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恪,这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只乱叫了两声的癞蛤蟆罢了,等咱们回了京,你想怎么收拾他不行的?你现在……”
周景然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但凡和小暖有关的,一句话就能让你乱了方寸!小恪,你这样下去不行!若是让……人看出你这点心思,生出事来,又何苦?你先静一静。”
程恪咬着牙,狠狠的捶着炕,半晌没有说话,周景然暗暗舒了口气,接着劝道:“小暖还小,这几年里头,咱们总能想出法子来,可你也不能天天想着这事不是,咱们前两年不省心,这几年也不太平,你这心思还是藏着些好,不然,只有坏处!你还是把心思挪了挪,先把亲事定了,那些人家里,你就仔细着挑一家出来.你也不小了,我每次进宫,母亲说不了三句话,必定提到你这亲事,提到子嗣,唉,你先这亲事定了再说吧。”
“定什么定?门第太低了,他们看不上,门第太高了,却又担心犯了别人的忌讳,那些贵秀,个个都是绫罗裹着段木头,长得难看又没半分趣味,你让我挑什么?”
程恪耿着脖子,盯着周景然恨恨的说道,“藏心思藏心思,藏得连这种人渣都敢跳出来对小暖说三道四!要不是你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我就明说了!小暖是我的!谁能怎么样?谁敢怎么着?”
周景然睁大眼睛盯着程恪看了一会儿,捂着额头往后倒去,半晌才叹着气说道:“小恪啊,我劝你还是忘了小暖吧,这趟回去,我给挑上十个,不,二十个美人给你,保证个个绝色,个个都不比小暖差,这小暖,就算了吧,祸水啊!”
“若只是美色二字,哼!”
周景然坐起来,看着程恪,叹起气来,程恪拧着眉头,扬声叫着洛川,周景然直起上身,皱着眉头问道:“你要做什么?”
“让洛川回去!”
“你个倔种。我说了这半天,敢情都白劝啦?你我这趟出来,多少只眼睛盯着呢?你让洛川回去收拾那只蛤蟆,哪里瞒得住人?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出这原委来!你浑了头了?!”
周景然气恼的指着程恪大骂起来,洛川在门外禀报着,周景然扬声吩咐着:“没事!下去!”
程恪恨恨的咬着牙,看着周景然低声说道:“你若谨慎,打小起就该象敏王那样!万事忍让,撑出唾面自干的气度来!如今都这样了,再想学起,怎么学?你再这样自欺欺人,到那时候,要么你洗净脖子等刀子落下来,要么……也只好做了反贼,你以为还有第三条路?”
周景然睁大眼睛盯着程恪,半晌,才恍过神来,肩膀慢慢耸拉了下去,程恪猛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回去厢房了。
京城古府,古萧已经搬进了唐府,和随云先生的幼子唐慕贤一处,跟着随云先生习学。
周夫人带着古云欢去贺国子监祭酒郑大人夫人生辰,这大半个月,古府每天都接到三四张、四五张帖子,请周夫人过府,或是有什么可贺之事,或是玩耍游乐,周夫人和李老夫
月量着,挑拣些出来,几乎每天都带着古云欢外出走动走动。
古云欢的亲事,无论如何不能再耽误了。
腊八祭了灶,年也就在眼前了,周夫人和古云欢几乎天天早出晚归,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又都归到了李小暖手里。
京城的年和上里镇的年,毕竟不同,李小暖极为谨慎的请了孙嬷嬷做帮手,大事小事,只要能想得到的,都请了李老夫人的示下,再去安排。
这天中午吃了饭,李小暖吩咐玉扣把包着金银裸子的包袱取过来,打开来铺在榻上,笑盈盈的说道:“这是金银铺子里送过来的锞子样子,我数了数,足有三十几个花色,有一两、二两、五两的,老祖宗看看,咱们是择样都做几个,还是只选几样做的?”
