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印象的,肯定不是什么大家出身,而且她听人说过,顾家二房的当家太太眼界很小,自家丈夫读书不行,还打压几个庶出的弟弟,如今二房都没出什么人才了。要不是顾昶,恐怕早就不在江南世家之列了。

裴二小姐却很好奇她怎么会认识顾昶。

徐小姐道:“他和殷明远是同科。”

殷明远?!

徐小姐的未婚夫。

裴二小姐望着徐小姐。

徐小姐点了点头,不见半点羞赧,大方地道:“我听说顾朝阳才高八斗,貌胜潘安,殷明远去参加诗会的时候,就让他带我去看了一眼。感觉还行,没殷明远好看,不过比殷明远矫健。”

裴二小姐见过张狂的,却没有见过比徐小姐更张狂的,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走在前面的四小姐却突然回头,“哇”了一声,道:“徐姐姐好厉害,居然敢去参加士子们的诗会。”

徐小姐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道:“殷明远从小在我们家读书,我让他带我去参加个诗会有什么了不起的!”

能让未婚夫答应带着她一个女子去参加诗会,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裴家的几位小姐都敬佩地望着她。

郁棠的注意力却放在那个“殷”字上,她看了看裴家的几位小姐,略一思索,拉了三小姐,低声道:“徐家是什么来头?那个殷明远又是谁?”

三小姐飞快地睃了一眼徐小姐,见她正全神贯注地和其她几位小姐说话,忙低声道:“徐小姐的高祖父做过太子太保、吏部尚书,曾祖父和曾叔祖都曾做过首辅,如今徐家当家的是他父亲,任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有一位叔父任陕西布政使,一位叔父之前在都察院任御史,今年春上调任了江浙盐运使。殷明远是她未婚夫,庶吉士,在刑部观政。”

郁棠过了一会儿才想明白。

也就是说,黎家的老夫人和杨三太太都是徐小姐未来婆家的姑娘。

难怪她对杨三太太那么恭敬了。

裴三小姐见徐小姐还在和她的姐妹们说话,又飞快地道:“她是老来女。殷明远虽然很会读书,可身体不好。徐、殷两家的亲事是老一辈儿定下来的。听说徐夫人非常不满,放出话来,说给徐小姐算过命了,徐小姐不宜早嫁,因而要留她到二十岁。两人还没有成亲。”

这是怕殷明远早逝吗?

徐家还真是彪悍!

郁棠心里的小人儿擦了擦额头的汗,飞快地看了身后一眼,继续和三小姐八卦:“那殷家就不说什么吗?”

裴三小姐抿嘴笑,道:“殷明远喜欢徐小姐,非她不娶。”

“啊!”郁棠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压着声音,不由地又朝身后看了一眼。

这次她就没有从前的好运气了,和徐小姐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郁棠心虚地朝着徐小姐笑了笑。

徐小姐眼睛一转,丢下几位裴小姐就快步走了过来,挽了郁棠的胳膊,笑道:“妹妹是不是向别人打听我了?我不喜欢庙里的檀香味,妹妹送我几支别的味道的香呗!”

郁棠不好意思地朝着她笑,道:“我不喜欢薰香,我喜欢香露。要不,我先送你半瓶香露?这次出门,我只带了一瓶。”

这香露还是上次郁文和吴老爷去宁波的时候带给她的礼物。

据说是玫瑰香,还挺好闻的。

但香露要密封好,不然很快就不香了。

好在是她们只在寺里住三、五天,不然就算她送了半瓶香露给她,估计也没瓶子装。

徐小姐笑道:“哎呀,终于遇到一个和我一样喜欢香露的了。等会用过午膳我就去你那里拿。”

郁棠觉得她的表情不像是去拿香露的,倒像是去探秘似的……

不过,既然答应了,就算徐小姐是去她那里探秘的,郁棠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待她了。

众人很快在花厅坐下。

裴家的几位小姐忙到各自的祖母面前尽孝。

五小姐就跟着郁棠。

杨三太太坐在毅老安人身边,和毅老安人叙着旧,听那口气,家里的长辈好像和毅老太爷做过同僚。

徐小姐左看看,右瞧瞧,也跟着五小姐和郁棠站在了一起。

她问五小姐:“你们家什么时候午膳?”

