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急忙捡起李小暖摇出的签,满脸惊讶,她和小暖,竟然摇出两支一模一样的签来!

空秀方丈满脸笑意的站在旁边,接过两支签,仔细的解着签,

“此签大吉大利,求子必能得子,只是,”

空秀方丈顿了顿,满眼笑意的看着李小暖,又转眼看着王妃,接着说道:

“这一两年只怕不能如愿,看这签上的意思,世子这两年犯着凶煞,若是有子,只怕不利父子,世子命硬运旺,万事都克得住,这子嗣上,王妃且放宽心。”

王妃满脸惊悚的听着空秀方丈的话,急忙跪在观音像前,又磕了几个头,虔诚的祷告了半晌,才站起来,和空秀方丈商量着:

“我想在给小恪多点盏长明灯,给恪儿媳妇也点一盏,烦方丈费心安排,回去我让人送些冬衣、柴炭来,若有那贫苦无依的,方丈替我散些给他们,也是积了福德。”

空秀方丈微笑着,双手和什答应着。

李小暖陪着王妃,又拜了各个菩萨,磕了无数的头,才启程回了王府。

天气一天比一天转凉,眨眼间,离十月一日已经没几天了,王府里上上下下的棉服也都一一齐备,裘嬷嬷将各色棉衣棉服送了给王妃过目,开始准备十月一日授衣生火的事。

李小暖也急切着兴奋起来,往年在古家,李老夫人并不拘着她,周夫人是个不管事的,她也能由着性子,九月不过半就让人在屋里生起火来,烧得满屋子暖意融融,如今王府规矩重,不到十月一,没有开炉生火的理儿,她自然不敢做这种违了规矩的事,更不敢在程恪面前流露出一星半点来,屋里的阴冷一天比一天浓重,李小暖只好熬着,眼巴巴的盼着十月一日的开炉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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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噢,还是得晚,两点前吧,闲对手指中。

第一九三章看街

九月末,一天晚上,程恪回来,刚进门,脱了大衣服,就笑容满面的拉过李小暖,兴奋的说道:

“今天有极好的事,你猜猜看!”

“皇上夸你了?”

“不是,没夸,就是夸了,也算不得极好的事!今天皇上说我差使办得好,又说我也还算是新婚里,不能让我太忙了,就放了我十天假,让我回来好好陪陪你!”

程恪满脸兴奋的说道,

“刚去正院请安时已经和父亲、母亲说了,咱们去庄子里住几天去!我带你去打猎!这会儿,那些鹿啊、獐子啊什么的,正是肥的时候,明天一早咱们就启程,下午一得了信儿,我就让远山和南海过去庄子里准备着去了!”

李小暖眼睛亮闪闪着也跟着兴奋起来,连连点着头,叫了竹青进来,一迭连声的吩咐她收拾东西。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小暖就醒了过来,借着黎明的一点点光亮四下看了看,推着程恪,

“赶紧起来,要晚了!”

程恪搂着李小暖,睁了睁眼睛,又闭上了,口齿含糊的说道:

“天还没亮,早呢,再睡一会儿。”

李小暖推着他,

“咱们早些起来,早些请安,早些走,快点!”

程恪搂着她,只装睡着,李小暖往他怀里挤了挤,贴在他耳边,温软的低语着:

“阿恪,咱们早点走好不好?”

程恪睁开眼睛,揽紧李小暖,嘴唇一路吻了上来,含含糊糊的说道:

“起不来了……”

李小暖急忙推开程恪,挣扎着坐了起来,程恪一只手揽着李小暖腰间,也跟着坐了起来,从身后搂着她,贴在她耳边,暧昧的说道:

“好好好,起来起来,早点过去,那晚上,咱们早点歇着?”

“好!明天,咱们睡到中午再起来,好不好?”

李小暖转头看着程恪,笑眯眯的说道,程恪呆了呆,俯在李小暖肩上,笑了起来。

两人起来,吃了饭,外面天刚蒙蒙亮,程恪叫了个婆子进来吩咐道:

“你去正院,跟王爷、王妃说,怕路上不好走,我和少夫人赶早去庄子了,就不过去扰醒王爷、王妃辞行了。”

婆子答应着出去禀报了,程恪牵着李小暖的手,出了院门,上了轿子,到二门里上了车,往城外赶去。

车子角落里,兰初已经吩咐人放了两只熏炉进去,早已经烘得车子里暖意融融,李小暖坐在车上,舒服的叹了口气,程恪去了外面的大衣服,伸展着身子半躺了下来,感叹道:

“这车子里真是暖和!”

