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里,对我好,就是帮我。”

程恪满眼爱恋的看着李小暖,低头在她额头上温柔的吻了下,感慨的低语道:

“你现在这样子,还是比哪个都好看!你怎么都好看!什么时候都好看!”

李小暖失声笑着,头抵在程恪胸前,程恪满脸笑容的轻轻揽着李小暖,在落日余晖的温暖中,静默的站了半晌,才慢慢往回走去。

又是一年重阳节,再热闹再重要的节日,跟这会儿的清涟院和李小暖都远离开去,程恪和汝南王朝贺出来,程恪身边新选的小厮安心迎上来,低声禀报道:

“爷,千月有急事要跟爷禀报,在那边车上候着呢。”

程恪皱了皱眉头,汝南王背着手,只管往前走到车前吩咐道:

“你忙你的去,我先回去了。”

程恪忙上前两步,扶着父亲上了车,看着车子往汝南王府方向驶去,才跟着安心,上了旁边靛蓝粗布围子围着的大车。

千月端正的坐在车内,见程恪上车,躬着上身见了礼,直截了当的禀报道:

“悯海三少爷偷偷摸摸跟着汤丞相家四小姐和汤家二奶奶的车驾,往明山去了,我让人打听了,说原本是钱家十二小姐和汤四小姐约着去明山远花亭登高望远,可昨晚上钱家十二小姐受了寒,病倒了。”

程恪拧紧了眉头,

“悯海?他跟着汤家小姐做什么?他敢做什么?”

千月抿着嘴没有答话,程恪飞快的摇着折扇,思量了片刻,猛的收了折扇,点着千月低声吩咐道:

“盯紧了就是,看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别惊动了,也别多管。”

千月垂头答应着,程恪跳下车,回去王府了,千月将帘子掀起条缝,看着程恪的车子走远了,才吩咐往明山过去。

程悯海带着三四个心腹小厮,赶着辆装饰讲究的青油车,一路紧随着汤府车队,往明山行着,重阳登高是京城大事,往城外去的车子一辆挨着一辆,去明山的车辆更多,都是一辆接一辆紧不得慢不得的行着,程悯海的车子虽说跟得紧,可也并不打眼,汤府的随从下人,谁也没留意有车跟着他们。

明山山路极宽,汤府的车子沿山路而上,往远花亭方向行去,远花亭座落在一座极缓的小山峰上,只有一条路通往亭中,极易清理戒备,每年重阳都是京城达官贵族之家女眷登高首选之处。

汤府长随、家丁守了各处,拉起帷幔,汤四小姐和汤家二奶奶下了车,沿着平缓的山路,说笑着看着远近的秋色,往远花亭走去。

程悯海也远远下了车,带着小厮隐在不远处的山石后,急切的眺望着帷幔掩起的地方,左右打量着,等着过来引他的婆子或是小丫头,或是随便什么人。

隔了不远的树林里,千月端坐在树阴下,一边慢慢饮着茶,一边紧盯着猴急不安的程悯海,两个小厮在旁边扇着红泥小炉,悠闲的侍候着茶水。

程悯海伸长脖子,等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见人过来找自己,不禁有些焦躁不安起来,思来想去,越想越多,只怕是自己躲得太严实,汤四小姐看不到自己,或是,汤四小姐是等着自己想法子过去,人家姑娘家,总要矜持些???????

程悯海心如油煎,无论如何也等不下去了,团团转了半天,打定主意,直起身子,拉了拉长衫,理了一遍玉佩荷包,又理了一遍,稳了稳心神,背着手,风度翩翩的摇着折扇,往汤府帷幔方向踱去。

几个家丁忙上前拦住程悯海,抬着下巴,傲然的呵斥道:

“退后退后,这里头是汤丞相家女眷,赶紧退后!”

程悯海‘啪’的收了折扇,从袖子里捏出张折成方胜的纸片来,带着丝傲然吩咐道:

“把这个给你们家四小姐,你们四小姐自然重重赏你。”

几个家丁疑惑的相互看了看,又转头打量着程悯海,程悯海拧着眉头,不耐烦起来,一个家丁捅了捅旁边的家丁,低声说道:

“就给他拿进去看看?”

