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是男子和女子的不同?
郁棠寻思着,朝江潮礼貌地点了点头。
江潮忙朝着郁棠行了个揖礼,离开了天井,快步去了厅堂。
郁文不在。
江潮低声问阿舟:“知道郁小姐在做什么吗?那些点心是送到哪里的?”
阿舟笑道:“是郁小姐做的花生酥,送去裴府的。听说裴府的三老爷很喜欢吃。上次裴家的总管来送中秋节礼的时候,还特意提了一句。郁家收了新花生,郁小姐就专程做了这花生酥送过去。”
江潮“哦”了一声。
郁家和裴家的关系居然这么好!
他再见到郁文的时候,又热情了几分,并向郁文确定起裴宴的性情来:“我打听了一些,可大家也说不清楚,好像是说裴家三老爷从前不怎么在临安,是裴老太爷去了之后,这才接手了裴家,在临安长住的。听说他有点喜怒无常,是真的吗?”
郁文闻言眉头紧锁,不悦地道:“你听谁说裴三老爷喜怒无常?这全是造谣!裴三老爷侠义热肠,和裴老太爷一样,很愿意帮人。只不过他年纪轻轻的,还有几分锐气而已……”
江潮心不在焉地听着他赞扬裴宴,并不十分地相信。
裴宴要真是这样的人,那郁小姐为何连个装点心的匣子都那么仔细?
郁老爷要不就是在为裴宴脸上抹粉,要不就是根本不了解裴宴。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郁棠那双含笑的大眼睛。
或许,郁小姐知道的更多?
他心中一动,道:“郁兄,我看见郁小姐正在准备送给裴府的点心,您可知道裴三老爷喜欢吃甜的还是吃咸的?我去裴府的时候,送些什么东西既不失礼又能给裴三老爷留下深刻的印象?”
郁文轻咳了两声,还真不好帮他出主意。
“我去问问家里的人,”他道,“我平时都不怎么管这些事的!”
江潮笑着道了谢,朝着阿舟使了个眼色。
等用了晚膳回到客房,阿舟悄声地告诉江潮:“郁老爷刚才给您列的单子,是去问的郁小姐。”
果然如他直觉的一样。
那他要不要找机会和郁小姐说几句话呢?
江潮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大半夜,最终还是把准备送给裴宴的礼单托郁文给郁棠看看。
郁文没有多想,把单子给了郁棠。
雪涛纸两刀,李家徽砚两方,吴家湖笔两匣子,胡家花香墨锭两套,柳芳斋的黄杨木镇纸一对……全是文房四宝上难得一见的珍品。
郁棠笑道:“不是说江老爷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了吗?怎么还能这么大手笔地往裴家送东西?”
“可见他宁愿没吃没喝地都留着余力随时准备翻身呢!”郁文感慨道:“所以阿爹才想帮帮他啊!”又道,“你每次送的东西我看裴三老爷都挺喜欢的,你就好好帮他看看礼单好了。刚刚阿苕回来说,裴家的管事接到他们送的花生酥,就直接拿去了内宅。”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说动
“啊!”郁棠面露喜色,“真的吗?我们家的花生酥被送去了后院?”
那就是说,不仅裴宴觉得好吃,还让家里人都尝了。
郁文点头,眼角眉梢也都是笑,道“阿苕这个鬼机灵,还专程打听了一通。据说,自裴三老爷掌家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往后院送吃食。”
郁棠道“那是不是以后我们往裴家送东西都可以加上花生酥了?”