李小暖正掀着车帘子,好奇的往外探看着。

车子缓缓行着,这一条街上,只有汝南王府一家,路两边已经有了早起的仆从,拿着水斗、扫帚在洒扫,挑着水、挑着箩筐的粗使男仆脚步急促安静的从角门里进出着,看到程恪和李小暖的车辆过来,都低头垂手、恭敬的让到了路的最边缘。

车子转过街角,路上渐渐热闹起来,挑担的、行路的、卖早点心的,打着呵欠开铺门的伙计,托着小茶壶,站在街边响亮的漱着口的掌柜……市井百态,热闹非凡。

程恪凑过来,越过李小暖的头往外探看着,好奇的问道:

“你都看了这半天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我头一回看到这些。”

李小暖低低的说道,看着外面,只觉得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程恪伸手从后面揽了她,手指指点点着,低声讲解道:

“那穿红边靛蓝衣服的,是做药材生意的,那蓝边黑衣的,是车马行的,京城各行当,做什么的就要穿什么服色,轻易不能乱穿,客人一看也就明白了,这人是做什么行当的。”

李小暖惊奇起来,

“那这衣服,是自己做的?还是掌柜给的?平时也这么穿吗?还是只是揽生意的时候这么穿的?”

“这个……我还真是不大清楚。”

程恪被李小暖问得呆了呆,有些尴尬起来。李小暖回头看着他,满脸笑容,转过头,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和程恪说着闲话,

“小时候,在上里铺,老祖宗打发古萧去外头市井铺子里学世情经济,我和古萧说,让他去镇上生意最好的书肆里,把书肆里卖得最好的几本书买回来给我,你猜猜看,古萧买了什么书回来?”

程恪挑了眉梢,笑了起来,

“他必是把三字经给你买了回来了。”

李小暖连连点着头,笑不可支,程恪低头看着李小暖,疑惑的问道:

“你那个时候买书,也是拣书肆卖得最好的书买,这里头,有什么说法没有?”

“说法倒没有,我只是想知道大家都在看的书里,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消遣时最喜欢看的书,必是觉得这书里写的东西,对了你的脾胃,你才喜欢的,我就是想知道大家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李小暖有些困难的解释着,她就是想知道这个世道的流行思潮,跟着主流走,才是最安全的生存法则。

程恪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低声问道:

“大家都喜欢的书,必是合了大家的想法的,这是民心?”

李小暖一时呆住了,转头看着程恪,嘟着嘴说道:

“什么民心?我哪想那么多,我就是想看看大家怎么看事,怎么看人,譬如大家都喜欢的书里,大家都喜欢的那人,带着妻子到处闲逛,大家也不觉得那个妻子有什么不好,那我若是跟你一起出去闲逛,想来也是可以的。”

程恪呆了呆,往后仰倒着大笑起来。李小暖恼怒的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程恪,抬脚踢了过去,

“你笑什么?”

程恪捉住李小暖的脚,直笑得咳了起来,半晌才直起身子,凑到李小暖身后,一边咳一边问道:

“你费了这么大心思,就为了能出去闲逛?”

李小暖满眼渴望的看着车子外面越来越热闹的街市,也不答程恪的话,她曾经活得那样恣意过,和姐妹们聚众围观帅哥,喝醉了酒在操场上放声高歌,逛街从黎明能逛到凌晨,当年进出学校多半翻墙出翻墙进……

如今的日子,一年里头,连出二门的机会都没有。

程恪低头看着突然满眼伤感的李小暖,莫名其妙起来,忙宽解道:

“其实真天天出来逛,也没意思。这京城,没哪一处地方我和小景没逛到过,没什么意思,你要是真想出来逛,以后找机会,我带你出来就是,逛几次你就知道了,真没意思。”

李小暖仰着头看着他,半晌才说出话来,

“我知道,我不是想逛,不过是……我知道,我都知道……”

李小暖话语越来越凌乱,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忙低下头,用帕子紧紧按住了眼睛,她知道,她都知道,既来之就要安之,那些梦里的东西,不能想不能想,她都忘了好多年了,这十来年,她几乎已经忘了那梦中的种种件件,今天怎么又想起这些来?

