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苍凉的嗓音一再的反复那同一句话,酣畅淋漓,而他忽然很想唾弃。
放手,会很痛,很痛…他刚刚就尝到了那滋味。
第十章
无论准备工作做得有多充分,地产业务的剥离还是在邵氏引起哗然。连邵雷都沉不住气了,忧心忡忡的问邵云:“哥,这样做的风险实在太大,你真的有把握吗?”
邵云不悦的挑了挑眉,盯着一脸愁态的邵雷反问:“那么你告诉我,做哪一行是可以保证无惊无险,一帆风顺的,有吗?”
邵雷哑然。他一贯无条件的支持大哥作出的任何决策,只是这一次,听到的负面声音太多,不得不也提出自己的疑虑,但看邵云铁板钉钉的态度,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左右得了。
邵云拍拍他的肩,缓声道:“小雷,我明白你担心什么,但是这件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邵雷最近一直在忙着筹办婚事,本来他希望结婚后还能跟母亲和哥哥住在一起,到底热闹些,没想到上官琳坚决不同意,一定要分开来独立生活,虽然未来的婆婆申玉芳是个性情极好的老人,但上官自认没有曼芝那么好的脾气,万一将来婆媳关系处不好,反而伤了彼此的和气。邵雷拗不过她,只得去跟母亲商量,申玉芳虽然觉得遗憾,但也不想因此让儿子为难,况且,对她来说只要孩子们过得开心,她就知足了。
新房刚刚选好,接下来还有一堆事要操心,邵雷明白哥哥话里的意思,他本就是发发牢骚而已,听邵云这么一说,也就放弃了担忧。
无论如何,对哥哥的能力,他还是有信心的。
临走出办公室,邵雷还不忘叮嘱一句,“今天可是星期五,记得早点回来,大嫂来接萌萌呢。”
邵云沉默了片刻,却道:“我晚上有应酬,不回去吃晚饭,你们不用等我。”
邵雷很是意外,不免多瞅了他两眼,奇怪他没有象以前那样喜形于色,反而益发的沉静,甚至面色有点僵硬。
张了张嘴,本待再说两句,可邵云已经低了头,沉湎于文件中了。
邵雷无法,想想他这一阵的压力,的确很大,反常也在情理之中。最终没有多嘴,小心翼翼的出去,还悄悄帮哥哥关紧了门。
毕竟是家族式的企业,反对的声音再大也无济于事,永远是坐在最高位上的那个人说了算。但是邵云也清楚,这次自己是逆流而上,如果最后搞砸了,也许邵氏将无法翻身。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处理地产转卖所带来的需要善后的种种事宜,包括与买方的手续变更,人员重置,各类由此而引发的人事纠纷等等,他把这堆麻烦一股脑儿推给了原来管地产业务的李副总全权处理,自己则全身心的投入到新项目的开发之中。
一大早,刚踏进办公室,邵云就问孔令宜,“设备购买进展怎样了?”
孔令宜立刻起身答道:“德方的确认函今天早上刚收到,BOH公司已经通知我们可以去验货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早就打印好的确认文件递给邵云,继而征询他的意见,“是不是要给时副总和卢工订机票了?”
邵云瞟了她一眼道:“多订两张,你跟我一块儿去。”
孔令宜十分意外,邵云想亲自去无非表明他对这个项目的重视,可是自己…一想到要去那个曾经记录下她欢笑和泪水的国度,孔令宜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停顿了一会儿,低声问:“我可以不去吗?”
“你是现成的翻译,当然要去。”他审度她的面色,锐利的问:“你在怕什么?”
孔令宜强笑了笑,不觉自问,是啊,她在怕什么呢?