程悯海舒了口气,将方胜递到家丁手里,重新抖开折扇,意态悠然的摇了起来。

家丁接过方胜,拧了会儿眉头,跺了跺脚,转身奔了进去,刚转过一处山石,就被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石头绊倒,重重的扑倒在地,只跌得头晕目眩,手里的方胜也直直的摔了出去,家丁在地上趴了半晌,才勉强扶着旁边的山石爬起来,摇着还在眩晕着的脑袋,四下寻找着方胜,重新拣起来,强忍着疼痛又转过一处山石,将方胜交给了跟着出门的婆子。

婆子将方胜一路递了进去,汤四小姐疑惑的拆开方胜,只看了几个字,就恼的眼睛都红了,汤二奶奶急忙凑过来,一把夺过拆开的方胜,一目十行的看完,也跟着大怒起来,

“失心疯了!王八东西!来人,给我打出去,打他个半死!”

丫头婆子一迭连声的传了话下去,帷幔处的家丁知道递错了东西,比主子的恼怒更甚,干脆拎着水火棍,没头没脸的往程悯海和几个小厮痛打了过去。

程悯海连挨了几棍,才恍过神来,情急之下大叫起来:

“住手!我跟四小姐有约!有约!”

汤四小姐远远听见,只气得浑身抖得站不住,汤二奶奶跳着脚吩咐着:

“打!打断他的腿!先撕烂他的嘴!”

几个家丁冲上来,堵了程悯海的嘴,用力往程悯海脸上甩着巴掌,千月挑着眉梢,惊讶过后,竟笑得前仰后合,点着程悯海吩咐道:

“别让人把他打死了。”

正在煮茶的小厮忙打了手势吩咐了下去,汤家帷幔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四五个仿佛挑山的脚夫模样的人,冲上去劝着架,胡乱指责着,用力拖了鼻青脸肿的程悯海出来。

程悯海脱了身,连几个心腹小厮也不管了,只管往山下狂逃而去。几个小厮也被挑夫们拖了出来,跟在程悯海身后,一路狂奔着往山下逃去。

几个挑夫看着一主几仆的背影,狠狠的啐了几口,也不理会汤府家丁,相互招呼着,挑着担子自顾走了。

汤四小姐和汤二奶奶也没了赏景的心情,匆匆下山上了车,往城里赶了回去。

程悯海惊魂不定的一路狂逃着,一口气跑了一里多路,回头看着身后只有几个小厮跟着,汤府的下人并没有追上来,才舒了口气,扶着颗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歇了一会儿,也不敢多歇,拖着脚步赶紧往山下走去,脚软腿酸的赶到山下,正要上车,远远看见周世新骑在马上,带着几个伴当,在几十个长随、小厮的簇拥下,正往这边过来。程悯海缩了缩肩膀,就要赶紧往车上钻,这样子不好见人,过于狼狈。

周世新骑在马上,却已经远远看到了程悯海,扬着马鞭,高声叫着他,带着众人往程悯海这边奔了过来。

程悯海只好再从车上下来,尴尬不已的长揖见着礼,紧跟着周世新的林三公子用马鞭指着程悯海调笑道:

“这是怎么了?爬哪家姑娘的闺房?被人家打了?啊?”

周围的人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百九章 闹事

程悯海衣服前襟上淋满了鼻血,青着眼圈,满脸的羞愤恼怒,也不答话,拱了拱手,转身又要上车,周世新翻身下了马,走到程悯海面前,微微仰着头仔细打量着他,皱着眉头问道:

“你别忙,到底怎么回事?这满京城,谁敢这么欺负咱们?”

程悯海愤懑异常的‘哼’了一声,拱了拱手,

“不提了,算我认了,算了。”

周世新一把拉回了他,

“你认了,我还不想认呢,你别走,到底是谁?敢这么欺负我的兄弟?!若就这么算了,往后咱们兄弟在这京城还混不混了?”

程悯海闷‘哼’了一声,转头看着周世新,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伸手从怀里摸了个荷包出来,打开来,取了张纸条递给周世新,周世新扫了眼,好奇起来,

“这是约你的?哪家勾栏的红姐儿?”