李老夫人直起身子,用手拨着包袱里的金银锞子,一个个仔细看着,笑着说道:“咱们几年没在京城,这金银锞子的样子竟多出不少新鲜花样来!都做些吧,银锞子倾一千两人银子的,六百两倾一两的,余下的一半倾二两的,一半倾五两的,留着赏人用,金锞子也倾一千两,一半二两的,一半倾五两的,留着年节里做见面的表礼,银裸子里多倾些笔铁如意和花开富贵的样子。”
李老夫人细细的交待着.李小暖点头答应了,叫了玉扣进来,吩咐她交待下去。李老夫人往后靠着,眼神柔和看弄李小暖,接着说道:“针线房那里,也让你的丫头多去瞧瞧,那些荷包要早两天赶出来才好,凡事做到前头,就不会忙乱。”
李小暖笑着点头答应着,李老夫人笑了起来,
“这几年,虽说着是你帮着云欢,可云欢那个懒散脾气,这家务可是都压在你手上,件件妥当!我年纪大了,一天比一天啰嗦起来。”
“老祖宗这可不是啰嗦,往年在上里镇,府里那样清静,哪有什么事的?如今可不一样,一来京城的规矩和上里镇两样,二来,这人情往来,真是多的不行,在上里镇一年的人情,也不如现在一天多,来来往往的,又都是高门大户,最重规矩体面的,若不是老祖宗时时提点着,早不知道让我闯了多少祸事去了!”
李小暖叹着气,笑盈盈的说道,李老夫人笑着直起身子,“你这丫头,最会哄老祖宗喜欢!老祖宗年纪大了,也记性也不好了,一句话,想了好几天,也忘了好几天了,我是要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再过去福音寺,看看大师去?”
“我……还是不去的好,大师不喜欢人家打扰他清修,我就在心里念叨几句,他是得道高僧,自然就心到神知了。”
李小暖挪了挪身子,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她可不想再到老头那儿找没趣去。
李老夫人笑了起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慢腾腾的说道:“这事只随你,老祖宗跟你说,你若真是心到了,大师或许还真能知道!”
李小暖骤然想起唯心大师那句魂魄飘摇的话来,心里微微升起股凉气来,想了想,抬头看着李老夫人,低声说道:“老祖宗,我怎么觉得那个大师,就不象个清修之人,也不象个得道高僧,他古怪的很。”
李老夫人微微点着头,挥手斥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低声说道:“得道高僧是什么样的,哪有一定的?大师是个高人,大约也来历不凡。”
李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满京城、满天下都知道福音寺的唯心大师是得道高僧,佛法高深,可大师从没说过法,讲过经,连见过他的人都极少,这修为究竟高深在何处?这话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谁也说不清楚,早些年,我只当都是传言,不大信的。”
李小暖凝神听着,李老夫人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我开始觉得大师不凡,跟萧儿他爹有关,那年,萧儿他爹进京赶考,考前一个多月,和一帮举子们到福音寺游玩,大师就让人把他叫进了方丈房里,十几二十个举子里,单单叫了他一个人进去,一句话也没说,只盯着他看了半刻钟,就打发他出来了。
李小暖挑着眉梢,惊讶起来,李老夫人笑着看着李小暖,温和的说道:“你也觉得蹊跷了不是?萧儿他爹可没放在心上,后来中了会元、又中了状元,过了一年多,说话间,偶然提到这事,我才知道了,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福音寺,求见大师,可方丈说,大师云游去了。”
第百十七章 流言
李小暖明了的笑了起来,“大师若是不想见人,就说云游去了?”
李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大约是这样的,我那时可不知道,就回来了,隔了一个月,又去了,方丈说大师云游还没有回来,就这样,我连去了七八趟,到了年底,大师还是没回来,我就犯了疑,干脆住到寺里,跟方丈说,要一直住到大师回来。”
李小暖挑着眉梢,笑盈盈的看着李老夫人,李老夫人也笑了起来,“老祖宗年青的时候,也有点倔脾气,就这样,我就在寺里连住了一个月。”
李老夫人顿住话头,沉默下来,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叹息着说道:“后来,方丈就过来跟我说,说大师说了,让我回去,我就知道大师是无论如何不肯见我的了。”
李小暖意外的眨了眨眼睛,李老夫人伸手抚着她的脸笑着说道:“你也别惊讶,这满京城,满天下,大师肯见的人只怕没几个。老祖宗没这个福份不奇怪,你是个有福气的,比老祖宗有福气,过后几年,老祖宗虽说还是年年去年年去,到现在,也没能见着大师一面。”
“老祖宗说他不凡,就因为古大人被叫进去过?就因为他不见人?”
李小暖疑惑的问道,李老夫人笑了起来,眼睛里闪着慧黠的光,上身微微往前倾着,低声说道:“福音寺的新年头香,你听说过没有?”