五小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徐小姐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又问:“那你们家平时是什么时候午膳?”

五小姐道:“正午时差一刻钟。”

徐小姐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金色的怀表,“啪”地打开,看了看,有些生无可恋地道:“还差一个时辰。”

郁棠和五小姐的眼睛都黏在了徐小姐的怀表上,五小姐更是道:“这就是怀表吗?可真漂亮。”

徐小姐微微颔首,伸出手道:“你要不要看看?”

五小姐连忙摇头,道:“我阿爹也有一块。只是我没有看见过这么小的。”

郁棠前世见李端用过,和五小姐一样,也没见过这么小的。

徐小姐不以为意地道:“是找人专门订做的,走得还挺准的。”

五小姐就道:“你肚子饿了吗?要不我让阿珊给你端盘点心过来吧?”

“不用了。”徐小姐叹气,很无聊的样子,蔫蔫地道,“我不饿,我就是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散了。我想去郁妹妹那里看看她带了什么味道的香露过来。”

你还不如说你不耐烦这样的聚会呢!

郁棠和五小姐都不约而同地给了她一个白眼。

她嘻嘻地笑,问五小姐:“你大堂兄来了吗?知道住哪里吗?”

五小姐道:“不仅我大堂兄到了,我二堂兄和我阿弟也过来了。他们当然是住在外院啊!但住哪里我没有问。你要做什么?要不要我找个管事来问问。”

徐小姐和她们附耳道:“杨家把你大堂兄吹上天了,说比你三叔父还要有才华,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五小姐一愣,喃喃地道:“比我三叔父还要有才华?”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郁棠想到前世的那些事,觉得杨家这是在为裴彤造势。

前世她不知道裴彤娶了谁,但他是在京城成的亲。今生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不知道裴彤是否还会走前世的老路。

徐小姐见状又问五小姐:“那你知道不知道你三叔父每天什么时候来给裴老安人问安吗?”

五小姐不解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徐小姐不以为意地道:“我就问问。”

郁棠则看了徐小姐一眼。

徐小姐呵呵地笑,对郁棠和五小姐道:“我刚刚过来时看见外面有石榴树,要不我们去摘石榴吧?”

五小姐和郁棠看着满屋的女眷,齐齐摇了摇头。

徐小姐决定自己去。

郁棠觉得如今的昭明寺非常地复杂,拉住了徐小姐,道:“无能大师给我们祈福的时候,我们也要像平时那样把姓名和生辰八字写上吗?若是有人翻动怎么办?”

生辰八字关系到前程运势,等闲是不会告诉别人的,特别是女孩子的。

徐小姐被转移了注意力,忙道:“从前我们在红螺寺的时候也会写,不过要装在大红色的封套里,还要用特别的手法封住,装在密封的匣子里。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那就好!”郁棠看似松了口气似的,继续向徐小姐讨教祈福会的事。

徐小姐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经历,没再提要出去的事。

☆、第二百一十二章 暗涌

武家的女眷并没有在裴老安人那里呆很长时间,陈氏却被杨三太太带着,把裴家的女眷全认了一遍。等到从裴老安人那里用了午膳回来,徐小姐就跟着郁棠到了陈氏和郁棠休息的厢房,郁棠分了半瓶香露给她,徐小姐高兴极了,道:“这香味好闻。”还道,“郁妹妹你放心,我过几天就还一瓶给你。”

郁棠虽然很喜欢这香露,但她打听到杭州城也有卖的,并不是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遂笑道:“不用了,你喜欢就拿去用好了。”

徐小姐也没有太客气,道:“那我就先多谢你了。”说完,她起身告辞:“妹妹先歇个午觉,我等会儿再来找你玩。”然后指了指她们住的厢房隔壁,“我和杨三太太就住在旁边。”

郁棠应了,笑吟吟地送了徐小姐出门,转身却被陈氏叫到了东间。

陈氏正坐在临窗的大书案前写字,见郁棠进来,忙朝着她招手:“你快来帮我看看。”