程悯海拉着周世新往旁边过去些,照着自己的想头,将大慈云寺的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她既约了我,纵是天塌下来,我也不能失了这约不是,这又是关着她闺中清誉的事,我自然不好张扬,今天一早就悄悄跟过来,也不敢冒然上去,怕坏了她的清誉,就写了封信,不过宽宽她的心,若她肯,我就让家母上门求亲去,让汤府家丁递了过去,谁知道??????”

“是她让家丁打的你?”

周世新从程悯海手里拿过纸条,又看了一遍,看着程悯海问道,程悯海满脸恼怒的点了点头,周世新高高挑着眉头,疑惑的问道:

“你说,会不会是她约错了人?这纸条原本不是给你的?”

“不会!家母前些天见过她,那天寺里,就我一个男人,那婆子也看见我了,汤四小姐必定也看到我了,岂有再给错人的道理!”

周世新将纸条递给程悯海,伸手拍了拍他,

“人家姑娘家打了你,这找是找不回来了,不过这话,总要问问清楚,咱们有她的手书,也就不怕她赖帐,走,当面问她去!”

程悯海踌躇了片刻,点头答应着,

“也好,这事总是问问清楚才好!”

周世新一边吩咐小厮腾出匹马来给了程悯海,一边指着个长随吩咐道:

“去看看,汤家小姐还在不在远花亭。”

长随答应着,纵马上了山,往远花亭方向奔去。

几个小厮在旁边的山溪里湿了帕子,侍候着程悯海擦干净脸,寻了件长衫侍候他换上,不大会儿就将程悯海收拾干净了,只眼圈一片乌青,实在没有法子。

不大会儿,往远花亭探看的长随疾奔过来,勒住马头,拱手禀报道:

“爷,远花亭没人了,想是已经回去城里了。”

周世新‘嗯’了一声,转头看着程悯海建议道:

“咱们追上去?”

程悯海答应着,上了马,一行人沿着宽广的驿路,往京城方向追了过去,明山离京城并不远,一行人直追到城门口,还没看到汤家女眷的车辆,周世新挥着马鞭,指挥着众人,纵马进了城门。

进城没走多远,远远就看到了徽印明显的汤府车辆,周世新和程悯海大喜,忙催着马,指挥着众小厮、长随冲过去,团团围上了汤府的车辆,汤家长随、家丁一眼扫见诚王府的徽记,不敢挥鞭直接打开,忙挡在车辆周围,领头的家丁上前拱手询问着,随车的婆子急忙禀报了汤二奶奶和汤四小姐。

周世新用鞭子抽开领头的家丁,昂然冲到车前,挥着马鞭,指着车子叫道:

“哪辆车里是汤四小姐?你既约了程家三少爷见面,怎么又让恶奴打人?你且给个话!”

汤四小姐在车里听到,只恼得血往上涌,浑身抖的说不出话来,汤二奶奶是个暴躁性子,哪里按捺得住,推开拦着自己的大丫头,猛的掀起帘子,愤怒的叫道:

“哪里来的王八犊子!敢这样满嘴喷屎?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死算数!”

严家下人在京城本就没把谁家放到眼里过,这些年更是半分亏也没吃过,被诚王府的人拦住,心中已经憋了一肚皮的恶气,这会儿得了吩咐,哪里还管其它,拎着棍棒一涌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搂头就打,诚王府的长随、小厮一时不防,冲在前头的十来个人硬生生的被打落到马下,后面的长随醒过神来,也不用周世新吩咐,拿出在太原府的气势,拎着家伙就打了回去。

一时间,繁华的西直门大街棍棒飞舞,打成一团,乱成一团,原本悠然闲逛的路人连滚带爬的躲之不及,唯恐招了这场无妄之灾,两边的店铺掌柜跳脚叫着伙计关门收东西,可哪里还来得及,放在门外门口的货品也被两边家丁当成暗器,扔得到处都是。

等京城府衙的衙役得了信,狂奔过来时,两家家丁已经打到了尾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嗷嗷’呼着痛,继续底气十足叫骂着的两府家丁,周世新、程悯海等人被贴身小厮护着在街边店铺屋檐下躲着,汤二奶奶和汤四小姐的车子也不知道被谁推到了一家瓷器店里面,瓷器店掌柜满脸悲摧的抱头蹲在车旁,他店里的细瓷粗瓷,一件好的也没给他剩下。

