宵却是连连点头,道:“表妹会唱歌,还会翻绳。”

傅庭筠和三堂姐不由大笑。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太太,傅家五老太爷来了,说是要见我们家老爷。”

父亲?

他来干什么?

傅庭筠很是愕然。

三堂姐也很意外,对傅庭筠道:“我去看看就回来。”并没有要她去见的意思。

傅庭筠颔首,和春饼、元宵说着话。

不过半炷香的工夫,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傅庭筠还以为是三堂姐回来了,并没有在意,谁知道帘子撩,进来的竟然是傅五老爷。

他身后跟着神色有些尴尬的五堂姐。

傅庭筠脸色微沉,刚刚站起来,傅五老爷已温声地道:“荃蕙也在这里啊!真是巧。怎么没带孩子们过来?你的长子今年应该有三岁了吧?我还没有见过了?听说你又生了个儿子?很好,很好。”他带着长辈的矜持和傅庭筠寒暄着。

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既然是关心她,怎么连自己几个孩子的名字都叫不齐全?

傅庭筠在心里冷笑,淡淡地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对三堂姐道:“时候不早了,孩子们还在家呢,我就先走了。必主再来拜访三姐姐。”

三堂姐就松了口气。

傅庭筠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若你有道理,她比谁都温顺,若你没有道理,不管是谁,她的腰都会挺得直直的。五叔父毕竟是长辈,若是被他说上两句,傅庭筠如果回应,会有失恭敬,如果不回应,岂不是白白受委屈?

她只盼着傅庭筠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说,起身就送傅庭筠出门,低声解释道:“他看见你的马车了,执意要进来,我拦不住…”

傅庭筠微微点头,道:“我知道…毕竟是长辈。”

五堂姐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等等!”她们身后传来傅五老爷略带几分犹豫的声音,“荃蕙,我有话要问你!”

傅庭筠和五堂姐和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五堂姐轻轻地朝着她摇头,示意她快走。

傅庭筠却思忖了片刻,转身站定,望着追出来的傅五老爷笑道:“不知道傅大人有何指教?”

女儿的称呼让傅五老爷眼底闪过一丝窘然,但他还是道:“听说你三姐夫能谋了吏部的差事,都是你从中周旋的?”

三堂姐不由蹙眉。

而傅庭筠莫名的只想大笑。

真是江山难改本性难易。

能让傅五老爷低头的,只有权势。

她展颜一笑,灿烂如花地道:“傅大人此言差矣!三姐能得了吏部的差事,那是他德才兼备,又有这资历,与我何干?”

傅五老爷听着微微有些不悦,道:“你是否还记恨着我不认你的事?要知道,当初的事我也是不得已!我和你大伯父都受了俞敬修的蒙蔽,这才对外说你已病逝了。我们傅家家大业大,名声在外,我和你大伯父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傅大人,”傅庭筠笑道打断了傅五老爷的话,“您到底要说什么?我很愚笨,您不妨和我直说。”

傅五老爷表情一滞,滔滔不绝的说辞顿时戛然而止,有些不自然地道:“也没什么…从前的事,都是一场误会…如今你大伯父在金华也有四、五年了,寻思着想挪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