四年的时光一晃而过,可是那些记忆里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然而她内心清楚,那也不过是属于她的尘封的回忆罢了,所有的过往都已远去,无法追朔,现实里,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
况且,他们这次去的不是柏林,而是位于巴伐利亚州的一个小镇――班堡。
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员工,一周后,孔令宜就办妥了所有出行手续。
又一个周一的上午,邵云精神抖擞的携了三位下属登上了前往德国的航班。
十一个小时的飞行先抵达法兰克福机场,然后又转乘当天正午的火车赶往班堡。一个半小时之后,他们终于踏足目的地。
虽然和BOH公司约好是次日会面,他们到的这天,德方公司还是派了专人在车站迎接他们,然后殷勤的送至酒店。
到底是长途跋涉,且时差还没倒过来,四个人都很累了,于是邵云拒绝了供应商热情的晚宴邀请,各自回房休息。
洗浴过后,也不过当地时间的下午四点。累过了头,精神反而有些亢奋,也或许是这次的出行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房间外面是一个很漂亮的圆弧阳台,小巧而精致。傍着栏杆远眺,多瑙河近在咫尺。
班堡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也是二战中为数不多的被完好保存下来的古建筑之一,这全仰仗了多瑙河这个天堑作为阻挡,当年班堡人把本国军队赶出去后就炸毁了通往老城区的所有桥梁,避免了军队的入侵,也躲过了生灵涂炭。
邵云突然很有兴趣,想去河边走走。他很快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走廊上,一眼瞟见老卢在那里探头探脑,邵云起了玩兴,轻步过去,乘其不备,猛击了一下他的后背,倒把老卢吓得浑身一哆嗦。
“在这里干什么呢?”邵云含笑相问。
“嗨,无聊呗,电视全是德文的,找个英语频道都难。即使有英文频道听着也费劲。”老卢唠唠叨叨的说着。
“那跟我一起出去走走,晚上咱们就近找个地方好好搓一顿。”
老卢呵呵笑道:“那敢情好,索性把时副总和小孔都叫上,小孔是咱们的嘴巴,没了她可不行。”
两人分头去找人。
邵云敲着孔令宜的门,她很快出来,也已经洗过澡,换了身休闲的衣服,不再是中规中矩的职业女装,于文静婉柔中透出一丝娇媚,邵云倒是第一次见,随口夸了一句,没想到一贯处变不惊的孔令宜还微微脸红起来。
出了办公室,大家都比较放松,尤其又是在这样的异国他乡。
除了孔令宜,那三个都是初来德国,打量着这静谧的小镇,时副总感觉不过尔尔,“到底没有中国热闹,除了空气好点儿。”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大片的树林。
老卢道:“小孔,你以前不是在德国读书的么,这回巧了,正好给咱们做做向导。”
孔令宜从前的确来过这个小镇,也算德国的名胜古城之一,那时候她和Godern都还在上学,一有了假期就双双跨个背包,到处去游山玩水。
她了解得不多,三言两语的讲完,大家就开始东拉西扯别的话题。
渐渐的,她和邵云落了单,走在时副总他们后面。
邵云侧过脸望了望多瑙河泛黄的水面,不觉失笑。
“以前听‘蓝色的多瑙河’,总以为多瑙河真是蓝的,没想到却是这样混浊,还不如我们容湖的水来的清澈。”
孔令宜也是抿嘴一笑,“所以,很多事情都只是人们的想当然,跟现实的出入太大。”
邵云深以为然。
小镇的绿化很好,触目所及,总能见到大片的绿色,让人的心情不能不好起来。
就在这样美好的景致里,邵云自然而然的问:“令宜,你来邵氏多久了?”
孔令宜低头算了算,然后答:“快五年了。”
邵云仰起头,似乎叹息了一声,“五年?已经这么久了。”
她平时是不太想这样的问题的,只是这时候听到他的一声轻叹,心里竟似被什么东西波动了一下,有小小的涟漪荡漾开来。
果然,他接着道:“你应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我是指…你的个人幸福。”
孔令宜心跳明显加快,没有立刻回答他,过了片刻,才道:“为什么忽然想起说这个?”
