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忙的已经连着几天没回家了,汝南王也借口天冷,不再带着阿笨四处闲逛,忙的几乎天天歇在外书房中。

李小暖清晰的感受着这动荡前的阴云密布,心头笼着乌云,脸上却轻松如常,稳着心绪,和往年一样忙着准备过年的种种件件。

程氏族里的年夜饭,今年吃的有些冷清,没有戏班子,也没有大放烟火,只放了些桶子花,将院子内照得明亮如白昼。

送走了族人,程恪和父亲陪着一家人守了小半个时辰,汝南王和老太妃嘀咕了几句,老太妃阴着脸,轻轻叹了口气,低低的说道:

“放心去吧,家里有我,还有小恪媳妇,只管放心。”

汝南王点了点头,程恪捏了捏李小暖的手,站起来,和父亲一起出去了,直到凌晨祭祖时,汝南王才匆匆回来主持了祭祀的事,程恪却连祭祖也没有参加。

李小暖心里沉沉的,侍候着王妃上了车,照例一起去宫里朝贺元旦,早早到了宫里等着朝贺的内外命妇们仿佛也比往年浓郁了许多,就是说话,也是极力压低着声音的,程贵妃并不象往年那样在朝贺礼前就过来大殿,直到几乎过了吉时,才匆匆赶到,沉着脸受了礼,不等众内外命妇起身,就站起来,径直离去了。

李小暖扶着王妃,低低的说道:

“母亲,咱们赶紧回去吧,只怕……有不好的事了。”

王妃脸色微微变了变,点了点头,和李小暖一起,面色如常的出了宫,上车回去府里守着了。

程贵妃跟着内侍,急急的赶到前殿后面,满脸焦急、担忧不已的听着外面司礼官悠长喜庆的唱礼声,盯着殿角的水漏,一点点数着,只觉得今年这朝贺礼是如此的漫长,漫长的仿佛没有结束的时候。

皇上的身子,经不起这样的长坐。

正焦虑间,前面突然一片死一般的静寂,然后是一片杂乱的脚步声,程贵妃闭了闭眼睛,拼命往回咽着眼泪,迎着脚步声奔了过去。

皇上被两个内侍架着,放到了殿后的矮榻上,程贵妃扑过去,拉着皇上的手,努力想让自己显的若无其事,喉咙却紧得哽咽起来,

“皇上,回去,我侍候您回去,歇着。”

皇上微微闭了闭眼睛,靠在内侍怀里,声音级缓的吩咐道:

“去睿思宫。”

程贵妃悲伤的不能自抑,皇上这是觉得自己不行了,这最后的时候,他得回去自己的寝宫,在那里,处理最后的几件事,程贵妃已经说不出话来,强忍着泪,站起来,指挥着众内侍抬了只竹躺椅过来,抬了皇上上去,用斗篷仔细给他裹好,又放了只手炉在皇上怀里,几个内侍小心翼翼的正要抬起躺椅,皇上低低的吩咐道:

“传……阿诚,诚王见我。”

程贵妃心中微凛,见内侍答应着出去了,才吩咐抬起皇上,自己走在旁边,扶着躺椅,一路往睿思宫疾行而去。

程贵妃侍候着皇上躺到床上,宋太医带着四五个太医,已经跪在床边等候着了,见皇上躺好了,几个太医磕了个头,急忙爬起来,排着队准备给皇上诊脉,皇上喘了口气,低声吩咐道:

“一个人诊就好了,朕都病了这几年了。”

宋太医答应着,往后退了半步,示意着王太医,皇上这病,王太医最拿手,也是一直由他主诊着的,王太医紧张的咽着口水,半跪在床上,努力稳着心神,伸手给皇上诊着脉。

程贵妃站在床前,满眼哀伤的看着病弱的已经没有半分力气的皇上,他和她这十几年,如平常夫妻般相伴着,他要走了么?诚王?他叫了诚王!

王太医诊了脉,苦着脸无话可回,见皇上和贵妃都没有发问,忙悄悄退下,示意内侍进参汤,内侍进了参汤过来,程贵妃坐到床边,扶着皇上半坐起来,内侍忙取了垫子,细细的垫在皇上身后,程贵妃侍候着皇上坐好,接过内侍手里的参汤喂着皇上,皇上慢慢喝了几口,就示意着不愿意再多喝,程贵妃将参汤递给内侍,用手里的帕子仔细给皇上拭了拭嘴角,皇上闭着眼睛喘了一会儿气,缓慢的吩咐道:

“传景王、汤相、严相、殿前都指挥使曹成彪觐见。”

内侍答应着,退出去传旨去了,宋太医带着众太医,退到了偏殿里,提心吊胆的等着听传唤,皇上吃力的握住程贵妃的手,想用力却没有一丝力气,苦笑着,温和的盯着她看了半晌,闭了闭眼睛吩咐道:

“你去吧,看着宫里,看好各处,宫里……不能乱,你放心,我叫阿诚,不过想和他好好说说话,说几句话,到底……我亏欠着他。”

程贵妃悲伤的不能自抑,伏在皇上腿上,肩膀耸动着,只不敢发出声音来,皇上往后靠着,眼角慢慢渗出滴泪水,半晌,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去吧,你还有小景。”

程贵妃直起上身,用帕子掩住嘴,往回压着哭声,眼睛红肿的看着皇上,半晌才点了点头,站起来,低着头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正盯着自己看着的皇上,眼泪滚珠般落着,皇上露出丝笑意,低低的劝着她,

“别哭了,去吧。”

程贵妃猛的转过身,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

诚王站在睿思宫院子里,心里忽冷忽热,焦躁不安的背着手,急促的来回踱着步,程贵妃从正殿内冲出来,仿佛没有看到他,满脸是泪,径直往宫门外冲去,诚王看着疾奔而出的程贵妃,半张着嘴,呆傻住了。

第三三四章 祸起

内侍悄无声息的出来,躬着身子,也不看诚王,声音清晰的传着皇上的意旨,

“诚王爷,皇上请您进去。”

诚王恍过神来,皇上请他进去?皇上还活着?皇上还活着!

诚王深吸了几口气,几步跳上台阶,顿住脚步,又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睛缓缓吐出,平复着激动的心情,跟着内侍进了殿内。

周景然大步流星的走到最前头,恨不能一步跨进睿思宫,内侍躬着身子,小碎步挪得极快,紧跟在周景然身后,汤相、严相拎着袍子,一路小跑的紧跟在内侍后头,殿前都指挥使曹成彪大步跟在严相后头,一行人往睿思宫疾行而来。

在离睿思宫几步远的地方,周景然迎头撞到了程贵妃,忙上前扶着满脸是泪的母亲,汤丞相和严丞相对视了一眼,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又退了两步,曹成彪一边看着周景然,一边瞄着两位丞相,跟着往后退去。

程贵妃仰头看着儿子,用帕子急急的拭了拭眼泪,低低的说道:

“诚王在里面,皇上让我放心,宫里头你放心,赶紧去吧。”

周景然一颗心落了下来,眼眶微微缩了缩,轻轻的‘嗯’了一声,低声叮嘱道:

“母亲小心!”

程贵妃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半步,仰头看了眼儿子,转身扶着女官的手上了轿子,径直回去蕴翠宫了。

周景然站的笔直,片刻,转过身,看了眼离自己十来步远的汤相等人,冷着脸,转身疾步进了睿思宫。

睿思宫院子里站满了低头垂手的内侍,正殿门口,四名贴身内侍垂手守着,见周景然和汤丞相等人进来,守在最外面的内侍急忙迎到院子里,躬身见着礼,低低的禀报道:

“景王爷,皇上还好。”

周景然闭了闭眼睛,长长的松了口气,汤丞相抬手抹了把汗,皇上大事还没交待,这会儿,可什么事都不能出啊。

四个人正心神不宁间,只听到殿内一声暴喝,诚王的怒吼声清晰的传了出来,周景然眼睛骤然凌利起来,点着门口的内侍,厉声吩咐道:

“快进去侍候皇上!”

守在门口的四个内侍一涌而入,在门口挤成一团,硬生生的挤了进去,周景然正要往里冲,诚王怒气冲冲的疾冲而出,曹成彪反应极快,一个健步冲到周景然面前,紧盯着诚王,将周景然护到了身后,诚王脚下微微顿了顿,眼里冒着火,喘着粗气狠狠的盯着周景然一眼,大步留星的出了睿思宫。

周景然也顾不得理会诚王,几步上了台阶,冲进了殿内。

殿内床上,皇上直直的躺着,太医们已经都进来了,王太医半跪在床前,满脸冷汗的诊着脉,周景然扑到床前,看着面色青白,晕迷不醒的皇上,悲从心起,伏在床上痛哭起来。

汤丞相和严丞相对视了一眼,一起转头紧盯着宋医正,宋医正紧张的喉结滚动着,喉咙干涩着,勉强挤了几个字来,

“皇上体虚,不敢用针,不知道……”

汤丞相上前几步,紧紧捏着宋医正的胳膊,压低着声音,焦灼异常的说道:

“无论如何,得让皇上醒醒!得醒醒!”