原本远远躲开的京城闲人们早就重又聚了无数,站在高凳上、桌子上、人骑着人、树上爬得满满的,两边屋脊上也骑满了胆大的好事者,只把这一带围得水泄不通,极其兴奋的看着热闹,丞相家和王爷家打起来了,这样的热闹,就是热闹事最多的京城,也是百年难遇。

知府曹大人带着众衙役,满头大汗的奋力挤过看热闹的人群,看着坐在地上,、还在互相呵骂不已的两家,只苦得如同在黄连水里泡了几百年,连头发丝里都滴着苦水,这两家,哪一家是他能管得了、惹得起的?哪家随便弹弹小手指,就能让他这个小小的知府灰飞烟灭!曹大人急火上冲、两眼晕花,干脆直挺挺的晕了过去,衙役们抬着晕迷的曹大人,面面相觑的呆在了街道正中。

汤四小姐和汤二奶奶被汤家大爷、二爷接回府里时,汤四小姐已经哭得双眼红肿、气噎声短,哑着喉咙却说不出话来,一心只要寻死,汤丞相夫人仔细问了究竟,这口气直冲的气血上翻、头目森森,强压着怒气,吩咐人仔细看着汤四小姐,一迭连声的命人备了车,怒气冲冲的往汝南王府兴师问罪去了。

王妃在二门里接了汤丞相夫人,还没来得及见礼,汤丞相夫人站在二门里,点着王妃,恼怒的声音尖利高昂无比的怒斥着程悯海的恶行,责骂着程家如何如何家教无方,汝南王如何如何放纵子侄行凶,扬言着要找皇上评评这个理儿去,无论如何,这事也不能善罢干休!这中间连气也没喘一下,一顿劈头盖脸只骂得汝南王妃别说接话,连听也听的一头雾水、满脸茫然,根本没听明白到底谁跟谁的事。

汤丞相夫人呵斥完了,出了半口恶气,也不等汝南王妃反应过来,转身上了车子,车子象冲进王府时一样,又气势汹汹冲出了王府。

王妃呆怔怔的转头看着身边的丫头、婆子,眨了半天眼睛,又呆了半晌,才苦笑起来,

“这是哪跟哪,她这话也不说清楚,我怎么就没听明白?出了什么事了?”

“要不要跟老祖宗禀报一声?”

大丫头榴花扫了眼低眉顺目的许氏一眼,小心的建议道,王妃摇了摇头,招手叫了个婆子过来吩咐道:

“你去跟王爷说一声去,看看他知道这事不?”

婆子答应着,急忙奔了出去,王妃扶着许氏,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满脑子的浆糊,叹了口气,缓步回去正院了。

片刻功夫,去回话的婆子急奔进正屋,见了礼禀报道:

“爷说,这事他知道,已经吩咐世子爷处置去了,请王妃放心。”

王妃舒了口气,面容轻松下来,既然交给小恪处置,自然是万事妥当的。

程恪早就得了千月的信儿,原本正喝着茶,听着热闹、看着笑话,懊恼着不能过去看这场热闹,没想到汤丞相夫人竟将这把火烧到了王妃那里,程恪恼怒的跳起来,思来想去,到底是程悯海惹出的祸事,这事的起因,这污了汤四小姐闺中清誉的,也是程悯海,那程悯海,到底姓着程!

汤丞相夫人这指责,竟还真是驳不回去!

程恪拧着眉头,点着安心吩咐道:

“去,叫平安立即进来见我,快去!”

安心答应着,急忙奔了出去,片刻功夫,平安小跑着进来,程恪不等他站稳,点着他吩咐道:

“你带人去二爷家,把程悯海给我捆了来!他若不在家里,你就去街上找去,哪儿热闹往哪儿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爷捆了回来!快去!”