邵云远眺前方葱郁的林梢,很直接的道:“我觉得戴轶舫人不错。”
孔令宜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热意在瞬间化为灰烬,默默的扫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还是在试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的声音陡然冷下来。
“他对你很有心,几次跟我通电话都委婉的提起你…不妨考虑一下,真的,很多女孩都是在不经意之间错过了良机。”他口气真诚。
孔令宜绷脸不语。
她的缄默让邵云多少有些尴尬,他头一回对女孩子做这样的劝说,纯粹因为她是自己如此看重的下属,跟随他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他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孔令宜觉察到了他的不安,也哑然失笑,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恼意究竟从何而来。他是她的老板,他很关心她,仅此而已。
“有些东西不能强求。我可能…真的是所谓‘一见杨过误终身’吧。”她最后用这样半是戏虐的口吻巧妙的作了化解。
邵云本有些后悔刚才贸然提起这个话题,总嫌有些唐突了,此刻见她神色和缓,心情也骤然放松下来,唇角一勾,笑道:“哦?那么,谁是你的杨过?”
她被这句话问住,也开始迷惑起来,到底是谁?是记忆中那个曾经令她欢喜令她心碎的GODERN,还是眼前这个始终笼罩在迷雾中看不真切的上司?
第十一章
有了经验丰富的时副总和善于怀疑一切的老卢在场,设备的验收进展得缓慢而仔细。
短短几天的接触中他们也充分领略了德国人的严谨,每一种性能都得到不厌其烦的展示。而老卢更是对他们的生产线大加赞赏,孔令宜向德国人转述了他的佩服和惊奇,德国人颇为得意,但当他继续追问技术细节时,那位胖胖的威尔默斯先生便怎么也不肯说了,只是一再的向他们保证,不用怀疑,设备可以完成他们期望的任务。
老卢对邵云轻声嘀咕,“我敢打赌,他们的这种机械臂绝对运用了应力分析的原理,可惜没办法搞到那些参数啊!”他对此深表遗憾。
邵云淡然一笑,嘴微微朝边上一努,“你往他身上下下功夫不就行了?”
老卢一愣,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瞥过去,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陪同的人员中有个华裔,这两天有很多操作都是他来完成的,但此人比较沉默寡言,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邵云似笑非笑的又低声抛给他一句:“试试吧,怎么说也是同胞,再不济――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他说完,笃定的跟上了威尔默斯。
验收到第四天,邵云有些耐不住,惦记着公司,急着想回国,于是他们加快了速度,每天都做到很晚,饶是如此,还是又多花了三天的时间。
等到所有流程都走完,邵云即通知国内财务部立刻打了货款的90%到德方帐上,这批设备便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被安全包装好后送上了货车。
直到此时,一干人才真正放下心来。
明天就要离开,最后的一晚大家都比较放松,于是由邵云作东,去了当地一家颇有些名气的餐馆,据说是1587年创建的。
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德国女子,壮实憨厚,能一手端三个盘子出入自若,给的菜份量很足,味道也不错,他们用餐期间,不断过来热情询问是否满意。大概在这个寂静的小镇上一下子出现四个亚洲人于她也是件稀奇而高兴的事。
吃完了饭,觉得不尽兴,于是又要了啤酒来喝。
班堡盛产一种很特别的“烟熏啤酒”,酒精浓度比一般啤酒要高,入口微苦,但很爽口。
又坐了一会儿,老卢神情鬼祟的起身要走,原来他和那名姓鲍的华裔早就暗中来往了多回,言谈之下竟然一见如故,颇有相见恨晚之意,临走前还是觉得不过瘾,于是又相约了出来。
时副总嚷着一起去,他可不想夹在邵云和孔令宜中间当灯泡。邵云耸耸肩,不多掺和,随他们去了。
坐在二楼古旧的店堂内,啜着酒看窗外小镇的灯火,如同星光点点,有点不真实,这让孔令宜想起以前读书那会儿,和GODERN去Fussen小镇看Neuschwanstein Castle,是座白墙蓝顶的神话城堡,点缀在阿尔卑斯山脉中,美得如同从仙境中走出来。
其实并不觉得心痛,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即使当时从心底流出来的是血,也早已凝结成疤,感觉不到痛,只有木然。
然而还是觉得脑涨欲裂,那么多年,她浑浑噩噩的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仿佛一直在沉睡,有一天却忽然醒来,而且是无比清醒,于是觉得惶恐,因为对自己曾经的“放纵”,难道那个人对自己不负责任,就可以成为她放弃自己的理由?