李小暖连连点着头,“听说过每年正月初一黎明前,福音寺只敬一柱香,为天下祈福,过了午正,才大开山门,放香客入寺进香。”
“这事,我让人仔细打听过,这规矩可没多少年,是从大师到福音寺那年才有的。”
李老夫人直起身子,笑盈盈的说道,李小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李老夫人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看着李小暖,接着说道:“这十几年,我一直留心着福音寺,福音寺后头的林子,一年到头都近不得人,除夕晚上到初一正午前,整个福音寺都近不得人,一个寺庙,哪有这样的势力?”
李小暖拧着眉头,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李老夫人温和的看着她,舒了口气,笑着说道:“这事,在老祖宗心里闷了十几年,就没敢说出口过,唉,也没人能跟老祖宗说说这话不是!”
李小暖笑着正要说话,李老夫人抬手止住了她,“你先听我说完,这头香,到底是怎么个烧法,只怕有些个讲究,天禧十二年,元旦朝贺的时候,我就发觉了件蹊跷事。”
李老夫人眼睛亮着,笑盈盈的接着说道:“我跟你说过,程贵妃从进了宫,就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子,年年主持内外命妇元旦朝贺的事,天禧十二年初一日,程贵妃却没出来高高主持这朝贺,也不在宫里,直到巳末才赶回来天我正好离得近,程贵妃身上浓浓的全是檀香味,福音寺我去的最多,那香味儿,一闻就能闻出来!”
李小暖惊讶的挑着眉梢,瞪大了眼睛.李老夫人往后靠了靠,慢慢的说道:“第二年程贵妃就生了景王,你看看现在,说不定...”
李小暖明了的点了点头,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究竟来,李老夫人微笑着看着她交待道:“大师必是个不凡的,他若肯见你,你要常去才是,只有好处!”
李小暖眼神微微躲闪着,用帕子拭了拭鼻子,没敢接话,上次,也不知道算不算得罪了他。李小暖伸手摸了摸榻几上的杯子,笑着说道:“这茶凉了,我让人换热的来。”
李老夫人笑盈盈的看着李小暖,点了点头。
李小暖走到正屋门口,叫了小丫头进来,正要转身进去,远远看到兰初站在抄手游廊下,小心的冲她招着手,李小暖垂了垂眼帘,转身进了屋,接过小丫头托盘里的茶,奉给李老夫人,曲了曲膝笑着禀报道:“老祖宗,早上我让刘嬷嬷拟了过节的菜单子,这会儿也该好了,我去大厨房看看,再拿单子过来给老祖宗过目。”
李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李小暖曲膝告退出去了。
玉扣和兰初忙跟着出了院子。
李小暖顿住脚步,兰初挥手示意着玉扣,玉扣会意,落后几步远远跟着,兰初凑近李小暖,低低的说道:“朝云姑娘来了,说有急事,一定要见姑娘,现在大厨房候着呢。”
李小暖点了点头,转身往大厨房方向走去,兰初回身挥了挥手,玉扣自顾自回去烟树轩了。
朝云正在大厨房库房里,陪厨头刘嬷嬷查检着送进来的干货,见李小暖带着兰初进来,刘嬷嬷急忙笑容满面走过来,曲膝行了福礼,亲热的说道:“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叫个小丫头过来吩咐一声就是,怎么还劳动姑娘亲自过来?”
李小暖笑盈盈的看着刘嬷嬷说道:“听说福记南北货铺子新换的东主,今天亲自过来送货,我过来看看,这东主换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象老东主那样诚实信用。”
朝云忙上前两步,曲膝行着礼,爽朗的笑着说道:“姑娘但请放心,小妇人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自然知道这诚信两个字,值得过千金,今天这是第三次送货了,姑娘问问这位嬷嬷,好是不好。”
李小暖转头看着刘嬷嬷,刘嬷嬷连连点着头,笑着说道:“倒比原来还好些,货好,斤两足,人也和气。”
李小暖舒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头看着刘嬷嬷说道:“我还想和这位朝云姑娘打听几样东西,都是王府和宫里用着的。”
刘嬷嬷急忙笑着告了退,转身出了库房,兰初走到库房门旁边,小心的左右留神看着。
朝云往李小暖面前凑近了些,急急的低声说道:“有个叫周建宁的,姑娘可知道是谁?”
“嗯,知道,是镇宁侯府庶出二房长子,听说极不成才。”
李小暖皱着眉头低声答道,朝云轻轻拍了拍手,生气的说道:“就是这么个东西。前些天,在外头胡说八道,说什么姑娘貌美如花,是个天生的尤物,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早晚要把姑娘弄到手,这话就被那些长随们传到了咱们铺子里!姑娘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东西在哪里见过姑娘的?”