郁棠笑着快步上前,发现她母亲在写今天见到的裴家女眷的称呼和相貌特征。

“您这是?”她有些不解。

陈氏笑道:“我们毕竟是临安人,从前接触不到裴家,现在常在裴府走动,裴府的几位太太、奶奶怎么能见面不相识呢?你也知道我们家,人口简单,我这么多年跟着你阿爹,你阿爹又什么都护着我,我也经历的事少,就怕自己忘记了,再见面的时候得罪人,想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趁着我还有印象,把今天遇到的人都记下来,对你以后也有益处——不记错别人的名字,对别人也是种尊重。”

郁棠觉得母亲说得很对。

她端了把椅子在母亲身边坐定,和母亲一起,一面回忆今天见到的人,一面记录下她们都长什么样儿,还不时地低声评论两句,说上两句裴府的八卦。

就像小时候和母亲在一起做游戏,郁棠不仅没有感觉到疲惫,而且还兴趣盎然,觉得非常有趣。要不是徐小姐过来找她玩,她还没有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她们忘记了睡午觉。

母女俩相视而笑,心里却十分地快活。

郁棠抱着母亲的胳膊,想着徐小姐学世家谱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她和她母亲一样,其乐融融地,因而徐小姐才会对那些世家的关系都门儿清的!

她突然就对徐小姐生出几分亲切来。

当徐小姐得意洋洋地拿出一瓶和她的一模一样的香露时,还像哄自家小妹妹似的笑盈盈地夸奖她:“你好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一瓶和我一模一样的香露,你是怎么做到的。”

徐小姐听她这么说十分高兴,声线都不自觉地高了几分,还朝郁棠挑了挑眉,道:“你知道武家是做什么的吗?是跑漕运的。他们家每年都要花大量的精力打点京中的权贵。京中的权贵能缺什么?最多也就是对海上来的东西稀罕一点。你这香露一看就是海上的东西,我派了人去向她们家讨,她们家一下子就拿出七、八种香露让我挑。”说着,她像献宝似的朝郁棠眨了眨眼睛,“要是武家没有,我还可以问问宋家。他们宋家最讲排场,这种稀罕东西,她们家的女眷肯定是要拿出来显摆的。”最后她还真诚地道:“等会儿妹妹去我那里玩,也挑几瓶其它香味的香露带过来。”

郁棠抿了嘴笑,道:“你可真聪明!”

“那是当然的。”徐小姐心安理得受下了。

郁棠向她道过谢,收下了她带过来的香露。

徐小姐就更喜欢她了。

觉得她不扭捏,虽然出身一般,却落落大方,真正地不卑不亢。

她不由地继续和郁棠聊天:“武家的人也是出了名地长得漂亮。要不然他们家的姑娘也不可能嫁到江家,还做了江家的长媳。我姑姑说,那是因为武家从前是水匪,娶的媳妇都是抢的各地方的美人,他们家人才会都长得肤白貌美。不过,江家也给武家带了个不好的头。我可打听清楚了,这次武家只来了两位少爷,小姐却来了不少,从十八岁到十四岁的都有,还一个比一个漂亮。包括那个据说不比他们家嫁到江家的那位大小姐差的武家十小姐。我觉得,武家肯定是想把他们家姑娘嫁给裴三老爷。”

郁棠吓了一大跳,忙道:“你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坏了别人的名声。”

却没有置疑她的猜测。

徐小姐微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两眼亮晶晶地要去揉郁棠的头:“你可真有意思!”