她一杯杯的灌酒,直到对面有人出言阻止,“令宜,你喝太多了。”
她迷蒙的望过去,他的声音此时听来很有些磁性,可是他的脸乍然出现在面前,令她很难适应,如同将现实与记忆重叠,而他竟然出现在了过去的回忆中,那样的不真实。
只是恍惚了一下,她就笑了,不真实也无妨,眼前的邵云,令她觉得亲切。
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只感觉脑子涨,身上也开始发烫,耳边嗡嗡的含糊不清,烟熏啤酒的后劲果然足。
“我送你回去。”邵云终于果断的起身把她拎起来。
她觉得自己没醉,因为还能感觉到他如何搀了自己下楼,她紧紧的靠在他身上,还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的浴液的清香和一丝烟草的气息。
“原来是他?”她有些疑惑的自问,没有前因后果,只有这一句话不断的旋绕。
终于回到酒店,邵云把她送进她的房间。
她一直对着他笑,可是他却一点不领情,只是绷着脸,把她强行按到窗边的椅子里,然后去给她倒了杯水。
把水杯搁在桌上,看她神色尚好,转身想走,只扔下一句,“早点休息。”
她没有喝,忽然很恼恨,他总是这样,对自己若即若离,她以为有了希望,可他却什么都不说,什么表示都没有。
心里刹那间明如星火,这么多年了,让她伤心难过的那个人竟然早已不是GODERN,而是他??!!
她踉跄的站起来,扑上去缠住他,他惊愕的回身,不知她要干什么,紧张而尴尬的去阻止她。
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完全失了常态,仿佛有股久已未出的怨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于是不管不顾,只想让他知道,她有多恼他。
她甚至扯裂了他的衣服领口,终于听到他的暴喝,“孔令宜,你冷静!”
世界真的在瞬间安静下来,她颓丧到极点,猛地趴在他胸口放声大哭,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不断的淌,分不清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觉得欣慰,因为他没有推开她,只是僵硬的杵着,木人一般。
眼泪象开了闸的水一样疯狂的倾泻,枕在他胸口的面庞触到一点冰凉和咯疼,她觉得难受,于是转动头颅扫了一眼,是他颈脖里的挂件坠子,圆圆的一枚铂金戒子,用黑皮带子穿了缚在颈中,末端折射出一点晶亮,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没有反应过来,还想埋首回去,可是他终于推开了她,有点过于坚决的。
他把她重新拽回椅子里,“你好好休息!”他嘶哑的出声。
她在恍惚的泪眼中依稀望见他整了整衣衫,然后推门离去,心里顿时抽空了。
她昏昏沉沉的坐着,脑子里卡得很僵,无法思考,也就省却了许多烦恼,躯壳累极了,根本不想挪动,于是她顺其自然,在椅子里蜷缩了一夜。
凌晨时分,孔令宜突然醒来,浑身酸痛,鼻子有点阻塞,大概是着了凉。
更糟的是,记忆慢慢复苏,清醒的那一刻她简直无地自容,昨晚的自己,如此狼狈不堪。
呆呆的在床上坐了很久,才感到身上的不适,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脑子终于重新恢复了运转。
她没去餐厅用早点,也没有人来叫她,在极度恐慌和羞惭过后,反而冷静了下来。很多的念头挤进来,有点杂乱,来不及理清,但她明白最要紧的还是如何化解与邵云之间的尴尬。
在房间里徘徊无措了良久,孔令宜终于咬了咬牙,决定主动去找邵云,不管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都觉得有必要开诚布公的谈清楚,不声不响的揭过从来不是她的处事风格。
邵云给她开门的刹那,脸上也是一丝无法掩饰的尴尬,这让她有一瞬间窒息的感觉,但她匀了口气,控制住了。
“准备的怎样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微笑显得自然一些。
航班订在下午一点,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收拾行囊。
邵云的尴尬只是一闪而过,确切的说是她的自然感染了他,他闪到一边让她进门,咧嘴笑道:“没什么可收拾的。”