李小暖心里一下子明白过来,那天在镇宁侯府二门,她就一直觉得有人死盯着,肯定就是这个王八蛋!
李小暖眉梢高高竖着,心底的怒火腾得窜了上来,他喵的!什么样的混帐东西都敢打她的主意了?!真当她是泥捏的面塑的?随便由着人欺负的?!
“姑娘,这事得想个法子跟老夫人或是夫人说说,这东西这样胡说八道,到底伤着姑娘的清誉。”
朝云忧心仲仲的说道。李小暖胸口起伏着,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说了又怎么样?不过打几板子,罚罚跪!岂不是便宜他了?!哼,找死!”
朝云挑着眉梢,惊讶的看着突然气势凶狠起来的李小暖,满脸兴奋着,眼睛亮得简直要发出光来,连连点着头说道:“姑娘只管吩咐,朝云在这京城开了几年饭铺子,找几个人还是找得到的,要不,打断他的狗腿?”
李小暖眼眶收缩着,咬着嘴唇想了想,低声说道:“不能这么便宜他!我要让他在这京城呆不下去!”
朝云眨着眼睛,看着李小暖,连连点着头,李小暖搓着手,在库房里急急的来回转着圈,突然顿住脚步,挑着嘴角,脸上露出阴阴的坏笑来,招了招手,朝云忙俯身过去,李小暖俯在她耳边,低低的交待着,朝云神情渐渐古怪起来,眼睛也越瞪越大。
李小暖吩咐完了,直起身子,轻轻拍了拍手,气也平下来了些,“能找到多热闹的地儿就找多热闹的,可也别太勉强着,银子要使足,行事千万小心着些。”
朝云连连点着头,李小暖想了想,接着说道:“你在这里等一等,我进去拿一千两银子给你,饭铺赚的那些银子,都盘了这南北货铺子,你手头没银子可办不了这事。”
朝云想了想,也不推辞,点了点头,李小暖出来,带着兰初回到烟树轩,取了一千两银票子,让兰初送给了朝云。
腊月的京城,越发热闹繁华的不堪,东大直衙上,人头耸动、车水马龙。
周建宁带着小厮,摇着把折扇,没精打采的在街上闲逛着,月钱才领了五六天,一文钱也没了!姓朱的那个臭婆娘,说什么卖了庄子,府里穷了,没银子了,生生把二房和三房的月钱减了一半去!本来一个月二两就花不到月底,如今只剩了一两银子,够什么用?
“臭婆娘不得好死!”
周建宁狠狠的往地上,“呸”了一口,恶毒的咒骂道,小厮缩了缩脖子,只当没听见。
前儿的粉蝶儿姑娘,真是会撩人!一两银子就喝了几盅酒,竟没让碰身子!也是个臭娘们!就知道银子,哼!
粉啊粉啊,小闲纠结了,最近竟然有些不淡定,看来,闲听落花、坐看云起这境界,不容易啊。
第百十八章 算计
周建宁斜着三角眼,越发气哼哼起来,正恶气满怀,就见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个女子,一头撞到周建宁身上,手里捧着一钵王八汤,正扣在周建宁胸前。
汤汁溅到周建宁手上,烫得他跳了起来,低头看着被污得一塌糊涂的新长衫,暴跳起来,
“臭贱货!”
周建宁的骂声嘎然而止,呆呆的看着站在他面前,曲膝陪着礼的美貌女子。
女子眼神流波欲滴,正妩媚异常、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声音娇滴滴、软软的道着歉,
“这位大爷,都是奴家的不是,请大爷饶了奴家吧,奴家就住在前头巷子里,大爷,要不大爷随奴家回去换件衣服,可好?”
女子尾音妩媚着、意味深长的说道,周建宁头脑晕晕着傻笑起来,连连点着头,“小娘子别怕,爷不怪你,你说去哪里,咱就去哪里,小娘子长得可真是水灵!”