郁棠偏头,躲过了她的手,嗔道:“我不想再重新梳头了,你别摸我的头发。”

徐小姐再次大笑,承诺道:“你放心,我带了一个会梳头的婆子,一个会梳头的丫鬟,到时候可以派一个人过来给你帮忙。”

郁棠暗中啧舌。

像她们家这样,能有个仆妇兼顾着会梳头就不错了,就是前世的顾曦当年嫁到李家,也不过是陪嫁了个会梳头的婆子,这婆子还兼顾着帮顾曦收拾衣裳,给顾曦的乳母跑腿。裴家的小姐们也都只是一个人有一个会梳头的丫鬟。

可见徐家真的很富贵。

徐小姐再次问郁棠:“你真的没办法去拜访裴三老爷吗?我好奇怪他长什么样子?你说,我们这边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他会不会亲自过来看看。毕竟这边住了这么多的女眷……”

郁棠听得心慌意乱,阻止她道:“你要干什么?要是因为你的缘故,住在这里的女眷出了什么意外,你觉得你以后还能睡安稳觉吗?再说了,欲速而不达,你为何非要强求?我们不是还要在寺里住四天吗?你怎么就知道以后没有机会见到裴家三老爷呢?”

“你说的有道理。”徐小姐沉思片刻,道,“我的确太着急了一些。”

郁棠见了心中一动,道:“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要见裴家三老爷?”

徐小姐脸一红,沉默了片刻才小声地告诉她:“我们家也想把我堂妹嫁给裴遐光。不过,我那堂妹今年才十六,年纪有点小,裴遐光除了服就应该要成亲了,估计裴家人不会答应。但听我叔父的意思,不管他答应不答应都要试一试。”

郁棠张大了嘴巴,惹得徐小姐又是一阵笑。

她还敲了敲郁棠的脑袋,道:“要不然,你以为杨三太太过来干嘛?你不会真的以为大家都是来听讲经会的吧?就是裴老安人,也未必没有这样的心思。”

郁棠没有说话,觉得胸口闷闷的,脸色也有点不太好看。

徐小姐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注意到郁棠的异样,还在那里继续絮叨:“不知道还有哪些人家会过来。现在来了的这几家,我看了看,可能也就彭家没有这意思了。啊……”她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似的,突然低声惊呼了一声。

郁棠被她一惊一乍闹得心中发紧,忙道:“怎么了?”

徐小姐就拉住了郁棠的手,和她耳语:“你说,彭家会不会和裴家面和心不和?彭家在福建,千里迢迢的,他们家过来凑什么热闹?”

郁棠的心怦怦乱跳。

徐小姐太聪明了。

出了航海舆图的事,裴家对彭家肯定有所戒备,可彭家如果对裴家也很戒备,那是不是说,彭家发现裴家对他们已经戒备了呢?若是如此,有一天彭家和裴家翻脸,裴家想对付彭家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

裴宴知不知道彭家的态度呢?

郁棠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心情才慢慢地有所平复,脑子也开始飞快地转了起来。

徐小姐再聪明,肯定也聪明不过裴宴,既然徐小姐都能看透的事,裴宴肯定也能看透。

她应该相信裴宴。

郁棠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我是不是吓着你了?”此时才发现郁棠脸色有些苍白的徐小姐后知后觉地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郁棠心有点慌,想粉饰太平,可也不知道她自己为什么心慌,为什么要粉饰太平,“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就觉得太惊讶了。”

徐小姐相信了她。

她见过太多像郁棠这样的女孩子,平时只关心衣饰花草,对外面的事都不感兴趣。

“不好意思。”她歉意地道,“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你别放在心上,我也是乱猜的。说不定是因为福建离这里太远了,所以彭家才会只来了几个女眷而已。为这事,我娘已经说过我好几次了,我就是太闲了。”

“没有,你这样很好。”郁棠看见她沮丧起来,安慰她道,“我有的时候也喜欢这样乱猜。不过,你比我知道的东西多,我们猜的事情不一样而已。像我,有时候看见隔壁仆妇出门的时候提了一篮子咸菜,结果回来的时候篮子是空的,就会猜她是不是悄悄把咸菜换银子了。”

徐小姐大笑,眉眼都飞扬了起来,道:“那你猜对了吗?”

“不知道!”郁棠笑道,“我从来没有机会去证实过。”

“可我多半的时候都会猜对。”徐小姐道,“殷明远从小就病怏怏地,吹不得风见不得雨的,偏偏又要在我们家读书,要我陪着他玩,我要是不带着他,他就哭,他身边的丫鬟婆子就会到我祖母那里告状。”她气呼呼地,“我只好陪着他读书。后来我长大了,就知道怎么对付他了——我不和他说话。”

☆、第二百一十三章 殷家

他们是未婚夫妇,还能这样?!