这样,也就能少伤些脑筋了。
往裴家送东西既要新奇还要有诚意,真是太难了。
“嗯!”郁文也很高兴,道,“这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姆妈的点心做得好我是知道的,没想到你跟着你姆妈,点心也做得这么好了。”
郁棠抿了嘴笑,不准备向父亲解释这花生酥的来历。
就让他误会是她母亲教的好了。
郁文叹息道“你姆妈的身体越来越好,咱们家也越来越像个样子了。”
郁棠笑眯眯地应“是”,重新拿了江潮的礼单,道“我们两家不一样。我们家女眷受裴家诸多恩惠,走的是通家之好的路子。江老爷有求于裴家,走的是举贤推荐的路子,送的礼肯定大不相同。您让我给江老爷出主意,说不定好事变坏事呢!我看,要送什么东西,还是请江老爷自行斟酌的好。不过,我瞧着这份礼单面面俱到的,就算是让我来拟,也拟不出比这更好的礼单了。”
以郁文的眼光看来,这份礼单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不过是江潮拜托,他怕有什么疏忽的地方,因而才拿过来给郁棠看看的。
“那我就跟他这么说好了。”郁文拿着礼单就去了江潮那里。
江潮听了,笑着向郁文道了谢,心里却琢磨着,原来郁家是和裴家走的通家之好的路子,难怪要送吃食之类的小东西了。可见郁家和裴家的交情不一般,否则也不会想、也不可能想到和裴家走通家之好的路子了。
他不由庆幸,当初觉得郁文是读书人,没有吴老爷那么看重钱财,选了郁家而不是吴家落脚……
可等他真正见到裴宴,已是八月底了。
他足足等了裴宴快半个月。
裴宴见他的时候神色间还有些疲惫,可以看得出来,裴宴说一回来就见他就在第一时间见了他。
江潮把郁家又高看了一眼。
裴宴说话喜欢开门见山,何况江潮也不足以让他委婉。
江潮给裴宴行过礼后,两人分主客坐下,裴宴立刻道“听说你要见我,可是为了宁波府王家的案子?这案子我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了。王家的儿子的确犯了事,并非冤枉。虽说民不举官不究。可这案子已经移送到大理寺了,再翻案恐怕不太容易。你来找我,我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江潮听了却在心里苦笑。
恐怕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他江潮不值得裴家费这么大的力气去帮着翻案吧?
可他这一生受到的白眼远比别人想象的多,且裴宴这样的怠慢对他来说也不值一谈。
他恭敬地道“王老板的那个案子,我也仔细打听过了,知道错在王家,不敢让裴老爷帮着做那颠倒黑白的事。我来见裴老爷,是有其他事相求。”
裴宴挑了挑眉,看江潮的目光多了几分正色。
说实话,他还真的去打听了宁波府王家的案子,宁波知府知道这件事与他们裴家有关,当时就苦笑连连,说去大理寺翻案他是没办法的,可若是裴宴能把案子打回来重审,他还是愿意重审的。
裴宴觉得打回来重审不是什么难事,重要的是王家也有错。
让他去帮着王家翻案,他就不乐意了。
他甚至想,大不了那六千两银子由他私下补给郁家好了。
只是杭州府那边的事拖了他后腿,让他一时没来得及办这件事。
不曾想这个江潮还真有点本事。
不管接下来他想干什么,至少这样的说辞引起了他的注意,就是个不错的人才。
他现在,手里就是缺人。
江潮见开局没有出错,心中微定,继续笑着道“三老爷想必知道我做海上生意之事。我之所以敢做这门生意,一来是我家世代跑船;二来是我这些年来都在做宁波府那边的生意,对海上生意非常地了解,我甚至亲自跑过一次苏禄,对线路、码头甚至什么时候会遇到海风,如果遇到了海风到哪里避风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裴宴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他不由坐正了身子。
有点意思了。
这个江潮,自己赔得一塌糊涂了,还能不卑不亢地跑到他这里来诓他。
是个人才!
难怪郁文和吴老爷不过只是见了他一面,就立刻被他打动,投了银子不说,在他血本无归的时候还愿意继续帮他。
裴宴微微倾身,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道“你想说什么?”
江潮咬了咬牙,道“我想裴三老爷支持我做笔海上生意。这个季节,可是海上最风平浪静的时候,要是再拖下去,就只能等到明年了。您既然知道宁波府的事,肯定也知道王老板不是不愿意做这门生意,是因为我们本钱太小,经不起折腾。可您不一样!您不仅掌管着裴家,您自己名下也有大笔的私产。就算不以裴家的名义,凭您自己,也能做得起海上的买卖。”
连他自己名下有私产都打听清楚了。
裴宴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们裴家和宋家是姻亲。我凭什么帮你?”