女子妩媚的笑着,抛了个媚眼,扭动着脚肢,款款的走在前头,引着周建宁转进一条巷子,往巷子深处走去。
连转了几条巷子,周围已经寂静无一人,小厮胆怯的拉了拉周建宁,周建宁转头看着四周,也有些胆怯起来。
女子顿住脚步,指着前面一扇小角门,妩媚的笑着说道:“爷,奴家就住那里,爷,这家里如今只有奴家一个人,礼数不周之处,爷别见怪,奴家是个苦命的,刚成亲没几个月,夫君就……”
女子脸上挂着几滴眼泪,梨花带雨的用眼角瞄着周建宁,边用帕子按着眼角,边柔媚的诉说着:“就扔下奴家走了可怜奴家一个人守着……这份苦。”
“那你公公婆婆呢?”
小厮转头看着周围,抢着问道,周建宁正心花怒放、色令致昏的紧盯着不停的飘着媚眼的女子听了小厮的话抬起扇子重重敲着小厮的头敲了两下,醒过神来,忙跟着问道:“那你公公婆婆呢?”
“奴家夫君是独养儿子,夫君走后,婆婆心疼儿子没几个月,也跟着去了,就剩了奴家和公公,公公又是个……天天泡在花戏楼,白天晚上都不见人,可怜奴家……奴家礼数不周处,还请爷……”
女子喘着气、娇滴滴、软软的诉说着,周建宁眉飞色舞,忙往前蹭了几步凑到女子面前,弯着腰,几乎贴着女子耳边说道:“爷不怪你,爷舍不得怪你。”
女子羞怯般“嗯”了一声,娇嗔的用手指轻轻点了周建宁一下,转身款款走了几步,推开角门,进了院子。
周建宁急忙跟着进来,小厮也跟在后面挤了进来,回身关上了门。
女子引着周建宁进了屋,从屋里取了件崭新的织锦缎长衫出来,边伸手给周建宁解着衣服纽子,边耳语般说道:“这是奴家夫君的衣服,爷别见怪,奴家见了爷,就跟看到奴家夫君一样。”
周建宁贪婪的盯着女子裸露着的白净脖颈,咽了口口水,“不怪不怪,爷就你的夫君。”
女子仿佛嗔怪的嘟着嘴,风情万种、媚眼如丝的斜看着周建宁,眼风扫过门口,正看到小厮站在门口,放肆的转头打量着四周,女子转头看着小厮,往后退了半步,端正着面容,低声说道:“爷自重,这里有人呢!”
周建宁怔怔的转头看了看,指着小厮问道:“你说他?一个奴才,算不得人!”
女子又往后退了半步,脸色沉了下来,周建宁急得紧跟过去,头也不回的挥着手吩咐着小厮,“滚回来,爷这里不用你侍候!”
女子笑着推了周建宁一把,低头从荷包里取了块一两左右的碎银子出来,走到门口,拉着小厮的手,硬塞到他手里,低低的说道:“多谢小哥成全,明天一早,再到这角门接你家爷。”
小厮掂了掂银子,紧紧的攥在手里,眉开眼笑的答应着,转身出了院子,带上了角门,一溜烟跑了。
周建宁急不可耐的扑过去,把女子楼在怀里,没头没脸的亲了下去。
女子咯咯笑着,媚眼横流的点着周建宁的额头说道:“你这个急色鬼。”
周建宁只顾低头往女子唇上亲去,女子伸出一只手挡住周建宁的嘴,身子往后仰着,另一只手抚着周建宁的面颊,声音软软的说道:“爷,这会儿可不成,奴家还得赶着去收笔银子,爷且在这里等我一等,奴家收了银子就回和……再让人送桌子酒菜来,奴家陪着爷,好好玩……玩。”
周建宁眼睛里闪出亮光来,舔了舔嘴唇问道:“收银子?多少银子?到哪儿收去?”
“也没多少,不过一百六十两银子,应到前头花戏楼,如今在花戏楼唱戏的大兴班,租了家的院子住着,今儿是收房租的日子,若是收的晚上,那帮天杀的戏子又要赖帐!”
女子都着嘴说道,周建宁垂涎欲滴起来,挑着大拇指,撇着嘴傲然说道,“这许多银子,你一个人去哪行?爷陪你去,小娘子还不知道吧,爷是镇宁侯府三少爷,满京城谁敢惹爷?!”