宋医正急忙点着头,不停的点着头,严丞相上前扶着周景然,低低的劝道:

“王爷这会儿先别哭,得您主持大局呢,这宫里得先封了。”

周景然直起身子,满脸汗水的转头看着侍立在床头的内侍总管,点着严丞相吩咐道:

“我心乱的很,这睿思宫,这宫里,你听严相差遣。”

内侍总管立即躬身答应着,转过视线,征询般看着严丞相,严丞相往后退了几步,叫了内侍总管过来,低低的吩咐了一会儿,内侍总管答应着,转身出去安排了。

曹成彪站在周景然身后,转头看着几个人,想了想,往周景然身边挪了挪,低低的建议道:

“王爷,下官要不要出去安排安排?”

周景然闭着眼睛长出了口气,

“嗯,你听汝南王世子安排吧。”

曹成彪暗暗舒了口气,长揖答应了,悄悄退了出去。

几个太医轮流给皇上诊了脉,聚在一处,嘀嘀咕咕商量了片刻,宋医正过来,躬身禀报道:

“王爷,皇上身子极虚,刚才是火急攻心,一时晕了过去,这会儿若用针,只怕皇上承受不住,要不……先……等一等,略等一等,一会儿也许能醒。”

宋太医紧张的口气起来,周景然侧身坐在床沿上,眼睛盯着晕迷的父亲,闭了闭眼睛,算是答应了。

几个人心急如焚的守了两三个时辰,皇上呼吸平缓了些,可却没有醒过来的样子,汤丞相焦虑万分的看着同样焦虑万分的严丞相,两人往殿角挪了挪,凑到一处嘀咕了几句,严丞相走到周景然身边,低声建议道:

“王爷,不能拖了,得让皇上醒醒,用针吧。”

周景然悲伤的看着晕睡不醒的父亲,呆了半晌,才迟缓的点了下头,宋医正转头看着王太医,王太医苦笑着低低的说道:

“宋大人,还是你吧,我这腿都软了。”

宋医正硬着头皮走到床前,接过胡太医递给过的银针,调了几回呼吸,捏着银针,稳稳的扎进了皇上头上的大穴,汤丞相和严丞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紧紧盯着皇上的脸,周景然紧握着父亲的手,心痛的看着父亲头上的银针越来越多。

银子一根扎进去,旋动着,又拔出来,片刻功夫,宋太医后背就被冷汗湿透了。

皇上猛然抖动了下,突然吐出口气,睁开了眼睛。

周景然急忙站起来,半跪着扑倒在皇上床前,

“父亲,你醒了?”

皇上闭着眼睛,慢慢吐着气,任由儿子握着手,聚了一会儿力气,睁开眼睛,看着探头看着自己的汤丞相和严丞相,极慢的吐着字,

“枕头下……”

两位丞相立即明白过来,内侍极轻的扶着皇上的头,换了枕头出来,两位丞相手忙脚乱的拆了枕头,取了轴黄绢圣旨出来,展开来,举到了皇上和周景然面前,皇上聚集着焕散的眼神,看了一眼,

“是。”

汤丞相和严丞相长长舒了口气,卷起圣旨,抱着跪在了地上,周景然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眼泪如雨般落在了黄绫被子上。

皇上闭着眼睛,慢慢缓了一会儿气息,睁开眼睛,看着周景然,吃力的说道:

“阿诚……”

皇上眼角滚出滴眼泪,

“父亲……对不起他。”

周景然屏着口气,看着皇上,等着他往下吩咐,皇上目光无神的眼看着屋顶,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景然心里涌起浓浓的不祥来,急忙转过头,声音已经变了,

“太医!父亲!”

宋医正扑过去,颤抖着手按在了皇上手腕上,呆了片刻,扑通跪倒在地,嘴唇抖动半天,才说出话来,

“山陵……崩。”

周景然眼前一黑,一头扑在了床上,宋医正急忙抱住,伸手掐着周景然的人中,严丞相示意着内侍总管,和汤丞相一起,急急的将元旦朝贺的吉服脱下来反穿着。

周景然醒过来,几个内侍已经搬了张椅子过来,扶着他坐在了椅子上,周景然呆呆的坐在,眼神茫然中带着丝漠然,看着仿佛只是睡着了的父亲,目光又父亲身上慢慢移过去,打量着殿内,这间宫殿,他来的极少,父亲极少在这里,父亲总在母亲那里……

汤丞相和严丞相依礼哀哭了几声,这会儿不是悲伤的时候,两人低低的商量了片刻,禀了周景然,命人去请信王、敏王和汝南王即刻进宫,诚王暴怒而走,外头,还在风雨中。

天禧三十九年的元旦,就这样过去了。

程恪遣小厮安心回了趟王府,和李小暖简单的交待了宫里宫外的事,先皇元旦那天申初走了,留了遗旨,周景然灵前即位,诚王从宫里出来,连王府也没回,就带着周世新,在侍从的护卫下出了城,往北三路去了,千月带着人追了过去。

李小暖叹了口气,那老和尚果然不靠谱,这场仗是避不过去了,诚王一早就出了城,千月就是能追上,只怕也伤不了他。

李小暖将安心打发回去,起身往瑞紫堂去了,老太妃已经换了素服,正站在小佛堂里上着香,李小暖悄悄进了佛堂,从白嬷嬷手里接过几支陈香,点燃了,举在手里,闭着眼睛和皇上告着别,祷告了几句,将香插进了香炉里。

老太妃重重的叹了口气,拎起靠在供桌旁的拐杖,举起来看了看,叹息道:

“转眼间,就是先皇了,这人哪!”