他用速热器调制了两杯咖啡,递了一杯给她。速溶咖啡有些粗糙,不是喜欢的口感,但他有早上喝咖啡的习惯。
随口问她上午有什么打算,老卢和时副总一早就逛去了。
她将咖啡捧在手里,发现现实情况原来没有她想象的难堪,某些时候,难以逾越的不是困境,而是自己。
邵云端了杯子去阳台上凭栏啜着,他喜欢这样的姿势和眼前静谧的景象,感到真正的放松。
他的背影并不魁梧,可是却很硬朗,传递出坚毅和力量。
她还是在他身后开了口,“对不起,昨晚上,我…”
“我已经忘了。”他说的轻描淡写,甚至没有回过身来,她不过是为了得不到而伤心,跟自己一样,他不介意。
这样的答复令她心生感激,又无限怅然。她又开始恍惚,那句话根本未经大脑,冲口而出,“如果我说,我所谓的杨过-是你,你会信吗?”
她只是不甘心,想做一次尝试,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因为象昨晚那样的契机,以后不会再有。
邵云背对着她,并不动弹,她于是深深吸了口气,等待着,希望,或是失望。
虽然她的口吻近乎玩笑,但如此长久的沉默还是为这样的对话渗入了一丝真实性,令他不得不正面回答。
他终于转过身来,面向她,“令宜,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我向你道歉。”
所幸,他在她的脸上读到的不是昨晚那样的歇斯底里,此刻的她面色沉静,这样的孔令宜是他所熟悉的,虽然他明白,倘若她真的有意于自己,那么他的回答该有多伤她的心。
邵云看着孔令宜时,她却觉得他的眼神根本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他的眼中失去了往日平和的温暖,带着点疏冷,也许仅是一丝微薄的凉意,但足够冷却她的热情。
“为什么?我不够好么?”她的话音中依旧保持着笑意,让语气显得不那么沉重,更象是某种闲聊,对于自己此刻把持的这份镇定,连她自己都觉得惊异。
“令宜,你很好,只是我,这辈子只学会了爱一个人,再也没办法看到别人。”他的嗓音低沉忧伤。
孔令宜静静的听着,脑子里还是传来星星点点的胀痛,也许,只是昨晚宿醉的恶果。
“是谁?”她这样问,纯粹是出于本能,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步步的去揭开答案。然而喉咙还是有点紧,以至于嗓音听起来有点变调。
邵云却没有回答,那个人如此决绝的将他推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倏然间想起了他颈脖里的挂坠,那枚铂金女戒。犹如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她何其聪明,电光火石之间,蓦地明白那人是谁。
“苏曼芝,对吗?”连声音都有点抖,因为没有想到最终还是她!
他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却将头低了下去,于是她觉得什么都不用再问了。所有搞不懂的疑惑都有了顺理成章的答案,他和苏曼芝,原来会是这样!
她没有当场流泪,甚至连失落的感觉都已然失去。也许,第一次感情的挫折太深,已经带走了她所有的能量;也许,昨晚她就已经把该发泄的郁气都已经挥发精光;也许,内心深处,她早就已经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可能性。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跟他开始过,所以还没有输到不留底线的地步,一切都还可以控制。
静默的有点可怕,然而,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她突然笑了出来,换了轻松的口吻对他道:“别紧张,我跟你开玩笑呢。”
只这一句,就将空气中原本凝聚的抑郁消弭于无形。
他终于回过身来,如释重负的对她报以一笑,不管她所言是真是假,他都希望是真的,他不想失去这个左膀右臂。
心里却还是思绪翻腾。
如果没有曼芝,自己是否会爱上她?
可是,如果没有曼芝,他大概至今还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罢,那样的自己,又怎么可能入得了孔令宜的法眼?