郁文也好奇不已,他一面给江潮续着茶水,一面问江潮“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你又是怎么知道宋家和裴家不和的?”
此时江潮已经从裴府回来了。
他背心全是汗,湿漉漉的衣衫,非常地不舒服。
只是他一进门就被早早等在天井的郁文拽到书房问话,还没来得及更衣,只好先忍着,道“郁兄知道裴家和宋家是姻亲却不知道他们两家有什么罅隙?”
郁文还真不知道。
他支支吾吾地半晌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江潮不禁怀疑郁家和裴家的关系,他正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告诉郁文,就看见双桃进来奉茶,他心中一动,观察着双桃的动静。
双桃奉过茶之后,就收了茶盘,静悄悄地站到了落地罩的帐子后面,不留心的人,根本觉察不到她在屋里。
江潮明白这是郁家小姐让双桃来打听消息的。
他心中一动,道“郁兄是临安人,我以为你们都知道的。没想到宋家和裴家的官司,你们还要从我这里听说。”
郁文讪讪然地笑了笑。
江潮倒是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模样,道“宋家老安人和裴家老安人因是他们钱家嫁得比较好的姑娘,因而裴家老安人刚嫁到临安的时候,两家走得还是比较近的。不过那时宋家有四、五个子弟在外面做官,裴家只有个望老爷中了进士,相比之下裴家自然没有宋家显赫。加上宋家在苏州府,裴家在临安,日子一长,宋家对裴家不免有时候会有些怠慢。
“据说两家不和,是从宋家大老爷成亲的时候开始的。”
“裴家老安人带了裴家三位老爷去苏州府吃喜酒。裴大老爷为了一篇文章和宋大老爷的几位同窗起了口角,后来不知怎地,还动起手来。其中一位还被裴家二老爷给打了。”
郁文目瞪口呆。
江潮道“原本这也不是什么事。大家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说是打了,不过是被凑了几拳,大人们各自呵斥一顿也就过去了。偏偏宋家大老爷是个护短的,又自视甚高,带着几个随从把裴二老爷给堵在夹道里给打了。裴二老爷吃了亏,裴三老爷就领着裴家带过去的几个护院把宋大老爷的新房给砸了。
“这下就不好收场了。
“结果,裴老安人也不是个吃素的,比宋家更护短。丢了两千两银票给宋家,连喜酒都没有喝,当天就带着三个儿子回了临安。宋家派了人来理论,裴老安人把三个儿子护得紧紧的,不仅不道歉,还扬言,要是宋家不把打人的随从交出来,宋、裴两家就不必走动了。”
郁棠杏目圆瞪,问双桃“打人的是裴二老爷不是裴三老爷?”
双桃道“我听得清楚。打人的是裴二老爷,砸新房的是裴三老爷。”
那为什么大家都说裴二老爷是个老实忠厚、孝顺守礼之人?
双桃继续道“宋家和裴家就这样没什么来往了。后来裴家三位老爷都中了进士,宋家却一日不如一日。裴家二老爷成亲的时候,宋老安人亲自来临安给裴家道贺,这件事才算是揭了过去。”
“所以江潮就利用了这一点,求到了裴三老爷面前?”郁棠喃喃地道,“甚至答应了江潮,拿出银子来给江潮投资让江潮重新买条船,跑宁波到苏禄的海上生意?”
双桃“裴三老爷还没有答应,只说到时候会想一想的。”
就算是想一想,江潮也很厉害了。从前裴宴可是说过,不做海上生意的。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主意?
以她对裴宴的了解,他并不是个容易改变主意的人。
郁棠想到之前顾昶的拜访和裴宴的迟归……难道是裴家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郁棠有些担心,琢磨着要不要去见见裴宴。
毕竟裴宴帮她良多,她好歹有前世的经历,若是能帮得上裴宴的忙,那就太好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进府
只是没等到郁棠去拜访裴宴,裴家的人先来拜访郁棠了。
来的人是三总管胡兴。
他十分地殷勤,坐在郁家的厅堂里眉飞色舞地对郁文和陈氏道“……我们老安人,可不是一般的内宅妇人。那年毅老太爷病了,他们家里的事都是我们老安人帮着安排打点的。而且自老太爷去了,我们家老安人就闭门谢客,就是大太太娘家的舅奶奶过来,我们家老安人也只是见了一面。如今却说要接你们家姑娘进府去坐坐,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你们可得叮嘱郁小姐好好捯饬捯饬,我们家老安人最喜欢漂亮小姑娘了!”