李小暖忙上前挽着老太妃,想劝,却不知从何劝起,老太妃放下拐杖,试着拄了拄,转头看着满脸伤感的李小暖,倒劝起她来,

“傻丫头,生老病死,不过万物轮回罢了,有生之欢,必有死之悲,老祖宗也有走的那一天,你也有!谁能没有?若咱们祖孙有缘,说不定来世还能做祖孙呢。”

“就算再做了祖孙,老祖宗又不记得我了。”

李小暖低低的嘟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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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五章 心伤

李小暖挽着老太妃回到正屋东厢,老太妃在榻上坐了,接过白嬷嬷奉上的茶喝了一口,看着李小暖吩咐道:

“今天再晚些,宫里就该有旨意出来了,明天一早,内外命妇,都要进去哭丧守灵,明天我和你母亲去,你就告病吧,家里得有个人看着,你母亲不行。”

“还是我陪母亲去吧,老祖宗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住。”

李小暖低低的答道,老太妃出神的看着窗外,半晌,才转过头,看着李小暖,长叹了一口气,

“我去吧,跟皇上告个别,尽尽心,再说,我也不放心阿然。”

“嗯,那老祖宗明天去一天,后天还是我去吧。”

老太妃伸手抚着李小暖的鬓角,叹着气点了点头。

程恪直到三更时分,才回到清涟院,一边去着斗篷,一边叫着饿坏了,李小暖忙让人将备好的饭菜送上来,程恪大口吃了饭,端着杯茶,舒服的靠在了罗汉床上,示意李小暖坐到自己身边,

“诚王已经进了北三路地界,千月没追上,我和曹大人一直在兵部忙了这一天,得赶紧往北调兵,你让人给我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我就得住到城外军营里去,除了京城这五六千人,其它的兵马都得现从各地调过来,得紧着些,兵马到了,要是能操练两天才好,唉!真要打起来了。”

程恪长叹着,李小暖伸手抚着程恪的眉间,郁郁的说道:

“打就打吧。”

“也是没法子的事,你别担心,这事,我和小景……和皇上早两年就想到了,一直慢慢安排调度着,除了北三路,别处都安排人去,就是没法事先调兵过来,先皇走的又急。”

程恪劝慰着李小暖,眉头却皱了起来,李小暖挪了挪,紧挨着程恪,将头埋在程恪怀时,沉默了半晌,才低低的问道:

“诚王府?只剩诚王妃三个女人了,也看起来了?”

“嗯。”

“还有谁家?今天听说拿人了。”

“嗯,拿了兵部尚书,侍郎,还有些,先拿下关起来,现如今非常时候,先关着对他们也好,林家、靖北王府、徐家,还有其它几家,肯定要看一阵子,今天宣诚王回京奔丧的旨意已经送出去了,都是……不得不做的。”

李小暖轻轻的叹息着,没有答话,程恪伸手抚着她的后背,低低的解释道:

“没事,皇上这几年深得人心,如今朝堂有汤相和严相稳着,政事上无碍,京城卫戍都在曹大人和父亲手里,也无碍,南边更无虑,除北三路外的各路,这几年皇上一直用心布局,这一两年,有严相和汤相暗中助着,也无碍,若不是诚王逃出京城,唉,这场战事,到底没避过去!”

李小暖垂着眼帘,点了点头。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小暖就起来了,又查看了一遍程恪要带的东西,陪着他吃了饭,将他送到门口,程恪伸手揽了揽她,

“放心,这一仗,你只管放心,我和皇上准备了这几年,这是早有打算的,如今皇上又占了中央之势,人心之利,这仗没有不胜的理儿,只是要能速战速决才好,要不然,北边的那些族部,只怕要乘虚而入……”

程恪顿住话,李小暖伸手拉了拉他的斗篷,笑着说道:

“我放心着呢,有你去,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自己也多小心着些,诚王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又是个狠角儿,视人命如草芥的,你别轻心了。”

程恪点了点头,盯着李小暖看了一会儿,低低的说道:

“等这仗打完了,我再不领差事,也不出京城了!”

李小暖失笑着,推着他,

“你先把这仗打完了再说吧,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