程恪慌乱起来,忙伸手搂着她,也不知道从哪儿安慰起才好,

“以后我带你出去,有意思,也不是真没意思,你想逛街,这容易,你别生气,别哭。”

李小暖拭着眼泪,勉强笑着,低声说道:

“你别理我,我就是……想哭,不是生气,不是别的,就流流眼泪,洗洗眼。”

程恪舒了口气,失笑起来,

“流眼泪洗眼?还有这么个说法的?”

“嗯,高兴了、生气了、伤心了,流点眼泪出来,洗洗眼,人就舒服了。”

李小暖情绪舒缓了过来,看着程恪认真的说道,程恪低头看着李小暖,想了想,郑重的说道:

“小暖,你跟别人不一样,我也跟别人不一样,你放心。”

李小暖仰着头看着程恪,直起身子,在他唇上温柔的吻了下,低声说道:

“我知道。”

程恪揽着李小暖,下巴抵在李小暖头顶上,半晌才微微哑着嗓子低声问道:

“还要不要看外面的街市?我让人走得慢些,咱们慢慢看?”

李小暖满脸笑容的点着头,程恪敲了敲车厢板,吩咐了下去,车子缓慢下来,一点点往前挪着,程恪揽着李小暖,指点着外面,仔细的和她解说着这是什么,那个做什么用,看着李小暖喜欢的东西上,就让洛川过去买了来。

一路慢慢磨蹭着,直到太阳高挂,一行人才出了城门,带了半车新买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往庄子里疾行而去。

直到午末时分,车子才进了庄子,远山和庄头远远的迎了出来,骑马前引着,车子沿着庄子里宽阔的大路,一路进了庄子中间的别院里。

别院依着座小山,山上郁郁苍苍,虽已入了冬,看卡塔尼亚来,仍是苍翠非常。

李小暖扶着程恪,在别院的二门里下了车,一边慢慢活动着微微有些发麻的双脚,一边兴奋的打量着宽广异常的院落,程恪牵着她,抬手指着远处的小山和山下的大片苍翠,

“你看,山上就能打猎,山下那一片,是跑马场。我小时候,就是在那里学会骑马的,那山很缓,骑着马就能上去,明天我带你去骑马。咱们去山上打只獐子回来,后天正好是十月一开炉节,咱们涮火锅吃。”

李小暖极目望着远处的青山和马场,紧了紧斗篷,连连点着头。

第一九四章庄子

兰初带着众丫头婆子已经远远迎了出来,李小暖看了眼两个婆子抬过来的小竹轿,转头看着程恪笑着说道:

“你带我走进去?咱们边走边看看这景致?”

“还是让她们先抬你进去吧,吃了饭,咱们再出来慢慢逛也不晚,这会儿都午末了。”

程恪笑了起来,李小暖“噢”了一声,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不说,我倒没觉得饿呢。”

李小暖边说着,边上了小竹轿,轿子里面两个角落里也支上了两只极小的黄铜薰炉,烘得轿子里暖暖的。

轿子走得稳稳的却极快,往里进了约有一刻钟,连进了几道门,停在一处精致的院落里。

李小暖和程恪下了轿,程恪指着院子,笑着说道:

“你看看这处院子,可合你心意?这是庄子里最小巧精致的一处院子,院子后头有眼温泉,这庄子里只有这眼温泉是从地下直接涌出来的,别处都是从这里引出去的,我想着你必定喜欢,就让人收拾了这一处。”

李小暖转头看着四周,院落一色的粉墙青瓦,梁、柱、栏杆都只用了清漆,各处雕花却精致繁复,垂花门里一侧种着棵长得极旺盛的石榴树,红通通的石榴还留在树上,压得枝头往下弯着,有几处几乎垂到了地上,李小暖失笑起来,指着石榴树,转头看着程恪,程恪上前挑了只极大的石榴摘下来,递到李小暖手里,笑着说道:

“你也是想得多了,这庄子附近几百年前就以石榴闻名,在京城可是极有名气的,这里处处都种着石榴树,这院子还好些,你到庄子里看看,处处都是石榴树。”

李小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程家祖上大约也是因了这么出产这样的好石榴,要讨这个吉利,才买的这处庄子吧。