郁棠目瞪口呆。

徐小姐也不以为意,继续道:“我不和他说话了,他就没办法。只好想尽了办法哄我,就跟我说这说那的,我觉得他知道的多,就慢慢又开始和他说话。”

郁棠听着脑海里冒出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一个板着脸在那里生气,一个转着在那里哄人,不由地就“扑哧”笑出声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知道那么多豪门世家的事?”

徐小姐讪讪然地笑了笑。

郁棠觉得这样挺好。

不管怎样,两个人有话说才是最好的。

两世为人,她看到过很多夫妻,除了家里的家务事和孩子,就没有其它的话可说。

郁棠道:“那后来呢?是不是你就开始喜欢胡思乱想了?”

“也不全是啦!”说起这件事来,徐小姐又有点生气了,“是殷明远考进士的时候,总要花很多的时间写策论,我问他什么,他总是‘嗯嗯嗯’地敷衍我,我特别不高兴。正巧那段时间皇长孙女不是夭折了吗?就有很多人嚷着要立皇三子为储,他就给我布置功课,让我猜最后会怎么样。我觉得很有意思,慢慢就养成了习惯,觉得这个比很多事都好玩。”

郁棠想了想,才明白徐小姐说了些什么。

当朝天子子嗣艰难,只活下来了两个成年的儿子,偏偏两个儿子也子嗣艰难,皇次子没有儿子,只生了两个女儿,还夭折了一个,只有皇三子生了两个儿子。加之皇后又病逝了快十年了,中宫空虚,是立长还是立嫡,朝中一直风波不断。

皇太后想选秀,给天子后宫再添几个人。

因为这件事,很多豪门世家都在背后推波助澜。

郁棠微微一愣,道:“殷公子是恩科?”

当年选了五十位秀女进宫,天子却没有纳妃,而是把这些秀女都赐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皇太后不高兴,第二年是皇太后六十大寿,天子为了讨皇太后喜欢,特意开了恩科。

所以殷明远才会那样地刻苦,都没空陪徐小姐玩。

徐小姐点头,有些委屈地道:“我阿爹原是想让他大比时再下场,可他非要去考恩科,还说什么时不我待。殷家的人就以为是我要他去考的,他们家老太君还特意从华阴赶了过来,把我叫过去说话。我娘那些日子气得好几天都没有睡着,寻思着怎么和殷家退亲,后来还是黎老安人来家里跟我娘说项,殷明远又金榜题名了,我娘这才没有去退亲。”说到这里,她又高兴起来,“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殷家的人答应,等我成亲了,我和殷明远就单独出去住,等殷明远能做到三品大员了,再回殷家的老宅去住。嘻嘻嘻,有些人一辈子都做不成三品大员,我看我们这一辈子有可能永远住在我陪嫁的宅子里了。”

这样的条件还真是惊世骇俗!

郁棠忙道:“你们为什么要搬出去住?他们家在京城也有宅子吗?”

殷明远如今是庶吉士,如果在京里有宅子,就不会是这种说法了。

徐小姐点头,道:“你不知道,他们殷家女多男少,生个男孩子就像个金宝似的,好多没成丁之前都是由姐姐养大的,为了传承不断,殷家的女孩子都当男孩子养大的,读书写字不说,还管着家里的铺子庶务。到了殷明远这里就更过分,他二叔父前前后后纳了四房小妾也就只生了一个女儿,想在族里过继个儿子都找不到合适的,殷明远还要一肩挑两房……

你是没有看见过,殷家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的,他们家那些姑奶奶们只要能赶回来的就全都会赶回来,议事的厅堂可以坐一屋子女人。

要不然殷家二哥怎么会跑到淮安来当知府?

就是不喜欢他们家的那些姑奶奶们插手他们家的事。”

然后她抱怨道:“殷明远是不错啊,可架不住他们家有那么多的大小姑奶奶啊!我都不知道我祖父这是在坑我还是在心疼我。”

郁棠真的是长见识了!

别人家都是外嫁女不管娘家的事,殷家,全都颠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