女子满脸惊喜着,微微有些胆怯起来,
“爷这身份,奴家……”
“别怕别怕,爷疼你,爷就爱你这样的。”
女子娇笑着,推开周建宁,侍候着他穿了织锦缎长衫,又进去煮了茶,让着周建宁喝了两杯,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出了门,一前一后,往花戏楼走去。
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
周建宁只觉得浑身发着热,急不可耐的跟在女子身后,左转右转,沿着偏僻的巷子,转进了花戏楼后头一处角门前,女子上前拍了拍门,角门打开了,女子招了招手,示意周建宁跟着进去。
两人沿着戏园子杂役走的狭小通道,转来转去,一直走到了一间极高大的房子后头。
女子顿住脚步,招手示意周建宁过来,紧贴着他,俯到他耳边低低的说道:“爷,这帘子后头,是戏班子堆衣服的地儿,这会儿,一时半会的,不会有人来,从那头出去,就是戏台,爷先在这帘子后头等奴家片刻,奴家到那边找班主拿了银子就过来。”
说着,推着周建宁进了帘子后,又隔着帘子,低低交待了两句,才闪身进了旁边一间屋里。
片刻功夫,女子身子吃力的微微倾斜着,拎着只沉重的褡裢转了回来,周建宁正掀着帘子,焦急的往外张望着,见女子拎着沉重的褡裢过来,轻轻咽了口口水,贪婪的目光从女子胸前移到了褡裢上,掀起帘子就要出来,女子忙推着他进去,将重重的褡裢塞到他怀里,紧紧贴着周建宁,搂着他的脖子,低低的媚笑着说道:“爷且等等,那班主说,过会儿,秋海棠就要上场了,爷,奴家最爱这秋海棠,爷就陪着奴家在这里听上一听,解解馋……”
女子拖着低低的含糊的尾音,听得周建宁心痒难耐,浑身躁热着,心里象着了火一样,恨不得立时将女子按倒在身下,一边胡乱点着头,一边将褡裢随手放到边上,搂着女子,上下其手的猛亲起来。
女子紧紧贴着周建宁,一边将舌尖探进他嘴里挑逗着,一边手指极其灵活的解起他的衣服来。
周建宁被欲火烧得头昏脑涨,片刻功夫,就被女子脱得精光,把女子按在身下,昏头涨脑着,急切胡乱的扯着女子的衣裙,女子忙用力将他往外推去,低低的说道:“爷且松一松,让奴家自己来。”
周建宁急忙喘着粗气松开女子,女子跳起来,快如脱兔般掀帘而出,周建宁呆站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狠狠的一脚踹了出去。
周建宁被踹出来的地方,可不是他进去的地方,而是正咿咿呀呀唱着戏的戏台!
台上台下一时寂然无声,仿佛全体被施了定身咒般,呆呆的看着赤条条跌在戏台中间的周建宁,周建宁晕头晕脑的爬起来,腰间的东西颤巍巍突起着,在台子中间茫然的转着圈。
离周建宁最近的秋海棠最先反应过来,捂着脸尖叫起来,台下的人也先后反应过来,都离了座位,跺着脚、猛拍着桌子,吹着口哨,兴奋至极的狂笑大叫着,简直要把屋项掀开去!
台上的戏子们也反应过来,指着周建宁,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后面的琴师鼓手扔了家什,拼命往前挤着,这百年不遇的新鲜热闹事,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了。
周建宁惊慌至极,被台上台下翻天的狂笑惊呼震得更加晕头转向,两只手扎扎着,不知道捂哪一处才好。慌乱中,干脆不管不顾的往台下跳去,台下的人更加兴奋起来,吹着尖利的口哨,狂叫着吩咐着各自的小厮,“把他给爷赶回来!赶过来!快快!让爷好好瞧瞧!”
周建宁慌乱的如没头苍蝇般撞来冲去,被无数小厮推来搡去,脚踢肘踹,跌倒了又给拉起来,被人推着转着圈。
慌乱急切之下,手忙脚乱着又爬回了戏台上。
第百十九章 福运
戏园子掌柜和戏班班主拼命挤了进来,班主一把拉下戏台桌子上的帷布,裹住周建宁,跳着脚,扯着嗓子叫着人,把还在转着圈撞来撞去的周建宁拖了下去。
这样的新鲜热闹事,瞬间哄动了整个京城,如风般传遍了京城各个角落,被兴奋的人群口口相传着,添油加醋着,传出无数更加不堪的版本来。
周建宁被戏园子掌柜遣人送回镇宁侯府前,三五个版本的事件经过,已经传遍了侯府上下,镇宁侯暴跳如雷,直接让人押着周建宁跪在了祠堂外。
周建宁惊吓过度,又几乎光着身子,连半刻钟也没跪到,就直挺挺的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