程恪看着笑眯眯的李小暖,失笑着摇了摇头,李小暖也不理他,托着沉甸甸的石榴,笑盈盈的和程恪沿着抄手游廊,并肩往正屋走去。

院子四周,花木依房屋地势而生而长,仿佛原本就该在那里,就该是那样,那些从石间树缝里长出来的花花草草,也都顺着自然天性,由着它们长成各种各样,几乎看不到人工修整的痕迹。

又进了一道垂花门,垂花门后,手臂粗细的蔷薇藤覆满了垂花门,又从垂花门两边垂落下来,蔓藤上挤挤挨挨、热热闹闹的盛开着无数艳红粉紫的蔷薇花,如云霞般灿烂。

李小暖满脸惊喜的说不出话来,只拉着程恪,摇着他的手臂,指着面前那片盛开在冬初的灿烂云霞,示意他快看。

程恪笑盈盈的低头看着欢喜雀跃的李小暖,也不管身后跟着的成群的丫头婆子,伸手圈着李小暖腰,把她拥在怀里,看着她笑着说道:

“这蔷薇在花儿里头最泼辣不过,这才不过九月底,还暖和着呢,这一处又是向阳无风,去年十月底,这片蔷薇还开了不少花出来,你要是喜欢这个,回去在咱们院子里也种几颗,不过两三年,就长得比这个好了。”

李小暖连连点着头,仰头看着程恪,笑颜如花的说道:

“好!回去在咱们院子里也种几颗,一整年都能看到开得这样热闹的花,多喜庆!”

李小暖顿了顿,眼睛弯成一线,接着说道:

“这蔷薇就跟我一样!”

程恪大笑起来,抱着她转了几圈,俯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除了没你好看,这股泼辣狠劲儿,倒有几分象。”

程恪放下李小暖,用着她低低说着话,沿着抄手游廊,慢慢逛进了正屋,屋里早就烧了火墙、火炕,厚厚的织锦缎帘子掀起,热气就扑面迎了出来。

程恪和李小暖进了屋,李小暖转身四下看了看,欢快的吩咐着竹叶,

“用琉璃碟子盛了水,找地方放着,这样屋子就不会干的让人难受了。

“已经放好了。”

竹叶笑着曲膝答道,

"屋里一生了火,少夫人就得吩咐放水碟子,这是老规矩了,早记着呢。"

李小暖笑吟吟的点着头,程恪奇怪起来,

“生了火放水碟子,这是什么讲究?”

“你别问了,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楚,赶紧去洗漱,咱们吃饭,嗯,这会儿闻到饭菜香味,觉得饿了。”

程恪笑着进去后面净房洗漱去了,李小暖洗漱干净,重又梳了头,换了件葱黄紧身短袄,一条同色缕金云缎裙,转出来,程恪已经收拾完毕,换了件银灰缂丝长衫,正坐在东厢南窗下的榻上,翻着本书等着她了。

两人吃了饭,李小暖雀跃着就要出去,程恪也跟着兴致高昂起来,跳下榻,上下打量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这庄子极大,若走着,只怕一会儿工夫你就走不动了,不如去换了骑马的衣服,我带你骑着马到处看看去。”

李小暖连连点头答应着,跳起来奔到里间,玉扣重新给李小暖梳了发髻,竹青取了套大红旗装、一双红羊皮挖云掐金云头靴出来,几个人利落的侍候着李小暖换了,又取了件灰鼠皮斗篷出来,李小暖系好斗篷出来,程恪已经换了套银白旗装,李小暖接过竹叶递过来的斗篷给程恪穿了,两人出了院门,洛川拉着马,已经等在院门外了。

程恪上了马,伸手拉着李小暖坐到自己前面,微微抖动缰绳,马缓步往前跑去。

程恪带着李小暖,沿着庄子缓步走着,边走边指着周围给她说着:

“......那片山绵延过去,就是齐山了,就是京城地界之外了,这片跑马场往东,地势景色比咱们这里好得多了,那里的几座山,林木繁盛,景色极好,都是皇庄,一共分了四处,诚王和小景各占了一处大庄子,信王也有处庄子在那里,是几处庄子里最小的,不过景色最好,一个庄子足足独占了三眼温泉,庄子各处都能引着温泉水用,当初小景最眼馋的就是那一处,可惜年纪小,没等他长大就被信王挑了去。”

李小暖贴在程恪怀里,笑了起来,

“他不是一直少银子用?还敢眼馋这样的庄子?越是好看舒适的庄子,用起来越是费银子!”

程恪笑着点着头,

“他就是过于漫撒着用钱,才缺银子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