郁文很是意外。
陈氏则是喜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郁棠的婚事到今天也没有个着落,裴家做为临安城最显赫的家族,若是郁棠能得了裴老安人的青睐,必定会声名远扬,对她的婚事十分有利。
“多谢胡总管了。”因常带了杨御医过来给她问诊,陈氏和胡兴颇熟,说起话来也就没有寻常人家的拘谨,“我们必定不会辜负了胡总管的一番厚爱。您先坐会儿,我这就让人去备酒席,让我们家老爷和您好好喝两盅。”
陈氏示意陈婆子去准备些礼品等会儿送给胡兴。
胡兴连连摆手,道“我们也都不是外人,郁太太和我不必这么客气。我奉了老安人之命,正准备去佟大掌柜那里一趟,结果在门口遇到了正要来给你们家送信的管事,我就主动请缨,跑了过来。我那边还有事呢,等忙完了这一阵子,再找个机会来专程拜访郁老爷。”
他寻思着,要是郁小姐这趟进府得了老安人的眼缘,郁家和裴家就要走动起来了,他到时候无论如何也要来讨个喜,和郁家的关系,也得更近一层才行。
郁文听着笑道“听胡总管的口气,您如今难道是在老安人面前当差?”
胡兴听着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可真是火眼金睛。这不,前几天帮着老安人办了几件事,老安人瞧着还行,就让我专门在她老人家面前当差了。佟大掌柜不是管着临安城的当铺吗?过几天就是宋老安人的寿诞了,老安人让我去看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稀罕玩意儿,准备捡两件送过去。”
郁文不好留他,亲自送了他出门。
陈氏那边却立马欢喜地准备起来,跑去郁棠那里说了胡兴的来意,拉着她就要去银楼“得去看看有没有新式样子的首饰买几件,还得买几件衣裳。我可是听说了,那钱家也是世代官宦,是江南四大家之一,要不是裴老太爷长得实在是英俊,钱家长辈也不会瞧中裴老太爷了。当年,老安人可是低嫁。”
郁棠哭笑不得。
前世,她刚刚开始接触李家的三姑六眷的时候也很紧张,后来发现,有时候你越是平常心,越容易融入周遭的环境。
不过,裴宴那个人那么重视仪容,她这又是第一次正式去裴府拜访裴家的女眷,是得好好打扮打扮才行,这也是敬重裴老安人。只是她去裴家的那天早上,突然下起了雨,天气有些阴沉。她特意选了一件银红色柿蒂纹镶嫩黄色襕边的褙子,白色的立领小衣,钉着莲子米大小的珍珠做扣子,正好和她耳朵上坠着的一对珍珠耳环相呼应,头上则戴了对嫩黄色的并蒂莲。打扮好的郁棠更显得亭亭玉立,肤光如雪,让黯淡的厅堂都变得明亮起来。
陈婆子不停地称赞“我们小姐就是得好好打扮打扮,你们看,这一打扮,真像仙女下凡似的。”
陈氏抿了嘴直笑,显然很赞同陈婆子的说法。
郁棠望着镜中抹了粉的自己,有片刻的恍神。
她前世从来没有这样打扮过,也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仔细地照过镜子,没想到她还真的挺漂亮的。难怪前世顾曦知道李端对她心怀不轨后每次看她的眼神除了恨意还带着几分妒嫉。
但爱美是女子的天性。
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自己看着都欢喜,何况是旁人。
郁棠坐在梳妆镜前,看母亲给她抹上了蔷薇色的口脂,觉得自己的脸更显白净了。
她抬起头来冲着母亲笑。
陈氏就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轿子已经准备好了,进去的时候记得要谨言慎行。老安人若是赏了什么,你就大大方方地接下来,大不了我们以后再还礼。问你话呢,你就有一就一,有二就是二,宁可让人觉得老实可欺,也不能油腔滑调地,轻浮失礼。知道了吗?”