平安答应着,出门叫了人,一径往程二爷家里捆人去了。

第三百十章 乱窜的火

程悯海满脸青紫,刚回到家里,顾二奶奶哭得满脸是泪,正等着大夫过来给程悯海诊治,平安带着汝南王府家丁直闯进去,冲着程沐风长揖见了礼,淡然说道:

“奉世子爷令,要捆了三少爷过去问话。”

说着,也不等程二爷答话,挥手示意家丁捆人,顾二奶奶急了眼,直扑到程悯海身上,扎着手如母鸡般护着儿子,尖声叫嚷着:

“你们要干什么?!谁也不能动我的儿子!你们要干什么!”

平安转头看着程二爷,程二爷脸色铁青,盯着平安责问道:

“平白无故的,到我门上,说捆人就捆人?当爷是什么人了?!”

平安重重叹了口气,也不答话,只挥手吩咐道:

“拖走!”

说着,转身就往外走,几个家丁相互看了看,使了个眼色,一个家丁突然转到椅子后,连人带椅子往前踢去,程悯海压着顾二奶奶往前跌去,顾二奶奶惊叫着扑倒在地,家丁伸手揪住往前跌去的程悯海,利落的甩给了旁边的家丁,两个家丁接住,拖着疾步出去,跟在平安后头出了门,往汝南王府回话去了。

顾二奶奶爬起来,头发散乱,头上的簪子斜坠着,也都顾不上了,狂奔出来,跟在后面,一路哭叫着往汝南王府奔去,程二爷呆站了半晌,追到大门口,却又停了下来,门里门外来回进出了几趟,到底不敢跟过去,跺了半天脚,高声叫了程悯川出来吩咐道:

“你过去看看,劝着点你母亲,有什么事让人传个话回来。”

程悯川答应着,带着几个小厮往汝南王府去了。

程恪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眯着眼睛盯着捆着胳膊跪在地上的程悯海,也不多问,抬了抬下巴吩咐道:

“抽十鞭子,长长记性!”

一个家丁取了牛皮鞭过来,顾二奶奶披头散发扑过去,紧紧抱着程悯海,厉声叫着:

“你要打他,先打死我!你先打死我!”

程恪抬手止住家丁,瞄着顾二奶奶,慢吞吞的说道:

“既是这样,不打也行,来人,把他拖到祠堂去,关进去跪上三天!”

顾二奶奶满脸恐慌的看着程恪,死死抱着程悯海,喉咙紧张的声音都变了调,

“要跪死他,先跪死我!”

“那就一起拖进去!”

程恪也不看顾二奶奶,冷淡的吩咐道,程悯川从外面奔进来,喘着粗气,上前抱住顾二奶奶,急得有些口吃的劝道:

“母亲,你先起来,先问问什么事,总不是无缘无故的,许是悯海犯了什么大错。”

顾二奶奶猛的转过身,一把推开程悯川,扬起巴掌,狠狠的打在了程悯川脸上,打得程悯川趔趄着往旁边倒了过去,顾二奶奶红着眼睛,指着程悯川骂道:

“你个王八羔子!你巴不得你弟弟活不成是吧?悯海有什么错?!能有什么错?!”

程恪挑着眉头,背着手,冷漠的看着三人,抬了抬下巴,两个家丁上前拖起软在地上的程悯海,一径往后面祠堂方向疾行而去,顾二奶奶也顾不得再骂程悯川,哭着叫着,拎着裙子,披头散发的跟在后面奔了过去,程悯川呆了下,冲着程恪拱了拱手,也急急的跟着奔了进去。

程恪长长的吐了口恶气,背着手回去清涟院了。

兰初面色凝重,侧着身子坐在东厢榻上,正低低的和李小暖说着汤丞相夫人冲进来理论的事,李小暖蹙着眉头,歪在榻上,咬着粒糖渍梅子,凝神思量着,她这一阵子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件事乍听起来,还真让人没头没脑,这里头必定曲曲绕绕,前因后果极多,该叫千月进来问问。

李小暖正思量间,小丫头禀报着,程恪掀帘进了屋,兰初忙站起来,曲膝见了礼,李小暖悄悄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程恪往东厢探了探头,笑着说道:

“我换了衣服就过来。”

片刻功夫,程恪洗漱干净,换了件银蓝长衫进来,仔细看着李小暖问道:

“去散过步没有?等会儿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