郁棠连连点头,眼眶中水光浮现。
前世,母亲没能活到教导她这些的时候。
这一世她有母亲、父兄护着,一定能走得很顺利。
她搂了母亲的腰,怕把粉擦到母亲的衣裳上,没敢把头埋在母亲怀里,只是轻轻地靠在了母亲身边。
陈氏又叮嘱双桃“包袱里是小姐的换洗衣裳首饰,你要看牢了。别到小姐要换衣裳的时候连个准备都没有,让裴家的人笑话。要少说话,多听多看,你既然跟着小姐进裴府,就是小姐的脸面,也是我们郁家的脸面,做错了事,会说郁家而不是说你双桃。”
“我知道!”双桃就差发誓了,绷着脸道,“我一定不会让裴家人轻瞧的。”
郁棠道“你别紧张,平时怎样去裴家就怎样。以诚待人就是最好的。”
双桃应诺,却还是一点没有放开,反而比刚才更紧张了。
郁棠失笑,由阿苕护着,带着双桃去了裴家。
因为是去拜见裴老安人,轿子一路到了垂花门才停下。
来迎接她的居然是个熟人——她来拜祭裴老太爷时曾经接待过她的计大娘。
计大娘和佟大掌柜还是儿女亲家。
郁棠看着就更觉得亲切了。
她甜甜地喊了声“计大娘”。
计大娘原本肃然而立的,见到她时嘴角就微微地翘了翘,等听到郁棠喊她,不由就露出个笑脸来,低声道“郁小姐,您随我来。”
“嗯!”郁棠应着,不禁小声道“计大娘您现在是在老安人屋里当差吗?”
计大娘点头,道“老太爷去世后,老安人放了一些人出去,我家几辈都在裴家当差,肯定是要留在裴府的。老安人就让我在她老人家屋里当了个管事的娘子。”
也就是说,因为服侍着老安人,裴家的老少爷们见她也都得恭恭敬敬地了。
“哎呀!恭喜您!”郁棠替她高兴。
计大娘朝她笑了笑,觉得郁家这位小姐性子真是好,说话行事一团和气不说,还总是笑盈盈的,让人看着就欢喜,比家里的几位小姐的性子可好多了。
难怪三老爷有意无意地总在老安人面前提到这位郁小姐,还让她们这些身边服侍的怂恿着老安人接了郁小姐到府里来玩。
老安人看了肯定喜欢。
因有熟悉的人,又悄声说着话,一刻钟的路程郁棠觉得眨眼就过去了。
她们停在一座五间阔的大屋前,站在糊着白绡的黑漆窗棂前等着,自有小丫鬟撩了白色的锦缎夹板帘子进去通禀。
很快就有个穿着樟绒比甲的白胖婆子笑眯眯地出来迎她“是郁小姐吧?我是老安人屋里的陈大娘,老安人一直等着您呢,快随我进去。”
郁棠见那婆子手上戴了个荷梗粗的金镯子,猜她多半是老安人屋里有脸面的婆子,笑着道了谢,随着她进了屋。
这还没有到寒冬季节,老安人的屋里已经烧起了火炕,迎面一阵热气扑过来,郁棠额头立刻出了汗。
计大娘忙提醒她“披风给我,走的时候问我要就是了。”
郁棠忙脱了披风,随着陈大娘进了东边的次间。
东边的次间和梢间打通了,是个两间的敞厅。四周靠墙的多宝阁上全摆着书,正中一张罗汉床,铺着猩红的坐褥。罗汉床的左边是一口青花瓷的大缸,养着睡莲和锦鲤,缸前站着个穿着青色杭绸素面褙子的女子,身材高挑纤细,头发乌黑,欺霜赛雪的手上端着个甜白瓷的小碗,正在给缸里的鱼喂食。
几个丫鬟低眉顺目、悄无声息地立在墙角,郁棠进来的时候居然没有发现。
“是郁家的小姐过来了!”听到动静的女子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